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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滩时宝姝趴在石头上还在睡,容欢消了结界,将她重新抱回怀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后悔过,为何当初没有好好学法术。
只因他父亲是琉毓天君,只因他父亲是六界最强的神,所以他与云海雪域所有臣民一样,恣意悠然的躲在父亲庇护下,自认遍寻六界,无人敢伤他分毫。
他将所有一切,看成理所应当。
现如今才明白,原来父亲看似逍遥,竟然活的如此疲惫。
他想起父亲曾说:一个人,只有察觉肩头担子有多重,才能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可他从未觉得自己肩头有什么重担……在云海有父亲和莫修叔叔,在琅华有师父和三位师兄。不论他在哪里,都轮不到自己拿主意。
他微微垂目,望着她向小猫一样缩成一团。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这个小女人,已经如同毒药一般侵蚀进自己五脏六腑。
看着她死,他做不到,更何况她肚子还有他的孩子。
如今,究竟要怎么做?直觉告诉他,眼前是一个足以使自己万劫不复的陷阱,绝对不能睁着眼睛跳下去。
可不跳又能怎么办?
宝姝在他怀里拱了拱,唆着指头咕哝一句:“二师兄……”
容欢心口一窒,自嘲的牵起唇角。
许久之后,他再次站起身,转身向丛林深处走去。
嘻嘻哈哈像是早猜到他会折回来,一直在原地等他:“十天哦,若你能打败我们,一定放你们两个出去,届时,你容公子便是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他当年就是在这里修成魔神的!”
容欢闷不吭声,走近那座高台。
阖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右手紧紧握住那把破旧长弓,拼劲全力将它从弓架上取下来,原本锈迹斑斑的弓身登时金光大盛,刺的两只魔兽齐齐背过脸去。
“灭日在手,天下在手,容欢,这是你的宿命。”
凌空飘来谁的声音,略略有些熟悉,容欢凝神想听清楚,声音却陡然消失。
天下无敌?他无所谓的扯了扯唇角,不知在讥讽自己还是讥讽对手。
杀了这两只怪物,将宝姝送出这鬼地方,他就一死了断。
想利用他?门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伊始,就被人霸王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亏我还如此兢兢业业……
送上一幅,我心中的容老四~
34
34、黄昏?破晓? 。。。
宝姝醒来时,惊觉容欢不在身边。
天色暗沉沉的,好似一朵乌云重重砸在脑袋上,耳边依旧是呼呼海风和异兽的嚎叫声。揉了揉眼,心头不由一阵好奇,极乐岛不是常年白昼的么?
她扶着礁石站起来,也不知睡了多久,双腿有些微微发麻。
胡乱踢了踢腿,她伸着懒腰向前走了几步,骤然发觉脊柱泛起阵阵凉意。心下一竦,她慢悠悠地、故作无意地转过头。
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
眼前这是一只什么东西?黑糊糊的,好大的脑袋,好多条腿,是……章鱼?
“师师师兄!救命啊!!”宝姝扯开嗓子大喊一声,继而抱着脑袋向丛林方向跑去。这辈子她从没见过如此巨型的章鱼!原来方才不是天黑,而是被它遮住了光!
将将跑了没几步,腰部便被软软的触手缠上,她下意识的放下双手护住小腹。
那章鱼将她凌空卷起,提至眼前。左晃晃,右晃晃,又扬起一只触手点了点她的脑袋,按了按她的脸,似乎很好奇的模样。
宝姝原本提到嗓子眼儿心稍稍放下了些,敢情这章鱼和她一样,都没见过异类。
她试图与它沟通:“你……你能听得懂我讲话吗?”
章鱼眨巴眨巴眼儿,宝姝不明所以,但从心底确定这家伙并无害她之心。于是大着胆子正准备再次开口,却听见熟悉的环佩声。偏过头,不远处踩着迷踪步而来的白色身影,正是容欢。
“师兄,不要出手!不要伤它!”
宝姝低头冲他大喊,不过为时已晚,一道白光闪现,只听墨鱼脑门“砰”的一声响。
触手慌乱一甩,宝姝被甩出好几丈远,眼冒金星的跌在一个怀抱中。耳畔又听“砰”的一声巨响,章鱼重重栽在海滩上,砸出一个深坑。
“你这混蛋!我都说了不要你出手!它根本无心伤我,只是在和我玩游戏!”人还没落地,宝姝便开始狠狠发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完了……死定了……
容欢将她安稳放下,即刻举手投降:“行行行,您消消气,我是混蛋总成了吧?”
这下轮到宝姝瞠目结舌了好半天。
“先别担心,它应该死不了的,我过去看看。”容欢安慰似的拍怕她的肩,转过身,右手却被宝姝拉住,禁不住浑身一颤。
“师兄,我……我也去。”其实她想道歉,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和她之间,谁欠了谁,还分的清楚么?
容欢本想说危险,让她留在原地,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任由她拉着,缓缓向海滩走去。海风卷起细浪胡乱敲击着礁石,却抵不过他现在紊乱的心跳声。
甚至想,如果脚下的路能够永远走不到尽头,那该多好?
如果,她没有吃下毒药,如果,他们能永远留在这座死寂的孤岛上,那该多好?
章鱼抽搐许久,似乎早已力竭,趴在海滩上一动不动。
容欢小心翼翼的靠近它,伸出两根手指诊脉一般搭上它的触手。章鱼抬了抬眼皮儿,怨恨地瞅他一眼,继而赌气似的,再也不看他。
宝姝摸着它滑溜溜的大脑袋自责不已:“师兄,它还有救么?”
“开什么玩笑?这只章鱼精比我爹的年纪还大!我容欢何德何能,会伤的了它?”容欢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双手叉腰,使劲儿踹它一脚,“喂,兄弟,别装了。”
章鱼痛苦的抽搐一番,然后又不动了。
“呀!还跟爷较上劲儿了是不是?”
容欢遂将一手平摊,现出那柄早被熔成匕首的玄冰剑,提至胸前比划的“咻咻”生风,“哼哼,再不起来,你容四爷下顿就吃爆烤海鲜须!”
宝姝心头一惊,扬手将匕首打掉,瞪圆了眼睛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它都被你打的奄奄一息了,你还说风凉话?”
容欢嘴角一阵抽搐,辩解道:“你别被它骗了!它是装的!”
“你才是装的!”宝姝见他突然死不认错,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学着他的模样双手叉腰,使劲儿踹他一脚,鼓起腮帮子道,“你全家都是装的!”
容欢两片薄唇翕动许久,惊得半响说不出来话。
海风呼啸而过,刮的灵台一阵清明。亏得宝姝反应够快,蓦地俯□,十分狗腿的攥起袖子去擦他白袍上的鞋印:“嘿嘿,师兄啊,嘿嘿,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容欢一手恰腰一手捏额,颇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