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窒息)(1 / 2)

“不.....师父......啊!!”

陆同斐被唐映雪翻身摁在床上,体内的阳根转了一圈,抵着他阳心磨,陆同斐眼泪直流,唐映雪将他反身压在身下,身下人被他这一压,又惊又怕,小穴猛地收缩咬得死紧,唐映雪“嘶”声倒吸一口气,抓着陆同斐的脑袋狠狠肏进去。

“啊啊啊!——”陆同斐尖叫一声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蹬了下腿,心里的恐惧爆发开来爬着要往前面逃,眼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又被身后的师父抓着头发拖回去。

“你真是胆子大敢算计师父了。”唐映雪满腔怒气几乎要炸裂开来,让他的脑子不能保持冷静,陆同斐,陆同斐他怎么敢?!唐映雪冷笑一声:“既然你上赶着要师父疼爱,好啊,为师就好好疼你!”

他就只当自己养了个小白眼狼,他无论如何也没设想过陆同斐会在他身上动脑筋,只当自己前面的狠不下心都是喂了狗的怜惜。他总是想着这是自己唯一的徒弟,只想着把他赶走,待他长大自然会拥有自己的人生,有一段新的恋情,总会忘了这些幼稚天真的想法,可既然陆同斐自甘下贱,那他就成全他。

唐映雪禁欲二十余载,虽冷心冷情,却并非对交欢之事一无所知,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过馋他这副皮相示好的人,可谁都没有陆同斐这般大胆,他心里明白陆同斐是仗着自己对他的不设防和纵容一步步得寸进尺,可越是这么想就越发怒火中烧憎恨他的背叛。

他的阳根埋在柔软多汁的穴肉里,唐映雪整根退出,掐着陆同斐不断乱扭的腰,龟头抵在他殷红的穴口,陆同斐瑟瑟发抖,预感到暴怒的唐映雪不是他能承受的后果,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师父这般阴沉模样,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那些了。

因为身后怼在他屁股上那根东西暴虐破开瑟缩的穴口,层层软肉被强制顶开,一直顶到穴道深处,方才骑乘在他身上也不过是浅尝辄止,陆同斐不敢坐得深,可如今唐映雪阴沉着脸把他压在身下,他才意识到这男人一旦动真格会有多可怕。

“不要——呜啊啊啊!不,师父——好深!”陆同斐被撞得身子前后耸动摇晃,他只觉得自己魂魄都快被颠出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抓紧身下床单,几乎要将布帛撕裂,他被狂风骤雨的顶弄撞得直往前爬,可又会被师父掐着腰拖回去狠狠怼在性器上,将穴肉撞得发麻。

“不要?”唐映雪不想听他求饶,眼尾烧红,只一心把自己的怒气倾泻在陆同斐身上,心里又恨他欺骗背叛,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欲火,让他不愿去细想,只想把陆同斐好好教训一顿让他再不敢这么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唐映雪冷呵一声,“师父可没看出来你下面那张嘴说不要。”醒来那一刻他真的有多想杀了陆同斐,可这杀欲却又迅速被另一种情欲势不可挡压了下去,唐映雪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只当是陆同斐对他迷奸下药的邪火缠身。

他大开大合肏着身下哭到抽噎的徒弟,将他腰部提起来做个趴跪的姿势,看着自己身下这具青涩的身体,带着少年人的轻薄和朝气,漂亮的肌肉蕴藏着爆发力,好像活蹦乱跳的大漠幼豹,火红如熔浆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晃散乱,落在腰背颈边,灼烧人眼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不轻,想着陆同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就学勾栏妓子那般做下贱勾引之事,他恼极抬手一巴掌扇在徒弟臀肉上,“你既然还喊我一声师父,为师为父,是我没教好你,也代替你父亲教训你一回!”

一番话说的陆同斐惶恐摇着头回头看他,让他羞辱得满脸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说若真的只把他当徒弟当儿子,天底下哪有搞到床上去的父子!

可他不敢,他颤抖着唇瓣被压在师父身下,他如今身子还在发育期,自然不比唐映雪那种成熟男人,被压在身下竟是无处可逃,他方才还在贪恋师父的怀抱,可此刻真被师父一手臂揽住腰圈在怀里肏只能像只母兽害怕得直抖,浑身上下都被唐映雪侵犯,像是要溺死在他的气息里。

“啪!”唐映雪一边生气抽着他的臀肉一边抓着他的一只手腕往后拖着拉扯过来,狠狠破开软烂的穴肉肏进深处,龟头碾过一处敏感凸起就看到他的好徒弟带着哭腔哀叫一声,浑身抖得跟筛子似得,小穴咬他死紧,痉挛缠上来吮吸他的肉棒,想必此处就是他的阳心了。

唐映雪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身下高高翘起臀部的徒弟,他下手重了些,那窄臀上就浮现出通红的巴掌印,臀缝间全是肏出来的骚水,湿漉漉一片,中间被插到烂熟发红的穴倒是比主人乖巧,含着他的阳根笨拙吮吃。

他将陆同斐翻身过来,几把又在屁股里碾了一圈,插得徒弟腿根直抖,唐映雪这才看到陆同斐遍布情欲的脸,脸颊耳朵烧红,瞳孔颤抖又含着水雾迷蒙看着他,双唇打开喘息着,还能看见藏在里面的舌尖,嘴角边流出的涎液流到脖颈,汗湿的几缕红发黏在脸颊,色情又艳丽。

倒是不知道一向活泼的徒弟还有这副沉醉于情欲的脆弱表情,屁股里的水像是流不完一样。与他平时朝气蓬勃的帅气面孔比起来真是淫荡又羞涩,一副被肏到失神的模样喉咙小声呜咽着,看见他又恐惧地瞳孔一缩,想来心里也是知道害怕的。

但唐映雪可不会再心疼他,一想到连陆同斐都对自己隐瞒欺骗利用,做出这种下作事情,他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痛,带着尖锐到要割破理智的怒火,只恨不能生啖他肉,想起自己对他不设防的信任被辜负他心里就一阵阵痛楚懊悔。

“师......师父......”陆同斐在他身下发抖开口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自己确确实实下贱利用了唐映雪,如今惹得唐映雪这般滔天怒火也是活该,更令他罪孽深重的是陆同斐内心深处潜意识想着,就算重来他估计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羞得他抬不起头来。

“闭嘴!别喊我师父!”

唐映雪一字一句语气冰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没有你这样肆意妄为,不知廉耻的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瞬间面色惨白如雪,睁大眼睛看向他,哀求去扯唐映雪的衣裳,无助摇着头似乎是不想要再听到这般无情的话语,“求你了,别说了师父——”不然,不然我会——

唐映雪掰开他的手,挺腰刺入他穴里,插得穴肉汁水四溅,两人下体紧紧连在一起,唐映雪被情欲烧红了眼,耳边是徒弟的哭泣和哀求,好像那些一声声喊他师父的话语都飘远模糊了,他伸手掐住陆同斐的脖颈,唐映雪常年操纵千机匣,臂力自然远超常人,他单手掐着陆同斐仰起的脖颈,一手掐着他的腰疯狂撞击起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都想要利用他,背叛他,都只看见这副皮囊?

他原以为陆同斐会和别人不同,他以为陆同斐会有几分真心,可如今这一晚好像在嘲笑唐映雪的痴心妄想,嘲笑他多余的怜悯,嘲笑他只不过被陆同斐施舍了几分幼稚的情谊就放下一切防备任由对方趁虚而入。

他甚至有几分疯癫想着身下那个人不会是他的徒弟,不是那个会背他回家的徒弟,不是那个总是有几分烦人的徒弟,自从陆同斐那张嘴说出爱意之后一切都变了。

可那些不是陆同斐还会是谁呢?

是这个会爬上他的床与他鱼水交欢,淫荡又下贱的人吗?

可身下突突跳动的阳物,不能自控一遍遍挺腰刺入肉穴的动作又像个巴掌扇在他脸上讥讽嘲笑地一声声质问:

他竟然会为这副模样的徒弟心动吗?

他有多么恨陆同斐的利用啊,唐映雪眼神逐渐沉下来如同漆黑死寂的深潭盯着满面欲色的陆同斐,手背绷紧露出青筋,力道加重,逐渐收紧,感受着掌心脆弱的脖颈,甚至能感受到脖颈下面埋藏的血管在他手心虚弱地跳动。

“呜——”陆同斐被他掐住脖颈呼吸困难,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砸在唐映雪的手背,他无力蹬了一下腿却被唐映雪一手拖回去肏,穴道里的骚点让唐映雪快插肿插烂了,快感一波波摧枯拉朽冲击他的大脑和意识,眼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身上唐映雪的神情。

师父大概恨死他了吧,恨得想要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意识不清迷迷糊糊想着,身子痉挛颤抖,强行被肏上高潮,彻底打开身体,他呼吸困难仰起脖子喘气,气息越来越微弱,脸上浮现出窒息的痛苦之色,好像把自己献祭给身上的男人一般。

耳边依稀还能听到两个人身下撞击结合的水声,粘腻噼啪,肉刃撞击像是要把他肚子顶穿一样肏进来,陆同斐哽咽一声,在死亡逼近的窒息中瞬间攀上高潮,他眼泪口涎乱七八糟淌了满脸,半翻着白眼,双眼涣散着踢蹬几下,穴肉抽搐疯狂又吮又缠,屁股里喷出一股水流浇打在唐映雪龟头上,唐映雪肏红了眼手上力道失控几乎要把他掐死,整根阳物泡在温热淫水里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剧烈喘气,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从鼻尖滚落下来说不出的性感,他眉峰紧蹙,喘叫一声紧紧怼在陆同斐穴道里,强而有力的一股精液尽数射在他屁股里,灌了陆同斐满满一肚子。

陆同斐已经被肏到意识模糊,两眼发黑,五颜六色的光点在眼前翻飞,嘴唇虚弱开合着,用气音微不可闻地对他说,“对不起......师父......”

脖颈间的手瞬间松开了,陆同斐意识还没回笼,陡然得以呼吸大口喘气咳嗽着,“咳咳!咳咳咳——咳嗯......“

他的脖子上留下了骇人的指印,陆同斐哭的满脸是泪,干涸的泪渍上又流过滚烫的泪水,好不凄惨狼狈,他捂着自己脖子胸膛剧烈起伏咳嗽,穴肉连带着跟呼吸一样收缩咬合,陆同斐被灌了一肚子白精,全被唐映雪的几把堵在里面。

唐映雪却动作粗暴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一样把他拖着抱在怀中,让陆同斐背对着他,两手托着他的屁股起伏抽插,陆同斐双腿烂泥一样酸软无力,全身上下的着力点只能坐在他几把上,师父的沉默一言不发让他心里没底忐忑不安,想要扭头去看又被唐映雪将他屁股摁在肉棒上的动作打断,“啊啊——不要顶了——我不要了......呜!啊!师父!我不要了!”

陆同斐惊叫崩溃想要掰开他的手臂,可却被唐映雪禁锢着动弹不得,唐映雪几乎是把他的穴当个器物在用,丝毫不顾及他的感觉粗暴地上下抽插着,陆同斐被顶的腰部酸软无力,险些连坐都坐不起来,可唐映雪托着他的臀肉大力往自己阳物上按。

“不......别这么对我,师父,啊——!”

陆同斐一上一下颠簸着,好像骑在一匹烈马上,他才刚刚高潮完,肿胀的穴肉却又被毫不留情撕裂破开,直直插入最深处,陆同斐感官过载到极致快要爆炸,穴道里的那块软肉正是敏感到碰都碰不得却被来回抽插顶撞鞭挞。

他穴口被磨的糜烂发红,每每抽插紧紧吸附在肉棒上的穴肉被翻出又插回去,红肿得像是一朵肉花,陆同斐口齿不清哭着去拉开他的手,唐映雪却纹丝不动,听着自己徒弟语无伦次说着“对不起师父”,说着胡话“肚子要被顶穿了”,听陆同斐声声告饶哭叫“会被插坏掉的!”。

你看,他的徒弟总是这么理所应当地撒娇,却从不顾及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不想再纵容他,他甚至带着轻柔的令人胆寒的笑意在陆同斐耳边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徒弟?”陆同斐只觉得不寒而栗,心慌的厉害,唐映雪却还在说:“过往是我对你太纵容,如今也来好好学着侍师。”

陆同斐只觉得这个师父再侍奉下去要被插死在床上了,他刚出声喊“不——”就被堵住了嘴巴,唐映雪掰过他的下巴强硬吻上来,或许不能称之为吻,只能算是撕咬,陆同斐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一头野兽吞吃殆尽了,师父的舌头强行闯入进来,咬出了血,带着铁锈的腥气弥漫开来,在他口腔中肆虐交缠。

陆同斐呜咽一声,吞咽不下的唾液混合着血从嘴角滑落,染红了唐映雪的唇,鲜血是最好的胭脂,也是完美的助兴剂,唐映雪一次次把他往自己阳根上按压,性器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陆同斐恍惚以为连胃部都要被插穿,他的小腹微微鼓起,几乎能描摹出肚皮下性器的形状,含在穴里的浓稠白精在迅猛的抽插下被打成泡沫,溢出穴口,与熟红的穴肉红白相映,看起来浪荡不堪。

穴道因着唐映雪暴虐的抽插早就撕裂出血,裹着白精混合成红白一团,陆同斐这处到底是初次容纳男人的阳根,经不起唐映雪这般粗暴的使用,疼得他眼泪不停冒出来,今天晚上他好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抖着嗓子哭着喊疼,恳求唐映雪别插了,却被师父置若罔闻。

唐映雪不顾他的疼痛直来直往整根没入撞进去,陆同斐瞬间睁大双眼仰起脖子,上面还有被掐到红紫的指印,他张着嘴却疼到无声,连叫都叫不出来,嗓子眼也火辣辣的疼,身上无一处不痛,这般剧痛之下他甚至有一瞬间后悔。

他连半晌贪欢也不该奢求的,也许是他错了,错在自以为唐映雪也对他有几分真心。

心脏像是被攥紧到捏爆,尖锐的疼痛刺激他的大脑,他无声落下泪来,流不完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流到嘴边苦涩而咸湿,穴道撕裂的痛楚闷在五脏六腑绵长蔓延,陆同斐却在这般剧痛之下可悲的被唐映雪又强行插到高潮了,他屁股发抖紧紧咬住唐映雪的阳根,含不住的精液淫水一股脑喷出来倾泻如注,陆同斐仰着脖子无力靠在唐映雪怀里,声音嘶哑发出几声气音,眼前光斑闪烁爆炸,最终晕了过去。

唐映雪在他穴内插了数十下,精水喷射出来泄了身,他抱着怀里的徒弟大口喘气,缓了一会儿握着性器抽出来,紧咬的穴口发出“啵”的响声,没了几把堵着的殷红小嘴无意识抽搐几下,又喷出几股精液淫水,混着血液红红白白流了一床,身下一片狼藉。

唐映雪看着怀里晕死过去的陆同斐,出神了一会儿,将他抱去洗净身体,放在床上,他找出一个小瓶打开,倒了些药在手上探入徒弟撕裂红肿的后穴,将药灌进去涂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心里在想什么却无人可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陆同斐醒来的时候,看见唐映雪坐在门口的走廊上,手里端着烟杆,嘴边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门外雪纷飞,洋洋洒洒,落了庭院满地霜,他的师父只影坐在廊下沉默观雪,端起手中的烟杆抿了一口,烟味随着吹拂的寒风又飘散。

他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一动连带着后面撕裂的痛,他勉强扶着床架落地,踉跄走到唐映雪身后,唐映雪却没有回过头来看他,陆同斐静静抬起头跟他一起看了会儿满目皆白的庭院,他沉默跪下,从背后拥住唐映雪,低头将脸颊贴在他肩头。

唐映雪一愣,他微张嘴唇,团团白气从他唇边逸散而出。

“师父......”陆同斐微不可闻的呢喃几乎要被风雪掩盖。

唐映雪听完垂眸,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平淡说道,“何必再喊我师父。”

“你说得对。”他说。

“天底下没有我们这样的师徒。”唐映雪叹息一声,声声叹在陆同斐心上。

他心里突然前所未有升起一股恐慌,不安地心脏直跳,他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要抱紧唐映雪,可他又不敢再触碰面前这个人,他隐约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决定。

陆同斐向来是聪明的,面对旁人他不敢确定,可面对的人是唐映雪,他敢说对于唐映雪这个人,这个冷漠至极话少的人,揣测他的心思不一定要看他说什么,正如他之前对师父笑言说的,往往唐映雪的不拒绝,便是一种默认。

可这套在以往无往不利的方法在今日却让他感到极度不安,好像失去了作用,他像是回到了一开始,在唐映雪面前重新变回那个茫然无知惶恐不安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茫然睁大眼睛,听见唐映雪对他说——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唐映雪的徒弟了。”

陆同斐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前的唐映雪的脸也变得陌生起来,他的灵魂好像飘忽在身体的上方,一半的他冷眼旁观自己的狼狈,一半的他被困在身体里,他听见一个陌生颤抖的声音在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唐映雪的沉默让他难堪,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竟然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好笑,他的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连这愤怒的无名火都让他感到茫然,但这头绝望的困兽急需找个方向冲出去发泄,他的灵魂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哈,唐映雪,你说话啊!”他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绝望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他甚至双眼带着恳求,极尽卑微,却又是那么愤怒,愤怒唐映雪这一颗捂不热的心。

“你敢说你没有动心过一点半分?!你那么讨厌我,却没有第一时间杀我跟我上了床?”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又或许是他十八年来头一次重新认识唐映雪这个人一样,绝望和愤怒夹杂着委屈的酸涩扭曲成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不断发酵。

“我吻你时你没有推开我,我爬你的床你没有推开我,唐映雪,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他抓住唐映雪的肩膀耸动着带着几分急切,“你说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求你了师父——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敢承认......”陆同斐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甚至想向明尊祈祷,他有无数的疑问,他有满肚子的委屈,他年幼失恃失怙,如若不是唐映雪他也根本活不下来,根本不存在于这世间,哪怕唐映雪冷漠,可他不能失去他,他是陆同斐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意义和温暖,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温暖不过是刺骨严寒,濒临冻死之前烧身的假象和错觉。

“还是说你从来没信过我——”他伸手去触碰那双眼,可那双眼太冰冷了。

“信你?”唐映雪沉默听完却突然发出一声嘲笑,他听完陆同斐这话怒极反笑,怀里的陆同斐陡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像是要把他五脏六腑都搅碎,他猛然被一击推出,喷出一口血,摔在庭院里,皑皑白雪上落下点点红梅,像是洁白的幕布上刺眼的瑕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艰难爬起来摸向自己腹部,摸了满手血,那里还插着一枚箭矢,抬起头看向唐映雪,唐映雪手中的千机匣黑漆漆的洞口正对着他,像是无声宣判了他的死亡之期。

“你怎么敢让我相信你。”唐映雪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嘎吱作响,他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看向陆同斐,“信你的结果就是任由你给师父下药吗?”

“我何尝没有信你,却也算是我自作自受。”他冷笑一声,看着脚边陆同斐惨白的脸,心下失望,转身要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现在走,我以后就当你死了,再不走——”

“我亲自清理门户,送你上路。”

陆同斐咬牙踉跄爬过去,血洒了一地,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跪在唐映雪脚边抱住他的腿,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手上的血渍濡湿了唐映雪的衣裳,他仰头祈求唐映雪,哭泣着摇头,陆同斐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不要,我可以走,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师父面前了,可唐映雪还是我师父啊!”

“师父,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可是你说过,陆同斐只是师父的陆同斐,只是师父的徒弟,师父——”

唐映雪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他,语气冷如刀割,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咳血的徒弟,一字一句道:

“你问我有没有对你动过心,那好,师父告诉你——”

“早在当年捡到你,我便想过要杀了你,我的父母双亲皆是明教所杀,我凭什么要喜欢仇人的儿子?!”

“你让我给你起一个名字,我原想着,像你这样废物,不如就叫陆同斐吧。”他全然不顾雪地里摇摇欲坠的徒弟,看着他越听越苍白如纸的神色,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陆同斐,同斐同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你这样喜欢自己师父的变态,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罔顾人伦,人人得而诛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一时心软,没能杀了你,却收了你做徒弟。”

随着他的最后一句宣判,彻底击碎了陆同斐所有希冀,陆同斐怔怔看着他,无声张着嘴,无话可说,无话可反驳,每一句话都在鞭挞他的灵魂,字字诛心,而他罪无可赦。

唐映雪真不愧是顶级的杀手,他知道如何杀死一个人,也最了解如何杀死他的徒弟,他输的一塌糊涂,满目疮痍。

“咳咳!噗——”陆同斐猛然吐出一大团血喷溅在雪地上,后知后觉蜷缩成一团,他双眼失神,茫然盯着红白交错满是血污的雪地,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哀痛袭击了他,心脏像是要被捏爆,尖锐的疼痛在他脑海叫嚣,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像是五脏六腑从身体最深处涌出的悲哀将他彻底吞噬,他猛然悲怆笑了一下,也许是在嘲笑居然会爱上唐映雪的可悲的自己。

“哈......”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浑身上下颤抖发冷,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以前的事,在他小时候总是很喜欢冬季,因为冬天是唐映雪在家最长的季节,可他如今领略了冬季的寒凉,全身上下血液都要冻结一般,冷的他连眼泪都冻住,像是这具身躯已经干瘪到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原来冬天是这么冷的季节啊......

他眼前一阵模糊,眼泪晕开视线,看着唐映雪缓缓举起千机匣,对准他的眉心,他听到唐映雪夹杂着世间最凌冽严寒的话语在他头顶响起——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陆同斐,啊,同斐,原来是这个斐,废物的废。

陆同斐顶着全身撕裂的剧痛从雪地里站起来,可是他太痛了,连血液都冻结,血液和他单薄的衣衫冻结连黏在一起,贴在皮肤上冰凉似铁,他惨笑一声,落下最后一滴眼泪,“原来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作为师父的唐映雪给他发出的唯一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执迷不悟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的师父,唐映雪此人,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无心无情,如霜如雪,高不可攀。是他痴心妄想,到头来咎由自取。

在唐映雪对着他的眉心按下机括,射出追命箭的同时,陆同斐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暗沉弥散在飘飞大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见。

追命箭最终打进空无一人的雪地里。

唐映雪沉默看着血迹斑驳的雪地,被染污的雪要如何回到一开始的纯白无暇?唐映雪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陆同斐走后,他捂住嘴唇,一阵剧烈的咳嗽,指缝间捂不住的鲜血涌出来。刺眼的鲜血从他唇边溢出流淌到下巴,脖颈,打湿他的衣襟。唐映雪手一个脱力,千机匣重重砸在脚边,溅起一地雪末。他半跪在地上,呼吸剧烈起伏,止不住的血不断从他手中涌出。

寒毒终究是在半晌贪欢的作用下被再次催发了,无药可医。

可唐映雪缓了口气,喘了半晌,淡然如深潭的眼眸一如既往寒凉,他面无表情满不在乎擦去唇边血渍,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而他还有一笔账等着找唐青衡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独自坐在廊下望着满庭风雪,任由飞雪呼啸飘散,裹挟着庭院里还未散去的淡淡血腥气,身旁的红泥小火炉缓缓燃烧蒸腾起白汽,炉上烫着的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的身体本不应该再饮酒,唐映雪本身也不是个嗜酒之人,可今时今日,却格外想要大醉一场,他提起酒壶,径直灌入口中,滚烫而灼胃,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唐映雪醉眼朦胧看着地上堆起厚厚一层的积雪,满目狼藉的红白交错,深深映刻在他眼底。

好像很多年前他也看过西南这样大的雪。

唐映雪滚动着喉结,一口一口将喉中热辣的酒液尽数吞咽,意识也逐渐在漫天风雪中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耳边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着,却一阵阵感到沉闷的痛楚。

唐映雪涣散茫然的视线望向前方的苍白,隐约想着,这颗心脏现在竟然还会跳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呢?

那一年枫华谷之战之后,十三岁的他深陷在那场噩梦里,走不出这尸山血海,更难以忘怀自己看到的父母腐烂的尸身,唐青衡带他回到了唐家堡,他愣愣看着唐青衡焦急担忧的脸色,张了张嘴想要喊师兄,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好像忘了该如何用语言去描述任何事情。

一个星期之后唐青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默看向唐映雪,轻声问他:“映雪......?”

唐映雪垂眸沉默盯着自己的脚尖,双眼出神,仿佛再也听不见任何他说的话,如同把自己困在这具身体里,仿若腐朽的机关,不会再给出任何回应。

唐青衡却已经得到了答案,也许这就是唐映雪给出的答案,他朝夕相处的小师弟,唯一尊师的儿子,亲手养大的弟弟,受了刺激失语被魇住了。

这哑巴一当就是四年,唐青衡遍访名医,却也只能得到大夫们的叹息,心病难医,只能自救,无能为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傻子在唐家堡是活不下去的,唐青衡这四年独自照顾唐映雪,师父师娘战死后,不管是多危险多难多脏的活儿他都会去做,从未在吃穿住行上亏待过这个唯一的小师弟,唐映雪的无动于衷终于在某天唐青衡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命悬一线被同门送回来那一刻破溃。

唐映雪看着唐青衡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自己留给他最后的遗产,钱财,甚至为他安排好了退路,让唐映雪后半生也能无虞度过,唐映雪眼泪止不住得摇头祈求看向他,想要捂住他的嘴,可越来越多的血从他口鼻溢出,沾染了他双手,他焦急地想说,是我不好,他想说师兄不该被我拖累,可他张开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原来他早已忘了该如何说话。

他甚至连去帮唐青衡喊个大夫来都做不到,唐映雪无力守在师兄的身旁,这一夜看着唐青衡反反复复发烧,待到破晓居然命硬的撑了下来,唐青衡昏迷几天后看着身体削瘦哭肿了眼睛的唐映雪,勉强扯出一个虚弱自嘲的笑,“也许是我八字不好命太贱,连阎王爷也不收我。”

可这一次唐映雪却主动抓住他的手贴到脸颊边上,双眼满溢泪水不断簌簌落下,那些泪水砸在唐青衡手背上,他无声哭泣着,像是无助又恐惧的孩子,浑身颤抖像是要把这具瘦弱身体的惶恐苦涩都化作眼泪挤出来,唐青衡抬起手为他擦拭去那些苦涩的眼泪,轻声问他:“以后就跟着师兄好好习武,好吗?”

唐映雪哭泣着点了点头。

在当哑巴这些年不管受到怎样的嘲笑和排挤,唐青衡却从未嫌弃过他半分,耐心照顾唐映雪,甚至还学会了手语和唐映雪沟通,长兄如父,唐映雪的武学在唐青衡的教导下越发精进,唐青衡这些年依旧接着最高危的任务,如同唐家堡这座运转地庞然大物的见不得光的影子在暗中游走,扫尾,善后,那些不能与人道的核心任务,随时可能殒命的脏手活计,就这样在一刀一枪中拼杀出来,几次死里逃生。

得到他倾囊相授,一身武学尽数是唐青衡教出来的唐映雪进步神速,却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畏惧寒冷,害怕冬天的到来,难捱这漫长风雪,可他拼着力气总是想着唐青衡,他不想成为唐青衡的绊脚石,不想拖累师兄,如果有一个人需要去死,那就让他来代替唐青衡死去好了,如他这般早已心智残缺,深陷心病的哑巴,余生不再有任何指望了。

唐青衡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是他唯一的师兄,是心底最后的温暖。

可也是唐青衡亲手把他推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十七岁那年冬天,巴蜀的雪下的格外大,很难在西南见到如此大的雪,厚厚的雪落在唐家堡,连竹林都变成白茫茫一片,被雪压弯竹身,簌簌抖落雪块,显得唐门更加清寒了。

他在竹林习武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一般,整个人如同冰雕,刺骨的严寒和冰凉深入骨髓,席卷了他的全身,冰冻他的四肢百骸,唐映雪跪地杵着千机匣陡然喷出一口血,喷洒在白茫茫的血地里,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划破了纯白无暇,撕开最不堪的血腥真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轰然倒在雪地里几乎要被雪沫掩埋,浑身发抖,蜷缩着身子,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暖意,连呼出的气息都冰凉,他面前停留了一双脚尖,唐映雪勉强睁开眼皮,撑着力气抬头去看,见到唐青衡覆着独当一面,神色晦暗,垂眸冷静看着脚边的小师弟。

唐映雪张了张嘴,虚弱用口型喊着师兄,想要朝他伸出手,却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听到头顶传来唐青衡冷淡的声音:“这四年的寒毒终归是难以压制了。”

唐青衡的声音平淡到不可思议,他轻飘飘的仿佛一句叹息,他说:“师兄真的不想去恨你,可师兄做不到。”

“这四年我没有那一刻不在承受煎心之痛,”唐青衡的带着悲哀说着,“可我无数个夜晚总是能梦到洛秋,我无法原谅师父,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作为他唯一儿子的你。”

唐映雪无力张嘴想要问,这四年有没有一刻你真心待我过,他想问问唐青衡,问问他的大师兄,为什么?

如果你想要我死,我情愿去死,可又为何这四年长兄如父般待我?

可他张开唇是不断溢出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淹没了他的口鼻,蔓延在这苍白一片的雪地里,打湿了他的脖颈和衣襟,从他冰冷的身躯延伸出鲜红,唐映雪看着他踩着雪,嘎吱嘎吱,逐渐走远去,唐青衡的叹息回荡在这片雪竹林,比这世间任何冬雪还要洞穿人心,无情冰冷。

“师弟,师兄就不送你最后一程了。”

而他寒毒入骨的身体连泪水也冻结,流不出任何一滴,无助看向唐青衡离开的方向,看他的师兄在风雪里走远,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背影,再也不见了,徒留他在漫天风雪里被淹没,被无情的雪吞噬。

他本以为会在最寒冷的冬雪中结束余生,再睁眼却是在阴暗的地牢里,面前三三两两的同门见到他醒了,竟然轻蔑笑了一声,“看来这催情药还是有点用的。”

身旁另一人接话笑道:“也不看看谁调的,不枉费我们拿这新药来喂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首的蹲下来抓起他的头发端详他这张脸,满意道:“看来唐青衡终于狠得下心把你丢了,早说了留着这个哑巴有什么用?不过好在他还没把你的脸废了。”

这人唐映雪并不陌生,也是平日里难得不歧视他是个哑巴的同门师兄,曾经也好心待过他,却不曾想背后原是与唐青衡这般看他的,唐映雪猛然偏过头去,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腕撕咬出血,却被吃痛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嘶——这小哑巴不是被喂了寒毒吗?怎么还这么有精神。”他吃痛捂住自己的手腕,身旁另一人接话嘲笑他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唐青衡为了好好折磨他,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死了,不过现下成了个废人也好,省的折腾出事端,用药吊他一段时间,玩死了再说吧。”

他走到唐映雪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唐映雪的脑袋,用脚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评头论足:“你别说,这小子怎么能生出这样一张好颜色,要不是唐青衡护着他,早给人捉去做娈童了,我当唐青衡多有情有义,原来是逗哑巴玩呢,论起来还是他够狠心。”

唐映雪被迫抬起头来任由几人打量,猛烈咳嗽几声,身体颤抖着咳出大团的血,却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仿若置身冰火两重天,他感到一阵阵冰冷寒颤,身体却滚烫,下腹如有火烧,蚀骨的痒意在疯狂抓挠心脏,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勉强支起身子蜷缩成一团躲到墙角,那群人却没有他预想的那样继续为难他,反手笑吟吟带上了牢门,发出刺耳难听的“吱呀——”一声,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底下,留下满是恶意的一句话——

“倒要看看这小哑巴能坚持几天,到时候看着他跟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人疼爱,那才有意思急了。”

“你也不过是被唐青衡一脚踹开不要的狗罢了。”

唐映雪无法去回忆这冷热交替几乎要将他折磨疯的日子,不,也许他早就疯了,唐映雪痛苦倒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喘息着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在黑暗中只有他在绝望中抓挠指甲尽数劈开,指尖渗血的剧痛在拉扯他为数不多的神智。

寒冷,饥饿,干渴,灼烧,痒意,剧痛......各种各样的复杂感官扭曲在一起摧枯拉朽席卷了他,唐映雪神志不清抬起手腕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尖锐的犬牙撕开皮肉,伴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的唇上感受到了濡湿,沾染上自己殷红的血液,他大口吞咽着属于自己的鲜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腔,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还不能死。

唐映雪甚至不知为何这样的念头竟然格外的强烈,甚至不知道为何只剩下心底这个声音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对他说,活下去要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坚持活下去呢?他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通通不知道,没有谁能来为他解答这些疑惑,可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他逐渐偏执发疯一般想着,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至少,我不要就这样死去,不要这样屈辱的死去,不要这样潦草结束一生。

他武功皆被寒毒压制,不能言语,废人一个,却还坚持着可笑的自尊,坚持着虚无的尊严,坚持着这样缥缈的东西。

等到那群人过了几天猜测着唐映雪应该也到了极限时再度打开牢门,唐映雪凌乱的发垂落,唇边沾染着鲜血,与他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在药物的作用下升起一丝病态的薄红,他喘息冷汗淋漓着狼狈跪在牢门边,修长的手指抓着漆黑的铁栏杆,如同黑暗地牢里最隐秘的一抹浓艳昳丽的秘密,不断催发人心底最深处的黑暗,最阴暗的遐想。

唐映雪声音虚弱,只能发出气音,竟然开口说了唯一一句话,“好冷......”

同门听不见他的话,打开牢门蹲下来满意看着低头服软的唐映雪,抬起他的下巴欣赏他的狼狈,将一只孔雀翎插在他耳边,显得这张脸陡然添上一抹暧昧的艳丽色彩,唐映雪的眼眸沉沉看着他,抬手覆上他的手,苍白的手上沾染着鲜血,轻柔又虚弱,摸到那只孔雀翎。

下一秒男人眼前溅起血花,面对着这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废人哑巴,不曾有任何防备,却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深深扎入一只雀翎,吸饱了他的心头血,唐映雪眼神平静而死寂沉沉盯着他,那只虚弱无力的手竟然运气带着刺骨严寒直直破开他的胸膛,捏住他的心脏,硬生生扯了出来。

“噗——”

唐映雪的面前轰然倒下一个人,其他人大惊失色慌忙应敌,“不好!他走火入魔了!”唐映雪却捡起面前死人身上的千机匣扶着牢门晃动着身体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终究是抬起了手中的千机匣对准了昔日里的同门。

地牢里的杀戮还在上演,随着一具具尸体的倒下,粘稠的鲜血盖过了石板,唐映雪跌跌撞撞走出这个地牢,猛然得以重见天日,却见漫天飞雪,满目皆白,他拖着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纯洁的白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一步一步踏出,脚底粘腻的鲜血毫不留情践踏着层叠的积雪,他再也难以抑制情药积累数日的爆发,全身上下如同火烧,唐映雪找了不远处的结冰的深潭,用最后的力气砸开冰层,一头扎了进去。

刺骨冰冷的潭水不断往灌入他的口鼻,唐映雪意识不清渐渐沉入到潭水底部,那些冰冷的潭水灌入他的肺腑,淹没他的四肢,游走在他全身,从他的伤口刺入,如同无数双手将他往深渊拉扯去,随着肺腑最后的氧气也被榨干,唐映雪意识朦胧迷茫看向那个唯一透光的被他砸出来的冰洞,天光从中透出照射下来,映射进深深的潭底,唐映雪看着那个光点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他再次醒来时,却躺在病床上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裴浅,这个万花谷的大夫。

他说是唐映雪的其他同门救了他,而裴浅自称是唐映雪爹娘生前故人,听闻他遭遇此事,特地来照顾故人之子。

裴浅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唐映雪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也不知他是怎样压制这一身寒毒,裴浅说是唐映雪命大,那情药的成分和寒毒同时爆发存在于他体内两两相抵竟然吊着他的命,情药容易拔除,寒毒却难以根治,裴浅替他恢复了一身武学,却没说为何唐映雪杀死了这几个同门却没听到唐家堡那边传来任何处罚的动静。

唐家堡规矩森严,亦有自己之规条,不管如何这般惨烈的杀害了同门弟子,总要付出些代价,可唐映雪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一直安然无恙到如今。

但唐映雪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正常人的情意了,他无法再相信人心,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兄弟相残,同门相杀,师徒恩断义绝。

廊下的雪还在纷飞,天地一片寂静,只有雪从枝头簌簌抖落,他身旁的小火炉还在噼里啪啦燃烧,唐映雪醉眼朦胧回想到这里,将壶中的热酒一饮而尽,看遍满庭霜雪。

他想到陆同斐,想到那个大言不惭说爱他的人,唐映雪漠然又高高在上,冷眼看他情态毕露的狼狈,可也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那可笑的自尊还在不断提醒他——

一旦付出真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只能独自守着这可笑的自尊,独自度过这一个又一个的,漫长难捱的冬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青衡推开门,昨夜下了一晚的雪终于停了,门前堆了厚厚一层的雪,山顶寒凉,气温比山脚还要冷得多,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费了好半晌才把屋子前的积雪扫尽。

远处有人踏雪而来,一步一步,从层叠的雪林中出现,苍白的手拨开被冰住的枝丫,发出清凌凌的声音,唐映雪提着千机匣走来,脚下踩雪而过的嘎吱声倏尔停止了。

“师兄。”唐映雪看着远处屋前那个身影开口出声唤到。

唐青衡不紧不慢将扫帚放到门旁,转身看到他,仔细打量他一番,浅淡笑了一下,“上次见你还没仔细看,这些年过去,映雪出落的越发俊俏了。”

唐映雪握紧了千机匣,淡淡道:“却还是比不过师兄,我不比师兄出色,总是后知后觉。”

“这么多年灯下黑,才让师兄看笑话。”

山巅寒凉,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翻飞,他低头望去,站在这沁枫谷东面的山上向下看就是大片大片的枫林,如若是在秋天必定是枫红如血,美不胜收,却也是曾经给唐映雪留下深刻心理阴影吓到失语的地方,他找了唐青衡这么多年,自然从未往枫华谷去想过。

“师兄这么多年住在山巅,站得高了,不觉得冷吗?不怕终究有一天会跌落到——粉身碎骨吗?”

唐映雪缓缓举起千机匣,“我这一身武学尽数是师兄教导,如今自然当尽数加身奉还于师兄。”

“看来你已经把当年逃散的唐门弃徒都解决了?”

唐青衡抽出千机匣,“那就让师兄看看你长进了多少吧,你那徒弟给你种下‘半晌贪欢’,情药与你体内寒毒相斥,如今半晌贪欢激发了你体内寒毒,你选择这时候来找我,可不是个好时候,师兄不曾这样教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我已经等不了了!”唐映雪抬起千机匣对准唐青衡,追命既出,有去无回。

他像是要把这多年的怨恨和痛苦尽还于他,唐青衡惊鸿游龙身影蹁跹,踏雪无痕,游龙步身法鬼魅,暴雨梨花针如同漫天大雨朝着唐映雪刺来,唐映雪千机匣一甩气劲一挥打落一片,“噼里啪啦”直直溅射入雪地里惊起爆炸声轰鸣。

“这么多年,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唐映雪后退几步喘了口气,浑身血液灼烧沸腾,身体却冰凉,他侧首躲过耳边擦脸呼啸而过一枚箭矢,箭矢擦过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唐映雪再度追了上去,百里追魂对准面前人的心口,裹挟着罡风带着他的愤怒和不解要将唐青衡四分五裂洞穿,唐青衡反手千机匣挡住被强大的气劲推开后退几步,箭矢撞击在精铁的千机匣上发出“铮——”的一声悲鸣,唐青衡握着千机匣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他轻蔑一笑,“何必多问。”

唐映雪听完他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胸口,他赤红着眼声声发问:“你不肯说?还是觉得没脸说?!”

“你若是想我去死,又为何给我一身武学,横竖没有你我早死了,可你为什么找那些人来折辱我?!”

他的声音在风声中嘶吼:“你唐青衡说不出口,好,那我来说,如若不是你,就没有如今的唐映雪!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一声师兄,唐青衡,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早就不配当我兄长了!忘恩负义,下作小人!”

唐青衡也让他激出一身火气,两人箭矢纷飞,耳畔爆炸声轰鸣,彼此身上都挂了伤,他喘了口气擦去唇角边血渍,冷笑道:“我下作?好啊,唐映雪,那你来告诉我,我的债还要找谁还呢?!”

他抬手一发追命,箭矢入肉血花飞溅,看着唐映雪喷出一口血,半跪在雪地里,看着他杵着千机匣浑身颤抖着站起来,唐青衡走过去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看着唐映雪重重砸下去,带着几分怜悯道,“那年枫华谷之战的前夕,你知道师父跟我说了什么吗?”

唐映雪一愣,惊愕抬起头看向唐青衡,他看到他的师兄悲凉一笑,带着平静的绝望对他道:“师父从来没告诉你,我曾经倾心过一个明教。”

“他叫洛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秋......咳咳!”唐映雪依稀记得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在哪里呢?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是在他年幼之时,那时——

......

“我观阁下英姿勃发,可敢与我一战?“

唐青衡刚从擂台上跳下来抬头就看到一个金发赤眼的人在朝他喊话,那人站在高处,背对着太阳逆着光,两把弯刀展开,泛着雪芒,熠熠生辉,意气风发。

他一眼就认出这身红白交错的弟子服,正是最近中原声势浩大,炙手可热的明教,他心中轻蔑一笑,觉得这帮夷人当真是得意忘形,定要去杀杀这群眼睛长在头顶的猫的风头,于是他甩了甩千机匣,扬眉朗声:“放马过来!”

可几番交手下来,刀鸣箭响,噼里啪啦,风声簌簌,他奈何不了这明教,这明教也奈何不了他,两个人打的精疲力尽爬都爬不起来,滚了满身的尘土,狼狈至极,唐青衡咬牙切齿把千机匣当拐杖杵着踉跄站起来,气愤道:“再来!”

洛秋有气无力大口喘着气躺在地上抬头看他一眼,唐青衡那张俊逸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嘴角淤青破皮,脸上满是灰尘,花了脸,他没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喂!”唐青衡气极。

那是他们第一次不打不相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后的年月里他们一起打架切磋,却也一起喝过花酒,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也一起坐在屋檐下对月饮酒,人生得意须尽欢,洛秋这人名字虽婉约温柔,脾气却是火爆呛人,平时若是两人拌嘴互呛,他中原话嘴皮子不如唐青衡利索,气急了抽刀就要砍,唐青衡总是挨了他无数打,打完却又忍不住互相笑话对方,唐青衡有时被他打的狠了,每每放狠话:“你这暴脾气,除了我怕是没人跟你做朋友吧!”

“总有一天我要跟你绝交。”唐青衡默默吐槽。

他们一起看过洛阳花开,看过河朔大雪,看过枫林如血,唐青衡此后在洛秋走之后无数个夜晚总是忍不住回想,我到底是在哪里动心?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是谁先靠近,想不起是谁先凑上来,想不起是谁先吻上彼此,就像他这么多年也总是快想不起洛秋的面容了。

但他却还记得那些缠绵温热的吻,记得洛秋金灿灿如秋阳的发,记得洛秋在那个午后逆着光对他张扬一笑。

随着唐门明教的关系日渐紧张,唐青衡不断收到堡内急召,和洛秋相处的日子的变得越来越短,作为内堡核心弟子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任务,两边关系越来越焦灼,洛秋同他在一起时也总是心不在焉,两人相对无言。

“我们离开这里吧。”

某天,洛秋这样对他说,唐青衡一愣,惊诧看向洛秋,洛秋垂眸带着几分黯淡轻声道:“作为圣教弟子,我无法违抗师门命令,作为你的爱人,我无法对你的同门挥刀而往。”

“战事一触即发,情义两难全,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以后这世上再无洛秋和唐青衡,”他抬起头看向唐青衡,双眸如血炙热,仿佛一把野火惊人灼烧,直直烧进唐青衡心底,他一字一句问唐青衡:“唐青衡,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跟我走?”

枫林里干枯的叶被风吹动哗哗作响,残阳如血,枫红一片,仿佛漫天大火在燃烧,却怎么也比敌不过洛秋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眸,他怔怔看着洛秋,嘴唇微动,仿佛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于是洛秋笑了,他笑的那么纯粹,在漫天枫红里,困住了唐青衡,永久成为他的噩梦,他听到洛秋说:“明日酉时,我在这片枫林等你,如果你来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青衡哑然,他声音颤抖深呼吸一口气,执着盯着洛秋的眼睛:“我跟你走,洛秋,你——”

“你千万不可骗我。”

唐青衡回了唐家堡,心情复杂,他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看到年幼懵懂的唐映雪,唐映雪见到师兄回来露出甜甜的笑,迫不及待冲过去抱住他的腿仰头喊:“师兄——”

唐青衡揉了两把他的脑袋,把他抱起坐在床上,看着眨着天真大眼睛的唐映雪,声音嘶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映雪,如果......”

“如果师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离开你......”

唐映雪并不能理解他复杂的意思,但他明白离开是什么意思,有些惶恐扑进他怀里问:“师兄要离开我吗?离开阿爹和阿娘?”

“......映雪一个人也能成为很出色的人吧。”唐青衡忍不住笑了,他逗唐映雪:“我的小师弟生的这样好看,长大定然也是个俊美郎君,不知惹得多少妹娃儿倾心。”

他的眉眼温柔下来,对唐映雪道:“可是师兄却已经遇到了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叫洛秋。”

即便听到他如此说,唐映雪内心还是很惶恐,唐青衡离开后他忍不住去问阿爹:“师兄要走吗?”

他的父亲抱起他问:“何出此言?”

唐映雪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了,之后的日子也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洛秋这个一晃而过的名字被他丢到脑后,深深掩埋在记忆的尘埃深处。

那天酉时的唐青衡并没有等到洛秋,满目枫林火红如血,静静摇曳,空无一人,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唐青衡浑身冰凉,自嘲一笑,是啊,洛秋怎么会跟他走呢?

那个秘密大概永远也不会被说出口吧?

之后的日子里唐青衡按部就班的执行堡内的任务,战事终于在即,枫华谷之战的前夕,师父找到他:“青衡,我有话要对你说。”

唐青衡疑惑跟着师父过去,却看见师父扔给他一双带血的弯刀,那么眼熟,那双刀曾经无数次向他招呼过来,带着主人的肆意张扬,他浑身冰冷抱住那双弯刀,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师父嘴巴开合着,他却难以理解那些话的含义——

“为师并无意干涉你的感情之事,但枫华谷战事在即,容不下儿女私情,从今往后只当你那日不曾去过枫林,不然,唐家堡断断容不下你......”

“我让人去探查一番,他原本便是明教的细作,青衡,你身为内堡核心弟子,他本就奉命接近你,不可过于挂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青衡抱着那双弯刀浑浑噩噩回了自己房间,双手无力,那两把沾满血污的刀终归是黯淡摔在地上,叮啷作响,发出刺耳是声音,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一地,唐青衡想要笑,原来人世竟然如此荒谬,人们常说命运作弄人,往日是他不曾感受到人世之煎熬。

他发出短促的一声笑,眼泪却忍不住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的弯刀上,混合着弯刀上的血渍,再也难以辨认刀身上鎏金的花纹,他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浑身发抖,不敢去想。

他不敢去想洛秋怀着满心的期待和祈祷迎接而来的是什么,不敢去想洛秋临死之前在想什么,不敢去想洛秋在断气之前怀着对他的怨恨和难以置信死去,不敢去想,不敢去念,一碰就疼,那个他没能等到的秘密终究还是深深埋在那片血红的枫林里了。

他一直在等洛秋说出那个秘密,他想听洛秋亲口对他说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可我后悔了。

他在等洛秋亲口对他说这个他早就知道的秘密。

他也想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为什么会心动?

唐青衡往后余生总是能梦到洛秋哭着问他——

为什么?

也许他也早就疯了吧,等他浑浑噩噩恢复理智,堡内传来师父师娘战死的消息,等他反应过来后,唐映雪已经追去了枫华谷,他接回唐映雪时,唐映雪已然被刺激失语自闭,深陷梦魇,他陡然感到一阵疲惫,他总是看着唐映雪的脸,他想对他好,尽一个兄长的职责,可他闭上眼总是能看到洛秋,看到那片吸饱了血染红的枫林,看到洛秋那双灼烧的双眼,让他连灵魂都在痛彻心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你问我为什么?”唐青衡苦笑一声,“我也很想问问为什么。”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他箭矢用力扎进唐映雪胸前搅动,唐映雪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看着他的师弟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轻声道:“师兄不想去恨你,可师兄做不到啊,我总是能听见洛秋哭着问我为什么——”

“你我之间,早就只能你死我活了。”

唐映雪吐出一口血,拨动暗器迅猛往他脖颈扎去,看见唐青衡闪避不及,脖颈喷出血红一片,他反手狠狠抽出胸前的箭矢用力一掷去雪地里,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惊呼——

“师父!”

他一惊,回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闪眼而过的是在满目的苍白中耀眼的红发如火,陆同斐像是撕开这片苍凉的天地直直撞了进来。

唐映雪这一滞露出破绽,正巧给了唐青衡机会,唐青衡的千机匣抵在唐映雪心口,指尖拨弄机括,追命无回。

“不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叮——”的一声尖锐铮鸣,陆同斐流光囚影到唐映雪身边弯刀一横,全力一斩,银月斩的刀气撞上唐青衡的追命箭,追命被硬生生的打偏了轨迹,唐映雪随后感受到一股要把全身上下搅碎的剧痛袭来,追命擦着心脉偏移几分硬生生洞穿他的胸腔,唐映雪“噗嗤”喷出一口血被追命打的后退狼狈跪在雪地里。

他捂着胸前大口喘着气,不用想那里肯定破了一个血刺呼啦的洞,他浑身冒着冷汗,脸色苍白至极,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后惊声大喊:“陆同斐!!!谁让你来的?!——”

陆同斐惊魂未定,也后怕惊出一身汗,被师父吼了这一嗓子吓了一激灵这才想起来,呆呆说:“我,我去问裴浅,他说,他说你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映雪的怒吼打断:“滚开!!!——”

陆同斐瞳孔一缩,唐映雪咬牙举起千机匣一发箭矢擦着他身侧飞过,击飞身后唐青衡的弩箭,唐青衡喘着粗气,一手捂住不断往外汩汩流血的脖颈,一手抬起千机匣将黝黑的洞口对准了这师徒二人,他的脖颈方才被唐映雪的暗器割破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而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我不杀明教,你若是识趣点滚开,我杀了唐映雪后自会放你走,让开。”

唐青衡冷漠抿唇如鹰隼的眸死寂盯着眼前的明教,陆同斐看到他眼中的癫狂恨意心下一跳,心一横展开双刀坚定挡在唐映雪身前:“不可能,你若要杀我师父,我不可能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唐映雪听到他的话之后身体逐渐浑身开始冰冷,好像周遭连风都凝固,他浑身颤抖着睁大眼睛,那一抹挡在身前的赤红几乎要让他目眦欲裂,他的意识好像不是他的意识了,要将一切撕裂的痛苦拉扯着他的灵魂,几乎要让他神经紧绷到极致,他失声尖叫着——

“陆同斐!你没听到吗?!滚开啊!!我不需要你!你——”

他几乎是带着强烈的偏执和执拗,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为了证明陆同斐最终一定也会离开,证明自己所有的坚持,证明自己没错,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你早就不是我的徒弟了!忘了自己已经被我赶出去了吗?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我滚——!”

不然的话,那唐映雪的一生,就太可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听到他的话身形一抖,强忍着自己不去回头看他,深吸一口气冲上去,双刀寒芒毕露,带着炎热刀气,日月轮转交替,刀锋薄凉,却坚定朝着唐青衡砍过去。

唐青衡成名已久,久经历练,不说早年便是内堡核心弟子,后来去了恶人谷也是留下赫赫威名,自然不是陆同斐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敌的过的,陆同斐自知打败唐青衡的希望不大,他自己脑内也是一片空白,暂且先拖延着唐青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唐映雪去死。

“唰——!”的一声刀气倾泻,唐青衡根本不把尚且稚嫩的陆同斐放在眼里,可他方才与唐映雪交手,早已身负内伤,这样拖下去成不了事,他轻巧一个后跳躲过陆同斐的刀影,一刀接着一刀的袭来,紧迫逼人,唐青衡眼神一黯,面容凌厉。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唐青衡指尖迷神钉一出,陆同斐身形一滞,眼睁睁看着面前唐门的百里追魂洞射而出,他心中焦急,拼命运气冲破滞涩,脚下一歪,身形一动,百里追魂贯穿他的整个右半边肩膀,陆同斐痛的忍不住惊叫一声,咬牙流光绕背到唐青衡身后缴械,链条紧紧缠绕住唐青衡的千机匣,一拉一扯,拼命将千机匣甩出,扔到身旁悬崖下摔得粉身碎骨。

可随后他便被唐青衡扑了上来,暗器短匕朝他后心刺入,“师伯——”陆同斐看着眼前的人,想说能不能不要再恨师父了,唐青衡听到他的这声师伯神情一愣,手腕一抖,带着剧毒的匕首就这样直直刺入血肉中去。

陆同斐紧随其后感受到一股令人尖叫的绞痛在他身体蔓延开来,浑身抖得连手都握不住双刀,双刀“哐啷”摔在两人脚边,他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徒劳张着嘴,嘴唇苍白发抖,顺着唐青衡的身后看到唐映雪,远远望过去最后一眼,嘴唇无声张合着,口型好像在说:师父......

他余光瞟到身旁的悬崖,心一横紧紧攥着唐青衡,扣住他的肩膀,拖着最后的力气带着他一起往悬崖边摔去,唐青衡猜到了他的意图,可失血过多的身体也提不起更多力气反抗了,又或许是他也累了,竟然没有反抗陆同斐,连同他一起径直被拽着往万丈高的崖边摔去。

一红一蓝的两个人就好像天地间最渺茫的两粒尘埃,如同苍茫一粟,直直落下,耳边罡风如凌迟刀刮,消失在沁枫谷深处,被接连天地的大雪掩埋了。

唐青衡看到自己落下时脖颈间的血液喷溅在眼前,一如多年前满目疮痍的红,燃烧了整个天地,耳畔风声呼啸,山林摇曳,恍惚间竟然觉得此刻不是漫天的苍山负雪,而是浓稠艳丽的秋叶红,在层叠枫红中应当有一双残阳如血的眼眸正在含笑看着他。在失去最后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突然想起某个秋阳灿烂的午后,那时日落的余晖金黄洒在枫林的两人身上的温暖他还记得,记得那时的痒意,记得洛秋的每一寸神情。

“不——”

在山巅雪地的唐映雪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踉跄站起来,看到陆同斐深深朝他望去最后一眼时他心如擂鼓,恐慌攀升到一个极点,最终在陆同斐消失在他眼前的之后瞬间在头顶炸开,几乎要将他摧毁,巨大的崩溃席卷了他,唐映雪甚至忘记了身体的剧痛,绝望踉跄摔在地上半拖半爬着到悬崖边,睁大双眼愣愣看着深不见底的雪山,手下用力抓着崖边连指甲都嵌入石壁,十指连心,指尖的剧痛让他神经突突跳动着,最后的理智也崩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陆同斐!!!!!”

唐映雪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沁枫谷的山林间,空荡荡的撕裂的天地,却无一人再能回应他。举目皆茫然,天地无一物,这接天连地的白几乎要淹没过他的喉咙让他窒息,唐映雪已经被这无力的苍白逼疯,他的世界除了空荡荡的白再也不剩下任何东西了。

唐青衡死了,陆同斐也死了。

好半晌他炸裂到极点崩溃到不能再运转分毫半寸的大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映雪赤红着眼发出怪异的笑声,他的喉咙干涸,似乎除了荒诞的嘲笑再也无法给予这个世界任何反应,唐映雪从崖边撑着身子爬起来,他的双眼一阵刺痛,眼前一片血红,脸颊一阵温热的液体湿漉漉流下来。

“映雪——!”裴浅终于赶来气喘吁吁爬到山巅,惊愕看到悬崖边的唐门。

伫立在雪山巅的唐映雪浑身狼狈,拖着一身血痕,披头散发,衣袖被山巅冰冷无情的罡风吹得烈烈作响,满天飞霜,状似疯魔,裴浅眼睁睁看着他纷飞的墨发张扬,一寸一寸的霜雪在他发间蔓延开来,发丝飞舞融入这如冰似雪的白,尽数皆白,雪落满头。

裴浅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无端想起江湖人称的唐映雪——

千丝雪,千丝雪。

他满头雪发凌乱,双眼竟是留下两行血泪下来,诡异又美艳,单薄的身形站在雪山巅仿佛随时要被吹散了,他回过头来看裴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双眼仿佛盯着虚空出神:

“哈!......我唐映雪这一生,恨难全,爱难辨,可笑,可悲,可叹!”

他嘶哑的自嘲夹杂在这冰天雪地的风声里,是这世间最绝望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终究是映照了这人间最无情冰冷的苍凉雪,带着悲哀和绝望喃喃自语道——

“陆同斐不能死,陆同斐不会死的,我的徒弟,不可能死......”

“陆同斐怎么会死呢?明明大言不惭说要爱师父,师父这么冷,师父太冷了,师父冷了一辈子了,不能没有小斐......”

他说着说着崩溃带着哭腔,低声自语像是癫狂到极点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蜘蛛丝的希望,深一步浅一步拖着千机匣往回走,再也听不进去裴浅任何呼唤他的声音。

“陆同斐不可能死,陆同斐才不会死,他还在喊师父呢,不会的,小斐肯定在等师父接他回家——”

陆同斐怎么能死?陆同斐怎么可以死?陆同斐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死!

如果连陆同斐也死了,这辈子,那他唐映雪这辈子岂非可悲到极点,纵观天地竟再无一人给予他这般纯粹热烈的爱,岂非成为这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这一生,有好好被人爱过吗?他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

分不清爱恨,认不清命运,看不清内心。

唐映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站住脚步,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裴浅,在他惊愕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对他道:

“我要去找我徒弟。”

“我要带陆同斐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裴浅最终是把唐映雪一针扎晕带回去的。

他身上血大片蔓延开来,裴浅换了一张又一张床单,看着胸前破了个血洞的唐门,忙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熬不住了人手不足拖了个药宗大夫来,好在两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练手诊治之下唐映雪才得以存活下来喘了口气。

裴浅打了个哈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撑着脸颊,眼皮沉重,几次差点睡过去,他身旁被他搬救兵找来的药宗大夫戳戳裴浅,用眼神示意看过去,好奇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一手掩着嘴打哈欠的裴浅眼角冒出眼泪花,听完忍不住无奈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还能怎么了?为情所伤呗——”

陈桑之听得默然,许是想到什么,良久叹了口气,又说回唐映雪的病情来:“他体内那寒毒......”

正说着,床上的唐映雪眼睫颤动两下醒了,醒来正在茫然盯着天花板发呆,裴浅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沉,暗道不好,难道刺激大发了,别是人救回来了还没从那疯癫劲儿出来吧?

他怕等会儿唐映雪又受刺激起来,先把陈桑之送走了,免得一会儿发起疯来误伤人家。

裴浅送走陈桑之之后,裴浅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给他把脉,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最后只剩下无奈的一声长叹。

“映雪,你——”裴浅看他满头雪发铺散在床榻之上,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酝酿了一下,觉得还是如实告知唐映雪比较好。

“其实,当年从寒潭把你抱出来,一路背到我这里的人是你师兄,唐青衡......”

“我同他有几分交情,也许你知道后不会再相信我说的话,但......当年那些人并不是他找来的,他哪怕再恨你,却也不是个龌龊下作之人,就算要报复也不至于对你使出这些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浅苦笑一声,也许自己也觉得这话对于唐映雪这个苦主来说毫无意义,但他作为旁观人看这对师兄弟之间别扭拧巴算不清的恩怨烂账只能无奈叹息。

“当年你杀了那些人之后,也是青衡替你受过,一己之力按下此事,这事情对于唐家堡来说也算不得光彩,虽然青衡仍作为唐门弟子并未把他除名,但也被逐出唐家堡,终生不再踏入半步,他便去了恶人谷......”

“如今青衡不在了,你也便当做他还了你一条命,映雪,以后重新开始吧,虽说你体内寒毒发作只剩下四年寿数,但只要有心寻个法子——”

裴浅正说着,唐映雪眼睛也不眨一下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倏尔启唇打断了他:

“我没有以后了。”

“你——”

唐映雪转过头来执着看着他,那双眼如深潭一般死寂,再惊不起半分波澜,但裴浅对上那双眼却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在那如镜面一般的黝黑双眸下藏着的是令人溃散的疯狂。

“当年你能压制我的寒毒,现在也能,对吗?”

裴浅听闻这话惊愕失声,拔高声音下意识问他:“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还要压制寒毒那你连四年寿数都不会到,随时都有毒发暴毙身亡的风险!”

床上的人却置若罔闻,一字一句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裴浅,替我压制这寒毒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浅哑然,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

裴浅有些挫败和颓然,他喃喃自语:“我看你们唐家堡教出来的一个个都疯的厉害。”

他欲言又止,最终转身去拿针包,将针一一摊开,在施展太素九针之前又忍不住对他说一句:“你可想好了?这一次压制寒毒,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危险,也许是四年后,也许就在明天,届时一旦毒发,连我也再无回天之力——”

唐映雪沉默对他点头,闭上眼睛任由裴浅动作。

......

陆同斐睁开眼睛看到连绵起伏的沙漠,大漠的夜空还是这么美,万里无云,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玉盘高悬在夜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近在咫尺。

远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阿爹阿娘在远处喊他,小小的陆同斐从沙丘上跳下来,踉跄跑过去,耳边听到圣教弟子们嬉笑的声音,有人弹奏胡琴,有人拨弄冬不拉,阿娘是人群中最美一枝花,她像一朵焰火在夜空下的沙地起舞,裙摆翩跹看花了小小的陆同斐的眼,那些金饰泠泠作响,随着阿娘跳跃起舞的动作摇晃,回荡在深远的沙漠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广袤黄沙一望无际,苍茫大漠里有阿娘轻声哼唱的歌谣,他耳边听来却很模糊,他陡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空茫的黄沙中,想要追寻那首轻柔的歌谣,却遍寻不得,他站在大漠中渺小的好像一粒沙,掉进沙漠就找不到了,陆同斐急促奔跑起来,大口喘着气,大声呼唤着爹娘,眼前天光乍现,他猛地一闭眼,睁眼却看到皑皑雪原,风雪呼啸在这片荒芜的雪原上,天地变成苍白一片,他顶着强烈的暴风雪挣扎着往前走,风雪大的几乎要把人吹散,他呼出的白汽都瞬间结冰。

好冷啊......他努力搓着身体,却仍然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那冰冷的感觉好像深入灵魂一般,直直往他骨头缝里钻,陆同斐冻得牙齿打颤,连眼睫毛都结霜冰冻,他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在那荒芜废墟雪原中看到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有几分眼熟,他长长的黑发被风雪吹得飞扬飘散,墨蓝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像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般,他却背对着陆同斐,陆同斐下意识心中一紧张,咬牙拼尽全力往前跑,他想要伸手去拉那个人回来,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陆同斐泪流满面,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陆同斐心中猛然感到一股针扎一般的疼痛,急的满头大汗,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几乎就快要到嘴边了,看他越走越远,陆同斐身体逐渐冻到僵硬,他重重摔在雪地里,绝望大喊一声——

“师父!”

风雪中的人似乎停下了脚步,正要回头看他一眼,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眉眼,陆同斐在风雪中看不清他的脸,隐约能看到他的嘴巴开合在说什么,陆同斐拼了命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靠近他,却动弹不得,他看到那人的身形陡然被一阵雪吹过,化为点点飘逸的雪花散开,再无踪迹,陆同斐吓了一跳,从床上惊坐起猛地睁开眼皮。

“嘶——!好疼!”

胸前一股剧痛让他疼的连连倒吸冷气,好半晌缓过来才低头看到自己胸前裹着绷带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茫然捏着被子抬头,此处倒是颇为陌生,但鼻尖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药草味道。

他头昏脑涨,只觉得要炸裂一般,想要下床起身却发现自己腿也骨折了被绑着动弹不得,陆同斐只好老实待在床上。

门口传来木门“吱呀——”一声,陆同斐心中一紧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片紫色的衣角冒了出来,紧接着进来了一个一身苗服风情万种的女子。

“还知道疼,看来我的蛊还是有用的嘛~”她笑吟吟走到床边,把被子一掀拉过陆同斐上看下看一番,陆同斐脸上茫然摸不着头脑,但这女子打量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在看个活人,于是陆同斐的本能告诉他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你是——”他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抬起眼去看那苗女,却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苗女漫不经心撩了撩头发,她说:“我叫莫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陆同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莫绕是你的——”

“是我亲弟弟。”莫妩一脸无所谓道。

“......多谢莫妩姐。”陆同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应当是他急匆匆去救师父那架势惊到了莫绕,怕他再去找唐映雪真的被杀了有个意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莫妩大概也是他喊来的。

陆同斐心下奇怪:“怎么没见到莫绕?”

莫妩听完轻笑一声:“你在我这儿是见不到他的,我们姐弟已经很多年不来往联系了,这次还是破天荒他主动找上门来,你心脉那毒素还真有点难搞,他技不如我,当然只好把你丢给我了。”

“换做旁人大概只能给你收尸了,但好歹也是在我手底下挺了一遭,他走之前难得低声下气让我千万看住你了不准你再去找那个唐门了。”

陆同斐听完苦笑一声,眼神一黯:“我也不会再去找他了。”

莫妩听完扬眉,难得起了谈性,甚至还主动给他沏了杯茶递给他润润嗓子,她问:“哦?说来听听?”

陆同斐小口抿着茶,心绪复杂万千,又或许是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心中各种事情挤压在一起沉甸甸让人难受,他长舒一口气,也许他自己也需要个突破口去倾泻这些晦涩的情绪,于是他缓缓道来——

“该从何说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静静听着他说话,没有打断他,哪怕是听闻此等师徒相恋交好的不伦之事也没有露出半分异样的情绪,这让陆同斐忐忑的心稍微有了几分放松,他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淌在这间小木屋里,有时停顿,有时酝酿,冬日的阳光从窗台静悄悄跃进来照耀在他如流火的发间,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同斐说完喝了一口茶,喉结滚动,低头垂眸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莫妩听完他的倾诉,良久没有开口,她接过陆同斐手中的茶杯,垂眸看到那个脸上写满了落寞疲惫的小明教。

她的声音划破了这方空间的寂静,带着几分蛊惑的清冷嗓音响起:

“难怪莫绕的半晌贪欢失效了,原来寒毒的毒性还有这种功效......”

莫妩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满脑子的药学理论中,听得陆同斐哭笑不得,原来莫妩姐方才听了那么多的关注重点在这个吗?

但随后莫妩回过神来,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他,那笑容隐隐让陆同斐有几分不安,头顶响起的话如惊雷在他耳畔炸开——

“你可知道我五仙教的圣兽潭吗?”

陆同斐听完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瞳孔一缩,他哑然张了张嘴。

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于诡谲莫测的苗疆陆同斐所知不多,但莫绕作为他的好友兼搭档,两人平时闲聊也听他说起过五仙教的圣兽潭。

苗疆的圣兽湖分两部分,靠近锭山瀑布部分比较混浊,而靠近的无心岭的部分却非常清澈,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圣兽潭神秘的特性:传说这潭水,如果外人喝了就会忘记最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当地人喝了这水却精神百倍。

莫妩见他不言继续道:“当年我离开仙教来到中原游历时,因好奇圣兽潭的特性,为了研究潭水的奇异特地取走几瓶潭水——”

她垂眸看向床上的人,轻轻颤动睫毛,仿若蝶翼飞舞,幽深的黑眸如同蛊惑人心缓缓攀爬在陆同斐耳边吐出诱惑蛇信的美人蛇,她轻声道——

“如果喝下潭水......”

陆同斐心乱如麻,不由自主攥紧了衣角,瞳孔剧烈颤动着昭示着主人内心剧烈的挣扎,在漫长的沉默过后,陆同斐哽咽一声,双手捂住脸颊,放声大哭起来。

“莫妩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的泪水不断从指缝涌出,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晕开点点深色的痕迹,他像是回到了小时那个最无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削瘦身躯里的悲伤委屈尽数宣泄一股脑倾出。

“唐映雪嫌我恶心,他说他不需要我......”他狼狈哭着摇着头语无伦次道,“也许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动心,是我不该强求一个结果——”

“如今我也算将这条命还给他了,是我痴迷不悟,唐映雪怎么会有心呢?他合该是这世界上最冷漠无情的人了!”

这十几年的师徒情谊,如一场梦幻泡影,竟然也不能打动他丝毫半分,那场雪地里的话还回荡在他心上,唐映雪一字一句从那张薄情的唇中吐露出的话语已经深深刻入他的灵魂,将他彻底打散,碎成一把齑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他此生唯一能为唐映雪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要再去打扰他。

将这场令他厌恶的,恶心的,不伦的,荒唐的情爱彻底扼杀,唐映雪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如雪山巅的人,陆同斐攀爬他这座雪山已经爬了整整十几年,得到的结果却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的一步错步步错,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丢了一条命为代价。

唐映雪厌恶的眼神,他说的话语,每每想起来总是能让陆同斐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碎,从此以后一想到师父总是难以抑制心底的恐惧,好像唐映雪这个人永远的和坠崖时濒死的绞痛联系在一起了。

死亡的阴影还盘旋在他心头,如同驱不散的阴霾,从万丈悬崖坠落在半空的恐惧仿佛现在还残留在他全身上下,每每想起来令人发抖,像一场噩梦一般,如今,梦也应该醒来了。

莫妩静静看着床上弓着身子低哑呜咽哭泣的人,她凑上前去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她语气轻柔,似乎还有点难以察觉的哀伤:“重新开始吧,喝下潭水,好吗?”

“忘了那个人吧,遗忘是最好的解脱。”

她眼眸轻颤,轻声道:“就如我爱上莫绕一般,这世间的情爱就是不讲道理的。”

陆同斐泪眼朦胧中惊讶抬起头来,他像是想到什么,迟疑问道:“莫妩......莫非你是,毒隐娘莫妩......?”

他曾经听过一耳朵这些江湖纷纭的故事,出身五毒教的毒隐娘,江湖众人都说她爱上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实乃不伦不耻之事,毒隐娘却不以为然,依旧心狠手辣,我行我素,行踪犹如鬼魅,一手蛊毒玩的出神入化,曾经这般姐弟不伦之事一时间引起众人讨论,让她名声大噪,毒隐娘却人如其名隐去行踪,有人说她是被杀了,还有人说她是隐居了,却不曾想原来毒隐娘就是莫绕的姐姐。

“那莫绕......”陆同斐犹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看他一脸犹豫吞吞吐吐的纠结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受不了我,早些年就跑出去了,要不是这次有事求我,还见不着他呢。”

“你这次可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虽说已无大碍,但心脉余毒未清,少说也要休养个半年,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一起住了,只要我在这儿,莫绕当然不肯来找你了。”

莫妩染着黑色指甲的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细细打量一番,看的陆同斐紧张吞咽一口唾沫,莫妩却嫣然一笑:“既然你也算莫绕的至交好友,同我也有缘分,你扔了那个唐映雪,跟着我不好吗?”

“横竖你我也是孤身一人,不如你认我做阿姊吧——”

“阿,阿姊?”陆同斐对于她跳脱的性子有些手足无措,可想来他如今也无处可去,不由低下脑袋,很快他头顶就覆来一只温柔的手抚摸他,他垂眸看到面前莫妩散落的裙摆翩跹,五颜六色,身上银饰叮啷作响,陆同斐无端想起梦里阿娘跳舞时绚丽的裙摆,犹在耳畔泠泠作响。

他心中酸涩,默默双手拉下头顶柔软的手臂,将莫妩温热柔软的手握在掌心,双掌包住,好像在对她祈祷,他小声道:“阿姊......”

莫妩听到他这声阿姊淡淡笑了,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陆同斐手心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指肚大小的小瓷瓶,莫妩对他说:“这是我之前研究圣兽潭水时制成的药丸,我唤它‘无忧’。”

她没有再多说,但陆同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叹了口气:“阿姊,我再想想吧......”

莫妩静静看他一眼,却也起身出门去了。

陆同斐攥着小瓷瓶,逐渐用力,指尖几乎泛起青白,他脑海中闪过这十几年来和唐映雪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最终停留冰天雪地里的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陆同斐缓缓闭上眼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背靠在床榻上,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

等他再次醒来时,看到面前正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个笑吟吟的苗疆女子,见到他醒来后眼中一亮,关切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他茫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眨了眨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莫妩笑了笑,她说:“我是你阿姊。”

他愣愣点头,又问:“那我是——?”

问到这里莫妩像是想起什么,递给他一个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吊坠,用红绳拴着的一只红玉小猫,从红绳的磨损程度来看,这玉坠的主人应当佩戴了许多年了,面前的阿姊对他说:“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他疑惑接过吊坠,红玉触感温润,水头十足,看起来是一块上好的玉,猫身上雕刻着三个小字,他本能觉得这应该不是他刻的字,但这字迹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想不起来了。

他捏着猫身转动,剔透红玉玲珑如燃烧的血,十分瑰丽,他看清了那三个小字,轻声念起来:“陆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一个字像是被谁拿刀深深剜去一般,凌乱的刀痕刮在最后一个小字上,硬生生败坏了这一块上好的红玉,他只能隐约看到上半部分依稀是一个“非”字。

他想了想对莫妩道:“也许是悲,我应该叫陆同悲。”

莫妩听到他的话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她凑过来看了看,对他道:“也许不是悲。”

床上的人捏着红玉小猫看得渐渐出了神,盯得久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复杂又酸涩愤怒,那种微微残留的身体本能反应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他轻轻蹙眉,对莫妩道:“不,我觉得应该就是‘悲’。”

“我应当是叫陆同悲。”

莫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握住床上人冰冷修长的手,对他扬起一个笑容:“可阿姊觉得,应当是文采斐然的斐呢。”

他看向床边美丽的苗疆女子,又低头看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让他情不自禁反手握了回去,那股温暖似乎也顺着到他掌心了,他犹豫了两下,决定还是听阿姊的话,对莫妩乖巧点了点头:“那我听阿姊的。”

他说:“我叫陆同斐。”

“文采斐然的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在沁枫谷找了陆同斐整整三个月,连枫华谷的每寸地皮都快被他翻过来了,可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半分。

他每每挖出一具又一具白骨,不敢去看,他强硬逼着自己去一一辨认那些腐臭的令人作呕的尸体的面貌,那些人都不是陆同斐,他难以接受自己的徒弟也如同这般只能静静躺在腥臭的泥土里慢慢腐烂,可又不肯接受陆同斐已经死了的事实,不,或许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陆同斐还不能确切的说已经死了,但沁枫谷四面都是山地,并无水脉,从山顶万丈高落下去除了一个死字再无别的活路,裴浅也同他说或许尸体被野兽叼走吃了。

唐映雪听到这话呆呆跪在一堆堆挖出来的白骨中,双手流血,混合着腥臭的泥土,这片曾经让他深陷梦魇的枫林,如今这片枫林里埋藏的尸骨却被他一一刻入眼底,他一具一具尸骨看过去,天地间却再无一丝陆同斐的痕迹,好像这个人蒸发在半空中,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遍寻不到,回家独自一人面对空落落的庭院,他竟然连陆同斐有关的半分东西都不曾拥有过,连个念想也不会留下,甚至他身边和陆同斐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裴浅那里剩下的多。

今日他又来到沁枫谷,却看见裴浅和贝赫还有苗心柔也在,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走上前去,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裴浅看到他来了,侧身让出面前的坟包,他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裴浅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纸钱,一边说一边往面前的石碑上摆了一些花果,“我们找了三个月了,还是没有找到他......映雪,面对现实吧。”

他点燃了纸钱堆在石碑前燃烧着,垂眸叹息:“我和小斐师兄商量着便拿了一些他以前的物什代替他的遗体,立了个衣冠冢,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如若他还活着,也定然不希望再看到你如今这般——”

“轰!!!”

机括轻响几声,裴浅猝不及防被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吓了一跳,一阵尘土飞扬,待他看清面前被炸飞的坟墓后难以置信大吼道:“唐映雪你他娘的疯了?!!!”

贝赫跟苗心柔也没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唐映雪做了什么之后贝赫“唰”的一声抽出刀要去砍唐映雪,却被苗心柔生生拉住了,贝赫赤红着眼语气凶戾道:“心柔,放开我!我早就知道唐门的人不能信任!!!将师弟托付给他就是如今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唐映雪听到他的话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声音冷的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雪发纷飞,丝丝缕缕飘逸在尘土中,如同吞噬人心的妖魔,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坟墓,语气阴狠得要结冰:“谁说陆同斐死了?”

“陆同斐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轻柔的声音好似情人的叹息,无端让人心底发寒,“我的徒弟当然还活着,我会把他带回家的,没有师父在,他还能去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徒弟,不可能是躺在这地下的死物。”

裴浅只觉得如今的唐映雪完全不可理喻,他正要怒气冲冲找唐映雪理论,却被贝赫拉住胳膊,贝赫冷笑一声:“好啊,我们走,就由着他在这儿发疯好了,生前不曾善待过他,何必死后惺惺作态!”

“关于陆同斐的事情,我会带消息回圣教,不管怎么说陆同斐也是明教弟子,是明尊的信徒。”

“至于你,呵——”贝赫带着裴浅和苗心柔怒气冲冲走了。

“好自为之吧!”

三人离开后,唐映雪像是被他的话钉在原地,看着石碑前的静静燃烧的纸钱,火舌舔舐过纸钱蹿的很高,跳动着映照在他眼底,灼热的火红生生刺痛他的双眼,一阵风卷来,燃烧殆尽的灰烬飘飘扬扬吹散在空中,缓慢飘落,如同飞雪,橘红色的火光欺天,纷纷灰烬落下,沾染在他雪白的发间。

四周萧瑟的枫林干枯焦黑,枯萎的枫叶在风声中簌簌摩擦着,好像是什么人在哭泣一般,他立于寒风中,看着漫天飘洒的灰烬纷飞,白色的纸钱被风一卷,哗啦啦在他眼前如白蝶掠过,一下子打着转而向远山飘飞远去了。

唐映雪走上前去,看到上面刻印着陆同斐的名字,无端一股愤怒尖锐到在他脑海里叫嚣的哀痛在轰鸣,他狠狠一脚踹开那石碑,石碑在他的踹动下崩出一道道裂痕,最终轰——的一声四分五裂炸开,碎成无数小石块。

炸开的石块划伤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唐映雪跪在地上,伸手去扒开那些尖锐的石块和被炸出一个深坑的坟墓,他伸出双手去挖土,机械性在里面翻找着,不知挖了多久十指累累血痕的强烈刺痛才唤回他的神智,他低头看到自己双手全是血液,混合着泥土,才恍然想起来,方才那一炸,估计连同埋在里面的陆同斐的遗物一起炸成齑粉混合在土里了。

连最后一丝念想也被他自己亲手毁去了。

唐映雪狼狈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满地狼藉被他炸的四分五裂焦黑深坑的坟墓,双眼无神,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坑,他伸手一抓,捻起一把带血的坟土,塞入自己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他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去,他雪白的眼睫轻颤,滚落下一滴热泪下来,融入被血染红的泥土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师父就能带着小斐一起了吧?”

那些燃烧成苍白的灰烬缓缓落在他满头雪白的发丝间,却无人能再给他回答。

......

“心柔,我要回一趟圣教。”

贝赫一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眉头紧皱着殷切叮嘱着苗心柔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要照顾好自己,苗心柔对他摆摆手:“你快去吧,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同门师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贝赫长叹一口气,显然心情也纷乱如麻,他内心沉闷压着不舒服,跟着苗心柔推开门去牵马,他将包袱扔在马上绑好,对她说:“我在教内和小师弟相处时间不长,平时在中原交流的多,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有一个师兄江湖经历丰富,此事牵扯甚多,我如今也只有去找他了。”

“小师弟以前同我说过,在教内也是这位师兄时常指点他武学,如今小师弟生死未卜,于情于理,也合该让他知晓此事再做定夺。”

贝赫翻身上马,对送别他的恋人道:“别担心,如果是他一定能处理妥当此事,不管怎样,总不能一直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毕竟师兄可是经历过枫华谷之战的人,涉及到唐门的人,还是问问他好了。”

贝赫轻呵一声“驾!”一路朝着西域的方向,扬鞭远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贝赫快马加鞭到达龙门也是一个月后了,他在此处用马匹换了头骆驼,过了龙门的关口,再往西去就是明教的地界了。

他牵着骆驼一路涉过黄沙,有很多年没有看过家乡熟悉的大漠景色了,刚到圣墓山脚下就有教中年纪小的师弟师妹好奇凑上来,仰着头打量一番,惊喜认出是贝赫师兄,嚷嚷着要贝赫师兄陪他们玩。

贝赫抱起一个小女孩掂量掂量笑道:“孜娜丽又长大了,师兄上次见你瘦的跟只小猫一样,拿刀都摔呢!”

“师兄!”孜娜丽听到他的取笑不服气哇哇乱叫不准他再说,贝赫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放下来,孜娜丽好奇问他:“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教了?上次不还写信回来说给我们找了个漂亮姐姐做师嫂,怎么没看见心柔姐姐?”

贝赫想起正事来,问他:“确实有要事,我是来找帕伊兹的,他在哪呢?”

孜娜丽旁边的小男孩倒是知道,抢着说道:“帕伊兹师兄去帮圣女大人喂猫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贝赫谢过他们,从怀里掏了一把西域糖果和一些中原的糕饼分给师弟师妹们看着他们嬉笑蹦跳玩闹走开了,贝赫便去往生涧附近找帕伊兹,帕伊兹就住在往生涧附近。

他轻功一点,身形飘逸,翻过圣墓山旁边就是往生涧,落在地上,一眼就看到在角落喂猫的帕伊兹,一片绿色中那点金色格外显眼。

“帕伊兹师兄!——”贝赫走上前去,蹲在草丛里喂猫的人听到有人在喊他,站起来回过头看去。

帕伊兹金色的发丝下有一双瑰丽如枫叶红的双眸,五官深邃,眉目锋利,英气俊朗,他看到远处的贝赫走来便放下怀里的猫,有些惊讶看到他:“贝赫?你怎么回来了?”

贝赫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跟着帕伊兹师兄回了屋子,简单将陆同斐的事情讲了一遍,“总而言之,现在小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还有个唐门的师父......”

贝赫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懊恼和失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我就知道跟唐门的人走得太近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我应该多照顾他的——”

他说到这里看向帕伊兹,帕伊兹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出神,贝赫心下疑惑,轻声唤他:“师兄?”

帕伊兹像是被他这声唤回神,轻声“嗯?”了一下应答。

贝赫继续问道:“师兄,你曾经参与过枫华谷之战,应当比我更熟悉唐门的人,我知道你此生许诺过不再去中原,可小斐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觉得这个请求有些为难人,忍不住低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帕伊兹听到他的话,沉默良久,金色的眼睫轻颤掩映着那双血红的双眸,他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似乎沉闷饱胀到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喃喃自语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贝赫听到他的话一愣:“什么命?”

“师兄,你......”

帕伊兹那双眼眸平静看向他,贝赫本能觉得那里面蕴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让他心下一颤,他听到帕伊兹说道:“当年我被唐门的人算计,命悬一线,若不是最后苟延残喘之际碰巧得同门相救,怕是活不到今日,虽得同门相助,我却心下愧疚,让我无言面对圣教。”

“我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在赎罪,曾在明尊面前许下誓言,此生再不踏入中原一步,以身献教。”他的那双如流焰一般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尽的悲伤淡漠蔓延开来,让贝赫一时心间震颤,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枫华谷一战前,我曾与一唐门弟子相爱,甚至......”他轻声道,“甚至还想过与他隐姓埋名,共度此生。”

“可终究是棋差一着。”

帕伊兹自嘲一笑,口吻云淡风轻好像再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如同一个冷漠的陌生人在诉说自己的狼狈,“我只庆幸自己恐怕圣教计划暴露,未曾在他面前说过我奉命前去探查唐门底细的任务,却也天真愚蠢想过与他隐居后等枫华谷一事毕,再全盘托出。”

“结局如今你我皆已知晓,没什么好说的。”

帕伊兹冷笑一声,站起来起身就要送客,他道:“我此生不会再踏入中原的土地一步。”

“中原人,永远不值得信任。”

贝赫听完一阵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他跟着帕伊兹走到门前,给了他一个拥抱,轻声道:

“凡入我教,皆为兄弟,同心同劳,师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这么多年了,不要再——”

“不要再自责了。”

帕伊兹听完沉默没说话,面色复杂,却也回抱他一下,他眼神微动,脑海中想起那个叫陆同斐的孩子,一时间心绪万千反复,难以言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贝赫的身形远去了,帕伊兹靠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出神眺望远方,好像一座石雕,永远的凝固在沙漠中。

“喵~”

他发呆的时间长了,脚边的波斯猫跑来蹭他的脚,帕伊兹低头一看,蹲下来把她抱起,手法娴熟挠了挠她的下巴,无端想起陆同斐,那个小师弟,曾经好奇蹲在猫面前看他喂猫,蔚蓝的眼睛看向他,带着几分欣喜,仿佛眼眸是一片大海,问他:“师兄,为何我一抱她就挠我?莫非是鱼味点心没喂够?”

“师兄,为何我的大漠刀法总是不如你施展出来那般威力大?”

“师兄,我今天又把西湖醋鱼烧糊了......”

“师兄......”

他带着陆同斐去酿造葡萄酒,第一次酿酒手忙脚乱终于喝上葡萄酒的陆同斐带着几分醉意朦胧,抱着酒罐,满身的葡萄甜香气,靠在他肩头,长长的,火焰一样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他脖颈扫过,痒痒的,帕伊兹轻柔将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勾起放在耳后,听他闭着眼睛带着微醺的醉意小声问他——

“师兄,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帕伊兹愣了很久,低头看向已经熟睡的陆同斐,苦笑一声。

“就算你问我这个,师兄也不知道啊......”

帕伊兹放下怀中的猫,深吸一口气,回房翻出一个落灰许久不曾打开的匣子,“咔嚓”一声轻响,木匣子有些年头了,发出老旧腐朽的“吱呀——”一声,他拍拍灰,取出匣中一双弯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弯刀长三尺七寸,合重六斤九两。刀锋赤红,隐隐有血腥之气,即便被尘封许久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帕伊兹拿起刀,触手冰凉,镶嵌在弯刀上的东珠如一轮妖月,隐隐散发红光。

其名——血月。

帕伊兹轻柔拂去上面的灰尘,屈指弹在通体漆黑的刀刃上,“铮——”许久不曾饮血的弯刀发出欢快的一声轻鸣,刀刃颤动着似乎在欣喜。

帕伊兹利落手腕一动挽了一个刀花,重见天日的弯刀还是那么锋锐凉薄泛着煞气要斩破天地一般,他将两柄弯刀两柄拼在一起转了个圈,握刀熟悉的感觉令人如此怀念,他的身体本能不曾忘却。

他提着刀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带着猫出了门。

贝赫牵着骆驼走到明教的石碑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在喊他——

“贝赫。”

贝赫回头,看见帕伊兹从远处走过来,背后是一把他未曾见帕伊兹用过的黑红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我将猫交给孜娜丽她们照顾了。”

帕伊兹将自己的包袱随手一扔给他,贝赫连忙接住,放在骆驼上。惊喜看向他:

“师兄?!你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帕伊兹抽出刀,轻笑道,“走吧,去找小斐。”

“既然我也承他一声师兄,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不知想到什么,他冷笑呵呵一声:“顺便,找那群姓唐的算账。”

贝赫听了这话缩了缩脖子默默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去给他也牵了一头骆驼来。

帕伊兹身形飘逸,多年的修身养性去也没把他的骨头养懒,贝赫恍惚间好像明白了其他师兄以前跟他们说的那时的帕伊兹师兄在中原闯荡是何等的武林天骄,英威灿烂。

两人骑着骆驼,他跟上了师兄,在沙漠里一前一后紧靠着,像是两颗星子。

帕伊兹懒洋洋骑在骆驼上,对他说:“这么多年没去中原了,恐怕我还不如你熟悉中原了。”

“不过,若是用洛秋这个名字,应该还能有点作用。”

帕伊兹,?????,意为——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钩吻......断肠.......七星海棠......”

陆同斐蹲在家门口将背篓里的毒药小心翼翼拿出来摊开,他蹲在一堆药草前看了许久,跟那堆不知名花花草草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没能认全所有毒药,只好认命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廊下,从怀中拿出莫妩给她的书一页一页翻找起来,他一边看一边捻起一株药草翻来覆去看:“牵机......”

“小斐!我回来啦——”

陆同斐听到阿姊的声音抬头看去,莫妩养声快步走上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小瓷瓶,兴奋大喊:“快看我弄到什么了?啊!”

莫妩一个没注意让地上摊开的药草藤蔓绊了一跤,手中的小瓷瓶高高飞起,吓了陆同斐一跳,手忙脚乱放下怀里的书,伸手一抓精准将那个小瓷瓶攥紧在手里,才长长舒了口气。

“阿姊,小心脚下。”

他无奈笑笑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她,莫妩嘿嘿一笑,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快看,这是我刚弄出来的‘见血封喉’,绝对比外面卖的那些还要毒个百十倍!”

陆同斐虽然不太懂那些毒药,但听名字也知道估摸着又是什么顶顶的毒物,他这半年早已习惯莫妩对于毒物的痴迷性子,如今已经做到很熟稔替她收好那些毒药分类糊上标纸一一装在小匣子里。

“对了阿姊,下午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家里的米和油也快吃完了,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一并捎回来。”陆同斐说着掰着手指细数道:“现在入夏了,我去买点冰回来用,到时候还可以做刨冰吃,再买点你喜欢的菌子,见手青,牛肝菌......我记得上次去城南好像看见一家新开张的胭脂铺子,许多小娘子在那边排队,你当时说人太多没去,这次我再去看看......”

他看一眼莫妩头上的银钗又道:“阿姊的银饰用了这么久,再打几个花样的吧,我上次看见别家姊姊们最近时兴的那个——“

莫妩笑吟吟问他:“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忘了自己?”

陆同斐“唔——”了一声,怀里就被莫妩塞了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他打开一看里面,金银交杂,份量不小,于是他抬头看向自家阿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喏,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我上次见你不是挺喜欢吃那啥,谁家的鱼糕吗?”莫妩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他一番,又道:“我看别的明教弟子浑身亮闪闪珠光宝气的,你也去给自己弄一套,成天灰扑扑的跟个小麻雀一样。”

陆同斐默默道:“我又不是去比美的小娘子......”

“好啦,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你这次把见手青炒熟了没?上次没炒熟自己吃了还傻愣愣问我为什么变成一只大蜘蛛了呢!怎么说你都不听吓得抱着柱子乱哭......”

“阿姊!——”陆同斐耳尖发红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陆同斐吃过饭,腰间别着一把小弯刀,拉上兜帽背着小背篓推开门就要走,临走之前被莫妩喊住,莫妩递给他一碗药让他喝了再走。

陆同斐习惯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把碗递还给她,虽然从他记忆里一直在吃药,但也不知为何总是在吃,阿姊说是因为他生过病,快点吃药才能好起来快。

他轻车熟路跳跃在山林间,轻功一点足下轻巧就下了山。

时值夏日,树上的蝉鸣个没完没了,陆同斐用手遮着头顶抬头一看,万里无云,艳阳高照,阳光直直射下来,他循着记忆里的路去店铺一一采购,闲来无事也一路走走停停折了几多路边的野花,手指灵巧转动,不一会儿一个花环就在手里渐渐成型,他估量了一下大小,打算一会儿编完了带回去给莫妩。

他如一尾红鱼一般自由自在穿梭在热闹的城镇里,并不知道有一个人藏身在阴影处默默注视他,陆同斐本能觉得背脊一凉,下意识一个回头,一眼扫去却茫然,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按照计划里去买米面。

藏身在暗处的陈满贯下意识松了口气,背后几乎被汗湿透,心下紧张差点被陆同斐发现,却也是陆同斐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心中更加肯定,于是他迅速转身离开,加快脚步离开了城镇,城外和他接头的人对他暗中使了个眼色,面容掩盖在斗笠下,见他出来了,压低声音问他:“可确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满贯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喝了口水擦了把汗,对他微微点头:“错不了,看他那反应,应当也是做过那行的,他一定就是‘乌焰’!”

斗笠下的张连山也松了口气,连连道好,两人回了驻扎的客房,张连山取下斗笠,叫来了好酒好菜,将门窗一掩,同陈满贯一起坐下吃酒,他喝了一大碗酒,把嘴一抹,对他道:“咱们可得小心点,这笔单子可不好做。”

陈满贯一愣,连忙给他再倒上一杯酒,心中纳闷,“大哥何出此言?”

“现在道上都说乌焰已死,如今正巧让我们兄弟二人发现他还活着,这笔赏金,不是合该我们兄弟赚了?”

“乌焰杀过的人那么多,若是提着他的脑袋随便找几个上门去,怕是够我们兄弟二人半辈子吃喝了!”

张连山夹了一筷子菜,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这些个做杀手的啊,最是难以看透,生平最忌讳真面目示人,做这一行,水深着呢,你怎么不知道是人家假死做的局?”

“这......还请大哥指点。”

张连山喝了口酒,带着几分微醺道:“道上也不是没有人觉得乌焰还活着,乌焰仇人那么多,总有几个舍得砸钱的主儿要掘地三尺找出乌焰的下落买他的命,你猜最后怎么着?”

“你我二人是拜把子兄弟,大哥就跟你掏心掏肺说了,我听说啊,最近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下落不明!特别是乌焰的仇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说这事怪不怪,前不久刚刚才找到一具尸体,据说死状狠是凄惨,恐怕其他人也是凶多吉少啊......”

“这......”陈满贯七八月的天硬是出了一身白毛汗,生了些许后知后觉的寒意,他心里有些打退堂鼓,犹豫问张连山:“大哥,那咱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张连山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屑一笑,解下腰间的大刀往桌上狠狠一拍,震荡出的酒水洒在桌上,他眼中闪过一丝凶性跟贪婪:“怎么不做?如今乌焰撞到我们手里,合该是老天爷让我们命中该发这一笔横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届时乌焰的脑袋一到手——”

他正同陈满贯密谋着,门口传来门扉轻叩的声音:

“笃、笃、笃——”

张连山不去管它,可没过一会儿那门又响起来,他不耐烦吼了一嗓子:“我们没叫小二!”

“笃笃笃!”

门口的声音还在继续,张连山呸地暗骂一声,满脸横肉提着刀就要去了结门口那厮:“他娘的——”

张连山恶狠狠把门一拉开,正要砍去,看清面前的人后却睁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就悄无声息轰然倒下,“大哥!——”陈满贯吓了一跳,也去摸腰间的大刀,他一看地上的张连山,胸口扎着一只雀翎,色泽轻亮鲜丽的靛蓝色,尾部羽毛还在轻轻颤动。

他惊愕抬头看去,只来得看到如雪一般的白发,和那覆着半张假面的修罗恶鬼。

随后一阵粉尘扬起,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满贯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他一个哆嗦惊慌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吊在漆黑的地牢里,手脚都拖着长长的铁链,鼻尖还能嗅到浓郁的血腥气,依稀还能听到附近有人微弱的痛苦呻吟,他心下恐惧更甚,警惕观察过去,就见牢门对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面具把玩的唐门。

面前的唐门很陌生,满头乌发,并不是他昏迷之前见到的那个,眼前的唐门没带面具,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太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但那张脸让第一眼看到的陈满贯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只见面前的唐门嘴角啜着不怀好意的笑,懒洋洋道:“醒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你小子走运,今天轮到我值班,映雪师兄就把你交到我手里了。”

陈满贯还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残忍的地狱,就见着眼前笑裔如花比他见过的姑娘还漂亮的唐门少年起身,走到旁边墙上取下一只火钳,夹起炉子里烧的发红的炭块,一步步向他走来,脚步声在黑暗里发出“嗒嗒嗒”的轻响。

陈满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惊恐拼命往角落退去,却被铁链束缚,退无可退。

面前的唐门又笑道:“还是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一点吧?不然我可不好向映雪师兄交差啊——“

烧到滚烫火红的炭块狠狠摁在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牢房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滚滚白烟和皮肉烧焦的糊味儿,陈满贯涕泗横流几乎要翻着白眼晕厥过去,他意识不清间听到一句话——

“倒是希望这个能活久一点。”

百无聊赖的唐朔嫌弃踢了踢地上一滩烂泥一般的人,说着又加重了手上力度几分。

彼时十七八岁正值少年的唐朔心想:

我以后绝对不要跟映雪师兄一样,耍个朋友耍成这副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清早的竹林还在烟雾缭绕,细长的叶片上还在滴着露水,唐朔踩着晨露只身来到地牢,几缕白光透进来,牢房里终年不见天日,烛火彻夜燃烧,血腥味一层一层蔓延过石板,被冲刷后又重新铺开,唐朔却面不改色在这样的环境下端起桌边一杯热腾腾刚沏好的苦丁茶润了润嗓子。

有与他一同身着墨蓝色弟子服的同门凑过来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唐朔端着茶杯吹开上面一层茶沫,随意摆了摆手,“死了就拖出切后山埋辽当肥料,管啷个多做啥子?”

同门犹豫了一下对他道:“阔是映雪师兄带来的人现在都死逑差不多辽,除了昨天那两锅。”

“刚死的那过要丢出切吗?”

“啧。”唐朔摸了摸下巴,问他:“上次不是放出去一具尸体了吗?”

同门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仔细看了看,又道:“按照师兄给的人来看,已经莫得人能抓辽,就算再放出去一具尸体给别个看,也抓不到啥子大鱼咯,剩下的不值一提。”

唐朔“唔”了一声,微微点头:“我晓得辽。”

“剩下这两个里,那个姓陈的看斗倒不是莫子胆子大的,斗是满嘴胡诌,莫得一句真话,倒是那个张连山还有点用处,可惜了。”唐朔无奈耸耸肩。

“哪个让他撞到唐映雪手里。”

同门许是想到唐映雪这几个月的手段,面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颇为认同点点头。

“算逑,剩下的应该莫得要我们忙的辽。”唐朔放下茶盏,对他道:“你去歇着吧,我去叫他。”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奄奄一息的陈满贯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昏昏沉沉中感到面前的牢门被打开,铁门和石板摩擦的声音让他猛然惊醒,身体本能感到一阵恐惧开始发抖,连骨头缝都在隐隐发痛,因为每当他听到这个声音时,意味着新一轮的折磨又要开始。

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来的人不是那个他过去一个星期里见到的唐门,却是那个满头雪发覆着半张面具的人。

他惊疑不定看着唐映雪,蓬头垢面,状似疯癫,喃喃自语缩成一团,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他不停碎碎念道:“我真的不知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关于乌焰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唐映雪淡漠的眼眸却仿佛视若无物,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随手一掷,也不顾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洒做一团,好像在施舍一条狗一般,食盒摔在地上,盖子飞出,陈满贯看到里面洒出来的饭菜,食物的香气不断往他鼻子里钻,他难耐吞了口唾沫,喉结不断滚动,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警惕看向唐映雪,不敢动作。

“吃吧。”唐映雪冷漠的声音响起。

陈满贯打量他一番,似乎是觉得唐映雪不屑于在饭里下毒,又或者死之前饱餐一顿再上路总比回去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要好。他犹豫两下之后,猛地扑上来,不顾饭菜洒落在地上,狼吞虎咽抓着混着沙的大骨肉就往嘴里咽,连手上的血迹也一并吞吃入肚了。

唐映雪合上牢门,缓缓蹲了下来在他面前,漠然看着眼前狼狈的陈满贯,声音如同鬼魅,轻声问他:“你看到乌焰了,对吗?”

陈满贯抓饭的手一顿,蓬乱脏污的头发层层厚重掩盖住了他狠毒的一双眼,随后又用惊恐的表情对他颤声道:“我,我能说的都说了,我们没看到,我们也只是,只是想去探查一番乌焰下落,现在那么多人悬赏乌焰,我跟大哥就只是想赚一笔,放过我吧——”

“你在说谎。”唐映雪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打断了他,“你想让张连山那个蠢货当出头鸟,好自己独吞一笔赏金。”

“你应该以为我们这种世家弟子大门大派,不会在意你这种小人物,只要能活着出去,用乌焰的情报卖一笔好价钱,也足够你赚的盆满钵满了。”

唐映雪轻笑一声,看着眼前浑身僵硬的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道:“可惜,你不够了解唐门的行事作风。”

他抬脚轻轻踢开了食盒的盖子,对他道:“确实如你所料,张连山没挨过审讯,死了,不过是我允许他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冷漠的声音在漆黑的地牢中幽幽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之语,他一双眼眸如同深潭,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透不出一丝光亮,一片死寂看向陈满贯,盯得让人发毛——

“如今,他不就在你的肚子里吗?”

陈满贯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炸开,浑身发抖僵硬,随后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抬头看向他,他手上一松,那根混合着砂砾跟血渍的泛着油光的大骨肉就掉在地上,“呕——!”陈满贯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令人抓狂般涌上来,他疯狂去抠自己喉咙,连胆汁都要涌出来,吐了一地,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儿在牢房里弥漫开来。

唐映雪皱了皱眉,抬脚踩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狠狠碾进那碗肉汤里,他看着陈满贯发出狼狈的呜咽像一条苟延残喘的狗那样剧烈挣扎起来,他冷声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乌焰在哪?”

“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肠子扯出来,让你一寸一寸嚼烂了吞下去。”

他嫌恶看一眼脚下的人,仿佛还嫌弃他脏了自己的鞋子,他踹开陈满贯脑袋,看见满脸油污的他惊恐看向自己,唐映雪手腕翻转间多了一柄锋锐的小刀,形状如柳叶,轻薄寒凉的刀泛着雪光,他走向陈满贯,蹲在他面前,刀尖戳入肉,顺着他的额角,一路划开拉下一条血线,血红的皮肉瞬间翻出渗血,温热的液体流淌在脸颊,尖锐的疼痛火辣辣的顺着刀尖游走的地方像一把重锤不断敲击他的脑髓。

陈满贯涕泗横流,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铁链哗哗作响挣扎起来,他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快要爆出来,眼眶满是泪水看向面前的唐门,看到那张殷红如血的唇还在开合对他道:“或者......你更喜欢被整张剥皮,届时我就把你的手脚剁下来,做成醉彘......每日让人用药吊着你的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说!我说啊啊啊啊啊!!!!”

陈满贯的理智已经溃散,他的大脑响起尖锐的爆鸣声,他从来没见过如唐映雪这般的人,不,或许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恐惧到极点,吓到胸腔里那颗心脏几乎快要爆开来了,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嘶吼——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恶鬼!!!

柳叶小刀抽出,刀尖还勾连这血丝和碎肉,陈满贯崩溃大喊着:“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说!”

“乌焰,乌焰就在风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在苍山洱海的风城看到他了——呃!”

他话音刚落,那柄轻巧尖锐的柳叶刀就朝着他面前而来,直直戳爆他的眼球,从他眼球和眼眶的缝隙里深深钉入进去,唐映雪手腕轻轻一动,刀尖一搅,直插入大脑,他剜了几下,拔出柳叶刀,溅起混合着穴肉脑浆红的白的一地,看着死前极度恐惧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的尸体,唐映雪嫌弃丢开刀扔在脚边,小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啷声响,随后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起身拉开牢门。

“吱呀——”

唐朔见他完事了,丢给他一张帕子,唐映雪头也没抬随手一接,一边擦手一边对他道:“扔出去吧。”

“师兄你的刀——?”

他看到面前的唐映雪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和厌恶,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似乎还嫌弃擦完仍然觉得恶心,“一起扔了。”

“哦。”

他想起什么,又转头问他:“对乌焰的悬赏还要继续发吗?”

唐映雪摇摇头,“后面找个时间撤下吧。”

唐朔看了眼牢房里的尸体,简直没眼看,他又看向还在皱着眉头不停擦手的唐映雪,心下觉得好笑,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果然洁癖不适合做这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说时值夏日,但清早的山林间还是有些清寒,陆同斐拨开层叠的林叶,背着他的小背篓轻巧跳跃在山林间,他一路走走停停,扫视着树根,看见有眼熟的蘑菇就惊喜凑过去蹲下拔起放到背后的小篓里,事实证明,采蘑菇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活动。

陆同斐背着满满当当的蘑菇和菌子颇有成就感走到山脚下,抬头一看太阳已经整个升起来了,“哎呀!”他心下有些懊恼,将小背篓放到胸前抱着,提气运功,脚步轻盈,轻功腾起,朝着风城的方向赶去。

他来的时间稍微有些晚了,陆同斐急匆匆赶到,集市上早已人来人往,他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人头攒动的人海中看去,已经没有位置可以摆摊了。

“唉——要不还是带回去炒了吃吧?”陆同斐心里想着,无意识挤过人群,边走边看早集上有没有什么能买的东西。

他穿过声声吆喝,看到远处支着旗杆的茶馆,微风摇曳下旗帜上的“茶”字迎风摇晃,陆同斐掏出口袋里的碎银铜板数了数,除去要买东西的预算,剩下的刚好还能去喝一壶早茶,陆同斐将钱收好,掌心只留下茶钱,兴冲冲往茶馆走去。

他走进了一看,茶馆里早就坐满了人,陆同斐只好又转身去茶馆外面空地摆的桌子去找个座位,他转身的时候后面正巧刚从茶馆里端着满满当当滚烫茶水的小二急着给客人上茶,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一盘滚烫的茶水,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拽,陆同斐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感觉自己撞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他听到身后的小二哥满是歉意道:“哎哟,真对不住您,不好意思这位客官,一会儿我给您沏一壶好茶全当赔罪了!”

陆同斐好不容易站稳了,这一撞让他的兜帽滑落下来,露出如火焰一眼耀眼的发丝,他回头对小二哥道:“不妨事,你快去忙吧。”

小二哥谢过他,急匆匆去给隔壁桌上茶了,陆同斐再回头,想要谢过方才那位好心人,他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一张桌子找到了那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似乎正在喝茶,面前摆着一壶西山白露,他走上前去问他:“这位——”

陆同斐看到他满头如雪的白发,迟疑了一瞬,背着自己的小蘑菇们开口问他:“叔叔,我能跟你拼个桌吗?方才谢谢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咳咳咳!”

面前的男人好像是突然被茶水呛住,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突然拔高了声音:“你喊我什么?!”

陆同斐怯怯放下自己的一篓蘑菇,听这男人声音好像挺年轻的,也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有些歉意对他笑笑:“对不起啊,大侠......”

“......”

陆同斐走到他面前来坐下,将蘑菇放在脚边,他抬头去看这男人的正脸,细细打量一番,看身上的衣服,应当是唐门的人,最让人惊艳的却是他的那张脸,即便有一些黑色的碎甲覆盖在他的脸颊,可依旧能看出此人何等的好相貌,有着一双潋滟眉目,雪睫纤长,鼻梁英挺,男生女相,唇红齿白,他满头如雪的白发更是让他如同雪地里的妖魅一般,盯着看久了甚至觉得有些非人的蛊惑。

陆同斐看到这张脸一怔,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异样感觉逐渐蔓延开来,他愣愣盯着这张脸,随后回过神来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他抿唇羞涩对他笑笑:“抱歉,大侠当真是好相貌,一时间看入神了。”

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好像庙里莲台上供奉的观音啊——”

真是奇怪,这才一会儿短短的时间里,他遇到这位大侠好像就一直在说抱歉了。

这下换做是面前的男人露出惊诧的神色了,好像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景象,看的陆同斐满头雾水,陆同斐被那双黝黑如墨的招子盯得有些脊背发麻,他面露茫然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唐映雪张了张嘴,有一瞬间失声,在这半年里让他无时无刻午夜梦回出现在他梦里,印刻在他灵魂里那张脸,那么鲜活,那么单纯,就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如此近的距离,他好像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那过去十几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有着一头漂亮而美丽的如流火一般的长发,有着一双蔚蓝如海蓝宝的澄澈剔透双眸,此刻却成为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记得......”他颤抖着嘴唇,几乎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愕看向他:“你不记得师父了?!”

“师父?”陆同斐皱眉思索一番,探究看他一眼。

“大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叫陆同斐,你应当是找错人了。”

“......”

陆同斐见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如墨深沉的眼睛好像能看透自己的灵魂,要把他直直穿透钉住,让他想到山林里的野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无端让他坐立不安,他见着眼前的人连眼尾都开始发红,带着一股疯魔一般的偏执,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开口道——

“我,我有阿姊的,我的名字就是阿姊起的,陆地的陆,同样的同,文采斐然的斐,你肯定是找错人了!”

他抱起脚边放着的蘑菇,总感觉心里毛毛的,觉得这人很奇怪,心如擂鼓,好像全身上下的身体本能都在催促叫嚣他远离这个人,他见状不对想要开溜,抱着蘑菇撒腿就要跑,却被身后唐门一个子母爪勾住衣带扯了回去,陆同斐被拖回去直直撞入他的怀抱,挣扎间怀里的小蘑菇洒了一地,他惊声叫道——

“你干什么?!”

抱住他的唐门却强硬钳住他,浑身上下泛着冰冷的气息,他雪白的发丝垂落在陆同斐脖颈边痒痒的,陆同斐心下一慌,使劲去推开他,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句声音冷的要结冰掉冰碴子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再说一遍你哪个阿姊给你起的名?”

唐映雪肺腑间燃起一股无名野火,要将他的理智一把燃烧殆尽,直冲脑门,唐映雪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拼命克制着全身上下紧绷的肌肉,想到陆同斐坠崖前那一身无声的“师父”,颤抖着手臂松开了他,改为轻轻握住他的胳膊。

“抱歉,你能......”唐映雪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好像有人拿刀在他心上一片一片剜肉一般剧痛,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问他:“你能带我去找一下你阿姊吗?”

“我找她有事。”

陆同斐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怀抱,手腕却让这人攥在手里,他狐疑看他一眼,心想这人看起来不太正常,虽然长得好看,但奇奇怪怪的,他心下警惕回道:“我不要。”

谁知道你想找我阿姊做什么?莫非把仇家引狼入室了怎么办?

他皱着眉思索,又狠狠甩开他的手,抽回自己的手腕揉了揉,他低头一看已经让这唐门捏红了。唐映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圈红痕一怔,垂眸眼睫颤抖,声音又低三下气了几分,“抱歉......”

“我......”

难得连唐映雪也有几分大脑空白的时候,他自从得到陆同斐的消息,夜以继日赶到苍山洱海,一路上想了许多,却也未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之时,会是眼下这副情景,他的嗓音有几分沙哑对他道:“师父不是故意的......”

“谁是你徒弟?”陆同斐叹了口气,也让眼前这个奇怪的唐门磨得没了脾气,他看着就是江湖人,若是与他结下梁子,将来要是报复他跟阿姊怎么办?再说了这人看起来也很可疑,不管怎么说陆同斐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就是我徒弟。”唐映雪抿唇低头说着。

“......我都说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唐映雪斩钉截铁道。

陆同斐看着面前这个唐门对他的话油盐不进心下无奈,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都爬到头顶了,又看看脚下一地蘑菇也蔫了,唐映雪低头一看脚边的蘑菇,看着陆同斐闷闷不乐的神情,默默蹲下来把他的小蘑菇一一捡起放回他的小篓里。

唐映雪将满满一篓蘑菇递给他,陆同斐抱着蘑菇,转身要走,唐映雪连忙跟上,面前的陆同斐却突然一个转身对他道:“你别跟着我!”

唐映雪皱眉:“不行,没有师父你还想去哪?”

陆同斐心里默默腹诽你管我去哪,我去哪都跟你没关系,但这人冷着个脸就跟个煞神一样当他的背后灵,一路上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二人,陆同斐心里郁闷,感受到背后强烈的注视感和令人发毛的视线,最终妥协,他站到一处树荫下,对唐映雪道: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唐映雪沉默盯着他,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他眼底倒映出陆同斐的脸庞,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与他找了个酒楼雅间面对面坐下,两人随意点了一壶茶摆在面前。

他抬手给陆同斐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陆同斐接过茶低头,却没喝,他又抬头看向唐映雪,似乎在等待有个人率先打破这沉默。

“小斐,我......”唐映雪捏紧了茶杯,开口想要说话,可突然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他嗓子眼,让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陆同斐茫然的蔚蓝双眼看着他,他的双眸如同澄澈深远的大海,静静倒映出他的模样,唐映雪看着他,那双眼里甚至能看到他自己,他面对着那双眼,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气,他的一切罪恶,一切不堪,一切扭曲偏执,好像都在那双如海一般宁静剔透的蓝下面无所遁形,让他无地自容。

要说什么呢?

唐映雪心里闪过无数想要说的话,难道要说你本来是我仇人的孩子?还是要说我一开始给你起名是因为我觉得你如同一个废物,或者是说自己狠心早已把你逐出师门。

他说不出口,他没有勇气说出口,或许就如同很久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在陆同斐面前,永远只能当一个逃避的懦夫。

那张脸那么年轻,忘却前尘往事的痛苦,只剩下对生活的美好热情和期盼,他无数次面对那张脸,那双眸,忍不住想要躲回属于自己的寒冷冬夜里去,将自己藏身进不见天日的阴影里,好像那样才能让他喘一口气,好像那样才能让他感到安全。

陆同斐崭新的人生不应该再被他拖回师徒不伦恋的无尽深渊里去,不应该再背负上这令世人不齿的骂名,不应该再让他回到跟自己一样的漫长寒夜只有无边无际的风雪,那风雪太大,会把人也吹散。

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开口说道:“你本是明教的孩子,我捡到了你,后来我们便成为了师徒......”

陆同斐捧着茶水听眼前这个男人缓缓道来,他低哑的声音在这间房内静静流淌,仿佛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陆同斐完全感到陌生,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口中的“乌焰”会是他,他会是那个手起刀落的明教杀手吗?会是那个在唐映雪身旁懵懂的孩子吗?他毫无半分感触,只是静静看着他,看那个叫唐映雪的男人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陆同斐读不懂他脸上的神情,却无端心里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入了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相伴十余载,后来我遭仇人暗算,你听闻此事前来相救,却终究不敌,坠入山崖......我找了你许久。”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了许久,有道:“是师父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陆同斐听完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覆盖住他冰凉的手背,唐映雪一愣,见到眼前的人扬起一个浅淡笑容:“虽然你说的那些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也许是我们没有师徒缘分吧,不管如何,我现在有了阿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我不想离开阿姊......”

不。

唐映雪沉默看着他,看着那个唇边扬起温暖浅笑的人。

你应该怪我的。

他没对陆同斐说那些疯狂的夜晚,说那些雪地的决绝离别,说那大雪里驳杂的鲜血,说那一晚缠绵的交融。

他是个懦夫,是个卑劣的人,人性自私的弱点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唐映雪心想,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早就命中注定没有资格去向谁说爱。

唐映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陌生,他听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嘴唇开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他听到自己说——

“没事的,你不必拘泥于过去。”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如若你已放下前尘往事,就当我们今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当我们今生的师徒缘分已尽。

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有千斤重,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尊雕塑一样僵硬,连唇齿都笨拙,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年少当哑巴的时期,是那么熟悉的痛感在他心里钝钝蔓延开。

“你的阿姊,对你好吗?”

唐映雪攥紧了双手,换了个话题,只觉得自己还能平静问出这句话真是一件好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着眼前的陆同斐听他提到那个女人,脸上下意识浮现出温暖的神情,带着几分轻快对他道:“阿姊对我很好,阿姊说我身体不好,我的病都是阿姊帮我调养的。”

“阿姊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很幸运能遇到阿姊,她叫莫妩。”

陆同斐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迟疑了一瞬,唐映雪看出他脸上的纠结,对他道:“但说无妨。”

“我......我这么久不回去,阿姊应该担心了。”他下意识这样说道,随后又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看向唐映雪:“如果你放心不下,那我们改天再见,我可以带你去看阿姊,我炒的菌子可好吃了!”

唐映雪看他亮晶晶的眼,出神点了下头,他突然意识到,陆同斐也才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跟着陆同斐出了酒楼,眼瞧着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苗服的女人,她手上拿着笛子,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唐映雪耳边听到陆同斐惊喜叫着:“阿姊!我在这儿!”

紧接着便兴高采烈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小——”唐映雪下意识一伸手,却抓了个空,胳膊愣愣抬在半空中,连他如火发丝一缕都未能触碰到。

“真是的,怎么这么久不回家?”莫妩担忧皱起眉,手按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看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刚刚跟——咦?”他拉着阿姊的手正要给她介绍,一转身那个墨蓝色的身影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奇怪......”

“怎么了?”

陆同斐张了张嘴,却不知出于何心里,鬼使神差地嘴皮子一碰溜出一句话:“没什么,我们快点回家吧,阿姊。”

唐映雪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红一紫两道身形逐渐远去,看他背后摇曳的火红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好像一簇鲜活跳跃的小火苗,看他与莫妩沐浴在阳光下唇角带笑一直与她说着什么,在夏日的晴空下相伴而去,他站在角落里无端觉得一阵发冷,吹起他雪白的发丝。

他有多久没看过陆同斐纯粹的笑容了?

那张脸好像永远哭泣在声声泣血喊他师父,那么卑微,那么哀求,那么痛苦。

陆同斐不应该活在他的阴影下,唐映雪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他看着陆同斐在想什么?

他想,陆同斐应当有自己的人生,他长大只会觉得这段感情可笑,他会有自己的爱人,有三两知己,在江湖上也曾刀光剑影,也曾快意喝酒,也曾同好友嬉笑,亦或者闲来听雨,看遍人间四季,看洛阳花开花谢,看河朔雪落雪融,看江南春去春来,看长安云卷云舒。

唐映雪悄无声息移动步伐,离开了此处,他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心,踏上返程的道路,他找了个客栈,住在此地的最后一晚,却毫无睡意。

他眼睁睁看着窗外静谧无垠的夜空,月华满天,轻柔洒落在他床前,他看着那高悬在夜幕上的圆月,月是那么清冷,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带着怜悯和漠然注视着这人间大地,却也撒下悲悯又温柔地月光给予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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