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沐尘俊眸发亮,陆翰林暗骂了声“男生外向”后发表感慨:“这姑娘见到为师这个京城来的官员既无惧色,又无巴结之意,年纪轻轻且又是在这个小地方长大的女子,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不是天生便淡然沉得住气,便是心机颇深。”
“欣怡是前者。”江沐尘忙接话,对上陆翰林看过来的目光后补充,“她是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型女子,不畏强权,也做不到阿谀奉承。”
这小子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为心上人说好话的机会!陆翰林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为师知道这位关家姑娘很好了,不用你夸个没完。”
江沐尘赧然,他也不是刻意夸,只是说的都是事实而已。
陆翰林对关欣怡印象不错,但认干女儿的事可不能做得太草率,得多方面考察下才行,这些都不急。
“你来青山县时日已不短,陛下交代你的事可有发现眉目?”陆翰林问。
江沐尘想到了某些为人处事与同行格格不入的神秘人士,不知出于何原因,他选择了隐瞒,垂眸回道:“目前还没有,学生深感惭愧。”
“这又不怪你,当年韩家遭遇那种事,若真有人逃出来又哪里会招摇着让人去发现?不去深山老林藏起来就不错了。”陆翰林体贴地安慰,他知道这个学生来青山县作县令的原因,陛下并没有瞒着他。
江沐尘选择外派当县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为百姓做事,但被派到青山县这里上任则是皇帝的手笔。
当年韩大将军因通敌卖国之罪被满家抄斩,原以为当年所有韩家相关人士均未逃脱,谁想多年后有斥候传来消息,有疑似韩党在青山县附近出没,因事关重大,正好江沐尘要赴外任,是以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在了青山县,作县令为民办实事的同时,有一个隐蔽的重要任务便是调查韩党是否有漏网之鱼!
“这件事咱们暂且不提,为师过来也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此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声张,陛下相信你的品行和能力,允为师告知于你,不过你得发誓一定要保密!”
见恩师神情如此严肃,江沐尘也重视起来了,正色道:“恩师放心,学生保证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江沐尘虽非自己手上最有才华的学生,却在品行上极为出色,连皇帝都信得过他,何况是自己这个作师父的?陆翰林凑过去,用很低的声音问:“陛下派为师来青山县是为了寻找流落在外的皇长子!”
饶是江沐尘素来镇定,此时都大吃一惊,好在还有理智,及时压低声音:“皇……长子?”
陆翰林肃然点头:“比德妃所出的太子要早出生两个月,此时得有十四岁了。”说完后自袖口将密旨拿了出来递过去,“看看吧。”
江沐尘接过来一看,字迹是皇上的,很简单的一行字,交代他协助陆翰林暗中寻找皇长子下落,若寻到并秘密带回京城,重重有赏。
关佑恒的脸突然闪现在脑海中,当时见到他的脸便觉得他长得太像皇上,虽疑惑,但总有一丝侥幸觉得可能是人有相似,更甚者可能是某位王爷的私生子,谁想……
江沐尘猛地摇了摇头,压下狂烈的心跳问:“年长两个月,莫非先皇后当年……”
“皇家秘辛为师也不清楚,不过陛下很肯定地说长子在就在青山县。”
师徒二人定定看着对方,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沉重。
陆翰林被派来寻流落在外的皇长子,陛下还点名让江沐尘协助,他们师徒二人身负这般重大的任务,找到了定是大功一件,相对也等于是被绑在了皇长子这一条船上,德妃一党岂会善罢甘休?
江家及陆翰林家均是保皇派,与德妃一党相处并不算友好,这从江沐尘与黄兴之间的相处便能看出来,但那也不影响他们不卷入这些纠纷,从陛下让他们找人开始,就已经帮他们站了队!
“咱们得认真找,陛下对此事可是万分看重呢。”陆翰林语重心长地道。
怎么会不重视?江沐尘的父亲身为国公,又是内阁首辅,说是权倾朝野都不为过,而陆翰林虽官职不高,但胜在有出息的学生遍布天下,在学子间很具威信,将这两家指给了皇长子,说明皇帝对皇长子作太子甚至以后继位势在必行!
“别板着脸了,想开点,若是这事办成了,以后陛下要嘉赏时,你可以提出要他给你赐婚,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能为关家那丫头增光添彩?
江沐尘闻言眼中有一抹亮光闪过,握紧拳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请容学生好生想一想。”
两人怀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茶楼。
要做的事并非只这一件,江沐尘回去并没有纠结皇长子一事过久,因为他还有同样重要的事要做——为受苦百姓主持公道。
次日一早,钱老爷与田家的官司正式开堂。
青山县百姓们又有热闹可看了。
第70章 贼喊捉贼
这次的官司原告是田元; 被告是钱老爷; 关欣怡是田元的状师; 而钱老爷好容易请到的状师开堂前放弃上堂,是以他没有状师为其辩诉。
看着堂内的三个人; 围观的百姓们都心中颇为唏嘘; 以往有状师的都是富人; 穷苦人只能自己扛着,这种场景大家早习以为常; 曾几何时情形大变样了?
是江沐尘上任后; 是关欣怡开始作状师起; 穷苦人、受压迫的人也开始有状师了; 反到是富人不那么容易请到状师为他们肆意欺压对方了,比如周麻子,比如钱老爷。
“被告钱贵,原告称你意图强抢民女,你有什么可说的?”江沐尘冷声质问。
就如所有被审问的人都会反驳一样; 钱老爷闻言大呼:“草民没有!田家交不够粮食,草民出主意让他家长女来钱家作丫环慢慢偿还; 结果他们不但体会不了草民的苦心; 恶言相向不说,还父女两人联手伤人啊!草民的头和脸都受伤了,医药钱他们一个铜板都没出,也拒不道歉,最后还恶人先告状将草民告上公堂!从头到尾受罪吃亏的都是草民啊; 素闻大人有青天之名,不忍百姓吃苦受屈,草民虽比田家富有,但不能因着草民富就被钉上十恶不赦的罪名,大人您可要为草民作主啊!”
钱老爷唱念俱佳,一番话说得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加上他说着说着拿袖子擦眼角的动作,“不小心”将裹头的纱布解开了,纱布一角耷拉下来,刺目的红暴露在众人眼前,提醒着大家这是被田元所伤,本来他年纪比田元大多了,此时这番表现及模样,比跪得比直身上无伤的田元看着要凄惨数倍。
田元差点没被他的话给恶心死,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钱老爷垂下来染红了的纱巾,脸色立变:“我当时确有打到你的头,但并未使太多力,你根本没有流血,只是肿了个包而已!”
“你说没流就没流了?那么大块砖头砸过来,你当我的头是铁桶呢?血肉之躯对抗坚硬砖头,你说不流血那让我拿砖头砸你试试!”钱老爷唾了他一口,中气十足地还嘴,末了还恨恨地瞪了田元一眼。
当了多年的地主,富得流油,钱老爷自然不蠢也不是吃亏的人,说起话来还颇有逻辑。
反观田元一个穷苦书生,平时鲜少与外人多作交流,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及不上总在市井里混的钱老爷,被说得面红耳赤,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说不出来不要紧,他有状师呢,打嘴架这档子事有人替他做也是一样!
关欣怡认真看了眼钱老爷染血的布巾,看了好一会,看得钱老爷都发毛了,提防地往旁边一倾身瞪过去:“你看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这头被打起码有四五天了吧?怎么布上还有这么多血?”关欣怡虚心请教。
钱老爷下意识捂住头,迅速将纱布又原样系回去,没好气道:“他打的重血流的多有什么奇怪!”
“如果他真打的很重你流很多血确实不奇怪,但是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受了伤,在清理完伤口敷上药后得定期换药换纱布吧?四天了,你头上的伤最起码也得换过三回药,且重新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