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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忙道:“公子却是醉了,眼下已经回房休息去了。”
高智升点了点头,便道:“你也下去休息罢!东园那里不用你去‘服侍’了。”
那人依言退下。
待来人走后,高智升却将手中线香插入案上香炉,喃喃道:“死者已矣……整日里辗转反侧的却是活着的人……高兄,你和夫人阴灵不远……小弟定然不会辜负你一番嘱托……”
——又是高兄?这个高兄究竟是什么人 ?'345文学'
他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一阵风响,那窗户原本未曾掩好,登时便被风吹开,连灵堂上的蜡烛也被吹熄了一片。
高智升心中一动,身形一凝,却望着窗外喝道:“什么人 ?'345文学'”
厅门忽开,几名身着缟素衣裳的丫鬟急急入内,“侯爷有什么吩咐?”
高智升定了定神,道:“你们适才在外面守候……可曾见什么人来去不曾?”
那几名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道:“奴婢只看见刘管家进来一会儿,便出去了……想是和侯爷回禀事情……此外就再没别的人了。”
高智升向窗外看去,只见园中花影浮动,风过树梢,果然没有一个人影。
他情知这几名丫鬟都是不会丝毫武功之人,便是当真有人暗中潜入,她们也是发现不了的,便挥了挥手,令几人散去。
……………………
次日,段笑谈于灵前拜祭了姑母,又稍事休整了一番,便向高智升父子告辞。
高升泰不免奇道:“表兄昨日方来,怎么今日便要走了?多住几日又有何妨?”
段笑谈笑道:“我向陛下告假之时,原本有几桩要事未曾处理,但姑母十年忌辰却不能不来拜祭,这才快马加鞭地赶来……另外也是想看看表弟近况如何。眼下此间事情已毕,自然要立时赶回大理去的。”
高升泰却不以为然,只听他道:“表兄这话我却不信。朝廷上那么多官员,哪里就少了你一人处理要事?你这话分明便是搪塞之词!”
他见周围并无闲杂人等,便向段笑谈笑道:“依我看来……表兄一定是舍不下大理城中的红颜知己……这才急急地赶着要回去……”
段笑谈闻言,却是哭笑不得。
高智升见儿子说话不知轻重,便喝道:“升泰!休要胡言!你小孩子家懂的什么?!你以为你表兄竟是和你一般的轻浮浪荡之人么?枉费你这几年来还读了些圣贤书!真是不成体统!”
高升泰平日里被父亲宠爱惯了,连重话也不曾听得半句,此时却在人前遭到一番呵斥,心中极是不平,却不敢分辨,只在心中暗自腹诽。
段笑谈见状,便故意向高升泰道:“升泰表弟要是不提起‘红颜知己’这四个字,我竟然还忘了……听说表弟常常出入大理城中……日前还曾往大理一游……连那贩卖古玩珠宝的‘摄云斋’店主都说你是那里的常客,怎么只不见你到我那里去瞧瞧?”
高升泰闻言,连忙急急辩白道:“大理城么?我倒是去过几次……不过都是应朋友之邀……”他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瞥了高智升一眼,见父亲面色阴沉,不禁暗暗埋怨段笑谈,却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表兄是国之重臣,日理万机,小弟恐怕打扰你处理政务,这才不敢擅自到府上去拜望……既然表兄挑理……小弟下次去大理的时候理当专程前去拜侯!”
他素常为人骄纵蛮横,却是极怕父亲,心道此事既然为段笑谈揭破,父亲定然不会轻易饶恕,不免暗自惴惴。忽然灵机一动,便道:“我想起来了!谷先生让今日我临摹王羲之的书法……表兄!你一路好走!小弟就不远送了!”当下又向高智升瞄了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便一溜烟向府内跑去。
高智升望着儿子的背影,摇头叹息道:“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段笑谈却凝视着高智升,若有所思。
廿四 江山美人如真似幻 帝王旧事似是而非
尽管有太医院的一众御医整日伴驾,但段思廉的幻觉却仍是不时出现。
——他在幻境之中,不时地呼唤着几个人的名字……御医侧耳倾听,却总也听不清楚……就连皇后高飞宝亲自俯身贴耳,竟然也没有弄清楚当今皇帝在昏迷之中呼唤的究竟是哪几个人……
其时,**妃嫔乃至皇后、太子无一不于皇帝寝宫相侯。宫中众人虽然不敢明言,却都背着高飞宝暗自窃窃私语,均道皇帝此病来得蹊跷。
高飞宝那日尽管和段思廉不欢而散,但眼见其为幻境所扰,终是忧心忡忡,便背着一干闲杂人等,暗暗将段香持召进寝宫。
“母后,儿臣……”
高飞宝一扬手,止住其言,却单刀直入地道:“母后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和司徒司空两位大人暗查陛下遇刺之事,不知可有眉目?”
“那名刺客行踪诡异,一时之间实是难以查明……昨日大司马已经由鄯阐城赶回了大理,眼下却是三位大人一同着手调查此事。”
高飞宝听得“鄯阐城”三字,当下半日无言,段香持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其意,忍不住便要开口相询,谁知高飞宝却忽道:“香儿……你说……你父皇遇刺之事……会不会和……和东京有关?”
段香持微怔,实是大出意料之外。
原来,高飞宝出身高氏一族,和鄯阐侯高智升更是近亲,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之所以能够顺利嫁入帝王之家,亦全仗了高智升从中斡旋,自立后以来,无论大事小情,一向对娘家极是回护,高氏一族中便是有人触犯国法,只要向皇后娘娘求情,多半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因此,大理国中即便是段氏嫡亲,也都要畏惧高家之权势。
段香持原本便怀疑行刺段思廉的刺客是高智升所派,只因担心母后会对其多方回护,乃至阻挠自己和大理三公彻查此事,因此便未敢将此事向高飞宝禀明,今见高飞宝竟然一上来便一针见血直言其事,自己却不能再遮遮掩掩,当下只得道:“母后为何作此猜测?”
高飞宝看了看女儿,又想了想,“猜测?……但愿是我猜错了……”她似乎已不想再就此事深谈下去,便对段香持轻轻道:“母后倦了……你先回宫安置去罢……”
段香持见她将自己召来,未及说得几句话,便又止住,心中却也暗暗纳闷。但她素来沉静娴淑,便是在父皇母后面前,竟然也丝毫不失礼数,当下敛衽一礼,出宫而去。
段香持走后,高飞宝斜斜倚在案边,多少年来的往事历历……犹如昨日发生的一般……那个时候,还是大理国天明皇帝段素兴在位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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