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下为媒,真心为聘。”玉无瑕微笑着看向雪沫,玉质的眸子清浅温润,映着火红的烛光,愈淡愈耀,璀璨夺目。
“好,”舒剑舟一拍大腿,“来人,广发英雄帖,昭告天下,我舒家大小姐与谪仙君子即日完婚,普天同庆。”
说罢,又凑近玉无瑕耳边嘿嘿一笑:“老夫就中意你那句天下为媒,好气魄,配做我舒家的人。”
玉无瑕这才明了,那几只妖怪的浮夸之风原来传于此处。
玉无瑕和舒雪沫的这场婚礼,可谓轰动武林。
也不知舒家人哪来的自信,在这多事之秋,人心不稳之时,竟将喜帖发到发遍了整个江湖。
喜帖发出之后,漫卷山庄便开始不慌不忙地准备婚礼事宜。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件一件,全按规矩办,只怕比一般还做得更全,舒剑舟说,咱舒家嫁女儿,就得风风光光的,不能有半分委屈。
婚期定于一月之后。因为雪沫说,她要自己缝制嫁衣。
雪沫虽对女红之类不甚感兴趣,但当初为练针法,便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她下功夫的,自然是极好的。
在做嫁衣前,她想为每一位亲人做一件衣服。由于时间问题,只能设计了式样,请人赶制,又自己绣上花纹。
虽是如此,于她此时的身体来说,已是勉强。她没日没夜地绣,葱玉的指尖血迹斑斑,血沾了衣,便绣成一朵红梅,鲜艳欲滴,似有暗香浮动。
玉无瑕什么也没说,只是搬了一张凳坐在她面前,偶尔低下头与她讨论一下花式,他始终笑着,微微笑,微微笑。
笑得雪沫心里酸了,抱着他哭了出来。玉无瑕轻拍着她的背,一如年少时在她被梦靥惊醒时哄她入眠。
终于在婚礼前三天,完成了这九件衣衫。
舒剑舟一件豹纹褐红袍,老当益壮;舒暮修一件团云皂袍,一团和气;舒辟寒一身银龙纹白缎衣,清高独立;夕小敷一身藕色落花裙,恬静温柔;舒昊阳一袭麒麟金衣,逍遥贵气;玉倚溪一袭金边紫锦衣,优雅风流;竹映琴一条白绫织金群,端庄大方;舒昊阳一件宝蓝茧绸衣,明朗俊秀;舒夕颜一条玫红绘羽裙,娇俏艳丽。
雪沫这才开始赶制喜服,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所缝。没有纷繁的花式,只在衣襟袖口处落了几瓣雪,又用碧色的玉珠儿点缀其中,雪玉相合,不离不弃。
成亲那日,天公给了个正脸,阳光普照。
原本要将规矩进行到底的舒家人乱了套。
梳头之时,更是一团混乱。
新娘上头时,要挑选有福气的老者为之梳头。结果他们各有选择地避重就轻,纷纷表示要上这个头。
舒剑舟说,谁说一定要娘们来做,老夫年轻时叱咤江湖,老来儿孙满堂,谁比我有福气。
舒暮修说,难道我堂堂一个武林盟主,连为侄女上个头的资格都没有。
舒昊阳说,你们都被俗事缠了身,唯我一生逍遥,论福气,那个比我。
……
舒辟寒冷哼一声,直接拿起了梳子。一时起,群情激愤,抢梳子抢得火热。
“诸位。”玉无瑕换了喜服,款款从屏风后走出。玉质的容颜,愣是将俗艳的红穿出了个飘逸出尘。
众人回头,异口同声:“你也要来插一脚?”
玉无瑕微笑:“能娶到沫儿,是我此生最大的福。”
“那如此说来,”雪沫点点头,从众人手中接过梳子,“还是我自己来梳头吧。”有一群想把自己的福气都传承与我的家人,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夫君,有谁,比我有福。
最终决定,均摊,每人梳三下。一群一跺脚便能引起整个江湖动荡的人,此时因为得了个上头的机会,竟欢喜得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
雪沫对着镜中的人儿,静静微笑,安静地聆听着每一个人笑语中的殷勤心意。
舒雪沫,你真幸福呢。
满座宾客,无一缺席。
不得不感叹,漫卷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雷打不动。要多么强势的气场,才能在人心涣散之时,依旧笑傲群雄。
雪沫打扮完毕,舒夕颜突然凑上前来,往她头上插了一样东西。
雪沫往镜中一看,一朵珠花,雪色晶莹。
“这个只有你有,是天下唯一的,”舒夕颜努努嘴,又靠近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舒雪沫,你可是抢了我心爱的男人……你一定要给我活好,吃好,睡好,幸福好……姐姐。”
尾音极轻,雪沫却听得异常清晰,她笑着摸了摸舒夕颜的头:“是,好妹妹。”
这次,雪沫没有盖红盖头。玉无瑕说,我就要全天下都看着,你是我的妻,我为此而自豪。
玉无瑕直接牵着她的手走向了喜堂。他们的喜堂设在了历届武林盟主产生的地方——云霄一羽,当之无愧的万众瞩目。
高堂之上又是闹成一团,个个都要争这高堂之位,连舒南翔和舒夕颜也想趁乱插一脚,被舒暮修和舒昊阳一人一脚踹了下来。
座下宾客万千,这群人愣是吵得面不改色。又为这场婚礼添了传奇的一笔。
很久以后,人们提起这场轰动江湖的婚礼,只有四个字——普天同庆。
天蓝云白,红毯铺就的高台上,花舞蝶飞。两位新人执手而立,雪色的容颜,火红的衣衫,被风扬起的发,阳光流连在他们的袖里衣间,一切就像一场梦。
于是,普天同庆之后,又有人咋舌回忆——天上人间。
一声送入洞房,喧闹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玉无瑕抱着雪沫进了房间,红烛艳艳,照出两张苍白的脸。
雪沫摸着玉无瑕的脸,满眼的心疼。
“你受累了。”为了维持她的体温,他一整天都在消耗内力。
玉无瑕微笑着将手覆在她手上,道:“成亲嘛,总是要累些的。”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象征性地响了两声,便被人踹开了。
舒辟寒一行四人走了进来,将一个锦盒扔给两人。
“我们也不知这算不算贺礼……总之,一切由你们自己决定,爹娘们……”舒辟寒梗了梗,玉倚溪接上,“爹娘们尊重你们的意愿……反正……反正我们是妖怪,强的很,天塌下来都当被盖,你们只要做你们想做的,不用考虑我们。”
不用打开,玉无瑕和雪沫已然知道了里面的东西,相视一眼,上前郑重跪下。
“孩儿不孝,累父亲母亲担忧。”
“孩儿不肖,多谢父亲母亲百般纵容。”
四人看他们一眼,悄然离去。
雪沫望了望窗外,月下的桃树,几点粉红点缀,明日便该开花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冬眠的虫儿也该醒了。
明日,不知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来自【炫|书|网】这一章我整整写了一天啊一天,于是分量足了吧分量~~
话说昨天一回来,看到编编送了我一张封面,乐抽了,于是良心被狗吞回去了,偷懒了,所以没更~~抱歉啊抱歉~~
于是新封面好看不??
死生契阔命由我
杏花疏影,微雨红尘。
雪沫轻轻地吹着一首无名的曲,指尖莹如雪玉,玉无瑕执伞立于她身侧,青衣飘摇,飞花满袖。
空气安静得仿佛能听到昨日欢笑的余韵。
远处天色将明,隔了一道细碎的雨帘,朦胧婉约得似一位闺中女子眸底的愁思。
守门的阿童的身影急匆匆从前方小径闪过,脚步凌乱地奔向舒剑舟的住处。
天地忽的一亮,一记春雷突兀裂锦。
雪沫放下玉笛,回头勾起嘴角,清浅的眸中有微微的孩子般的执拗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