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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锐宁住的单人病房带独立卫生间,各项硬件条件虽然比不上自己家舒服,好在设备齐全,裸著上半身的聂锐宁显然刚洗完澡,他下半身围著一条白色的浴巾,正仰著下巴从镜子里面瞥吕慕。
“看什麽看?没见过帅哥?”聂锐宁冲吕慕翻了个白眼,继续哼著小调愉快地刮脸。
吕慕斜靠在门边双手环胸,“帅哥经常有,这麽帅的倒是没见过。”
“行啊,小子嘴越来越甜了。”聂锐宁大乐,左手抹了一把下巴的剃须泡沫,顺手蹭到吕慕的脸颊上。“赶快打扮打扮,随聂少爷摆驾出宫。”
今天是星期天,吕慕想了一分锺,也没想起有什麽必须要出门的理由,聂锐宁刮干净了胡须,正是神清气爽,他赤著脚从卫生间径直走到床前,从枕头下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请柬,“我就知道你会忘,呐,昨天我专门让小晴从家里带过来的。”
红色喜庆的卡片中间,一个烫金的喜字格外醒目,吕慕这才恍然大悟,“安安的婚礼?”
“废话。”
自从吕聂两人从T大毕业就再也没有配过广播剧,但当初加入的後庭花QQ群却一直没有退掉。安安毕业後进了一所公立高中当语文老师,跟物理教研室的一名小帅哥打得火热,没过几年就传来了婚讯。结婚请柬送来的那天,聂锐宁对著喜帖连连摇头,感慨连安安这等唯恐天下无基的耽美狼,竟然也有跟男人滚床单的一天,就因为这一句话,聂锐宁愣是被安安提著菜刀追杀了三条街。
安安的请柬早在几个月前就送上门来,吕慕在设计院整天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记得清这麽多人情世故,眼下见聂锐宁扯掉浴巾光著屁股在病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内裤,他一边从换洗衣服的口袋里帮他翻出一条灰色的三角裤,一边问道,“可是你伤刚好,出门会不会有状况?”
“只是去酒店吃个饭,又不是上街火拼,能有什麽状况啊?”
聂锐宁接过吕慕递过来的内裤,弯下腰开始穿,吕慕盯著他光溜溜的小屁股看,暗红色的吻痕和凌乱的牙印从後腰一直蔓延到股沟──是他昨天晚上留下的。
聂锐宁穿好内裤转过身,见吕慕望著他发呆,脸上还傻乎乎的挂著一团剃须白泡泡,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灵魂出窍了啊?还不滚去洗脸刷牙!”
他抬腿一脚踹上吕慕的屁股,将人踢进了卫生间。
两人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穿戴整齐走出医院大门,此时已经十一点过,吕慕上身一件浅粉色的短袖POLO衫,下身一条米色休闲裤,粉色本就极其挑人,稍不留神就毁人不倦,偏偏吕慕天生肤色白皙,既衬得起这颜色的高调出挑,又压得住它自带的脂粉女气,普普通通一件300多块的T恤,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线大牌的范儿。
聂锐宁今天穿了件设计格外简单的黑色纯棉T恤,胸前一个斜划的X,下身一条浅色的休闲裤,配上一条宽边银底铜钉腰带,恰好若有若无地露出回旋镖般漂亮的胯骨。
吕慕原本是极力反对聂锐宁穿著这身行头去参加婚礼的,“锐宁,这条裤子的腰实在是太低了。”他皱著眉盯著聂锐宁後腰处隐约可见的吻痕。
“会吗?会比你的粉红色更骚包吗?”
固执起来的聂锐宁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直到最後,吕慕也没能说服他换下那身招摇的打扮,於是当如此醒目的两人并肩进入安安举办婚礼的酒店时,吕慕恍惚间有种其实今天是他俩结婚的错觉。
聂锐宁一进酒店就直奔站在门口迎宾的安安而去,他围著安安上下打量来回转了三圈,“学姐,想不到你穿上婚纱还颇有几分美人的风情嘛!”惹得安安差点放弃新娘的矜持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打,一身西装笔挺的新郎伫在旁边脸色变了三番,吕慕赶紧上前将聂锐宁拉走。
参加婚礼的宾客太多,聂锐宁一颗脑袋探照灯似的来回扫荡了几个回合,也没瞧见一张眼熟的脸,反倒是因为他堂而皇之站在大厅中间东张西望,引得旁边不少宾客频频看他。
吕慕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拉住他手腕低声道,“婚礼马上开始了,我们先坐下来吧。”
聂锐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吕慕找了两个空位入座。
天下无雷 16 婚礼进行曲(下)
安安举办婚礼的酒店大厅十分宽敞,聂锐宁粗略扫了一眼,起码摆了四十多桌。“以後我们结婚摆几桌?”他一边将盘子里一粒水煮花生米抛进嘴里,一边随口问坐在旁边的吕慕。
吕慕不答,左手从桌布下伸过来,想去捉聂锐宁的手,却被他支起膝盖一把顶开,吕慕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撑著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想摆几桌?”
“怎麽样也得比学姐拉风吧?”聂锐宁嘴里咕哝著,转眼瞥见吕慕望著他微笑,顿时炸毛,“笑这麽奸诈做什麽?难道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聂锐宁自然明白他和吕慕是不可能有结婚摆酒席那天的,两人出柜没被各自爹妈抽筋剥皮已是万幸,做人哪能太贪心。
他二人所在的圆桌并没坐满,一般婚宴上为了避免客人数量超标,都会多准备两桌备席。两人对面坐了一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妻,大厅里本就吵闹,也听不清楚他们两个年轻人坐在角落里说什麽。
吕慕张了张嘴正待说话,头顶上两个硕大音箱突然传出婚礼司仪拿著麦克风试音的喂喂声,聂锐宁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布置一新的婚礼现场。
婚礼的主题选的白色,大厅正中搭了一条十五米长的T台,两旁每隔一米就设上一座白玫瑰花柱,拱形花门上插满了香水百合和满天星,整个现场布置得浪漫又温馨。
“学姐真是下了血本把自己嫁出去啊。”
聂锐宁盯著那多得好像不要钱似的玫瑰花,喃喃自语道。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司仪洪亮的声音再次从音箱里响起来,“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酒店里嘈杂的人声安静下来,音箱里缓缓奏起恩雅那首Only Time,圣洁空灵吟唱般的旋律中,大厅灯光慢慢转暗──
Who can say where the road goes
Where the day flows
Only time
And who can say if your love grows;
As your heart chose
Only time
一束追光灯投向酒店正中一扇雕花木门,两位打扮成小天使模样的花童扶著门把,将两扇门缓缓打开,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身著一袭欧式大拖尾婚纱的新娘静静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安安的脸半掩在洁白的头纱之下,却仍然能看见她脸上专属於新娘的幸福微笑,她嘴角甜蜜地向上弯起,目光盈盈地望著站在前方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英俊的新郎快步从舞台上走下来,从新娘父亲手里接过自己美丽的新娘,两旁的亲朋好友一边欢呼著,一边朝携手走上舞台的两位新人洒下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
聂锐宁的目光跟随著两位新人幸福的背影,他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吕慕正安静地站在旁边,他俊秀的脸庞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之下,黑暗里只看得见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
“阿慕……”
他低低地念著吕慕的名字,手指去触碰他的手背,吕慕勾住他的指头,轻轻握住了他。
舞台上,安安微低著头,却掩饰不住脸上洋溢的幸福,新郎在司仪的示意下,轻轻掀开了新娘圣洁的头纱。
“新郎,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子为妻,从今以後,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者疾病,永远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你愿意吗?”
聂锐宁正全神贯注地望著台上的一对新人,突然感觉手上一紧,他回过头,吕慕看著他,一字一句低声道,我愿意。
聂锐宁心头一颤,台上的新郎已经念完了誓词,司仪将麦克风转向新娘,“新娘,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男子为妻,从今以後,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者疾病,永远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