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尖锐铮鸣,陆同斐流光囚影到唐映雪身边弯刀一横,全力一斩,银月斩的刀气撞上唐青衡的追命箭,追命被硬生生的打偏了轨迹,唐映雪随后感受到一股要把全身上下搅碎的剧痛袭来,追命擦着心脉偏移几分硬生生洞穿他的胸腔,唐映雪“噗嗤”喷出一口血被追命打的后退狼狈跪在雪地里。
他捂着胸前大口喘着气,不用想那里肯定破了一个血刺呼啦的洞,他浑身冒着冷汗,脸色苍白至极,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后惊声大喊:“陆同斐!!!谁让你来的?!——”
陆同斐惊魂未定,也后怕惊出一身汗,被师父吼了这一嗓子吓了一激灵这才想起来,呆呆说:“我,我去问裴浅,他说,他说你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映雪的怒吼打断:“滚开!!!——”
陆同斐瞳孔一缩,唐映雪咬牙举起千机匣一发箭矢擦着他身侧飞过,击飞身后唐青衡的弩箭,唐青衡喘着粗气,一手捂住不断往外汩汩流血的脖颈,一手抬起千机匣将黝黑的洞口对准了这师徒二人,他的脖颈方才被唐映雪的暗器割破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而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我不杀明教,你若是识趣点滚开,我杀了唐映雪后自会放你走,让开。”
唐青衡冷漠抿唇如鹰隼的眸死寂盯着眼前的明教,陆同斐看到他眼中的癫狂恨意心下一跳,心一横展开双刀坚定挡在唐映雪身前:“不可能,你若要杀我师父,我不可能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唐映雪听到他的话之后身体逐渐浑身开始冰冷,好像周遭连风都凝固,他浑身颤抖着睁大眼睛,那一抹挡在身前的赤红几乎要让他目眦欲裂,他的意识好像不是他的意识了,要将一切撕裂的痛苦拉扯着他的灵魂,几乎要让他神经紧绷到极致,他失声尖叫着——
“陆同斐!你没听到吗?!滚开啊!!我不需要你!你——”
他几乎是带着强烈的偏执和执拗,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为了证明陆同斐最终一定也会离开,证明自己所有的坚持,证明自己没错,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你早就不是我的徒弟了!忘了自己已经被我赶出去了吗?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我滚——!”
不然的话,那唐映雪的一生,就太可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听到他的话身形一抖,强忍着自己不去回头看他,深吸一口气冲上去,双刀寒芒毕露,带着炎热刀气,日月轮转交替,刀锋薄凉,却坚定朝着唐青衡砍过去。
唐青衡成名已久,久经历练,不说早年便是内堡核心弟子,后来去了恶人谷也是留下赫赫威名,自然不是陆同斐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敌的过的,陆同斐自知打败唐青衡的希望不大,他自己脑内也是一片空白,暂且先拖延着唐青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唐映雪去死。
“唰——!”的一声刀气倾泻,唐青衡根本不把尚且稚嫩的陆同斐放在眼里,可他方才与唐映雪交手,早已身负内伤,这样拖下去成不了事,他轻巧一个后跳躲过陆同斐的刀影,一刀接着一刀的袭来,紧迫逼人,唐青衡眼神一黯,面容凌厉。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唐青衡指尖迷神钉一出,陆同斐身形一滞,眼睁睁看着面前唐门的百里追魂洞射而出,他心中焦急,拼命运气冲破滞涩,脚下一歪,身形一动,百里追魂贯穿他的整个右半边肩膀,陆同斐痛的忍不住惊叫一声,咬牙流光绕背到唐青衡身后缴械,链条紧紧缠绕住唐青衡的千机匣,一拉一扯,拼命将千机匣甩出,扔到身旁悬崖下摔得粉身碎骨。
可随后他便被唐青衡扑了上来,暗器短匕朝他后心刺入,“师伯——”陆同斐看着眼前的人,想说能不能不要再恨师父了,唐青衡听到他的这声师伯神情一愣,手腕一抖,带着剧毒的匕首就这样直直刺入血肉中去。
陆同斐紧随其后感受到一股令人尖叫的绞痛在他身体蔓延开来,浑身抖得连手都握不住双刀,双刀“哐啷”摔在两人脚边,他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徒劳张着嘴,嘴唇苍白发抖,顺着唐青衡的身后看到唐映雪,远远望过去最后一眼,嘴唇无声张合着,口型好像在说:师父......
他余光瞟到身旁的悬崖,心一横紧紧攥着唐青衡,扣住他的肩膀,拖着最后的力气带着他一起往悬崖边摔去,唐青衡猜到了他的意图,可失血过多的身体也提不起更多力气反抗了,又或许是他也累了,竟然没有反抗陆同斐,连同他一起径直被拽着往万丈高的崖边摔去。
一红一蓝的两个人就好像天地间最渺茫的两粒尘埃,如同苍茫一粟,直直落下,耳边罡风如凌迟刀刮,消失在沁枫谷深处,被接连天地的大雪掩埋了。
唐青衡看到自己落下时脖颈间的血液喷溅在眼前,一如多年前满目疮痍的红,燃烧了整个天地,耳畔风声呼啸,山林摇曳,恍惚间竟然觉得此刻不是漫天的苍山负雪,而是浓稠艳丽的秋叶红,在层叠枫红中应当有一双残阳如血的眼眸正在含笑看着他。在失去最后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突然想起某个秋阳灿烂的午后,那时日落的余晖金黄洒在枫林的两人身上的温暖他还记得,记得那时的痒意,记得洛秋的每一寸神情。
“不——”
在山巅雪地的唐映雪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踉跄站起来,看到陆同斐深深朝他望去最后一眼时他心如擂鼓,恐慌攀升到一个极点,最终在陆同斐消失在他眼前的之后瞬间在头顶炸开,几乎要将他摧毁,巨大的崩溃席卷了他,唐映雪甚至忘记了身体的剧痛,绝望踉跄摔在地上半拖半爬着到悬崖边,睁大双眼愣愣看着深不见底的雪山,手下用力抓着崖边连指甲都嵌入石壁,十指连心,指尖的剧痛让他神经突突跳动着,最后的理智也崩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陆同斐!!!!!”
唐映雪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沁枫谷的山林间,空荡荡的撕裂的天地,却无一人再能回应他。举目皆茫然,天地无一物,这接天连地的白几乎要淹没过他的喉咙让他窒息,唐映雪已经被这无力的苍白逼疯,他的世界除了空荡荡的白再也不剩下任何东西了。
唐青衡死了,陆同斐也死了。
好半晌他炸裂到极点崩溃到不能再运转分毫半寸的大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映雪赤红着眼发出怪异的笑声,他的喉咙干涸,似乎除了荒诞的嘲笑再也无法给予这个世界任何反应,唐映雪从崖边撑着身子爬起来,他的双眼一阵刺痛,眼前一片血红,脸颊一阵温热的液体湿漉漉流下来。
“映雪——!”裴浅终于赶来气喘吁吁爬到山巅,惊愕看到悬崖边的唐门。
伫立在雪山巅的唐映雪浑身狼狈,拖着一身血痕,披头散发,衣袖被山巅冰冷无情的罡风吹得烈烈作响,满天飞霜,状似疯魔,裴浅眼睁睁看着他纷飞的墨发张扬,一寸一寸的霜雪在他发间蔓延开来,发丝飞舞融入这如冰似雪的白,尽数皆白,雪落满头。
裴浅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无端想起江湖人称的唐映雪——
千丝雪,千丝雪。
他满头雪发凌乱,双眼竟是留下两行血泪下来,诡异又美艳,单薄的身形站在雪山巅仿佛随时要被吹散了,他回过头来看裴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双眼仿佛盯着虚空出神:
“哈!......我唐映雪这一生,恨难全,爱难辨,可笑,可悲,可叹!”
他嘶哑的自嘲夹杂在这冰天雪地的风声里,是这世间最绝望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终究是映照了这人间最无情冰冷的苍凉雪,带着悲哀和绝望喃喃自语道——
“陆同斐不能死,陆同斐不会死的,我的徒弟,不可能死......”
“陆同斐怎么会死呢?明明大言不惭说要爱师父,师父这么冷,师父太冷了,师父冷了一辈子了,不能没有小斐......”
他说着说着崩溃带着哭腔,低声自语像是癫狂到极点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蜘蛛丝的希望,深一步浅一步拖着千机匣往回走,再也听不进去裴浅任何呼唤他的声音。
“陆同斐不可能死,陆同斐才不会死,他还在喊师父呢,不会的,小斐肯定在等师父接他回家——”
陆同斐怎么能死?陆同斐怎么可以死?陆同斐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死!
如果连陆同斐也死了,这辈子,那他唐映雪这辈子岂非可悲到极点,纵观天地竟再无一人给予他这般纯粹热烈的爱,岂非成为这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这一生,有好好被人爱过吗?他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
分不清爱恨,认不清命运,看不清内心。
唐映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站住脚步,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裴浅,在他惊愕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对他道:
“我要去找我徒弟。”
“我要带陆同斐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裴浅最终是把唐映雪一针扎晕带回去的。
他身上血大片蔓延开来,裴浅换了一张又一张床单,看着胸前破了个血洞的唐门,忙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熬不住了人手不足拖了个药宗大夫来,好在两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练手诊治之下唐映雪才得以存活下来喘了口气。
裴浅打了个哈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撑着脸颊,眼皮沉重,几次差点睡过去,他身旁被他搬救兵找来的药宗大夫戳戳裴浅,用眼神示意看过去,好奇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一手掩着嘴打哈欠的裴浅眼角冒出眼泪花,听完忍不住无奈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还能怎么了?为情所伤呗——”
陈桑之听得默然,许是想到什么,良久叹了口气,又说回唐映雪的病情来:“他体内那寒毒......”
正说着,床上的唐映雪眼睫颤动两下醒了,醒来正在茫然盯着天花板发呆,裴浅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沉,暗道不好,难道刺激大发了,别是人救回来了还没从那疯癫劲儿出来吧?
他怕等会儿唐映雪又受刺激起来,先把陈桑之送走了,免得一会儿发起疯来误伤人家。
裴浅送走陈桑之之后,裴浅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给他把脉,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最后只剩下无奈的一声长叹。
“映雪,你——”裴浅看他满头雪发铺散在床榻之上,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酝酿了一下,觉得还是如实告知唐映雪比较好。
“其实,当年从寒潭把你抱出来,一路背到我这里的人是你师兄,唐青衡......”
“我同他有几分交情,也许你知道后不会再相信我说的话,但......当年那些人并不是他找来的,他哪怕再恨你,却也不是个龌龊下作之人,就算要报复也不至于对你使出这些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浅苦笑一声,也许自己也觉得这话对于唐映雪这个苦主来说毫无意义,但他作为旁观人看这对师兄弟之间别扭拧巴算不清的恩怨烂账只能无奈叹息。
“当年你杀了那些人之后,也是青衡替你受过,一己之力按下此事,这事情对于唐家堡来说也算不得光彩,虽然青衡仍作为唐门弟子并未把他除名,但也被逐出唐家堡,终生不再踏入半步,他便去了恶人谷......”
“如今青衡不在了,你也便当做他还了你一条命,映雪,以后重新开始吧,虽说你体内寒毒发作只剩下四年寿数,但只要有心寻个法子——”
裴浅正说着,唐映雪眼睛也不眨一下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倏尔启唇打断了他:
“我没有以后了。”
“你——”
唐映雪转过头来执着看着他,那双眼如深潭一般死寂,再惊不起半分波澜,但裴浅对上那双眼却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在那如镜面一般的黝黑双眸下藏着的是令人溃散的疯狂。
“当年你能压制我的寒毒,现在也能,对吗?”
裴浅听闻这话惊愕失声,拔高声音下意识问他:“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还要压制寒毒那你连四年寿数都不会到,随时都有毒发暴毙身亡的风险!”
床上的人却置若罔闻,一字一句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裴浅,替我压制这寒毒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浅哑然,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
裴浅有些挫败和颓然,他喃喃自语:“我看你们唐家堡教出来的一个个都疯的厉害。”
他欲言又止,最终转身去拿针包,将针一一摊开,在施展太素九针之前又忍不住对他说一句:“你可想好了?这一次压制寒毒,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危险,也许是四年后,也许就在明天,届时一旦毒发,连我也再无回天之力——”
唐映雪沉默对他点头,闭上眼睛任由裴浅动作。
......
陆同斐睁开眼睛看到连绵起伏的沙漠,大漠的夜空还是这么美,万里无云,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玉盘高悬在夜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近在咫尺。
远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阿爹阿娘在远处喊他,小小的陆同斐从沙丘上跳下来,踉跄跑过去,耳边听到圣教弟子们嬉笑的声音,有人弹奏胡琴,有人拨弄冬不拉,阿娘是人群中最美一枝花,她像一朵焰火在夜空下的沙地起舞,裙摆翩跹看花了小小的陆同斐的眼,那些金饰泠泠作响,随着阿娘跳跃起舞的动作摇晃,回荡在深远的沙漠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广袤黄沙一望无际,苍茫大漠里有阿娘轻声哼唱的歌谣,他耳边听来却很模糊,他陡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空茫的黄沙中,想要追寻那首轻柔的歌谣,却遍寻不得,他站在大漠中渺小的好像一粒沙,掉进沙漠就找不到了,陆同斐急促奔跑起来,大口喘着气,大声呼唤着爹娘,眼前天光乍现,他猛地一闭眼,睁眼却看到皑皑雪原,风雪呼啸在这片荒芜的雪原上,天地变成苍白一片,他顶着强烈的暴风雪挣扎着往前走,风雪大的几乎要把人吹散,他呼出的白汽都瞬间结冰。
好冷啊......他努力搓着身体,却仍然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那冰冷的感觉好像深入灵魂一般,直直往他骨头缝里钻,陆同斐冻得牙齿打颤,连眼睫毛都结霜冰冻,他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在那荒芜废墟雪原中看到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有几分眼熟,他长长的黑发被风雪吹得飞扬飘散,墨蓝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像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般,他却背对着陆同斐,陆同斐下意识心中一紧张,咬牙拼尽全力往前跑,他想要伸手去拉那个人回来,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陆同斐泪流满面,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陆同斐心中猛然感到一股针扎一般的疼痛,急的满头大汗,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几乎就快要到嘴边了,看他越走越远,陆同斐身体逐渐冻到僵硬,他重重摔在雪地里,绝望大喊一声——
“师父!”
风雪中的人似乎停下了脚步,正要回头看他一眼,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眉眼,陆同斐在风雪中看不清他的脸,隐约能看到他的嘴巴开合在说什么,陆同斐拼了命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靠近他,却动弹不得,他看到那人的身形陡然被一阵雪吹过,化为点点飘逸的雪花散开,再无踪迹,陆同斐吓了一跳,从床上惊坐起猛地睁开眼皮。
“嘶——!好疼!”
胸前一股剧痛让他疼的连连倒吸冷气,好半晌缓过来才低头看到自己胸前裹着绷带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茫然捏着被子抬头,此处倒是颇为陌生,但鼻尖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药草味道。
他头昏脑涨,只觉得要炸裂一般,想要下床起身却发现自己腿也骨折了被绑着动弹不得,陆同斐只好老实待在床上。
门口传来木门“吱呀——”一声,陆同斐心中一紧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片紫色的衣角冒了出来,紧接着进来了一个一身苗服风情万种的女子。
“还知道疼,看来我的蛊还是有用的嘛~”她笑吟吟走到床边,把被子一掀拉过陆同斐上看下看一番,陆同斐脸上茫然摸不着头脑,但这女子打量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在看个活人,于是陆同斐的本能告诉他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你是——”他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抬起眼去看那苗女,却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苗女漫不经心撩了撩头发,她说:“我叫莫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陆同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莫绕是你的——”
“是我亲弟弟。”莫妩一脸无所谓道。
“......多谢莫妩姐。”陆同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应当是他急匆匆去救师父那架势惊到了莫绕,怕他再去找唐映雪真的被杀了有个意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莫妩大概也是他喊来的。
陆同斐心下奇怪:“怎么没见到莫绕?”
莫妩听完轻笑一声:“你在我这儿是见不到他的,我们姐弟已经很多年不来往联系了,这次还是破天荒他主动找上门来,你心脉那毒素还真有点难搞,他技不如我,当然只好把你丢给我了。”
“换做旁人大概只能给你收尸了,但好歹也是在我手底下挺了一遭,他走之前难得低声下气让我千万看住你了不准你再去找那个唐门了。”
陆同斐听完苦笑一声,眼神一黯:“我也不会再去找他了。”
莫妩听完扬眉,难得起了谈性,甚至还主动给他沏了杯茶递给他润润嗓子,她问:“哦?说来听听?”
陆同斐小口抿着茶,心绪复杂万千,又或许是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心中各种事情挤压在一起沉甸甸让人难受,他长舒一口气,也许他自己也需要个突破口去倾泻这些晦涩的情绪,于是他缓缓道来——
“该从何说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静静听着他说话,没有打断他,哪怕是听闻此等师徒相恋交好的不伦之事也没有露出半分异样的情绪,这让陆同斐忐忑的心稍微有了几分放松,他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淌在这间小木屋里,有时停顿,有时酝酿,冬日的阳光从窗台静悄悄跃进来照耀在他如流火的发间,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同斐说完喝了一口茶,喉结滚动,低头垂眸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莫妩听完他的倾诉,良久没有开口,她接过陆同斐手中的茶杯,垂眸看到那个脸上写满了落寞疲惫的小明教。
她的声音划破了这方空间的寂静,带着几分蛊惑的清冷嗓音响起:
“难怪莫绕的半晌贪欢失效了,原来寒毒的毒性还有这种功效......”
莫妩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满脑子的药学理论中,听得陆同斐哭笑不得,原来莫妩姐方才听了那么多的关注重点在这个吗?
但随后莫妩回过神来,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他,那笑容隐隐让陆同斐有几分不安,头顶响起的话如惊雷在他耳畔炸开——
“你可知道我五仙教的圣兽潭吗?”
陆同斐听完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瞳孔一缩,他哑然张了张嘴。
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于诡谲莫测的苗疆陆同斐所知不多,但莫绕作为他的好友兼搭档,两人平时闲聊也听他说起过五仙教的圣兽潭。
苗疆的圣兽湖分两部分,靠近锭山瀑布部分比较混浊,而靠近的无心岭的部分却非常清澈,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圣兽潭神秘的特性:传说这潭水,如果外人喝了就会忘记最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当地人喝了这水却精神百倍。
莫妩见他不言继续道:“当年我离开仙教来到中原游历时,因好奇圣兽潭的特性,为了研究潭水的奇异特地取走几瓶潭水——”
她垂眸看向床上的人,轻轻颤动睫毛,仿若蝶翼飞舞,幽深的黑眸如同蛊惑人心缓缓攀爬在陆同斐耳边吐出诱惑蛇信的美人蛇,她轻声道——
“如果喝下潭水......”
陆同斐心乱如麻,不由自主攥紧了衣角,瞳孔剧烈颤动着昭示着主人内心剧烈的挣扎,在漫长的沉默过后,陆同斐哽咽一声,双手捂住脸颊,放声大哭起来。
“莫妩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的泪水不断从指缝涌出,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晕开点点深色的痕迹,他像是回到了小时那个最无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削瘦身躯里的悲伤委屈尽数宣泄一股脑倾出。
“唐映雪嫌我恶心,他说他不需要我......”他狼狈哭着摇着头语无伦次道,“也许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动心,是我不该强求一个结果——”
“如今我也算将这条命还给他了,是我痴迷不悟,唐映雪怎么会有心呢?他合该是这世界上最冷漠无情的人了!”
这十几年的师徒情谊,如一场梦幻泡影,竟然也不能打动他丝毫半分,那场雪地里的话还回荡在他心上,唐映雪一字一句从那张薄情的唇中吐露出的话语已经深深刻入他的灵魂,将他彻底打散,碎成一把齑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他此生唯一能为唐映雪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要再去打扰他。
将这场令他厌恶的,恶心的,不伦的,荒唐的情爱彻底扼杀,唐映雪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如雪山巅的人,陆同斐攀爬他这座雪山已经爬了整整十几年,得到的结果却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的一步错步步错,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丢了一条命为代价。
唐映雪厌恶的眼神,他说的话语,每每想起来总是能让陆同斐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碎,从此以后一想到师父总是难以抑制心底的恐惧,好像唐映雪这个人永远的和坠崖时濒死的绞痛联系在一起了。
死亡的阴影还盘旋在他心头,如同驱不散的阴霾,从万丈悬崖坠落在半空的恐惧仿佛现在还残留在他全身上下,每每想起来令人发抖,像一场噩梦一般,如今,梦也应该醒来了。
莫妩静静看着床上弓着身子低哑呜咽哭泣的人,她凑上前去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她语气轻柔,似乎还有点难以察觉的哀伤:“重新开始吧,喝下潭水,好吗?”
“忘了那个人吧,遗忘是最好的解脱。”
她眼眸轻颤,轻声道:“就如我爱上莫绕一般,这世间的情爱就是不讲道理的。”
陆同斐泪眼朦胧中惊讶抬起头来,他像是想到什么,迟疑问道:“莫妩......莫非你是,毒隐娘莫妩......?”
他曾经听过一耳朵这些江湖纷纭的故事,出身五毒教的毒隐娘,江湖众人都说她爱上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实乃不伦不耻之事,毒隐娘却不以为然,依旧心狠手辣,我行我素,行踪犹如鬼魅,一手蛊毒玩的出神入化,曾经这般姐弟不伦之事一时间引起众人讨论,让她名声大噪,毒隐娘却人如其名隐去行踪,有人说她是被杀了,还有人说她是隐居了,却不曾想原来毒隐娘就是莫绕的姐姐。
“那莫绕......”陆同斐犹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看他一脸犹豫吞吞吐吐的纠结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受不了我,早些年就跑出去了,要不是这次有事求我,还见不着他呢。”
“你这次可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虽说已无大碍,但心脉余毒未清,少说也要休养个半年,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一起住了,只要我在这儿,莫绕当然不肯来找你了。”
莫妩染着黑色指甲的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细细打量一番,看的陆同斐紧张吞咽一口唾沫,莫妩却嫣然一笑:“既然你也算莫绕的至交好友,同我也有缘分,你扔了那个唐映雪,跟着我不好吗?”
“横竖你我也是孤身一人,不如你认我做阿姊吧——”
“阿,阿姊?”陆同斐对于她跳脱的性子有些手足无措,可想来他如今也无处可去,不由低下脑袋,很快他头顶就覆来一只温柔的手抚摸他,他垂眸看到面前莫妩散落的裙摆翩跹,五颜六色,身上银饰叮啷作响,陆同斐无端想起梦里阿娘跳舞时绚丽的裙摆,犹在耳畔泠泠作响。
他心中酸涩,默默双手拉下头顶柔软的手臂,将莫妩温热柔软的手握在掌心,双掌包住,好像在对她祈祷,他小声道:“阿姊......”
莫妩听到他这声阿姊淡淡笑了,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陆同斐手心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指肚大小的小瓷瓶,莫妩对他说:“这是我之前研究圣兽潭水时制成的药丸,我唤它‘无忧’。”
她没有再多说,但陆同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叹了口气:“阿姊,我再想想吧......”
莫妩静静看他一眼,却也起身出门去了。
陆同斐攥着小瓷瓶,逐渐用力,指尖几乎泛起青白,他脑海中闪过这十几年来和唐映雪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最终停留冰天雪地里的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陆同斐缓缓闭上眼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背靠在床榻上,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
等他再次醒来时,看到面前正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个笑吟吟的苗疆女子,见到他醒来后眼中一亮,关切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他茫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眨了眨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莫妩笑了笑,她说:“我是你阿姊。”
他愣愣点头,又问:“那我是——?”
问到这里莫妩像是想起什么,递给他一个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吊坠,用红绳拴着的一只红玉小猫,从红绳的磨损程度来看,这玉坠的主人应当佩戴了许多年了,面前的阿姊对他说:“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他疑惑接过吊坠,红玉触感温润,水头十足,看起来是一块上好的玉,猫身上雕刻着三个小字,他本能觉得这应该不是他刻的字,但这字迹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想不起来了。
他捏着猫身转动,剔透红玉玲珑如燃烧的血,十分瑰丽,他看清了那三个小字,轻声念起来:“陆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一个字像是被谁拿刀深深剜去一般,凌乱的刀痕刮在最后一个小字上,硬生生败坏了这一块上好的红玉,他只能隐约看到上半部分依稀是一个“非”字。
他想了想对莫妩道:“也许是悲,我应该叫陆同悲。”
莫妩听到他的话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她凑过来看了看,对他道:“也许不是悲。”
床上的人捏着红玉小猫看得渐渐出了神,盯得久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复杂又酸涩愤怒,那种微微残留的身体本能反应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他轻轻蹙眉,对莫妩道:“不,我觉得应该就是‘悲’。”
“我应当是叫陆同悲。”
莫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握住床上人冰冷修长的手,对他扬起一个笑容:“可阿姊觉得,应当是文采斐然的斐呢。”
他看向床边美丽的苗疆女子,又低头看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让他情不自禁反手握了回去,那股温暖似乎也顺着到他掌心了,他犹豫了两下,决定还是听阿姊的话,对莫妩乖巧点了点头:“那我听阿姊的。”
他说:“我叫陆同斐。”
“文采斐然的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在沁枫谷找了陆同斐整整三个月,连枫华谷的每寸地皮都快被他翻过来了,可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半分。
他每每挖出一具又一具白骨,不敢去看,他强硬逼着自己去一一辨认那些腐臭的令人作呕的尸体的面貌,那些人都不是陆同斐,他难以接受自己的徒弟也如同这般只能静静躺在腥臭的泥土里慢慢腐烂,可又不肯接受陆同斐已经死了的事实,不,或许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陆同斐还不能确切的说已经死了,但沁枫谷四面都是山地,并无水脉,从山顶万丈高落下去除了一个死字再无别的活路,裴浅也同他说或许尸体被野兽叼走吃了。
唐映雪听到这话呆呆跪在一堆堆挖出来的白骨中,双手流血,混合着腥臭的泥土,这片曾经让他深陷梦魇的枫林,如今这片枫林里埋藏的尸骨却被他一一刻入眼底,他一具一具尸骨看过去,天地间却再无一丝陆同斐的痕迹,好像这个人蒸发在半空中,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遍寻不到,回家独自一人面对空落落的庭院,他竟然连陆同斐有关的半分东西都不曾拥有过,连个念想也不会留下,甚至他身边和陆同斐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裴浅那里剩下的多。
今日他又来到沁枫谷,却看见裴浅和贝赫还有苗心柔也在,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走上前去,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裴浅看到他来了,侧身让出面前的坟包,他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裴浅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纸钱,一边说一边往面前的石碑上摆了一些花果,“我们找了三个月了,还是没有找到他......映雪,面对现实吧。”
他点燃了纸钱堆在石碑前燃烧着,垂眸叹息:“我和小斐师兄商量着便拿了一些他以前的物什代替他的遗体,立了个衣冠冢,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如若他还活着,也定然不希望再看到你如今这般——”
“轰!!!”
机括轻响几声,裴浅猝不及防被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吓了一跳,一阵尘土飞扬,待他看清面前被炸飞的坟墓后难以置信大吼道:“唐映雪你他娘的疯了?!!!”
贝赫跟苗心柔也没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唐映雪做了什么之后贝赫“唰”的一声抽出刀要去砍唐映雪,却被苗心柔生生拉住了,贝赫赤红着眼语气凶戾道:“心柔,放开我!我早就知道唐门的人不能信任!!!将师弟托付给他就是如今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唐映雪听到他的话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声音冷的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雪发纷飞,丝丝缕缕飘逸在尘土中,如同吞噬人心的妖魔,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坟墓,语气阴狠得要结冰:“谁说陆同斐死了?”
“陆同斐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轻柔的声音好似情人的叹息,无端让人心底发寒,“我的徒弟当然还活着,我会把他带回家的,没有师父在,他还能去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徒弟,不可能是躺在这地下的死物。”
裴浅只觉得如今的唐映雪完全不可理喻,他正要怒气冲冲找唐映雪理论,却被贝赫拉住胳膊,贝赫冷笑一声:“好啊,我们走,就由着他在这儿发疯好了,生前不曾善待过他,何必死后惺惺作态!”
“关于陆同斐的事情,我会带消息回圣教,不管怎么说陆同斐也是明教弟子,是明尊的信徒。”
“至于你,呵——”贝赫带着裴浅和苗心柔怒气冲冲走了。
“好自为之吧!”
三人离开后,唐映雪像是被他的话钉在原地,看着石碑前的静静燃烧的纸钱,火舌舔舐过纸钱蹿的很高,跳动着映照在他眼底,灼热的火红生生刺痛他的双眼,一阵风卷来,燃烧殆尽的灰烬飘飘扬扬吹散在空中,缓慢飘落,如同飞雪,橘红色的火光欺天,纷纷灰烬落下,沾染在他雪白的发间。
四周萧瑟的枫林干枯焦黑,枯萎的枫叶在风声中簌簌摩擦着,好像是什么人在哭泣一般,他立于寒风中,看着漫天飘洒的灰烬纷飞,白色的纸钱被风一卷,哗啦啦在他眼前如白蝶掠过,一下子打着转而向远山飘飞远去了。
唐映雪走上前去,看到上面刻印着陆同斐的名字,无端一股愤怒尖锐到在他脑海里叫嚣的哀痛在轰鸣,他狠狠一脚踹开那石碑,石碑在他的踹动下崩出一道道裂痕,最终轰——的一声四分五裂炸开,碎成无数小石块。
炸开的石块划伤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唐映雪跪在地上,伸手去扒开那些尖锐的石块和被炸出一个深坑的坟墓,他伸出双手去挖土,机械性在里面翻找着,不知挖了多久十指累累血痕的强烈刺痛才唤回他的神智,他低头看到自己双手全是血液,混合着泥土,才恍然想起来,方才那一炸,估计连同埋在里面的陆同斐的遗物一起炸成齑粉混合在土里了。
连最后一丝念想也被他自己亲手毁去了。
唐映雪狼狈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满地狼藉被他炸的四分五裂焦黑深坑的坟墓,双眼无神,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坑,他伸手一抓,捻起一把带血的坟土,塞入自己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他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去,他雪白的眼睫轻颤,滚落下一滴热泪下来,融入被血染红的泥土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师父就能带着小斐一起了吧?”
那些燃烧成苍白的灰烬缓缓落在他满头雪白的发丝间,却无人能再给他回答。
......
“心柔,我要回一趟圣教。”
贝赫一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眉头紧皱着殷切叮嘱着苗心柔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要照顾好自己,苗心柔对他摆摆手:“你快去吧,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同门师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贝赫长叹一口气,显然心情也纷乱如麻,他内心沉闷压着不舒服,跟着苗心柔推开门去牵马,他将包袱扔在马上绑好,对她说:“我在教内和小师弟相处时间不长,平时在中原交流的多,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有一个师兄江湖经历丰富,此事牵扯甚多,我如今也只有去找他了。”
“小师弟以前同我说过,在教内也是这位师兄时常指点他武学,如今小师弟生死未卜,于情于理,也合该让他知晓此事再做定夺。”
贝赫翻身上马,对送别他的恋人道:“别担心,如果是他一定能处理妥当此事,不管怎样,总不能一直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毕竟师兄可是经历过枫华谷之战的人,涉及到唐门的人,还是问问他好了。”
贝赫轻呵一声“驾!”一路朝着西域的方向,扬鞭远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贝赫快马加鞭到达龙门也是一个月后了,他在此处用马匹换了头骆驼,过了龙门的关口,再往西去就是明教的地界了。
他牵着骆驼一路涉过黄沙,有很多年没有看过家乡熟悉的大漠景色了,刚到圣墓山脚下就有教中年纪小的师弟师妹好奇凑上来,仰着头打量一番,惊喜认出是贝赫师兄,嚷嚷着要贝赫师兄陪他们玩。
贝赫抱起一个小女孩掂量掂量笑道:“孜娜丽又长大了,师兄上次见你瘦的跟只小猫一样,拿刀都摔呢!”
“师兄!”孜娜丽听到他的取笑不服气哇哇乱叫不准他再说,贝赫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放下来,孜娜丽好奇问他:“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教了?上次不还写信回来说给我们找了个漂亮姐姐做师嫂,怎么没看见心柔姐姐?”
贝赫想起正事来,问他:“确实有要事,我是来找帕伊兹的,他在哪呢?”
孜娜丽旁边的小男孩倒是知道,抢着说道:“帕伊兹师兄去帮圣女大人喂猫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贝赫谢过他们,从怀里掏了一把西域糖果和一些中原的糕饼分给师弟师妹们看着他们嬉笑蹦跳玩闹走开了,贝赫便去往生涧附近找帕伊兹,帕伊兹就住在往生涧附近。
他轻功一点,身形飘逸,翻过圣墓山旁边就是往生涧,落在地上,一眼就看到在角落喂猫的帕伊兹,一片绿色中那点金色格外显眼。
“帕伊兹师兄!——”贝赫走上前去,蹲在草丛里喂猫的人听到有人在喊他,站起来回过头看去。
帕伊兹金色的发丝下有一双瑰丽如枫叶红的双眸,五官深邃,眉目锋利,英气俊朗,他看到远处的贝赫走来便放下怀里的猫,有些惊讶看到他:“贝赫?你怎么回来了?”
贝赫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跟着帕伊兹师兄回了屋子,简单将陆同斐的事情讲了一遍,“总而言之,现在小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还有个唐门的师父......”
贝赫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懊恼和失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我就知道跟唐门的人走得太近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我应该多照顾他的——”
他说到这里看向帕伊兹,帕伊兹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出神,贝赫心下疑惑,轻声唤他:“师兄?”
帕伊兹像是被他这声唤回神,轻声“嗯?”了一下应答。
贝赫继续问道:“师兄,你曾经参与过枫华谷之战,应当比我更熟悉唐门的人,我知道你此生许诺过不再去中原,可小斐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觉得这个请求有些为难人,忍不住低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帕伊兹听到他的话,沉默良久,金色的眼睫轻颤掩映着那双血红的双眸,他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似乎沉闷饱胀到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喃喃自语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贝赫听到他的话一愣:“什么命?”
“师兄,你......”
帕伊兹那双眼眸平静看向他,贝赫本能觉得那里面蕴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让他心下一颤,他听到帕伊兹说道:“当年我被唐门的人算计,命悬一线,若不是最后苟延残喘之际碰巧得同门相救,怕是活不到今日,虽得同门相助,我却心下愧疚,让我无言面对圣教。”
“我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在赎罪,曾在明尊面前许下誓言,此生再不踏入中原一步,以身献教。”他的那双如流焰一般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尽的悲伤淡漠蔓延开来,让贝赫一时心间震颤,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枫华谷一战前,我曾与一唐门弟子相爱,甚至......”他轻声道,“甚至还想过与他隐姓埋名,共度此生。”
“可终究是棋差一着。”
帕伊兹自嘲一笑,口吻云淡风轻好像再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如同一个冷漠的陌生人在诉说自己的狼狈,“我只庆幸自己恐怕圣教计划暴露,未曾在他面前说过我奉命前去探查唐门底细的任务,却也天真愚蠢想过与他隐居后等枫华谷一事毕,再全盘托出。”
“结局如今你我皆已知晓,没什么好说的。”
帕伊兹冷笑一声,站起来起身就要送客,他道:“我此生不会再踏入中原的土地一步。”
“中原人,永远不值得信任。”
贝赫听完一阵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他跟着帕伊兹走到门前,给了他一个拥抱,轻声道:
“凡入我教,皆为兄弟,同心同劳,师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这么多年了,不要再——”
“不要再自责了。”
帕伊兹听完沉默没说话,面色复杂,却也回抱他一下,他眼神微动,脑海中想起那个叫陆同斐的孩子,一时间心绪万千反复,难以言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贝赫的身形远去了,帕伊兹靠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出神眺望远方,好像一座石雕,永远的凝固在沙漠中。
“喵~”
他发呆的时间长了,脚边的波斯猫跑来蹭他的脚,帕伊兹低头一看,蹲下来把她抱起,手法娴熟挠了挠她的下巴,无端想起陆同斐,那个小师弟,曾经好奇蹲在猫面前看他喂猫,蔚蓝的眼睛看向他,带着几分欣喜,仿佛眼眸是一片大海,问他:“师兄,为何我一抱她就挠我?莫非是鱼味点心没喂够?”
“师兄,为何我的大漠刀法总是不如你施展出来那般威力大?”
“师兄,我今天又把西湖醋鱼烧糊了......”
“师兄......”
他带着陆同斐去酿造葡萄酒,第一次酿酒手忙脚乱终于喝上葡萄酒的陆同斐带着几分醉意朦胧,抱着酒罐,满身的葡萄甜香气,靠在他肩头,长长的,火焰一样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他脖颈扫过,痒痒的,帕伊兹轻柔将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勾起放在耳后,听他闭着眼睛带着微醺的醉意小声问他——
“师兄,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帕伊兹愣了很久,低头看向已经熟睡的陆同斐,苦笑一声。
“就算你问我这个,师兄也不知道啊......”
帕伊兹放下怀中的猫,深吸一口气,回房翻出一个落灰许久不曾打开的匣子,“咔嚓”一声轻响,木匣子有些年头了,发出老旧腐朽的“吱呀——”一声,他拍拍灰,取出匣中一双弯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弯刀长三尺七寸,合重六斤九两。刀锋赤红,隐隐有血腥之气,即便被尘封许久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帕伊兹拿起刀,触手冰凉,镶嵌在弯刀上的东珠如一轮妖月,隐隐散发红光。
其名——血月。
帕伊兹轻柔拂去上面的灰尘,屈指弹在通体漆黑的刀刃上,“铮——”许久不曾饮血的弯刀发出欢快的一声轻鸣,刀刃颤动着似乎在欣喜。
帕伊兹利落手腕一动挽了一个刀花,重见天日的弯刀还是那么锋锐凉薄泛着煞气要斩破天地一般,他将两柄弯刀两柄拼在一起转了个圈,握刀熟悉的感觉令人如此怀念,他的身体本能不曾忘却。
他提着刀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带着猫出了门。
贝赫牵着骆驼走到明教的石碑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在喊他——
“贝赫。”
贝赫回头,看见帕伊兹从远处走过来,背后是一把他未曾见帕伊兹用过的黑红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我将猫交给孜娜丽她们照顾了。”
帕伊兹将自己的包袱随手一扔给他,贝赫连忙接住,放在骆驼上。惊喜看向他:
“师兄?!你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帕伊兹抽出刀,轻笑道,“走吧,去找小斐。”
“既然我也承他一声师兄,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不知想到什么,他冷笑呵呵一声:“顺便,找那群姓唐的算账。”
贝赫听了这话缩了缩脖子默默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去给他也牵了一头骆驼来。
帕伊兹身形飘逸,多年的修身养性去也没把他的骨头养懒,贝赫恍惚间好像明白了其他师兄以前跟他们说的那时的帕伊兹师兄在中原闯荡是何等的武林天骄,英威灿烂。
两人骑着骆驼,他跟上了师兄,在沙漠里一前一后紧靠着,像是两颗星子。
帕伊兹懒洋洋骑在骆驼上,对他说:“这么多年没去中原了,恐怕我还不如你熟悉中原了。”
“不过,若是用洛秋这个名字,应该还能有点作用。”
帕伊兹,?????,意为——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钩吻......断肠.......七星海棠......”
陆同斐蹲在家门口将背篓里的毒药小心翼翼拿出来摊开,他蹲在一堆药草前看了许久,跟那堆不知名花花草草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没能认全所有毒药,只好认命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廊下,从怀中拿出莫妩给她的书一页一页翻找起来,他一边看一边捻起一株药草翻来覆去看:“牵机......”
“小斐!我回来啦——”
陆同斐听到阿姊的声音抬头看去,莫妩养声快步走上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小瓷瓶,兴奋大喊:“快看我弄到什么了?啊!”
莫妩一个没注意让地上摊开的药草藤蔓绊了一跤,手中的小瓷瓶高高飞起,吓了陆同斐一跳,手忙脚乱放下怀里的书,伸手一抓精准将那个小瓷瓶攥紧在手里,才长长舒了口气。
“阿姊,小心脚下。”
他无奈笑笑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她,莫妩嘿嘿一笑,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快看,这是我刚弄出来的‘见血封喉’,绝对比外面卖的那些还要毒个百十倍!”
陆同斐虽然不太懂那些毒药,但听名字也知道估摸着又是什么顶顶的毒物,他这半年早已习惯莫妩对于毒物的痴迷性子,如今已经做到很熟稔替她收好那些毒药分类糊上标纸一一装在小匣子里。
“对了阿姊,下午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家里的米和油也快吃完了,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一并捎回来。”陆同斐说着掰着手指细数道:“现在入夏了,我去买点冰回来用,到时候还可以做刨冰吃,再买点你喜欢的菌子,见手青,牛肝菌......我记得上次去城南好像看见一家新开张的胭脂铺子,许多小娘子在那边排队,你当时说人太多没去,这次我再去看看......”
他看一眼莫妩头上的银钗又道:“阿姊的银饰用了这么久,再打几个花样的吧,我上次看见别家姊姊们最近时兴的那个——“
莫妩笑吟吟问他:“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忘了自己?”
陆同斐“唔——”了一声,怀里就被莫妩塞了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他打开一看里面,金银交杂,份量不小,于是他抬头看向自家阿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喏,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我上次见你不是挺喜欢吃那啥,谁家的鱼糕吗?”莫妩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他一番,又道:“我看别的明教弟子浑身亮闪闪珠光宝气的,你也去给自己弄一套,成天灰扑扑的跟个小麻雀一样。”
陆同斐默默道:“我又不是去比美的小娘子......”
“好啦,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你这次把见手青炒熟了没?上次没炒熟自己吃了还傻愣愣问我为什么变成一只大蜘蛛了呢!怎么说你都不听吓得抱着柱子乱哭......”
“阿姊!——”陆同斐耳尖发红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陆同斐吃过饭,腰间别着一把小弯刀,拉上兜帽背着小背篓推开门就要走,临走之前被莫妩喊住,莫妩递给他一碗药让他喝了再走。
陆同斐习惯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把碗递还给她,虽然从他记忆里一直在吃药,但也不知为何总是在吃,阿姊说是因为他生过病,快点吃药才能好起来快。
他轻车熟路跳跃在山林间,轻功一点足下轻巧就下了山。
时值夏日,树上的蝉鸣个没完没了,陆同斐用手遮着头顶抬头一看,万里无云,艳阳高照,阳光直直射下来,他循着记忆里的路去店铺一一采购,闲来无事也一路走走停停折了几多路边的野花,手指灵巧转动,不一会儿一个花环就在手里渐渐成型,他估量了一下大小,打算一会儿编完了带回去给莫妩。
他如一尾红鱼一般自由自在穿梭在热闹的城镇里,并不知道有一个人藏身在阴影处默默注视他,陆同斐本能觉得背脊一凉,下意识一个回头,一眼扫去却茫然,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按照计划里去买米面。
藏身在暗处的陈满贯下意识松了口气,背后几乎被汗湿透,心下紧张差点被陆同斐发现,却也是陆同斐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心中更加肯定,于是他迅速转身离开,加快脚步离开了城镇,城外和他接头的人对他暗中使了个眼色,面容掩盖在斗笠下,见他出来了,压低声音问他:“可确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满贯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喝了口水擦了把汗,对他微微点头:“错不了,看他那反应,应当也是做过那行的,他一定就是‘乌焰’!”
斗笠下的张连山也松了口气,连连道好,两人回了驻扎的客房,张连山取下斗笠,叫来了好酒好菜,将门窗一掩,同陈满贯一起坐下吃酒,他喝了一大碗酒,把嘴一抹,对他道:“咱们可得小心点,这笔单子可不好做。”
陈满贯一愣,连忙给他再倒上一杯酒,心中纳闷,“大哥何出此言?”
“现在道上都说乌焰已死,如今正巧让我们兄弟二人发现他还活着,这笔赏金,不是合该我们兄弟赚了?”
“乌焰杀过的人那么多,若是提着他的脑袋随便找几个上门去,怕是够我们兄弟二人半辈子吃喝了!”
张连山夹了一筷子菜,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这些个做杀手的啊,最是难以看透,生平最忌讳真面目示人,做这一行,水深着呢,你怎么不知道是人家假死做的局?”
“这......还请大哥指点。”
张连山喝了口酒,带着几分微醺道:“道上也不是没有人觉得乌焰还活着,乌焰仇人那么多,总有几个舍得砸钱的主儿要掘地三尺找出乌焰的下落买他的命,你猜最后怎么着?”
“你我二人是拜把子兄弟,大哥就跟你掏心掏肺说了,我听说啊,最近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下落不明!特别是乌焰的仇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说这事怪不怪,前不久刚刚才找到一具尸体,据说死状狠是凄惨,恐怕其他人也是凶多吉少啊......”
“这......”陈满贯七八月的天硬是出了一身白毛汗,生了些许后知后觉的寒意,他心里有些打退堂鼓,犹豫问张连山:“大哥,那咱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张连山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屑一笑,解下腰间的大刀往桌上狠狠一拍,震荡出的酒水洒在桌上,他眼中闪过一丝凶性跟贪婪:“怎么不做?如今乌焰撞到我们手里,合该是老天爷让我们命中该发这一笔横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届时乌焰的脑袋一到手——”
他正同陈满贯密谋着,门口传来门扉轻叩的声音:
“笃、笃、笃——”
张连山不去管它,可没过一会儿那门又响起来,他不耐烦吼了一嗓子:“我们没叫小二!”
“笃笃笃!”
门口的声音还在继续,张连山呸地暗骂一声,满脸横肉提着刀就要去了结门口那厮:“他娘的——”
张连山恶狠狠把门一拉开,正要砍去,看清面前的人后却睁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就悄无声息轰然倒下,“大哥!——”陈满贯吓了一跳,也去摸腰间的大刀,他一看地上的张连山,胸口扎着一只雀翎,色泽轻亮鲜丽的靛蓝色,尾部羽毛还在轻轻颤动。
他惊愕抬头看去,只来得看到如雪一般的白发,和那覆着半张假面的修罗恶鬼。
随后一阵粉尘扬起,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满贯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他一个哆嗦惊慌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吊在漆黑的地牢里,手脚都拖着长长的铁链,鼻尖还能嗅到浓郁的血腥气,依稀还能听到附近有人微弱的痛苦呻吟,他心下恐惧更甚,警惕观察过去,就见牢门对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面具把玩的唐门。
面前的唐门很陌生,满头乌发,并不是他昏迷之前见到的那个,眼前的唐门没带面具,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太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但那张脸让第一眼看到的陈满贯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只见面前的唐门嘴角啜着不怀好意的笑,懒洋洋道:“醒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你小子走运,今天轮到我值班,映雪师兄就把你交到我手里了。”
陈满贯还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残忍的地狱,就见着眼前笑裔如花比他见过的姑娘还漂亮的唐门少年起身,走到旁边墙上取下一只火钳,夹起炉子里烧的发红的炭块,一步步向他走来,脚步声在黑暗里发出“嗒嗒嗒”的轻响。
陈满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惊恐拼命往角落退去,却被铁链束缚,退无可退。
面前的唐门又笑道:“还是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一点吧?不然我可不好向映雪师兄交差啊——“
烧到滚烫火红的炭块狠狠摁在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牢房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滚滚白烟和皮肉烧焦的糊味儿,陈满贯涕泗横流几乎要翻着白眼晕厥过去,他意识不清间听到一句话——
“倒是希望这个能活久一点。”
百无聊赖的唐朔嫌弃踢了踢地上一滩烂泥一般的人,说着又加重了手上力度几分。
彼时十七八岁正值少年的唐朔心想:
我以后绝对不要跟映雪师兄一样,耍个朋友耍成这副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清早的竹林还在烟雾缭绕,细长的叶片上还在滴着露水,唐朔踩着晨露只身来到地牢,几缕白光透进来,牢房里终年不见天日,烛火彻夜燃烧,血腥味一层一层蔓延过石板,被冲刷后又重新铺开,唐朔却面不改色在这样的环境下端起桌边一杯热腾腾刚沏好的苦丁茶润了润嗓子。
有与他一同身着墨蓝色弟子服的同门凑过来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唐朔端着茶杯吹开上面一层茶沫,随意摆了摆手,“死了就拖出切后山埋辽当肥料,管啷个多做啥子?”
同门犹豫了一下对他道:“阔是映雪师兄带来的人现在都死逑差不多辽,除了昨天那两锅。”
“刚死的那过要丢出切吗?”
“啧。”唐朔摸了摸下巴,问他:“上次不是放出去一具尸体了吗?”
同门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仔细看了看,又道:“按照师兄给的人来看,已经莫得人能抓辽,就算再放出去一具尸体给别个看,也抓不到啥子大鱼咯,剩下的不值一提。”
唐朔“唔”了一声,微微点头:“我晓得辽。”
“剩下这两个里,那个姓陈的看斗倒不是莫子胆子大的,斗是满嘴胡诌,莫得一句真话,倒是那个张连山还有点用处,可惜了。”唐朔无奈耸耸肩。
“哪个让他撞到唐映雪手里。”
同门许是想到唐映雪这几个月的手段,面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颇为认同点点头。
“算逑,剩下的应该莫得要我们忙的辽。”唐朔放下茶盏,对他道:“你去歇着吧,我去叫他。”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奄奄一息的陈满贯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昏昏沉沉中感到面前的牢门被打开,铁门和石板摩擦的声音让他猛然惊醒,身体本能感到一阵恐惧开始发抖,连骨头缝都在隐隐发痛,因为每当他听到这个声音时,意味着新一轮的折磨又要开始。
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来的人不是那个他过去一个星期里见到的唐门,却是那个满头雪发覆着半张面具的人。
他惊疑不定看着唐映雪,蓬头垢面,状似疯癫,喃喃自语缩成一团,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他不停碎碎念道:“我真的不知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关于乌焰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唐映雪淡漠的眼眸却仿佛视若无物,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随手一掷,也不顾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洒做一团,好像在施舍一条狗一般,食盒摔在地上,盖子飞出,陈满贯看到里面洒出来的饭菜,食物的香气不断往他鼻子里钻,他难耐吞了口唾沫,喉结不断滚动,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警惕看向唐映雪,不敢动作。
“吃吧。”唐映雪冷漠的声音响起。
陈满贯打量他一番,似乎是觉得唐映雪不屑于在饭里下毒,又或者死之前饱餐一顿再上路总比回去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要好。他犹豫两下之后,猛地扑上来,不顾饭菜洒落在地上,狼吞虎咽抓着混着沙的大骨肉就往嘴里咽,连手上的血迹也一并吞吃入肚了。
唐映雪合上牢门,缓缓蹲了下来在他面前,漠然看着眼前狼狈的陈满贯,声音如同鬼魅,轻声问他:“你看到乌焰了,对吗?”
陈满贯抓饭的手一顿,蓬乱脏污的头发层层厚重掩盖住了他狠毒的一双眼,随后又用惊恐的表情对他颤声道:“我,我能说的都说了,我们没看到,我们也只是,只是想去探查一番乌焰下落,现在那么多人悬赏乌焰,我跟大哥就只是想赚一笔,放过我吧——”
“你在说谎。”唐映雪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打断了他,“你想让张连山那个蠢货当出头鸟,好自己独吞一笔赏金。”
“你应该以为我们这种世家弟子大门大派,不会在意你这种小人物,只要能活着出去,用乌焰的情报卖一笔好价钱,也足够你赚的盆满钵满了。”
唐映雪轻笑一声,看着眼前浑身僵硬的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道:“可惜,你不够了解唐门的行事作风。”
他抬脚轻轻踢开了食盒的盖子,对他道:“确实如你所料,张连山没挨过审讯,死了,不过是我允许他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冷漠的声音在漆黑的地牢中幽幽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之语,他一双眼眸如同深潭,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透不出一丝光亮,一片死寂看向陈满贯,盯得让人发毛——
“如今,他不就在你的肚子里吗?”
陈满贯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炸开,浑身发抖僵硬,随后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抬头看向他,他手上一松,那根混合着砂砾跟血渍的泛着油光的大骨肉就掉在地上,“呕——!”陈满贯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令人抓狂般涌上来,他疯狂去抠自己喉咙,连胆汁都要涌出来,吐了一地,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儿在牢房里弥漫开来。
唐映雪皱了皱眉,抬脚踩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狠狠碾进那碗肉汤里,他看着陈满贯发出狼狈的呜咽像一条苟延残喘的狗那样剧烈挣扎起来,他冷声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乌焰在哪?”
“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肠子扯出来,让你一寸一寸嚼烂了吞下去。”
他嫌恶看一眼脚下的人,仿佛还嫌弃他脏了自己的鞋子,他踹开陈满贯脑袋,看见满脸油污的他惊恐看向自己,唐映雪手腕翻转间多了一柄锋锐的小刀,形状如柳叶,轻薄寒凉的刀泛着雪光,他走向陈满贯,蹲在他面前,刀尖戳入肉,顺着他的额角,一路划开拉下一条血线,血红的皮肉瞬间翻出渗血,温热的液体流淌在脸颊,尖锐的疼痛火辣辣的顺着刀尖游走的地方像一把重锤不断敲击他的脑髓。
陈满贯涕泗横流,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铁链哗哗作响挣扎起来,他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快要爆出来,眼眶满是泪水看向面前的唐门,看到那张殷红如血的唇还在开合对他道:“或者......你更喜欢被整张剥皮,届时我就把你的手脚剁下来,做成醉彘......每日让人用药吊着你的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说!我说啊啊啊啊啊!!!!”
陈满贯的理智已经溃散,他的大脑响起尖锐的爆鸣声,他从来没见过如唐映雪这般的人,不,或许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恐惧到极点,吓到胸腔里那颗心脏几乎快要爆开来了,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嘶吼——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恶鬼!!!
柳叶小刀抽出,刀尖还勾连这血丝和碎肉,陈满贯崩溃大喊着:“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说!”
“乌焰,乌焰就在风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在苍山洱海的风城看到他了——呃!”
他话音刚落,那柄轻巧尖锐的柳叶刀就朝着他面前而来,直直戳爆他的眼球,从他眼球和眼眶的缝隙里深深钉入进去,唐映雪手腕轻轻一动,刀尖一搅,直插入大脑,他剜了几下,拔出柳叶刀,溅起混合着穴肉脑浆红的白的一地,看着死前极度恐惧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的尸体,唐映雪嫌弃丢开刀扔在脚边,小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啷声响,随后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起身拉开牢门。
“吱呀——”
唐朔见他完事了,丢给他一张帕子,唐映雪头也没抬随手一接,一边擦手一边对他道:“扔出去吧。”
“师兄你的刀——?”
他看到面前的唐映雪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和厌恶,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似乎还嫌弃擦完仍然觉得恶心,“一起扔了。”
“哦。”
他想起什么,又转头问他:“对乌焰的悬赏还要继续发吗?”
唐映雪摇摇头,“后面找个时间撤下吧。”
唐朔看了眼牢房里的尸体,简直没眼看,他又看向还在皱着眉头不停擦手的唐映雪,心下觉得好笑,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果然洁癖不适合做这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说时值夏日,但清早的山林间还是有些清寒,陆同斐拨开层叠的林叶,背着他的小背篓轻巧跳跃在山林间,他一路走走停停,扫视着树根,看见有眼熟的蘑菇就惊喜凑过去蹲下拔起放到背后的小篓里,事实证明,采蘑菇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活动。
陆同斐背着满满当当的蘑菇和菌子颇有成就感走到山脚下,抬头一看太阳已经整个升起来了,“哎呀!”他心下有些懊恼,将小背篓放到胸前抱着,提气运功,脚步轻盈,轻功腾起,朝着风城的方向赶去。
他来的时间稍微有些晚了,陆同斐急匆匆赶到,集市上早已人来人往,他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人头攒动的人海中看去,已经没有位置可以摆摊了。
“唉——要不还是带回去炒了吃吧?”陆同斐心里想着,无意识挤过人群,边走边看早集上有没有什么能买的东西。
他穿过声声吆喝,看到远处支着旗杆的茶馆,微风摇曳下旗帜上的“茶”字迎风摇晃,陆同斐掏出口袋里的碎银铜板数了数,除去要买东西的预算,剩下的刚好还能去喝一壶早茶,陆同斐将钱收好,掌心只留下茶钱,兴冲冲往茶馆走去。
他走进了一看,茶馆里早就坐满了人,陆同斐只好又转身去茶馆外面空地摆的桌子去找个座位,他转身的时候后面正巧刚从茶馆里端着满满当当滚烫茶水的小二急着给客人上茶,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一盘滚烫的茶水,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拽,陆同斐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感觉自己撞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他听到身后的小二哥满是歉意道:“哎哟,真对不住您,不好意思这位客官,一会儿我给您沏一壶好茶全当赔罪了!”
陆同斐好不容易站稳了,这一撞让他的兜帽滑落下来,露出如火焰一眼耀眼的发丝,他回头对小二哥道:“不妨事,你快去忙吧。”
小二哥谢过他,急匆匆去给隔壁桌上茶了,陆同斐再回头,想要谢过方才那位好心人,他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一张桌子找到了那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似乎正在喝茶,面前摆着一壶西山白露,他走上前去问他:“这位——”
陆同斐看到他满头如雪的白发,迟疑了一瞬,背着自己的小蘑菇们开口问他:“叔叔,我能跟你拼个桌吗?方才谢谢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咳咳咳!”
面前的男人好像是突然被茶水呛住,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突然拔高了声音:“你喊我什么?!”
陆同斐怯怯放下自己的一篓蘑菇,听这男人声音好像挺年轻的,也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有些歉意对他笑笑:“对不起啊,大侠......”
“......”
陆同斐走到他面前来坐下,将蘑菇放在脚边,他抬头去看这男人的正脸,细细打量一番,看身上的衣服,应当是唐门的人,最让人惊艳的却是他的那张脸,即便有一些黑色的碎甲覆盖在他的脸颊,可依旧能看出此人何等的好相貌,有着一双潋滟眉目,雪睫纤长,鼻梁英挺,男生女相,唇红齿白,他满头如雪的白发更是让他如同雪地里的妖魅一般,盯着看久了甚至觉得有些非人的蛊惑。
陆同斐看到这张脸一怔,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异样感觉逐渐蔓延开来,他愣愣盯着这张脸,随后回过神来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他抿唇羞涩对他笑笑:“抱歉,大侠当真是好相貌,一时间看入神了。”
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好像庙里莲台上供奉的观音啊——”
真是奇怪,这才一会儿短短的时间里,他遇到这位大侠好像就一直在说抱歉了。
这下换做是面前的男人露出惊诧的神色了,好像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景象,看的陆同斐满头雾水,陆同斐被那双黝黑如墨的招子盯得有些脊背发麻,他面露茫然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唐映雪张了张嘴,有一瞬间失声,在这半年里让他无时无刻午夜梦回出现在他梦里,印刻在他灵魂里那张脸,那么鲜活,那么单纯,就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如此近的距离,他好像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那过去十几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有着一头漂亮而美丽的如流火一般的长发,有着一双蔚蓝如海蓝宝的澄澈剔透双眸,此刻却成为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记得......”他颤抖着嘴唇,几乎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愕看向他:“你不记得师父了?!”
“师父?”陆同斐皱眉思索一番,探究看他一眼。
“大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叫陆同斐,你应当是找错人了。”
“......”
陆同斐见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如墨深沉的眼睛好像能看透自己的灵魂,要把他直直穿透钉住,让他想到山林里的野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无端让他坐立不安,他见着眼前的人连眼尾都开始发红,带着一股疯魔一般的偏执,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开口道——
“我,我有阿姊的,我的名字就是阿姊起的,陆地的陆,同样的同,文采斐然的斐,你肯定是找错人了!”
他抱起脚边放着的蘑菇,总感觉心里毛毛的,觉得这人很奇怪,心如擂鼓,好像全身上下的身体本能都在催促叫嚣他远离这个人,他见状不对想要开溜,抱着蘑菇撒腿就要跑,却被身后唐门一个子母爪勾住衣带扯了回去,陆同斐被拖回去直直撞入他的怀抱,挣扎间怀里的小蘑菇洒了一地,他惊声叫道——
“你干什么?!”
抱住他的唐门却强硬钳住他,浑身上下泛着冰冷的气息,他雪白的发丝垂落在陆同斐脖颈边痒痒的,陆同斐心下一慌,使劲去推开他,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句声音冷的要结冰掉冰碴子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再说一遍你哪个阿姊给你起的名?”
唐映雪肺腑间燃起一股无名野火,要将他的理智一把燃烧殆尽,直冲脑门,唐映雪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拼命克制着全身上下紧绷的肌肉,想到陆同斐坠崖前那一身无声的“师父”,颤抖着手臂松开了他,改为轻轻握住他的胳膊。
“抱歉,你能......”唐映雪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好像有人拿刀在他心上一片一片剜肉一般剧痛,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问他:“你能带我去找一下你阿姊吗?”
“我找她有事。”
陆同斐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怀抱,手腕却让这人攥在手里,他狐疑看他一眼,心想这人看起来不太正常,虽然长得好看,但奇奇怪怪的,他心下警惕回道:“我不要。”
谁知道你想找我阿姊做什么?莫非把仇家引狼入室了怎么办?
他皱着眉思索,又狠狠甩开他的手,抽回自己的手腕揉了揉,他低头一看已经让这唐门捏红了。唐映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圈红痕一怔,垂眸眼睫颤抖,声音又低三下气了几分,“抱歉......”
“我......”
难得连唐映雪也有几分大脑空白的时候,他自从得到陆同斐的消息,夜以继日赶到苍山洱海,一路上想了许多,却也未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之时,会是眼下这副情景,他的嗓音有几分沙哑对他道:“师父不是故意的......”
“谁是你徒弟?”陆同斐叹了口气,也让眼前这个奇怪的唐门磨得没了脾气,他看着就是江湖人,若是与他结下梁子,将来要是报复他跟阿姊怎么办?再说了这人看起来也很可疑,不管怎么说陆同斐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就是我徒弟。”唐映雪抿唇低头说着。
“......我都说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唐映雪斩钉截铁道。
陆同斐看着面前这个唐门对他的话油盐不进心下无奈,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都爬到头顶了,又看看脚下一地蘑菇也蔫了,唐映雪低头一看脚边的蘑菇,看着陆同斐闷闷不乐的神情,默默蹲下来把他的小蘑菇一一捡起放回他的小篓里。
唐映雪将满满一篓蘑菇递给他,陆同斐抱着蘑菇,转身要走,唐映雪连忙跟上,面前的陆同斐却突然一个转身对他道:“你别跟着我!”
唐映雪皱眉:“不行,没有师父你还想去哪?”
陆同斐心里默默腹诽你管我去哪,我去哪都跟你没关系,但这人冷着个脸就跟个煞神一样当他的背后灵,一路上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二人,陆同斐心里郁闷,感受到背后强烈的注视感和令人发毛的视线,最终妥协,他站到一处树荫下,对唐映雪道: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唐映雪沉默盯着他,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他眼底倒映出陆同斐的脸庞,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与他找了个酒楼雅间面对面坐下,两人随意点了一壶茶摆在面前。
他抬手给陆同斐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陆同斐接过茶低头,却没喝,他又抬头看向唐映雪,似乎在等待有个人率先打破这沉默。
“小斐,我......”唐映雪捏紧了茶杯,开口想要说话,可突然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他嗓子眼,让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陆同斐茫然的蔚蓝双眼看着他,他的双眸如同澄澈深远的大海,静静倒映出他的模样,唐映雪看着他,那双眼里甚至能看到他自己,他面对着那双眼,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气,他的一切罪恶,一切不堪,一切扭曲偏执,好像都在那双如海一般宁静剔透的蓝下面无所遁形,让他无地自容。
要说什么呢?
唐映雪心里闪过无数想要说的话,难道要说你本来是我仇人的孩子?还是要说我一开始给你起名是因为我觉得你如同一个废物,或者是说自己狠心早已把你逐出师门。
他说不出口,他没有勇气说出口,或许就如同很久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在陆同斐面前,永远只能当一个逃避的懦夫。
那张脸那么年轻,忘却前尘往事的痛苦,只剩下对生活的美好热情和期盼,他无数次面对那张脸,那双眸,忍不住想要躲回属于自己的寒冷冬夜里去,将自己藏身进不见天日的阴影里,好像那样才能让他喘一口气,好像那样才能让他感到安全。
陆同斐崭新的人生不应该再被他拖回师徒不伦恋的无尽深渊里去,不应该再背负上这令世人不齿的骂名,不应该再让他回到跟自己一样的漫长寒夜只有无边无际的风雪,那风雪太大,会把人也吹散。
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开口说道:“你本是明教的孩子,我捡到了你,后来我们便成为了师徒......”
陆同斐捧着茶水听眼前这个男人缓缓道来,他低哑的声音在这间房内静静流淌,仿佛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陆同斐完全感到陌生,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口中的“乌焰”会是他,他会是那个手起刀落的明教杀手吗?会是那个在唐映雪身旁懵懂的孩子吗?他毫无半分感触,只是静静看着他,看那个叫唐映雪的男人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陆同斐读不懂他脸上的神情,却无端心里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入了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相伴十余载,后来我遭仇人暗算,你听闻此事前来相救,却终究不敌,坠入山崖......我找了你许久。”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了许久,有道:“是师父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陆同斐听完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覆盖住他冰凉的手背,唐映雪一愣,见到眼前的人扬起一个浅淡笑容:“虽然你说的那些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也许是我们没有师徒缘分吧,不管如何,我现在有了阿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我不想离开阿姊......”
不。
唐映雪沉默看着他,看着那个唇边扬起温暖浅笑的人。
你应该怪我的。
他没对陆同斐说那些疯狂的夜晚,说那些雪地的决绝离别,说那大雪里驳杂的鲜血,说那一晚缠绵的交融。
他是个懦夫,是个卑劣的人,人性自私的弱点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唐映雪心想,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早就命中注定没有资格去向谁说爱。
唐映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陌生,他听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嘴唇开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他听到自己说——
“没事的,你不必拘泥于过去。”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如若你已放下前尘往事,就当我们今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当我们今生的师徒缘分已尽。
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有千斤重,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尊雕塑一样僵硬,连唇齿都笨拙,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年少当哑巴的时期,是那么熟悉的痛感在他心里钝钝蔓延开。
“你的阿姊,对你好吗?”
唐映雪攥紧了双手,换了个话题,只觉得自己还能平静问出这句话真是一件好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着眼前的陆同斐听他提到那个女人,脸上下意识浮现出温暖的神情,带着几分轻快对他道:“阿姊对我很好,阿姊说我身体不好,我的病都是阿姊帮我调养的。”
“阿姊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很幸运能遇到阿姊,她叫莫妩。”
陆同斐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迟疑了一瞬,唐映雪看出他脸上的纠结,对他道:“但说无妨。”
“我......我这么久不回去,阿姊应该担心了。”他下意识这样说道,随后又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看向唐映雪:“如果你放心不下,那我们改天再见,我可以带你去看阿姊,我炒的菌子可好吃了!”
唐映雪看他亮晶晶的眼,出神点了下头,他突然意识到,陆同斐也才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跟着陆同斐出了酒楼,眼瞧着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苗服的女人,她手上拿着笛子,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唐映雪耳边听到陆同斐惊喜叫着:“阿姊!我在这儿!”
紧接着便兴高采烈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小——”唐映雪下意识一伸手,却抓了个空,胳膊愣愣抬在半空中,连他如火发丝一缕都未能触碰到。
“真是的,怎么这么久不回家?”莫妩担忧皱起眉,手按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看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刚刚跟——咦?”他拉着阿姊的手正要给她介绍,一转身那个墨蓝色的身影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奇怪......”
“怎么了?”
陆同斐张了张嘴,却不知出于何心里,鬼使神差地嘴皮子一碰溜出一句话:“没什么,我们快点回家吧,阿姊。”
唐映雪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红一紫两道身形逐渐远去,看他背后摇曳的火红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好像一簇鲜活跳跃的小火苗,看他与莫妩沐浴在阳光下唇角带笑一直与她说着什么,在夏日的晴空下相伴而去,他站在角落里无端觉得一阵发冷,吹起他雪白的发丝。
他有多久没看过陆同斐纯粹的笑容了?
那张脸好像永远哭泣在声声泣血喊他师父,那么卑微,那么哀求,那么痛苦。
陆同斐不应该活在他的阴影下,唐映雪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他看着陆同斐在想什么?
他想,陆同斐应当有自己的人生,他长大只会觉得这段感情可笑,他会有自己的爱人,有三两知己,在江湖上也曾刀光剑影,也曾快意喝酒,也曾同好友嬉笑,亦或者闲来听雨,看遍人间四季,看洛阳花开花谢,看河朔雪落雪融,看江南春去春来,看长安云卷云舒。
唐映雪悄无声息移动步伐,离开了此处,他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心,踏上返程的道路,他找了个客栈,住在此地的最后一晚,却毫无睡意。
他眼睁睁看着窗外静谧无垠的夜空,月华满天,轻柔洒落在他床前,他看着那高悬在夜幕上的圆月,月是那么清冷,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带着怜悯和漠然注视着这人间大地,却也撒下悲悯又温柔地月光给予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里陡然划过一丝了然,想起来那个依稀有点印象的名字。
莫妩,毒隐娘莫妩,毒隐娘。
那个陆同斐喊阿姊的女人。
那个爱上自己亲弟的毒隐娘。
这个认知一旦出现在他脑海里,却如同扎了根一般,带着剧毒深深刺入他的心脏,逐渐深入,痛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个念头好像一个信号,顷刻间那些维持着表面平静的东西轰然倒塌,那些如大海一般沉重如潮水一般激荡的思绪疯狂拍打过来,摧毁他的理智,像是心上破了个口子,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开了一角,那些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无法再容忍的要将人搅碎揉烂的疯狂席卷而来把他彻底包裹,伸出手拉扯他坠入不可自拔的深渊,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
那些无法控制的记忆在他眼前不停浮现,陆同斐的笑,陆同斐的泪,陆同斐的红发,陆同斐的声音,陆同斐的吻,陆同斐的触碰,陆同斐的呻吟,陆同斐的喘息,陆同斐难耐声声呼唤的“师父”,陆同斐的泣音,陆同斐柔软的身体,陆同斐的湿热缠绵,陆同斐,陆同斐,陆同斐......
那个会捧给他炽热滚烫一颗心的陆同斐,那个唯一对他说过爱的陆同斐。
一幕幕,一秒秒,一一浮现,再也抹不去,再也赶不走,再也无法刻意忽视,再也无法自我欺骗。
原来每一刻陆同斐他都记得,他的心在悄无声息的时候早就把这些深深印刻进灵魂。
那些迟到了很多年的悲伤,那些压抑在漫漫长夜的难过,那些他早以为已经结冰干涸的眼泪,却争先恐后从身体里涌出来,好像再也捂不住,再也藏不了,他茫然又无措,面对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感情,好像第一次睁开眼看到自己满目疮痍不停流血的一颗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感到脸颊一阵冰凉,他伸出手去摸,却摸了满手泪水。
他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谈何带陆同斐回家。
他的心悲鸣发出一声绝望,唐映雪再也无法装聋作哑无视它的尖叫和哭泣,早在陆同斐消失坠落在那个悬崖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这个人世间,除了陆同斐,天地间再无一人给他这般爱了,这般纯粹热烈又不求回报的爱了。
他冷眼旁观自己的狼狈和可悲,却如梦初醒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原来自己也败给了人心,败给了七情六欲,败给了人类的一颗心,败给了那个软弱的自己。
原来他也是想要爱的,原来他也是如此渴求陆同斐这份爱的。
唐映雪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感受到痛了,可这绝望的痛苦是连他也不能承受的。
他败给陆同斐了,输的一塌糊涂。
夜深人静的圆月下,只有一轮孤寂清高的月沉默注视着他,注视着唐映雪提起千机匣,推开房门,朝着蝴蝶泉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好像走入永恒的深渊里,再也无法回头,他的背影永远的融入在黑暗中的阴影里,没有一丝光落在他肩头,连月光也不会眷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陆同斐的红发散乱在枕边,窗外月光皎洁,轻盈钻入室内,如同一匹如梦似幻的轻纱垂落在他枕侧,陆同斐颤动两下眼睫,隐约感受到一股冰凉的触感贴上来,他眼皮下的眼珠不安转动着要睁开眼,那只冰凉的手却缓缓移动贴在他颈侧,指缝间一抹靛蓝闪过,针刺没入他的脖颈化开,陆同斐彻底陷入更深的黑暗中去,沉沉坠入梦乡。
唐映雪将他轻柔抱起,垂眸凝望他熟睡的面孔,低头将冰凉的唇贴上去,轻轻啄吻,一触即分,好像水面掠过的一只蜻蜓,好似那个月夜下的吻都是一种幻觉。
他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西南的夏夜温差大,晚风带着几分凉意,泉水畔的灌木丛中点点闪着荧光的蝶虫飞舞,如同夏夜的精灵,像是天上落下的点点星子,泉水里的青蛙还在夏夜里发出呱呱的叫声,叶片摩擦的簌簌声如同虫语窸窣。
“阁下不请自来,带走我家阿弟,是为何意?”
唐映雪抱着陆同斐,霎时顿住了脚步,背后传来粘腻冰冷好似爬行动物在地上蠕动的声音,一条巨大的黑蟒发出“嘶嘶——”的吐蛇信声,一双血红的蛇瞳冰冷而邪恶盯着他,黑蛇身上的鳞片泛着光芒,巨大的蛇身碾过草丛拖出一条深痕。
莫妩指尖虫笛轻转,冷眼瞧着那个满头白发的唐门,看着他温柔将怀里沉睡的明教放在蝴蝶泉旁的一颗大石边靠着,抽出腰后千机匣,漠然转过身,那双眼带着癫狂的恨意,让莫妩心下一凛。
“毒隐娘,莫妩。”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在月光下甚至不像活人,他指尖拨弄几下,机括轻响,发出“咔嚓”的声音,螭首千机的洞口对准那个身着苗服的女人。
“你到底对我徒弟做了什么?”他冷声道。
“你徒弟?”莫妩惊讶一抬眼,挑眉哼笑一声,“我当来的是谁呢,原来是江湖上赫赫凶名的‘千丝雪’啊!”
她的视线移到唐映雪满头雪发上,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啧啧,你如今满头霜发,我还真没认出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人称的千丝雪,如今可真成了千丝雪发,看样子是找我要人来了?”
莫妩笛子一转,贴在嘴唇,轻轻一吹飘扬出一声诡异悠扬的笛声,月夜下的草丛有一瞬间寂静,随后疯狂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摇动起来,唐映雪眼见着莫妩身边围了一圈异常巨大的虫蛇,紫色的蜘蛛睁着八只眼睛看着他,没端让唐映雪感到恶心嫌恶。
“他不记得我了。”唐映雪捏紧了千机匣,莫妩不难听出他话语里压抑的怒气。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莫妩轻笑一声,“我们仙教的圣兽潭水有什么功效,你们唐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唐映雪听闻此话,瞳孔一阵猛烈地收缩颤抖,他的手背瞬间崩起青筋,握着千机匣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发抖道:“不——”
“不可能......”
圣兽潭水,外地人一旦饮下,就会彻底忘却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莫妩发出一声冷笑的嘲弄,“你作为他的师父,可曾尽过半分为人师表的责任?将他弃之如履,却还妄图和他再续前缘?我真该说你们唐门的人一贯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披着人皮却没个人样,尽做些牲口事——”
“醒醒吧!唐映雪,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唐映雪瞳孔骤缩,他对着莫妩怒吼:“你闭嘴!!!”他指尖机括拨弄扣下,追命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割破天地冲着莫妩面门而来。
莫妩身形一动,那道黑紫色的倩影就这样猛地化为翩飞的蝶,足下轻盈化蝶而去,她虫笛一抽,迷心蛊朝着唐映雪而去,种入他身体里,莫妩身旁的五毒团团围住她,挡在她身前,如同扞卫神明的巨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唐映雪看她这架势发出一声讥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你毒隐娘莫妩也不过是个喜欢自己一母同胞亲弟的不伦之人,有何脸面来说我?”
“既然知晓我们唐门中人心狠手辣,不敬天地不敬鬼神,你以为我会任由你三言两语摆布?”
他沉声眯起眼看向眼前的女人,勾起一抹讽笑:“我唐映雪这辈子要是认命也活不到今日。”
唐映雪的声音如同淬了毒一般,在暗夜里夹杂着风声缓慢流淌,他暴雨梨花针如同漫天飞花在月色下泛着寒芒袭来,如同骤雨来袭,铺天盖地对准了莫妩。
“怎么?你亲弟弟不要你了,如今也心动想捡个弟弟养着做夫君?”
莫妩心中也被他说的火冒三丈,她本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左右闪避着身形如蝶轻盈躲开他纷飞的箭矢,看着唐映雪那副癫狂的模样抬手又给他拍了个灵蛊,嘴边勾起一个暧昧快意的笑,如同妖魅,心下打定主意要出口恶气,她扬声大叫:“是又怎么样?起码他跟着我的时候比跟你这个冷冰冰的木头待在一起快活多了!”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别以为自己做了他师父就想掌控他的人生了,你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下流私欲而已!”她眼神带着怜悯看向那个浑身肃杀之气的男人,语气微妙仿若同情下巴微抬道——
“唐映雪,这一辈子无父无母无兄无友,连唯一对你真心的徒弟也赶走了,这天煞孤星孤寂一生的滋味可好受啊!”
蛊毒被引爆的那一瞬间,迷心迷神,神志不守,若乱若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只觉得自己像是浑身赤裸被剥离出来,他的一切不堪,一切扭曲,一切软弱都被肆无忌惮的嘲笑凌虐,他的心底蔓延起莫大的恐慌,几乎要让他丢盔弃甲狼狈逃跑,他黝黑的双眸中闪过一抹红芒,抬手一挥,响指声清脆,莫妩眼前道道白光闪过,她眯起眼一看,不知何时那密密麻麻的牵机线布满了这方天地,在月光下泛着寒芒,肉眼几乎不可见,如同天罗地网编织交缠,丝丝如雪,缕缕杀气,离她的脖颈就只有一指节的距离,轻微一动就能将她的整颗头颅割下。
她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抱着陆同斐踏着步伐离开此处,黑蓝色的背影融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千丝雪......”她低声道,啧了一声暗骂:“真是个疯子......”
“老娘就是讨厌唐门的人。”她半晌才绕开那些密密麻麻层叠淬毒的牵机线,引来一只金灿灿美艳无比的金蝶,金蝶停留在她指尖,蝶翼轻颤簌簌抖落闪光的鳞粉,莫妩摸了摸它的触角,对它轻声道:“去,找莫绕去。”
“唐映雪,走着瞧吧,这世间可从没听说过还有后悔药卖的!”
......
唐映雪怀里抱着陆同斐,在月色下跌跌撞撞奔逃,仿佛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他的温热,感受怀里人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茫然无措却又心下扭曲的快感在疯狂滋生,好像只要抱着怀里的人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他们就安全了。
“小斐......”
唐映雪哽咽一声抱着他脱力狼狈跪在地上,好像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西南的重重山林,团团的黑暗永恒困住了他,将二人困在这个月夜,他低头看陆同斐,那张脸平静的沉睡在怀里,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喊他师父。
他明明已经将他抱在怀里,将他揉入自己骨血中,心底的恐惧却半点未减少,那恐惧好似一头吞噬万物的巨兽,靠近了他,将他捕获了,无论如何也填不饱肚子,让唐映雪忍不住发抖,他看着陆同斐,安静沉睡的陆同斐,好像已经悄无声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去了一般,他只有感受到皮肤下血管的脉动,感受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感受他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才能不断对自己说他已经拥有了陆同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办——师父到底要怎么去爱你?”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在陆同斐脸上,那些苦涩的泪水滴在一无所知熟睡的陆同斐脸上,从他脸颊滑落,好像也在为他哭泣一般。
唐映雪甚至有些开始恐惧看到陆同斐的双眸,他不想看到陆同斐睁开眼用那双剔透温润的眼注视他,毫无记忆,毫无感触,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陆同斐的双眼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沉默注视他,不可以这样对待他。
他声音嘶哑,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那些嘲笑的,怜悯的,同情的话语在他耳畔如惊雷炸响,把他的灵魂也劈开了。
“怎么办?”他绝望去触摸陆同斐的脸颊,将他抱在怀里,与他脸颊相贴,好像那样才能窃取一丝不属于他的温暖,他睁着一片死寂无光的双眼,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沉沉陷在黑暗中,发出悲鸣的疑惑——
“你告诉师父好不好?师父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师父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来告诉过我,我只是......”他喃喃自语,可惜他的声声质问注定消散在寒夜的风中,被团团黑夜吞噬。
“我只是也想要——”他压抑的哭泣被吞入肺腑,拥住陆同斐,泪水打湿他的衣襟,他的发,像最无助的孩子。
我只是也想要有人来爱我,我只是也想要一份爱,我只是也想要你来爱我。
我也只是贪图你的温暖,渴望被你垂怜施舍的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陆同斐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他梦中似乎总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哭泣,那人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面容,他却觉得钻心一样疼痛,纷乱驳杂的梦境最终粉碎成一片片雪花,他睡得有些头昏脑涨睁开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逐渐清晰聚焦,看清了头顶陌生的天花板。
他脑子还有些发懵,愣了几秒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家,心中一急要跑下床穿鞋出去看看,可刚动了两下就听到耳边叮铃哗哗作响的链条声,他被扯了回去。
陆同斐立马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只脚腕上栓了一圈链条,他双手去扯,却不知那链条是什么做的,环扣在他脚踝上的铁圈也严丝合缝,机巧牢牢卡合衔接在一起,光靠人力肯定无法破开。陆同斐的心逐渐沉下来,与此同时感受到一丝难堪,毕竟任谁醒来看见自己被跟条狗一样让链子拴着心情都不会太好。
唐映雪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热粥,见他醒来拿着调羹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喂到他嘴边,“你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陆同斐看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从和这个怪人见过一面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他心中已然有些愤怒,可不知道唐映雪到底有何所图,紧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面前唐门脸上的神情,他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那双如同深潭的眼睛也只是平淡注视着他,见他没有动作,又将勺子压在他嘴唇上送去,好像在哄孩子一般轻柔说着:
“小斐乖,吃点东西吧。”
他带着清浅的笑意看向他,却让陆同斐打了个寒颤,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在他心间炸开,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最好别激怒眼前这个男人,于是他犹豫着张开唇将勺子含入口中咽了勺粥,老实说粥的味道很一般,吃不出什么好坏,他看着唐映雪,最终忍不住开口问他:“我想见阿姊——”
“再吃一口吧。”他又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陆同斐抿着唇,沉默盯着他,一股不知名的怒火突然席卷了他,突然不想再陪唐映雪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执着盯着他的双眼,声音沉下来问他:“我阿姊在哪?”
“你把莫妩怎么样了?!”
唐映雪拿着勺喂他的动作像是被人钉住了,他垂眸看向他,好半晌沉默,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轻声对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我杀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好像在他耳边落下重锤,陆同斐浑身僵硬冰凉,大脑空白发懵,连声音都变形,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好像他迟钝运转的大脑才运行处理这四个字的含义,他错愕睁大双眼看着他,唐映雪现在注视那双眼,那双蔚蓝的眼终于没有迷茫了,只有深深的恐惧和骇然。
“啊!!!——”陆同斐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狠狠用力一推开他,唐映雪那碗粥顿时泼洒在地上,瓷碗粉碎了一地狼藉残渣。
唐映雪骤然暴起捏住他胡乱拍打的手,将他死死压制在床上,不顾他的挣扎骑在他身上,两腿钳制住他的腰,他下盘有力,陆同斐动弹不得,他发了疯不管不顾去一口咬住身上唐门的手,虎牙深深刺入血肉里,品尝到口腔里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让他作呕,可他内心的恨意却不管不顾的爆发开来,眼角不断渗出泪水,悲痛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
身上的男人却仿若感受不到这十指连心钻心一般的疼痛似的,由着他将自己的手咬得全是血,他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俯身狠狠吻,啃噬他的唇瓣,他的舌钻进去在他口中品尝到属于自己的铁腥血味。
陆同斐的嘴唇被他堵住,呜呜的叫着,他的哭泣和尖叫都被唐映雪吞入肚中,那漫天的恨意和苦涩也被唐映雪一同咽下,他是如此渴求陆同斐的一切,汲取他的氧气和涎液,要将他的每一寸皮肉都仔细品尝拆吃入腹,他发了疯的痒意如同难以拔除的瘾症在他骨髓里驱动他。
陆同斐几乎要被他吻到窒息,他几乎真的要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儿,恍惚间甚至觉得身上的唐门像一头非人之物,也许在他身上的男人早已经不是人类了,是从地狱里爬上来披着人皮的恶鬼,让他的灵魂也跟着颤栗,他迷迷糊糊这样想着,唐映雪放过他被自己吃的红肿的嘴唇,陆同斐才得以大口喘息,新鲜的空气才重新充盈入他的肺腑,两人舌尖交缠,勾连出暧昧的银丝,看起来淫糜不堪。
唐映雪起身,苍白冰冷的手温柔抚摸他的脸颊,室内香气沉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浓郁起来了,陆同斐脑子昏昏沉沉,却被他贴在脸颊的冰凉触感吓了一跳,他听见唐映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斐忘了没关系,师父还记得,就算小斐不记得曾经做的事情,师父也会让小斐想起来的。”
说罢他起身下床,捡走床前的碎瓷片,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出了房间。
陆同斐还没从方才眩晕一般的癫狂缓过神来,他后知后觉的哀痛铺天盖地涌了上来,陆同斐绝望呜咽一声双手捂住脸颊,摸了自己满手血,那是唐映雪的手上的血,他突然反胃忍不住扶着床头干呕,眼泪晕开了视线,滚滚滴落在床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很快他迟钝的感官在屋内沉闷浓郁的香气下意识到焦灼的燥热在他身体蒸腾起来往小腹汇聚而去,陆同斐躺在床上蜷缩起来,渐渐的身上开始冒出汗来,他小口喘着气,努力想要将自己缩起来,他夹着腿不想去感受,但那些痒意如同蚂蚁在身上爬,催促着他去释放,陆同斐忍不住绷紧小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下身已经挺立起来。
他却无能为力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缩在床上被如海深沉的粘腻香气裹挟团团吞噬,每每吸入一口气都加深燥热几分,连呼出的喘息都滚烫,陆同斐脸色涨红,咬牙将自己脸埋在被子里,身上流出的汗水却打湿衣衫,连意识也开始下坠,朦胧发散。
他大口喘着气,瞳孔也开始涣散,却不想对着唐映雪低头,他只有拼命忍耐,可昏昏沉沉间竟然一晃而过方才唐映雪冰冷的手触碰上来的一丝凉意,他瞬间像是被刺穿了一般惊骇自己这个想法,紧接着而来的罪恶感几乎要把他淹没,愧疚,自责,难耐,痛苦,焦渴像是纷乱的线从他心间逐渐生长开来,如同丝丝缕缕的欲望编织而成的蚕茧将他扯着裹紧去沉沦。
唐映雪再进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明教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皮肤都烧红,胸腔剧烈起伏着,房间内只能听到他急促凌乱的喘气声,陆同斐蜷缩成一团,好像一只瘦弱的猫,夹着腿连肌肉都在颤抖,可身下还是不争气支起一个帐篷。
他走近了坐在床边,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贴在他脸颊,感受皮肉滚烫的温度,如同火烧,陆同斐昏沉的意识早已散做一团,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来他本能歪头蹭过去,涣散的双眸缓慢移动到唐映雪的脸上,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到唐映雪垂落下来的白发,就飘在他脸颊脖颈边。
他张了张唇,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发出的只有喘息,唐映雪看着他汗湿的红发粘在脸颊,将他的一缕红发拨开绕到耳后,轻声对他道:“师父就在这里。”
“只要你开口,师父什么都能为你做到。”
他的声音那么轻,好像喃喃自语,又好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缠绕在他耳边,钻入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他混沌的大脑想要说不,可那令人抓心挠肺要把人逼疯的痒意席卷他全身上下,小腹烧的隐隐作痛,身下的性器硬挺到发疼,他的身体里好像关了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要把他连人带骨烧成一堆渣滓灰烬。
唐映雪看着陆同斐干枯的嘴唇颤抖着,眼角的泪水和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湿漉漉的,那双海一眼的眼眸泛起层层涟漪,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情欲的纱。
陆同斐的大脑在意识昏沉中对他发出尖锐的声声警报,他头痛欲裂,烧的双眼通红,要被烧身而死的濒死感让他的本能彻底溃散,干渴到极致的焦灼用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催促他,他支起身子用最后的力气攥住唐映雪的衣服,他的手背紧绷,几乎看到皮肉下的血管。
陆同斐颤抖着全身,抖如筛糠,发出一声凄厉的哭泣,崩溃抓着他的胳膊哑声大喊着:“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求你了,我好难受——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听着怀里的人语无伦次摇着头反反复复说着自己难受,低头去亲吻他干燥的嘴唇,带着无限的眷恋贴在他耳边说:“喊师父。”
“只要你肯叫师父,师父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师父什么都愿意......”
陆同斐滚烫的眼泪落在他身上,是那么灼人,那么令人心惊,那么苦涩绝望。
他的心是那么痛,好像连带着唐映雪那股癫狂的漩涡也一并吞没了他,将他拉扯着拽进这抛弃道德伦理的深渊里去,感受无尽的疯狂,在他脑子里狠狠拿着一把刀拼命搅着,让人想要尖叫,想要抓狂,眼泪无穷无尽溢出,好像怎么也流不完,他的潜意识和本能都被打碎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可他无法掌控,也无力再去支撑自己的理智,陆同斐最终摇摇欲坠的理智,良知,道德通通都碎成粉尘炸开了,他哭叫着抓紧唐映雪好像眼前人是濒死前的唯一能拯救他的稻草,眼前人最终也将他深深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潭里去了——
“师父……”
“师父——啊!求你了!师父......救救我!”
“救救我吧......”
他绝望的祈祷和哭喊瞬间破开了唐映雪所有表面的冰层,那些虚伪的温情,那些强忍的克制,在陆同斐绝望向他嘶哑呐喊那一瞬间破裂开来,冰山一角下掩盖的无尽扭曲和罪恶的癫狂终于张开了它的獠牙,显露出冰层下深不见底的疯狂真面目。
唐映雪瞬间将他按倒在床上,扯开他的衣服,布帛撕裂的声音好像连带着陆同斐所有自尊都被撕碎开来了,碎成一片片轻飘飘被扔进尘埃里,唐映雪冰凉的手掌握住早已勃起的性器,性器硬挺了许久隐隐作痛,前端颤抖着吐露出清液打湿了整根阳物,他握住陆同斐的阳具,从头冠到根部缓撸动着,指尖拨弄着那个敏感脆弱的尿孔,脆弱的粘膜承受不起这刺激,陆同斐抖着身子一下子脑内空白,电光火石间喷射出浓白的精液,射了唐映雪一手。
唐映雪就着满手的精液,摸到他后穴,陆同斐刚刚泄完身脑子还在发晕,却被身后的触感猛地一惊,意识到唐映雪要做什么之后,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强烈的恐惧和抵抗发出警告和抗议,他往后挪动着,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惊恐,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在害怕眼前这个唐门,那种深入灵魂的惶恐告诉他曾经刻骨铭心的疼痛。
“不,会疼——”他胡言乱语着要逃开躲避唐映雪,却被唐映雪扯着脚腕的链条拖了回去,他去啄吻陆同斐的脸颊,舌尖品尝到他惊恐的泪水,不停去安抚他,亲吻他的眉眼,唇瓣,低声对他道:“不会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父不会再让小斐疼了。”
他冰冷修长的两指钻入他的后穴,那个害羞瑟缩的菊穴紧张吞咽着他的手指,甫一进入就感受到热情的穴肉拥了上来,他缓慢抽插着,感受着干涩紧致的穴道在精液和抽插下变得逐渐软糯起来,唐映雪含住陆同斐的唇瓣去吻他,勾着他的舌与自己缠绵,插在他穴道的手指却细细摸索着,指腹碾过一处柔软的凸起,他感受到怀里的陆同斐立马弹了一下,好像一尾受惊的红鱼。
唐映雪摸到那处熟悉的地方,指尖狠狠揉按上去,碾压着那处软肉,平素里摆弄机关的双手灵活,唐映雪擅长找到他的破绽和弱点,他修长的双指夹起那处嫩肉,屈指用指甲刮过。
“啊啊啊啊啊!——哈啊!”
陆同斐顿时如同被丢进油锅的活鱼一样弹起身子,要把自己拉成一张弓,挺起腰想要逃离,却被他的师父死死拿捏住要害,唐映雪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舔他破皮红肿的唇肉,看着被自己吃的晶莹发红的唇好像染了一层胭脂一般艳丽。
“不——嗯啊啊!”他抬起手想要将他推开,可腰部密密麻麻的酸软顺着尾椎骨直冲而上,让他睁大双眼流着泪,嘴角边的涎液流淌出来,让他狼狈不堪,穴道里的软肉逐渐缠绵起来,汁水充沛夹着他的手指吮吸,唐映雪插了几下抽出双指,水淋淋的指间勾连出缕缕淫丝,他两指撑开他的穴口,将那个殷红的小口拉扯变形成小洞,单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放出性器,握着阳具抵在他穴口,看着满脸眼泪口水还在发愣的徒弟一眼,缓缓推了进去,破开层层软肉,直直插到根部。
唐映雪低头看到那个殷红的肉洞一开一合,张缩着如同笨拙怯懦的小嘴吮吸他的阳根,那些滚烫的柔软的嫩肉包裹上来,谄媚吮吸舔吻将他的阳物层层缠住,带着丰沛多汁的穴肉绞紧了他,唐映雪伸手去抚摸徒弟的小腹,感受着薄薄一层肌肉下的滚烫,他按压着,立马那些软肉就收缩咬紧了他。
“小斐......”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陆同斐拥在怀里,徒弟的一切都是滚烫的,呼出的气息,流下的眼泪,触摸的肌肤,缠绵的穴肉,拥住陆同斐就好像拥住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好像要把他一起焚烧,两个人在大火中一同被焚身燃烧殆尽,交融在一起,余生再也不分开,纠缠不清,裹挟一辈子。
陆同斐哽咽一声,随着唐映雪抽插撞击的动作被撞的摇晃,好像臀肉都被撞的发烫发红,耳边听到两人交合处皮肉相贴的噼啪水声粘腻作响,“咕啾咕啾”的抽插声让他面红耳赤,他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变成破碎的呻吟从唇边溢出,他泪眼朦胧看着身上的唐门,他长长的如同皑皑白雪的发蜿蜒落在他枕侧,如同一瀑雪落了下来,垂落在他脖颈,在他脸颊,铺散开来,与他流火一般的红发交缠在一起,红白交织,缠绕摇曳。
他长长的雪睫半遮半掩盖住了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让陆同斐看不清他的眼,他的喘息就喷洒在陆同斐耳边,在他颈窝,他的苍白的脸颊因为情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眼尾带着病态的红,殷红的嘴唇在那张脸上,一时间他竟然觉得昳丽,那不是人间能看到的绝色,好像彻底陷入癫狂的崩坏的神,像九天之上立于云端清冷如仙的神像不断崩裂露出内里的扭曲和黑暗,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是一种诡异的美,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这个念头却如同灵魂深处而来扎根在他脑海,深深刻入他眼底。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人,他满头的雪发真如同神座莲台上的观音啊,可如今俯在他身上那人殷红的唇开合着低哑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那双不见一丝光亮的死寂双眸盯着他眼尾烧红,他竟然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感,这样的人,这样高高在上,这样冰冷一尘不染的雪因他彻底变成癫狂混乱的被七情六欲彻底拖入俗世凡尘的狼狈的妖鬼,求不得,放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觉得自己也一定是疯了,他的泪水渐渐涌出看不清身上人了,可心底那股疼痛在针扎一般绞痛,让他止不住的眼泪落出,他心底怪异升腾起一股熟悉的错觉,为什么只要一遇到这个人,却总是让他流不尽的泪,好像今生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尽数倾泻给了他,陆同斐对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情绪感到迷茫无措,他们分明才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