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仍是不说话却轻声笑了起来,李晚也自觉有些尴尬,因为连她自己都能回味出刚才那话里的赌气的意味,正不知如何化解的时候,四阿哥开口了,“若说是打扰也该我扰了你,怎么能让你搬出去呢,只要你开口说不高兴我住这里,我即刻便随了你的愿搬走,说吧,你意下如何?”怎……怎么能说随了她的愿呢,她也没说不高兴啊,他这一说倒像是她很小气似的,“这是四爷的院子,四爷自然是愿意住便住愿意搬便搬,我能有什么意见。”四阿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就好。”“要是四爷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回屋了。”李晚说,语气有些悻悻,一大早,触霉头。四阿哥看了看李晚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却只简单的说了声“去吧”
晌午两人一起用饭,李晚到底是习惯了一个人,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没吃几口便放下碗筷起身要告辞。
“若是你平日便吃这么少倒也没什么,倘若你是因为我在这儿便没了胃口,那就不太妙了。”四阿哥悠悠的开口道。
“四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晚微微笑着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叫不太妙?
“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天天在这儿用午饭。”
李晚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然而还是尽量自然的坐下来,问道:“四爷来这边是办什么差?”
四阿哥似是轻哼了一声,吩咐人把碗筷撤下去,才道:“皇上要为那些捐了银子的京城商户纂修碑文,既是对他们的鼓励也可供后世仿效,要我主持这件事儿。”
说实话李晚心里是有些吃惊,这种事儿用一个阿哥来办不免有点儿……,不过也可从中看出皇上对四阿哥的确有些冷落的意思,这点儿四阿哥绝不会看不出来,只是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他竟然全未露出来不好的情绪来。
“难得你没借着此事对我嘲讽一番。在想什么?”
“四爷这么说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了,以前的那些话我也是无心说的,请四爷别放在心上。”想起那段日子口不择言的讽刺他在朝处事的方式的时候,李晚心里感到一丝抱歉。
“我没放在心上,只是突然想起而已。”四阿哥莫名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四阿哥所说,日日过来用午饭。四阿哥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吃饭的时候说话,所以总是很安静的气氛,李晚一个人的时候本就是这样,慢慢也就适应多了个人在旁边。小如说这叫相敬如宾,李晚却觉得两人更像是两个房客,碰巧租了同一个房子才有了一个交点,这交点也不过是一起搭伙吃饭,吃完后便又投入各自的生活中去,李晚想到此的时候总心里有些堵得慌,然而很快便不在意了,因为这种关系比‘弃妇’却是好多了。这样挺好,她对自己说。
这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李晚突然问起碑文的事,四阿哥像是迟疑了一下,说再过个三四天便可交差了。李晚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是再没进食的欲望,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闷着头往嘴里塞。直到四阿哥又开口,她才庆幸的放下碗筷,回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儿种这一大院儿的花,那都是这里的丫头种的。”
“有没有闻着特别的?”四阿哥问。
“有,不在这儿,在明园儿。”
“哦?什么花儿说来听听?”
“那香味清淡的很,像是总淋着晚上的露水,湿湿的感觉,名字……不记得了。”四阿哥没有答话,像是在仔细回想,李晚便又提醒道:“那花儿是我自己种的。”
“你种的?”四阿哥平静的问,可是那反问的意思明显到让人无法忽略,竟然有一丝好笑。
“有什么不对吗?”李晚说,不自觉已经有了一丝愠怒。
“你说的花我倒是能想起来,只是从来没想过那是你种的,”他停了一下,又道,“开的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
“乱七八糟”
李晚欲开口反驳,想了一想才道:“可能是开颓了吧。都开了这么久了。”
饭菜已经撤下去了,可是两人都坐着没要走的意思。
“皇上要我明儿个进宫一趟”四阿哥再开口已经恢复平日的冷淡,然而语气却有些犹豫,李晚只当他是对君心难测而心有疑虑,因此劝慰道:“皇上怕是等不及要看那石碑了。”
“我今儿个下午回府去准备,这两日不会再过来,你别等——”
“我也正准备去异香居,”李晚稍稍提高了音调插嘴道,因为突然明白他踟蹰的原因,因为她不想听到更多,她露出再灿烂不过的笑脸,接着道,“去住几天,说不定四爷走的时候我还没回呢”
四阿哥似是没料到她这趟出门,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而是问道:“要我送你过去么?”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嗯”四阿哥点了点头。
李晚得了允许便欣喜的起身拉着小如的手走了出去,四阿哥却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李晚来异香居,牧文跟音儿自然高兴的很,照顾的跟个小公主似的,李晚照单全收,脸上也是很开心的样子,可一个人的时候却心情总是难静下来,像是有什么急切的事儿在催着等着,她自嘲才这几天功夫竟然就不习惯寂寞了。牧文把她的午后茶安排在楼下一个稍微清净点的角落,这样既不吵的让人难受又不会安静的让人发慌,最重要的是这里离那副当屏风使的素描画最近,她能随时听到客人关于那画儿的评论。
坐着坐着还是走了神,被小如小声一句“格格”唤了回来,这时便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近在眼前,“姑娘是那幅画的主人?”声音不高,甚至有点儿莫名的颤音,可是李晚却仿佛遭了雷击一般定在那里,脑中顿时一片混乱。“姑娘?”那个声音稍稍提高了又叫道,李晚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便抱歉的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邀对方同坐。
也许只是声音一样而已,也许连声音都不同,只是因为她过分想念而误以为一样而已,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不会一口一个‘姑娘’称呼她,更不会对那幅画谈笑风生,好像那画中的生活完全与他不相干,至于她感觉的那一丝颤音,应该是她刚回神儿的缘故吧,是她听错了。那人自始至终只是都在谈论那幅画,李晚只最初那会儿显出与陌生人相处的沉默,不多会儿便兀自说起画中场景的由来,心情竟然也慢慢平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