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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新春佳节,扬州城也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年味儿,亲朋走街串巷访友,儿童嬉戏打闹,此时店铺也开张的少,隆冬时节大家都在家里猫冬,街巷里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虽说没有了林林总总的商店,也少了些吆喝,却也不显得冷清。

陆同斐缓缓呼出一口白气,黑纱笼罩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下巴。

他在扬州城内畅春楼蹲守已有三日。自他看完那封信后,便连夜独自赶路来了这扬州,留给师父的笔信上也只说教中同门有急事相找,好在师父一向不过问他在明教的私事。这才得以抢先唐映雪一步先到了这扬州。

他蹲守这三日先是去找了同在扬州城的同门师兄,唐青衡究竟是何人。

师兄没过几天便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却也语焉不详,只有寥寥数语,唐青衡此人,看名字也知道约莫是和唐映雪一般同出蜀中唐门,此前也从未听闻此人,却在大光明寺事变那一年陡然被逐出唐家堡,从此性情大变入了恶人谷,再不问世事,旁的人来招惹他也被他杀怕了。久而久之竟然也杀出了点名气,位列极道魔尊,却从不管事,也不经常待在恶人谷,行踪难觅,也不知唐映雪从哪里得知他落脚扬州的消息,又更不知为何冒着数九寒冬也要前来刺杀此人。

陆同斐本能觉得里面或许有他不知道的什么弯弯绕绕和陈年往事,但从小到大唐映雪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但陆同斐也不是很在意,他谢过师兄,便回去琢磨着如何杀了唐青衡。

他不管这人极道魔尊也好,还是唐映雪同门师兄也罢,作为唐映雪的徒弟,他只想唐映雪所想,只要唐映雪要他死,陆同斐就会不问缘由去杀。

他这几天摸清楚了唐青衡大约何时出门,何时回房,又何时休憩,因此今晚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是夜,寒风呼啸,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陆同斐口中含着冰块防止白气窜出,静静蹲守在对面一家酒楼,眼见着唐青衡房内熄了灯,窗户纸上的人影瞬间融入漆黑,他身形轻巧,悄无声息跃至窗外,极快支开一个小角轻盈落地就入了内,迅速合上窗户,连一丝寒气都来不及窜进来。

借着昏暗的月色,陆同斐一步步逼近床榻,举起亮如秋水的弯刀,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手起刀落对着脑袋就是一下,刀尖刺入时陆同斐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刀子扎入那一瞬间手感就不对了,弯刀直直钉入绵软的布料中,陆同斐感受到后心一阵急促死亡的寒意逼近,出了一身冷汗,反身抽刀横堑挡住那一枚追命箭,箭矢击打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嗡鸣“铮——”的一声,陆同斐手臂一阵发麻,连连后退数步。

这一退便让他的身形暴露在月光下,也让唐青衡看清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是个小猫崽子。”唐青衡嗤笑一声,竟然放下了千机匣,眉眼间陡然放松下来显得颇有几分无趣。

陆同斐不服气,复又举起弯刀要流光过去杀他,却身形一滞,只觉得身体不听使唤僵硬如同木偶,动不了半分,他低头一看腹部不知何时扎入一枚迷神钉,心下惊骇这才恍然方才紧随那发追命而来的还有迷神钉,他竟然毫不知觉。

唐青衡无精打采瞥他一眼,跟赶小孩子一般懒洋洋道:“回猫窝去吧,你该庆幸我不杀明教。”

“还以为来的是唐映雪呢,没劲。”

陆同斐从他口中听到唐映雪的名字,也顾不上赌气了,看这模样分明是唐青衡早早预料到唐映雪必定会来刺杀他,陆同斐也不知道师父如今到扬州没,面上就带了几分焦急。

唐青衡见状缓缓眯起眼扫视他:“怎么?唐映雪如今越发不中用了?竟然派你这个猫崽子来送死?越发活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逐星箭陡然把他推开,陆同斐瞬间落入一个带着凉薄雪气的怀抱里,窗户被破了个大洞正在呼呼漏风,唐映雪就这么不管不顾闯进来,发丝上还沾染着雪花,举起千机匣对准唐青衡:“我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唐青衡听闻这话目光古怪落在陆同斐年轻的面容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惊诧一瞬讥讽道:“徒弟?哈!你唐映雪竟然也会收一个明教做徒弟!”

他后半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眼中浓烈的恨意直直射向唐映雪:“既然如此,你们师徒俩就一并把命留下来吧!”

“我原以为冬日你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他面容阴沉握紧了手中的千机匣,嘲讽一笑:”或许这就是命吧。“

唐映雪浑身戾气四溢,看的陆同斐心惊,他从未见过唐映雪这般恨毒了某一个人,更为他周身的肃杀煞气感到心惊,迷神钉药效还没过去,他口不能言,只能焦急担忧看向师父,唐映雪将他护在怀中沉声道:“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不来,只要是任何能让你死无全尸的机会,我都不会错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紧紧护着怀里明教的模样不知是刺激到了唐青衡哪根筋,陆同斐只见两人就这样厮杀起来,暗器弩箭齐出,瞬间这狭窄的客房就在寂静的冬夜里爆开炸响,惊得周围人家都从床上坐起来纷纷点灯。

闹得动静太大,唐青衡见势索性飞身遁出,从窗口脱身而出融入暗夜里去,唐映雪紧随其后,将陆同斐放在客房的床上,转身一跃拉起飞鸢追去,两人如同茫茫夜色里一前一后追逐的两只蝙蝠,哗啦啦展翼便朝着郊外去了。

“师......父......”陆同斐有心阻拦,半边身子却还麻痹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二者离去。

唐映雪不顾冬日严寒,夹着雪碴子的罡风吹得人生疼,骨头似乎都要冻住了,两人互相牵制着,谁也奈何不了谁,郊外的冻土都被炸的纷纷扬扬,惊起一片鸟雀悲鸣呼啦啦扑着翅膀离去,黑暗中的树林张牙舞爪摇曳,被北风吹得东倒西歪,格外狰狞。

唐青衡和唐映雪身上都挂了彩伤的不轻,唐映雪更甚,他只觉得身上血液都要被冻结了,随着寒疾爆发,“噗——”的一口血喷出来,星星点点溅落在草地上,全身的骨头都要冻得碎掉,迟缓的好像卡住齿轮坏掉的木偶,连千机匣都抬不起来。

唐青衡也没好到哪去,两人的暗器弩箭都已经尽数招架出来,再不余下一星半点,地上一片暗器横堑狼藉,周围尽是打斗中被炸断的焦黑树木。

唐青衡见唐映雪浑身是伤痛苦倒在地上,用拇指碾去嘴角边的血渍,冷笑一声,他现在身上也中了唐映雪暗器的毒,吸口气都疼的发抖,却还是坚持踉跄走到唐映雪面前,狠狠踹向他的腹部,疼的唐映雪面色苍白又吐出一口血,更多的却是寒冷,刺骨的寒冷,好像他的脊骨血液都在缓慢结冰一般,让他僵硬动不了一丝半毫。

唐青衡抓起他的头发欣赏他痛苦的模样,轻声问他:“师弟,这冷彻心扉的滋味,可好受?”

他似叹息似嘲笑说道:“师兄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你跟一个明教搅和在一起,不知师父师娘看见,该作何感想。”

见唐映雪带着血丝的双眼爆发出强烈痛苦的恨意怨毒看着他,赤红着眼眸从生涩喉咙里挤出呛血的一句话:”闭嘴——!你不配提起爹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青衡一股怒气蹿上肺腑,烧的他头脑也直冲一股悲愤,抓着唐映雪的脑袋便往地上磕去,看他额角被磕破得满脸是血嘶吼说道:“我怎么不配?!是他们不配!看见自己的儿子和杀了自己的仇人们的孩子在一起,你以为他们九泉之下会瞑目吗?!”

“唐映雪,凭什么只有我这么多年活的那么煎熬,那么痛苦,我要你也不好过,我要你也跟我一样承受这煎心之痛,”他松开满脸是血的唐映雪,站起来冷笑一声带着几分悲凉:“我从未想过害任何人,也从未想害死过他们,可你们谁也不曾放过我!”

“我要你跟我一样,受这痛彻心扉的刺骨寒意。直到死那一刻。”

“听这动静,你的小徒弟来了,”唐青衡看向唐映雪的目光带着几分晦涩和复杂,想到陆同斐又意味不明对着他说:“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和我踏上一样的道路呢,师弟。”

和我一样痛失所爱,孤寂万年才好。

唐青衡转身离去,走进这茫茫夜色中,月光照耀下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步一步滴着血,冒着呼啸罡风,朔雪飘散,慢慢落在他走过的血路上,眨眼间就融化了。

再也没回过头。

唐映雪被血模糊的视线看着他越走越远,再也看不见了,忽而像个孩子那样蜷缩起来,喃喃自语:“冷......好冷......”

陆同斐药效一过便在郊外寻了许久,看见倒在地上的师父,一如当年那般落在一地血泊中,瞳孔紧缩跑过去将他抱住,焦急唤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脸上,化开了脸上被寒风吹得干涸的血渍。

唐映雪隐隐约约听到徒弟在声声喊他师父,却听不真切了,只顺着本能拼尽全力抓住眼前唯一的热源,感受到徒弟怀里丝丝的暖气,将自己贴在他身上,皮肤贴着皮肤,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活人的一丝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被师父紧紧抓住,他死死抱住自己,陆同斐便搂住他,他调整了一下位置,看着师父全身是血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唐映雪半昏迷抱住他的脖颈任由徒弟将他背起来,头颅无力垂在他脸侧,陆同斐嗅到鼻尖浓郁的血腥气,眼眶一酸,沙哑着嗓子一声声唤他:“师父,求你了,师父,别睡好吗?我们马上就出去了。我去找大夫......”

“师父......别睡......徒弟这就带你出去......”

“求你......”

他卑微着声声祈求,好像哄孩子一般喊魂,仿佛他落下一句唐映雪便会不知不觉了无生气一般,他感到身上的衣服传来濡湿感,风一吹刺骨的寒凉,大约是唐映雪身上的血流到他身上,将他的后背全部打湿。

陆同斐听到唐映雪气若游丝说着什么,他侧耳听过去,唐映雪涣散双眸紧紧抱住他汲取身下人的体温,蠕动了两下嘴唇,陆同斐这才听清师父说的是什么,他说——

“徒儿......为师觉得……”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啊......”

一滴温热的水珠流淌到陆同斐的脖子里,带着苦涩气息,好像烫进陆同斐心里。

那是唐映雪的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师兄!求你,救救他……”

深夜一道焦急的呼喊划破寂静,陆同斐背着唐映雪在风雪中踉跄行走着。

陆同斐深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仓促闯入同门师兄家,师兄被这动静惊得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来一看,便见着陆同斐背着一个浑身是血昏迷的人。

同门师兄名叫贝赫,看清他背上的人后皱紧了眉头:“唐门?”

“是……师兄,求你救救我师父,求你了……”陆同斐急得眼圈都红了,眼泪不停往下淌,贝赫吓了一跳,他很少见过陆同斐这副天塌下来般的模样,这位小师弟在教中习武时也肯吃苦耐劳不曾喊过苦,如今却哭的如此伤心。

陆同斐知道师兄的相好是个苗疆女子,这才慌不择路背着唐映雪上门来求救,贝赫师兄虽不喜唐门的人,但关于这小师弟的身世也听闻几分,知道他幼时被一个唐门中人所救才得以幸存回归圣教,心下一叹,罢了,陆同斐也难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贝赫引他去了客房,两人将唐映雪小心翼翼放下来,贝赫便看见陆同斐背后赫然一片深红,他一愣,焦急让陆同斐把衣服脱下来,陆同斐呆愣愣脱下衣服,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都是师父的!”

贝赫师兄的恋人出身五毒,是个颇具风情的苗疆女子,名字却很婉约,叫苗心柔。她的作风却不柔软,带着药和蛊扫了一眼床上躺着昏迷的人,大手一挥把兄弟两个都赶了出去。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你也洗洗身上吧。”贝赫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自行出去了。

陆同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机械性洗完澡换好师兄给他的衣服,房门还是紧闭,不曾见过苗心柔出来,他洗去一身血迹,却不曾觉得轻松,心头沉甸甸压了太多的事。

陆同斐背靠着门扉缓缓滑落坐下,失魂落魄守着这道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窗外天月将白,风雪却不曾停歇,气势汹汹拍打在窗纸上,吹得呼呼作响,无端叫人心里烦躁不安,昏暗的夜微微亮起,好像裹了黑的白的混不清一片浓重,夜已过大半,黎明却还未到来,除了风雪拍打的声音,室内寂静的可怕。

陆同斐屈膝将头埋在胳膊里,只觉得一阵排山倒海的疲惫袭来,却毫无困意,他突然不想去面对这一切,原来人疲惫悲伤到极致连哭都没有力气去哭,仿佛连呼吸都是一件需要极大精力和力量去做的事情。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

陆同斐,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埋着头的明教突然发出一声哽咽,蜷缩成一团的身躯陡然爆发出极大悲伤席卷了一切,像是拼命从腹腔挤出的苦涩咸湿的眼泪,号啕大哭。

他的喜欢也好,恋慕也好,都太自以为是了。

他又是唐映雪的谁呢?他又知道唐映雪多少事呢?他对于唐映雪来说又算什么呢?

唐映雪的痛,唐映雪的恨,唐映雪的爱,唐映雪的过往,唐映雪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同一张白纸,茫然一无所知。

他上一次看到唐映雪这般重伤时只听到唐映雪要将他送回明教,他只顾着自己的惶恐,窃喜师父不曾真的要舍弃他。

他真的太害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却不是害怕要被唐映雪舍弃,他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紧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惶恐不安,让他感到恐惧。

就像他只能无助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唐映雪离去,无数次只能看着唐映雪倒在血泊中,无数次祈求唐映雪不要离他而去。

他的恋慕对唐映雪来说不值一提。

陆同斐过往只把唐映雪当做不可攀登的雪山,唐映雪对他来说是什么呢?是敬仰的师父,是救命恩人,是不可攀折的雪莲,是值得用一生去追逐的人。

他只敢站在唐映雪庇护的阴影下仰头望着他的背影。

可时至今日陆同斐才陡然从这场自以为是编织的幻梦泡影中醒来。

唐映雪不是什么雪山,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雪白又脆弱,好像河上的浮冰,如履薄冰,每踏上一步就会寸寸裂开,随时都有坠入深渊的危险。唐映雪会恨,会痛,会哭,会冷。唐映雪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的师父,不是什么雪中仙,也只是一个和他一般的,会痛的凡人罢了。

他不愿在原地只能看着唐映雪的背影,不愿再等待唐映雪转身,不愿再祈求唐映雪低头垂怜。

他想要得到唐映雪的爱,他想要去爱唐映雪,给他很多很多爱,为他抵挡一切风雪,保护他,怜惜他,心疼他,叫他再不能受这刺骨严寒的侵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沉闷的哭声引来了贝赫,他默默在陆同斐身旁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哭的像个小花猫似的,也不怕师兄笑话。”

陆同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丑兮兮的,红肿着眼睛看贝赫师兄,吸了吸鼻子:“师兄才不会笑话我。”

贝赫放缓了声音问他:“在担心他吗?”

陆同斐还带着鼻音,闷闷回了一声“嗯。”

随即失魂落魄低下头,小声问贝赫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自嘲一笑:“好像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我总是将自己的期盼放在师父身上,想要师父疼爱,却从未为他做过什么,时至今日还在拖累他。”

“我大概是最没用的徒弟了。”

贝赫静静听着,听他说完,却问了一个不想干的事情:“我听说你的名字是他给你起的。”

“是……”陆同斐也慢慢平复下来心情。

贝赫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温声说道:“我听闻中原有个词叫作“文采斐然”,他给你起名叫陆同斐,定也是寄托了美好的祝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虽然不了解你师父,只在你口中偶尔听闻几句,可若是你师父那般性格,他不愿的事情旁人强求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便如同世上大多数父母一般,并不期望着孩子能给自己多大的回报,你们师徒既然能有这段缘分,值得好好珍惜,唐门和圣教的关系向来不怎么样,可他却在当年那般情景下也未嫌弃过你麻烦,现在也不会。”

“你师父性子冷淡,但你总要看他为你做了些什么,有些人不善言辞,天性冷漠,常人与他们而言总是百般求全,可对于此类人,你只看到他给你了十之七八,或许对他来说,仅有的十分都已是难得了。”

“师兄……”陆同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坚定看向他道:“我明白了师兄。”

想到唐映雪,他的眉眼都柔软下来:“师父性子冷淡,那我做徒弟的主动点就好了,这么些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他未说完的话却是在想,如感情也是这般,既然师父天性冷淡,那他就做主动的那个人好了。

他不想再看到唐映雪孤寂地说冷了。

陆同斐想要温暖这颗心,叫风雪再不能进。

他想要唐映雪的心上只余春色,再不复严冬。

苗心柔“吱呀——”一声突然打开房门,眉目带着几分倦色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对着陆同斐朝着屋内抬了抬下巴:“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他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过嫂子。”陆同斐连忙爬起来行了个礼,“劳烦您了。”

苗心柔打了个哈欠,也不愿去打扰师徒相处,想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拉着贝赫便回了内室补觉。

陆同斐迫不及待坐在床边握住唐映雪的手:“师父,你怎么样了?还痛吗?”

他小心翼翼抓住他苍白的手腕,唐映雪睁开眼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徒儿。”

他很少这般唤陆同斐,陆同斐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轻声应答:“嗯,师父,我在。”

唐映雪苍白的唇轻启:“你能抱着我睡吗?”

师父很少用祈使句这样问他,陆同斐心下酸涩,拉开被子迅速钻了进去搂住师父的腰,埋首在他脖颈间,感受着苍白如纸的皮肤下血管和心脏有力的跳动。

唐映雪默不作声抱着他,任由陆同斐埋在他怀里,很快他的脖颈传来一阵湿漉漉得感觉,陆同斐的哽咽全埋在他胸膛里,好像一声一声沉闷回荡在他心里,钻入皮肉,敲击在他心上。

他任由小徒弟在抱着自己哽咽哭泣,慢慢的紧紧搂住他,像是守护自己最珍视的宝物,又像是两只伤痕累累的兽在互相舔舐彼此的伤口。

他们相拥在这张床上,隔绝开了外界一切风雪严寒,任由狂风大作激荡在这间屋子外,仿佛天地间只余下他们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感受到怀里的温热,心想陆同斐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爱哭,那火红的长发如同流淌融化的岩浆蔓延在他身上,散落在唐映雪雪白的身上,仿佛看一眼都灼烧双目。

徒弟的眼泪都是烫的,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滚烫发热,震颤心尖。

唐映雪恍然有些贪图这份温暖,却又觉得太灼人,他就像被冻傻了的人,死死抓着手中的炭火,明知道皮肉都要被烧的绽开,也不想松手。

他真的冷了太久了。

唐映雪垂眸看向陆同斐,第一次轻声用询问的语气一样说道:“徒弟,以后,就剩我跟你了,”

“明教也罢了,师父不想再去恨谁了,陆同斐就只是陆同斐,陆同斐只当师父的徒弟好不好?”

陆同斐抽噎着在他怀里道:“好。”

唐映雪听完,缓缓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偏头蹭蹭他的脑袋,“睡吧。”

“师父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因着唐映雪这次寒疾格外严重,陆同斐与师父便在贝赫师兄家多休养了几日,苗心柔这几日便是在着手研究唐映雪身上寒疾一事。

苗心柔伸手收回蛊虫,面色却依旧凝重,她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告知唐映雪。

“你这寒毒侵蚀肺腑,恐怕积了三四年,自毒发以来又过了这么久,寒疾缠身约莫也有十五年了,单靠药物治疗已经对你无甚大用了,而且......此疾于寿数有碍。”

她说的婉转,但唐映雪久病成医,怎会不知她话中未尽之语,直接了当问苗心柔:“我还有多久时日?”

“......最多不过四年。”

唐映雪沉吟之后一番叹息:“也够了。”

他像是又想到什么,抬头望向苗心柔:“此事,还请不要告诉他。”

苗心柔没有问那个“他”是谁,眼露不忍,最终还是点头保证了。

陆同斐见苗心柔例行治疗的时间结束,守在房门口立马又迎上去问她:“我师父可好?”

苗心柔对他道:“寒疾拔除并非一日之功,我罗列了一些药单,你每年冬天给他日日服药,温养身子,不过眼下其他的伤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陆同斐松了口气,又谢过苗心柔,任劳任怨去给唐映雪煎药,苗心柔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心中沉闷,便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晌陆同斐端着一碗散发苦味气息的黑浓药汁进来,轻声道:“师父,喝药了。”

唐映雪倚靠在床头随手拿了本杂记看,见他进来便放下了书,他端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一秒嘴里便被塞了一颗蜜渍的梅肉。

“唔——?”唐映雪茫然眨眨眼,嚼了两下,口中的苦涩药味瞬间被酸酸甜甜的梅肉果香驱散,便看见他的好徒儿笑成了猫儿眼,捧着脸颊问他:“好吃吗?师父?”

唐映雪心下觉得好笑,屈指在他额头弹了个脑瓜崩,陆同斐“哎哟”一声揉了揉被弹红的额头,抱怨道:“师父明明很喜欢,总是口是心非。”

唐映雪好整以暇问他:“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我口是心非?不怕我是真的生气?”

“师父要是真生气就不会纵容我做这些了。”陆同斐面对师父的时候总是很会顺杆爬,现在唐映雪同他说开,师徒交心,更是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唐映雪既然下定决心从此把陆同斐当作他真正值得爱护相依为命的徒弟,也纵容他。

“还好不算太笨。”唐映雪懒洋洋靠在床头,望向窗外雪景,忽而看见窗台上有个圆溜溜身子鼓鼓又丑又萌插着两根树枝的小雪人,后面还跟着堆了一排小的,他哭笑不得问陆同斐:“你什么时候堆的?”

陆同斐顺着看过去,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怕师父养病无聊,便堆了这么些小玩意,但不太成功。”

见唐映雪还在饶有兴致看那些丑萌丑萌的小雪人,连忙道:“哎呀,师父,别看那些雪球了。跟我说会子话吧!”

面对徒弟的童心未泯唐映雪还觉得有几分趣味,但眼见着徒弟害臊要炸毛了又把头转过来问他:“说什么?”

陆同斐趴在他床头,心想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想要给师父很多爱,也想知道师父所有的一切,于是他便问师父:“师父,那天那个人,是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知道他问的是唐青衡,心情也黯然下来,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陆同斐见他沉默不语,心中又开始懊恼自己不该问,可他又不愿师父总是一个人背负所有。

唐映雪看到他眼中浓郁的担忧,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开口道:“那个人要说起来,应该是你大师伯。”

“大师伯?“陆同斐惊讶问,看师父和唐青衡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他想怎么着也得是王不见王的死敌。

“那一年,枫华谷一战......”

那一年枫华谷一战,丐帮唐门悉数惨败于明教之下,一时间明教名声大噪,如日中天,但对唐映雪来说,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一年了。

唐青衡是他爹的大徒弟,也是唐映雪的大师兄,他的爹娘在枫华谷一役中双双战死,那一年唐映雪才十三岁,乍然惊闻此次噩耗,如遭雷劈。

十三岁的唐映雪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不顾他人劝阻,拼命要去看爹娘,唐青衡怎么劝阻都不听,他不管不顾的奔去枫华谷残留的战场,却看到了人间炼狱,遍地都是尸骸,男人的,女人的,丐帮的,唐门的,明教的。

他吓得惊在原地,看到三两唐门弟子在清理尸体,尸体太多了,很多都是面目全非,连他们的同门都不能分辨一二,只能集中堆在一起,一把火焚烧成粉尘碎骨,埋入地下,唐映雪全身麻木在一堆一堆尸体中穿梭着,他看见好多人的心肝肠肺都洒了一地,脚下一软,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一截黑红粘稠的不知道是属于谁的内脏,他陡然觉得一阵反胃,“哇——”的一声呕吐出来,像是要把胃水都涌出来。

最后还是清理尸体的唐门弟子发现了他,想要将他送回,唐映雪苍白着一张脸,执意要找到爹娘,同门弟子可怜他,又觉得应该让他看那些牺牲的同门最后一眼,于是便领着他到了一具具尸体陈列的地方。

同门好心提醒过他,可唐映雪执拗要找,他强忍着反胃的恶心呕吐欲望去辨认那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有些甚至已经开始腐烂。

他只能尽量去从那些尸体生前的衣物饰品上分辨,走到一半,实在再也不能承受这般景象,哭泣着蹲下来,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上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吐得一干二净,他连胃水胆汁都从喉间涌出,喉中一片苦涩,泪眼朦胧中见到身旁合躺的两具尸体上腰间别着让他眼熟的东西,那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猪木偶,也是唐映雪在父亲教导下第一次动手制作的,约莫只有汤圆大小,像个小饰品,丑兮兮的别扭,可父母从不嫌弃,还夸他做的可爱,也是他亲手串上流苏别在父母腰间,还赌气要爹娘不准拿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木偶小猪身上沾了黑红干涸的血液,竟然显得无比可怖狰狞,他愣愣抬头看过去,心如擂鼓,却抬头看见这辈子难忘的景象。

好恶心。

原来那般可亲的爹娘,原来活生生的人,死亡后也会腐化变成这般可怖恶心令人作呕的模样。

他一定是在做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吧?谁来将他从这场噩梦中唤醒呢?

唐青衡赶到枫华谷找到唐映雪时,见他异常沉默,将他带回唐家堡,可时间久了他发现唐映雪身上不同寻常的怪异之处。

唐映雪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从此只剩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这四年,唐青衡如兄如父,也从不嫌弃失语的唐映雪是个累赘,反而悉心照顾,教导他一身武学本领。

他尊敬唐青衡这个大师兄,也只肯亲近唐青衡这个兄长,在他心里,唐青衡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暖,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却也是唐青衡亲手粉碎了这兄友弟恭的假象,撕开唐映雪的温情的幻梦,告诉他血淋淋的真相。

不知从何时开始,唐映雪愈发畏寒,总是感到手脚冰凉,苦于严冬的到来,每每到了冬季总是难捱。

这四年的寒疾一朝爆发,唐映雪武学尽失,手脚僵硬如陷冰窖,形同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是这四年经年累月来唐青衡给他下的寒毒,积少成多,药石无医。

唐青衡因为残害同门被逐出唐家堡,从此遁入恶人谷,杳无音信。

唐映雪最终还是因着爹娘生前故友医治,才得以压制寒毒侥幸存活下来,虽说恢复了这一身武功,却也从此落下这寒疾,从此一到冬日总是要受一番折磨。

“同年大光明寺事变爆发,然后我捡到了你......”唐映雪说到这里猛然被小徒弟扑了个满怀抱住,他抬手抚上陆同斐的脑袋无声安慰他。

“对不起,师父......”

唐映雪却说:“初见你时确实不喜,更不喜你是明教,而今师父既然一心一意对你,也只把你当做我唐映雪的徒弟,旁的不去计较了。”

陆同斐抱住唐映雪,却没应这话,唐映雪大概没说全唐青衡的事,比如唐青衡为何要对唐映雪下毒,又为何如此仇恨尊师唯一的儿子。

但师父如此好,又或许是师父的这份特殊实在让他难以割舍,放不下,如此让人贪恋,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不仅仅只想当师父唯一的徒弟。

陆同斐抱住唐映雪垂下眼眸,轻声问他:“师父,若是我心有不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来不甘?”

陆同斐坚定执着直直对上唐映雪的眼,一字一句道——

“如若我不甘只当唐映雪的徒弟呢?”

唐映雪对上他的眼睛,惊醒那双眼眸藏不住的浓烈爱意,那一抹执拗如同坚不可摧势不可挡的刀子狠狠刺破他的皮肤扎入他的心脏,那双眼翻涌的情意带着惊人的滚烫,如同冻土层破裂而出喷涌的熔岩浆,势要把冰封万里的层层厚雪烧化。

这般浓烈,炙热,滚烫,执拗的情意,让唐映雪下意识用力一把将陆同斐从怀里推了出去。

他勉强笑笑:“不甘当徒弟,难道还想当师父?”

陆同斐看在眼里,见到唐映雪条件反射的抗拒心中微涩,但年轻的一颗心有着无穷无尽的爱意,昼夜不息的燃烧。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师父。”

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陆同斐觉得从那以后唐映雪有点躲着他。

他虽然有点失落,但并不是很意外,毕竟依照唐映雪那个性子,他们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一年也就之前在扬州那次陆同斐才生平第一次看到唐映雪除了杀人的狠戾漠然外还有如此外泄的情绪,如今师徒二人好不容易放下过往的门派恩怨接纳彼此,陆同斐这一步逼近几乎又让唐映雪缩了回去。

如今两人回了成都,因着唐映雪冬日寒疾的缘故,即便他再缩在壳子里不出来,也要面临每天喝药的事情。

唐映雪:“……”

唐映雪有些头疼默默缩回被子里将被褥拉上盖住半张脸,闷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我就不能不喝了吗?”

“不行。”陆同斐板起脸严肃认真执着盯着师父,举起药碗凑在他面前:“师父如若停药一日,晚上夜里睡觉又要喊冷了,既然现在师父不让我帮你暖床,那就乖乖喝药吧,不然晚上就要和我同榻而眠。”

唐映雪转过头静静盯着他看了许久,败下阵来,心里郁闷,难得多嘴抱怨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徒弟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还有,怎么就成了给我暖......”唐映雪这话说不出口,更何况面对自己带大的徒弟,人都说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他怎么着也算陆同斐半个爹了,唐映雪自认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自己养大的徒弟产生龌龊心思的地步,更何况他如今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想过男欢女爱的情欲之事,他自认也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感情,只要想到这情情爱爱之事总是不由自主产生一股厌恶之情,但陆同斐对他到底是有几分不同,他如今知晓了对方的心思,惊骇之后也不想去戳穿,只想着陆同斐随着年岁长大,眼界开阔之后自然明白自己大约是把对他的憧憬和敬仰混淆成了爱情。

也许陆同斐积极过后在他这里碰壁得不到回应就作罢了。

彼时唐映雪还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好歹陆同斐还算他唯一的徒弟,唐映雪暂时还不想做的那么不留面子。

喝完药把碗还给徒弟,唐映雪刚想继续躺下猫冬,便听见陆同斐一手端着碗,一边胳膊挂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对他道:“师父,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还没回过神来,刚喊出声:“不,等等——”我自己洗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陆同斐就欢快去搓衣服了,大冬天的也不嫌弃水冷,唐映雪只好又沉默把话咽下。

他的这个小徒弟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热情。事情似乎有点难办。

唐映雪叹息一声思索起怎么快速让陆同斐放弃这个打算,思来想去,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斩断陆同斐这些情思才好,纠缠久了陆同斐或许总会以为自己在给他希望,于他们师徒二人来言不算好事。

就算不提唐映雪本人尚无心思情爱,他的寿数也就剩下四年了,何必徒惹陆同斐伤心?

唐映雪打算晚上就和陆同斐好好聊聊,等的时间久了,他迷迷糊糊便睡着了。陆同斐忙活完家里的事情见到唐映雪睡在床上,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被子掉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似乎是感到冷意,皱着眉头陷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放开......我......”唐映雪似乎陷入痛苦之中,身体阵阵感到发冷,好像置身冰窖,许是久违地思考起情爱之事,一些尘封的记忆也在梦境里偷偷浮出水面,提醒着他不可以对任何人动心。

唐映雪深陷在梦魇里,看着那些人面兽心的熟悉面孔,他本以为自己早已遗忘那些畜生的脸,却发现自己记得如此深刻,从未忘过,甚至连同情药发作时的阵阵情热和蚀骨燥热如同一把燎原野火在他身体里熊熊燃烧着,连带着那股熟悉的恨意,他的身体从未忘记,明明身体阵阵发寒发凉,梦里的他却如同被火炙烤,小腹里一团燥郁之气上下攒动。

据说经历过火灾的人很难走出心理阴影,即便已经脱离火海,却还是总感觉到一股灼烧的痛楚和热气,唐映雪此刻便是如此。

眼前那些恨之入骨的面孔一张张闪过,很快又倒在血泊里化作一具具尸体,画面很快又变成枫华谷遍地尸体的战场,爹娘腐烂到令人作呕的尸体,一下又是唐青衡带着恨意的脸,嘴巴开合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又是深陷地牢,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条狗,带着下流的目光打量他,看他被情欲折磨得发疯。

陆同斐看他身体阵阵发抖,以为他的寒疾发作觉得冷,便爬上床搂住他,试图用身体的温度传递过去,陆同斐将两人盖的严严实实,唐映雪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热源靠近,甫一接触到陆同斐的触碰便下意识迫不及待凑了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好似要揉进骨血。

唐映雪陡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低头看到自己怀里的陆同斐,陆同斐正含笑看着他,见师父似乎是睡懵了一般愣愣看着自己,迷茫的眼眸竟然让陆同斐看出几分可爱的感觉出来,一时间情难自禁,凑上去轻轻啄吻了一下唐映雪的唇瓣,轻声问他:“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甚至眼见着陆同斐凑过来吻他,在他唇瓣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轻柔得好像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他应该把陆同斐推出怀里去的,又或者把他赶出去,可唐映雪面对陆同斐总是那么容易犹豫,一次又一次,迟疑得甚至不像他自己了,又或许——他也有几分贪恋陆同斐的温暖吗?

就在这几秒的放纵和沉沦,陆同斐便揽着他的脖颈肆无忌惮地吻了上来,他总是得寸进尺的,唐映雪不曾对他有所防备,便让陆同斐轻易撬开了他的唇齿,两人相拥着唇舌相贴,陆同斐的舌舔舐上来,吮吻交缠,极尽缠绵。

唐映雪恍然间就这样随着他动作,他甚至忘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陆同斐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冬夜里的严寒和一切不安,他总是如同冬日壁炉里的一簇暖黄的火,静静燃烧跃动着陪伴在唐映雪身边,好像不曾离开过,抚慰他一切伤痕。

陆同斐与他吻得渐渐深了,伸手探进他衣襟,拉开他的衣领露出唐映雪苍白的皮肤,眼前一片雪白,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出来,唐映雪让这凉意一惊,熟悉的令人作呕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狠狠将怀里的陆同斐推出去,迅速拉好衣服强忍着胃部翻涌的呕吐感,脸色难看严辞坚决道:“出去——”

陆同斐被猛然强烈的抗拒动作吓了一跳,对上他的眼,发觉唐映雪眼中不复方才迷蒙反而带着厌恶和憎恨的神色,即便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但陆同斐还是被深深刺痛到了,他不服气执拗注视唐映雪的双眼,眼底带着灼人心惊的炽烈感情,逼着唐映雪被灼烧一般偏过头去不去看他,可这簇火焰一接触到丁点便烧的无法无天起来,陆同斐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欺身上前强硬拉开被子和唐映雪的外衣,将他的衣服扯得松松垮垮,低头看向他身下,第一次直呼其名起来——

“唐映雪,你分明也对我有感觉。”

他抬眸看向唐映雪,眼中惊喜和雀跃让唐映雪无地自容,唐映雪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好像突然漏了一拍,居然第一次感觉到被他的徒弟逼得有几分节节败退的窘迫,他惊讶于自己身下起的反应,好像在打自己主人的脸一般明晃晃昭示着——你唐映雪也终究是个逃不过七情六欲的凡人罢了。

陆同斐心下又惊又喜于师父原来不是半点情意对自己也没有的,他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脑袋一般,只觉得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一阵甜蜜,他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陡然变得黑脸的唐映雪一把推下床去跌坐在地上。

陆同斐错愕看着他,难以置信唐映雪会直接把他赶下床,而唐映雪这次似乎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他脸上浮现出憎恶和嫌弃的表情居高临下看着陆同斐,好像地上的不是他徒弟而是什么令人无比恶心作呕的肮脏的玩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表情化作一把尖锐淬毒的利刃狠狠刺进陆同斐心里,一股剧痛缓慢蔓延在他身体的五脏肺腑,扎在他心上撕裂出一道道口子滴着血。

“我让你滚!听不见吗?!”

唐映雪只觉得再同陆同斐再多待一秒都要令人抓狂了,陆同斐被他吼的一愣,好半晌才失魂落魄起身,几乎是冲出去一般夺门而出了,再也不见他身影。

床上的唐映雪这才像是狠狠松了口气一般,紧接着便是久违的反胃和作呕的眩晕感,他再也忍不住这生理反应,扶着床架陡然吐在了地板上,脸色如纸苍白,浑身冷汗得好像从水里打捞上来。

好蠢啊,唐映雪。

他的手在一阵阵呕吐中绷紧露出青筋,紧紧抓在床沿,昭示着他的主人正在经历何种巨大的痛苦。

你竟然还会动心。

唐映雪吐完后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一样,随意扯起床头柜的帕子擦干净嘴,又恢复了神色冷淡,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

人心,最不可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没想到陆同斐还会回来。

他独自捱过一晚上,大约是夜里一个人睡觉手脚冰凉,又或许一个没注意,今天早上起来有些咳嗽,一醒来就闻到熟悉的微苦药味萦绕在他鼻尖,他揉了揉额角坐起来,便看到陆同斐守在他床前出神,见他醒来对他疲惫笑笑,将碗推过去:“师父,喝药。”

唐映雪沉默未发一言,也没回应他的话,陆同斐眼下的青黑看起来似乎一夜未眠,也不知何时又给他煎的药。

陆同斐没能等到他的回应,勉强挂着的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床上的唐映雪才终于动了,他像是思考了很久,用往日里一成不变淡漠的语气对他说:“徒弟,以后——”

“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陆同斐难以置信看着他,他不想听这些,打断了他的话,将药碗递到他嘴边,像是没听见一样,笑着对唐映雪说:“师父,还是先喝药吧,一会儿药就凉了......”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

唐映雪冰冷打断他的话:“我让你搬出去住。”

“你不愿意走,那就我搬出去吧。”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药碗放在旁边,垂眼道:“药单留给我一份,我自己可以煎药,我在别处也有些房产,你若是想去扬州也可以,我——”

“为什么……”陆同斐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质问他:“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明明,你明明也——”

你分明也动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是我给了你错觉。”

“我从来只把你当作徒弟。”

唐映雪前所未有如同语气结冰一样冷眼旁观自己徒弟的失态,好似前几日的师徒温情只不过是陆同斐的一场错觉而已。

“不要……”陆同斐干脆跪下来祈求一般抱住他的腰,好像小时候跟师父撒娇一样,师父总是会对他心软的。

“不要这么对我……师父……求你了……”他红着眼眶仰起头祈求唐映雪。

可唐映雪居高临下看着他好像在看一条狗,他起身离开了这件房,独留陆同斐跪在原地凝结成一尊雕塑。

陆同斐咬牙爬起身追了出去,看见唐映雪拿着千机匣就往外走,当真要执着离开,多待一秒都忍受不了一般。

庭院风雪依旧呼啸,将唐映雪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风雪肆无忌惮飘落在他发丝,肩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唐映雪无意回想起,寒毒爆发那一日也是如此这般刺骨严寒,巴蜀的雪下的格外大,竟然也有了厚厚一层。

陆同斐边看见唐映雪的背影遥遥喊住他。

“师父!”

唐映雪蓦然顿住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夜我吻你时分明可以推开我的,那又为什么不推开我?”陆同斐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好像试图看穿他内里那一颗心。

“寻常师徒才不会夜夜抵足而眠,你心知肚明,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拼尽全力从肺腑中呐喊出这些话,冰凉的雪花被风吹散飘在他脸上化成冰冰凉凉的水。

“闭嘴!”唐映雪恼怒回身抬起千机匣对着他就是一记追命箭,那记追命打在他脚边,逼的陆同斐不得不后退。

陆同斐错愕看向他:“师父……”

他咬牙对着唐映雪大喊:“你又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

“你赶我走时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你说你只把我当徒弟?”

“没有人会对着徒弟起反应!”

“唐映雪!你算什么问心无愧?!”

陆同斐这一声声质问甚至比追命箭还要锋锐,势无可挡割开他的层层抗拒和伪装,撕开这万年不化的寒冰,击破他长久以来的沉默和淡漠假面。

“你以为你是我徒弟,我就当真不敢杀你么?”唐映雪举起千机匣,抬起的手将方向对准了陆同斐的心脏,仿佛一丝不苟精准运作的机器一般,陆同斐与此同时脊背一阵寒凉,感受到一股迫在眉睫的杀意直冲面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幽冷泛着杀气的千机匣就正对着他的心脏,陆同斐吞了口唾沫,紧紧盯着唐映雪的脸颊,攥紧了拳头,毫不畏惧迎上了唐映雪的视线。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的对峙中。

陆同斐始终不肯相信唐映雪之前与他的相处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吗?

可他赌输了,唐映雪竟然毫不犹豫扣下机括,陆同斐眼睁睁看着那枚追命箭就这么直直射来,对着他的心脏冲去,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穿透钉住。

作为杀手的肌肉反应和本能救了他一命,他下意识一闪身,追命箭瞬间在他身后爆开。

他苍白着脸,浑身颤抖睁大眼睛看向唐映雪。

原来师父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这样看着唐映雪转身离去。

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远,陆同斐每一秒都在想,如果师父回头了,他就不生师父气了。

唐映雪穿过庭院,陆同斐在想,如果师父回头了,他就原谅师父了。

如果师父回头了,他再也不惹师父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师父回头了,即便方才他真的想杀了自己,陆同斐还是想要给师父很多爱。

如果师父回头……如果师父回头看他一眼……陆同斐想到最后几乎带着卑微的绝望的祈愿,祈求师父回头看他一眼,就一眼也好。

可唐映雪从不回头。

他的背影消失在满天风雪里,越走越远,变成一个小黑点,远的陆同斐再也看不见了。

陆同斐好像被遗弃在风雪里一般,呆呆站在这里,独留他守着这间再不会有人回来的屋子。

唐映雪不要自己了。

陆同斐无比清晰意识到这个事实。

事实上这种感觉并不陌生,陆同斐破天荒久违地想起一段被他的大脑刻意封存抹去的记忆。

唐映雪总以为他在七岁那年烧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陆同斐也想不起来过往的事情,于是便也以为自己失忆了。

而今历史重演这一幕,这段尘封的记忆又残忍地交还给了他,那是在唐映雪捡到陆同斐之前,彼时明教正值惨烈的大光明寺事变。

明教被打为邪教,官府派天策府大肆围剿邪教弟子,打了明教一个措手不及,很多明教来不及跟着撤离,三三两两苟延残喘四处躲藏在中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的父母都是西域人,两人都是虔诚的明教弟子,随着教主发展圣教才来到中原,带着陆同斐一起。

这样显眼的西域人相貌自然也难以幸免,父母带着他一路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他们重伤逃入密林中,竹林掩映下藏入深处,仓惶找到一个狭小的山洞,成年人完全无法通过,但却刚好可以让一个孩子藏身进去。

陆同斐被父母藏进这处山洞中,母亲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浓郁的要让他作呕,却还对他露出一个疲惫悲伤的笑脸,不顾他的恐惧和害怕,捂住他要哭出声的嘴:“嘘——”

母亲说:“明尊在上,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七岁的陆同斐强忍着恐惧带着哭腔问她:“什么约定?”

“一会儿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好吗?”

陆同斐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拼命憋住哭声对她点点头。

母亲如释重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好像她只是要简单离开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让陆同斐想起来以前还在家乡时简单而快乐的日子,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母亲会抱着他在篝火堆旁唱着好听的歌谣,父亲弹奏着冬不拉,母亲兴起时还会提起裙摆合着节拍跳起舞蹈。

那时候大漠的夜空澄澈一眼万里,天上星罗棋布,圆月近在咫尺,沙丘绵延起伏,当真是美不胜收。

他隐隐感到不安,甚至想爬出去告诉母亲,他只想和父母待在一起,他不要留在中原了,也不总是吵着闹着要父亲带中原有趣的小玩意回来了,他想和父母一起,他要和父母一起去他们口中的极乐圣土,去到明尊身边,和父母一起永享安宁,沐浴神光。

可他还是被留在中原的土地上了,母亲捡来许多竹叶堆在山口,又用一些石头掩盖住洞口,只留下很狭窄的缝隙,从外面看根本难以注意这里还有个山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躲在山洞里看着父母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陆同斐捂着嘴看到眼前满天的红色,如同火焰一样深刻燃烧在他灵魂和眼底,他的瞳孔颤抖着,目睹这片翠绿的竹林沾染上点点斑驳的血迹,那些从父母身体喷涌而出的鲜血就这样染红了竹林。

一时间竟然让他觉得犹如身处地狱,如被火烧。

他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要被明尊惩罚身处这般地狱中吧?

陆同斐站在原地接受着这段尘封许久的记忆,一时间竟然和唐映雪的背影重合起来,他总是被留下来的那个,总有人狠心将他留在这人间。

可是他真的不想留在这人间了。

陆同斐抱着脑袋蹲下来失声痛哭,像是要将身体里所有咸湿的,苦涩的水都涌出来。

他的泪水流了满脸,崩溃跪在雪地里摇着头,好像在说他真的不喜欢这个人间,不喜欢这个孤寂的人间,他的灵魂不属于中原,也回不去西域。

陆同斐哽咽蜷缩成一团在雪地里,任由风雪淹没了他的身形。

他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失恋了?今天下手这么狠?”莫绕一脸嫌弃躲到角落里,看着陆同斐臭着一张脸大开杀戒。

“闭嘴。”陆同斐恶狠狠一刀下去,血肉纷飞,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冰冻三尺。腥臭的热血纷纷扬扬挥洒溅落在这片土地上,温热的粘稠赤红液体溅射在他脸上,衬得他如同修罗。

“这还用猜吗?是不是唐映雪把你甩了?”莫绕靠在角落转笛子玩,便看见陆同斐杀完人随手抄起弯刀朝他这里走过来。

“别,我错了!”莫绕很快闭了嘴,化蝶蹿出去老远,躲到远处建筑的房顶上了。

陆同斐弯刀一甩,血点子落了一地,他也不嫌弃抓起衣摆擦去弯刀上的血渍,饮血无数的弯刀又展露出雪白的刀身,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寒凉杀气的白光。他三两步一跃而上,脚尖一点就翻身一跃坐到莫绕旁边。

“他不要我了。”陆同斐很平静说出这个事实,莫绕却看到他眼底浓郁的不甘。

莫绕叹了一口气,想起他方才弑杀的模样,虽然陆同斐性子不若唐映雪那般冰冷,但每每杀人之时倒真同出一脉的不留情冷酷,好像这对师徒都把杀人当作切瓜砍菜一般,即便陆同斐自己没意识到,实际上某些方面他跟他师父有十成相似,如出一辙的万事不入眼的铁石心肠。

他没见过唐映雪,却也从好友口中高低了解了一些这位江湖人称“千丝雪”的唐门杀手。更知晓陆同斐对唐映雪这么多年的执着,陆同斐这几天的反常总让他感到心惊,若是陆同斐大哭大闹一场他倒还放心点,可最怕的就是陆同斐这般不动声色的平静如水,搞不好某一天为爱殉情跑去跳崖了也没人知道。

莫绕撑着下巴问他:“那怎么办?我看没戏,你要不还是和他做回寻常师徒吧,好歹逢年过节还能提着特产礼物去看他两眼。”

“回不去的。”他出神看向远方的山峦,眸中闪过几分痛苦,他轻声叹息,“我还是想办法跟着他吧,”陆同斐苦笑一声,“但愿被师父发现之后能留我一命。”

“也许死在他千机匣下也不错。”陆同斐喃喃自语。

莫绕听的胆颤心惊,心想这家伙真是没救了,“都这样了你都还不肯放弃唐映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抿嘴执拗道:“我从下定决心爱他那一刻起,从不食言。”

他总会证明给唐映雪看,他的喜欢,他想要给唐映雪的爱,从不是儿戏,从不混淆。

“那好吧。”莫绕目睹了那么多年陆同斐对唐映雪的执着追逐,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没法劝陆同斐回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陆同斐。

“这是什么?”陆同斐接过瓶子好奇问。

“我炼制的新蛊,或许对你有用。”莫绕道:“此蛊名为‘半晌贪欢’。”

“可服用,可燃香,此物一旦受用,安眠一宿,有点助兴功效,不过并不强烈,完全无毒,服用者只会觉得如同黄粱一梦,醒来即消,大梦一场,毫无记忆。”

“若是你......罢了,用与不用在你。”

陆同斐知晓他话中之意,盯着小瓶子看了一会儿,抓着瓶子的手骤然收紧,最终又松开,他问莫绕:“真的一点记忆都不会留下吗?”

“当然,我炼的蛊你放心。”莫绕轻哼一声,怕他不要,又哄他说道:“你可想好了,这蛊我也就这么一枚,你若是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陆同斐拿着觉得烫手,他本不想要用这种方式,总感觉是亵渎了唐映雪一般,可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天唐映雪风雪中决然离去的背影,他突然像是心里破了个洞一样勇气全都溜走了,那冰凉的恐惧如同一团阴影盘踞在他心上。

“让我再想想吧。”他还是把蛊还给了莫绕,莫绕却又丢回给他翻了个白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你想好了再还给我。”

......

打听唐映雪的踪迹很难。

唐映雪仿佛真的下定决心不见他,自那一别之后如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陆同斐最终还是求到裴浅头上才有了丁点唐映雪的线索,他不知裴浅同唐映雪是什么关系,但唐映雪那么多年来孑然一身,除了裴浅也没见过他和谁打过交道,也许有过,但陆同斐只认识裴浅。

陆同斐不敢贸然现身,于是又只好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敢打扰唐映雪,却又总执拗跟着他。

于是唐映雪这一个月时不时能看见家里换下来的衣服被洗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榻上,又能看见准时在饭点后出现一碗热气腾腾煎好的药,又或者顺着雇主给的任务地点前去发现目标已经提前一步被尽数解决,连尸体都摆成一排方便他验收一样。

唐映雪踏着月色回家发现桌上有一晚热气腾腾的中药,终于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中药毫不留情往窗外一泼,冷漠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出来。”

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应,唐映雪继续说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把你打出来?”

空气有一丝波折扭曲,瞬间多了个人影,陆同斐脸色惨白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般局促不安。

唐映雪回头看他,他只是漠然问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陆同斐还是沉默低着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见他这般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和于心不忍,但低着头的陆同斐错过了。

“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唐映雪如是说道:“也许你以后就会后悔今日之事。”

“不是的!”陆同斐打断了他,他眼中含泪看向唐映雪斩钉截铁道:“我从来没后悔喜欢过你。”

“我想要给你很多爱,”陆同斐执着说:“我从不食言。”

唐映雪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了,也许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他竟然也感到了一些无可奈何。

“可我觉得恶心。”

他不带感情这样说道,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羞辱之意,因为自从那件事后,他无法相信任何人,也忍受不了任何情爱之意,唐映雪更没办法接受的是连他的徒弟陆同斐也是这样对他的,光是一想到连他的徒弟都用饱含情欲的眼神看待他,他就忍不住反胃,恶心,甚至连陆同斐也想一并杀掉。

又或许他更接受不了的是,那个竟然真的对徒弟动了真心的自己。

陆同斐被这句话钉在原地,面如死灰,他竟然有几分想惨笑,原来唐映雪一直以来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一个恶心的,肖想养大自己的如同半个父亲的师父,令人作呕的徒弟。

他想要给唐映雪的爱,终究被唐映雪弃之如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离开的,又或许应该庆幸唐映雪这次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吗?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失魂落魄走出了唐映雪家里,走入幽深的小巷,融入漆黑的阴影里。

陆同斐浑身脱力背靠着阴湿的墙角缓缓滑坐下来。

“咕咚——”

一个小瓶子从他怀里掉出来,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叮铃一声碰到陆同斐脚尖。在死寂的漫长黑夜里是那么不起眼,却又划破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惊雷炸响在陆同斐耳边。

陆同斐面无表情神情麻木,凝固回涣散的眼神,终于缓慢移动了一下眼珠看向脚边的乳白色的小瓷瓶。

“半晌贪欢......”

陆同斐的呢喃好像轻轻碎在黑夜呜咽的风声里,无人能听到。

陆同斐伸手捡起小小的瓷瓶。

他的爱也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也许只能奢求半晌贪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

陆同斐沉默站在唐映雪床前,他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在夜深人静里静默凝望他的面容。

即便唐映雪要杀了他,可唐映雪却从不对他设防,过去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他拿出莫绕给他的小瓷瓶,想了许久,最后拔开瓶口的木塞,里面爬出来一只纤细像是蜘蛛的小虫,那小虫在他手背上转悠了两圈,很快找到了目标,朝着光焰义无反顾的扑过去,引火焚身,那跳动的烛火很快散发出一股异香,充盈了整个内室。

熟睡的唐映雪也只不过是皱了一下眉头,眼睫颤动两下,却陷入更深的梦境中去,沉入陆同斐为他刻意编制的一场无知无觉的黄粱一梦。

陆同斐就这样爬上了他的床,他小心翼翼坐在唐映雪的腰部,忐忑去看师父微微蹙眉沉睡的面容,那张脸他看了许多年,却从未有一刻在今夜烛火跳动,月光掩映下显得动人,好像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静静的等待他。

他不由自主伸出指尖去触碰唐映雪的眼睫,如此柔软脆弱的触感,陆同斐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带着羞耻的罪恶感,唐映雪的泪,唐映雪的笑,唐映雪的话语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糅杂在一起,混合成酸甜苦辣各种滋味,让人难以忘怀,让人辗转反侧。

只要这一次,陆同斐贪心地想,哪怕就这一晚,就让他怀藏这个罪恶的秘密直到自己的身躯归于圣火化为粉尘也好。

他轻柔掀开唐映雪的被子,轻手解开他的衣物,露出苍白遍布疤痕的身躯,劲瘦的腰腹,陆同斐心如擂鼓,屏住呼吸掏出师父沉睡的阳物,唐映雪是个颇为孤高禁欲的性子,性器颜色也浅淡,师父岁数比他大,这处总归也透露着成熟男性的魅力,陆同斐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不由脸上带了三分灼热。

他从未想过玷污如唐映雪这般的人,他可亲可敬的师父,亲手把他养大的师父,陆同斐想着这些,却俯身跪在床上垂首轻柔含住他的前端。

陆同斐如今也不过才年方十八,因着心里藏着一抔雪,更不用说和旁人有过什么性事的经验了,也就是教里同年的师兄师弟们总是有着这年纪的男儿血热,拉着他偷偷看从中原淘来的春宫图,陆同斐看着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回去梦到的却是那如雪如玉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里也没底,只好学着春宫图上画的和所了解不多的七七八八,试探性用舌头去舔唐映雪的阳根,从顶端含入,用舌尖舔舐那个微小的孔洞,没过多久就感受到手心里那根玩意渐渐挺立起来,耀武扬威冲着伞端对着他,陆同斐看的脸热,闭着眼睛努力收起牙齿用口腔里的软肉去含。

温热的柔软包裹住了性器,陆同斐努力将阳根往喉咙里吞咽,直到感受龟头顶到嗓子眼,他喘了口气,横冲直撞要去做深喉,却毫无经验,一下子撞入喉咙,刺激的唾液直流,从合不拢的嘴角汩汩流下,眼泪水一齐冒出来,好不狼狈。

“唔——”唐映雪皱眉偏过头去,似乎在梦中也睡不安稳,吓得陆同斐身体一颤,不敢再有所动作,良久没听见其他声音,才努力舔舐着师父的阳物。

陆同斐眼角含着泪,眼圈发红,嗓子眼让方才那一下撞得生疼,只好伸出手抚慰剩下吞不进去的部分缓慢撸动,马眼渗出的清液带着咸腥的味道,混合着他的唾液一并咽入喉中,陆同斐埋首在他胯下,憋得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吐出含到温热的性器,嘴唇也在抽插吞吐中磨得红艳艳。

他喘着气,看向唐映雪身下精神抖擞的阳根已经被他舔得湿漉漉一片泛着水光,陆同斐悄声脱下裤子放在一旁,从自己衣服里摸出一盒脂膏,脂膏一打开隐约能闻到一股甜香,陆同斐挖了一大坨咬牙往自己身后探去。

他不得要领,也不知该怎么做,可男人既然要跟男人做爱,总归也是要叫鸡巴入洞,走后面的穴,手指钻入那个青涩紧闭的小穴,只挤得进去一根手指,陆同斐焦急的将脂膏送入小穴,胡乱抽插着,脂膏被体温化开,含在小穴里很快有了湿意,那紧涩的穴口也终于肯松开了嘴,才得以让主人钻进去第二根手指。

两指一并在穴道抽插着,陆同斐摸到自己穴肉又软又滑,只觉得这感觉真奇妙,又不敢细想,他没觉得爽,身下异物侵入的本能让穴肉去夹吸他自己的手指,陆同斐摸了自己一手水,湿热的脂膏化成水流淌了他一手,他两指整根没入那嫩红的小口,插了几下觉得松软了,两指分开自己的小穴,一手扶着唐映雪的阳根,对准了龟头缓缓坐下去。

“呜……哈啊……”潦草的扩张要吞下唐映雪的性器还是太勉强了,只坐进去前端的龟头,陆同斐就疼得脸色煞白,他虚虚坐在唐映雪阳根上,卡在这里不上不下,陆同斐抬头害怕看一眼唐映雪,深吸一口气咬牙狠心沉腰一坐到底。

“啊!——”剧烈的撕裂痛楚疼得陆同斐忍不住惊叫一声,很快捂住自己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疼!太疼了!

他将挤到嗓子眼的呻吟全部紧紧捂住吞咽回肚里,疼得他跪坐的腿肚都在打颤,可是哪怕在这般剧痛下一股前所未有强烈的诡异心理快感爬上来,像是见不得光一样,毕竟,他现在完完整整的拥有了唐映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父的阳根就埋在他肚皮下,被他整根没入含在身体里,他甚至能用肠肉描摹出性器的形状甚至上面的脉络,正在他肚子里突突跳动着,坚硬,滚烫,被他的穴肉包裹着。

陆同斐一手撑在唐映雪身上,一手捂着嘴唇,颤抖着身子抬起腰,坐在师父身上一上一下抽插起来,每一次坐下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穴肉被层层顶开的恐惧。

异物侵入的不适怪异和疼痛混合在一起,陆同斐面色惨白冷汗津津,可随着他腰臀的摆动,臀缝也渐渐有了湿意,被两人体温融化的脂膏流淌下来,粘腻沾在他的股间和唐映雪的下腹。

随着穴道被开发扩张,陆同斐一手掰开股缝,让殷红的穴吞咽着蠕动将唐映雪的阳根没入撞入,穴道湿润了许多,比起一开始的干涩疼痛,也渐渐多了几分绵密的快感。

他每每坐的深了,阳根捅入后穴深处,腰肢颤动着上下晃动,突然碾过一处凸起,陆同斐喘叫一下陡然软了腰,一下子失了力气掉下去屁股坐到底,这一下捅的他眼泪水直流,狼狈趴在唐映雪身上。

“呜——师父.......哈啊......师父——在肏我......”他像是着了魔的人一样手忙脚乱抱住唐映雪,如同寻求安慰的小兽亲昵蹭蹭唐映雪的胸膛,将脸贴上去,感受着身下男人的脉搏跳动,唐映雪的呼吸有了几分凌乱,在半晌贪欢的作用下,香气如海沉溺在这房间里,唐映雪的身体也渐渐发热起来,苍白的脸上沾染几分情欲的靡色。

师父这样冷漠的人,阳根却也火热埋在他身体里,在他的血肉里跳动,他们身体相连,好似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

陆同斐沉迷于他那那张与往日不同的神情,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可唐映雪的美总是让他冷冰冰清高的性情掩盖了去,旁人不敢直视细看,如今在昏暗豆灯的室内仔细品味一番,看他脸颊上因燥热之气浮现的艳色,当真是人面桃花,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他伸出手病态般摩挲唐映雪的脸颊,痴痴看着他要将这张脸印刻进灵魂里,他像是被雪妖引诱的凡人,满心痴心妄想,也顾不得害怕和小心翼翼了,腰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本能去摇动,骑在师父的身上让他有种罪恶感和满足感,两种扭曲情绪交织竟然让他感到一股背德的爽感从脚趾直冲天灵盖。

“师父......好喜欢......唔——嗯啊!”

方才那一下如同电击的快感让他食髓知味,被欲望支配着去追寻那一点,骑在唐映雪阳根上去撞那处,每每擦过那敏感点总让他腰腹酸软,酥酥麻麻如同小蚁啃噬,生理泪水流不完一样争先恐后从眼眶里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受不住撑在唐映雪身上,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砸在唐映雪身上,他知道他做了错事,他正在对如师如父的唐映雪做这种下作事,可后穴的快感如潮水一波一波袭来,不断拉扯着他的理智,身体的快感不会骗人。

陆同斐又羞耻又爽快,前端早已高高支起,流出来的水早就沾湿小腹,阳根随着他骑乘的动作摇晃着,好像恬不知耻想要何人来爱抚,陆同斐甚至能听到两个人结合的身下不断发出“咕啾咕啾”的粘腻水声。

他自己被顶爽了流出来的水打湿他的屁股,还把师父的裤子全部弄湿了,他骑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泄了力气,趴在唐映雪身上大口喘息着,肠肉被刺激着急促吞吐着自己师父的阳物,穴口被撑开到极致,连褶皱都搌平了,殷红笨拙的小嘴只会盲目去讨好吞咽那插在自己屁股里的东西去吮吸抚慰,穴肉谄媚地挤上来舔舐,将阳根层层叠叠裹住。

陆同斐将脸颊埋进唐映雪脖颈,鼻尖萦绕的全是唐映雪的气息,他忍不住索求更多,从里到外,身心都被师父的气息侵犯才能令他感到安心,可又生出一股惶恐,毕竟这片刻的欢愉也是他偷来的,见不得人,令人不齿。

他坐起身,看向唐映雪,双眼出神盯着他看了许久,红唇微张着喘息,放轻了气息低头凑过去吻他,这是他第二次亲吻唐映雪,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陆同斐将自己的唇瓣贴上去,唐映雪的唇柔软,轻薄,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濡湿他的唇,吮吻他的唇。

身下的唐映雪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的更紧,好像在不耐烦,他下意识动了一下,被陆同斐含在体内的阳根无意擦过那处敏感点,阳心被一阵碾压,陆同斐呜咽一声瞬间软了腰,亲吻着唐映雪,全身上下都被唐映雪占有的快感混合着后穴的强烈快感,他大脑一空白,穴肉一阵痉挛抽搐,剧烈收缩起来瞬间夹紧了唐映雪的几把。

后穴深处被插得涌出一大股水液浇在唐映雪阳根上,好似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被穴肉舔舐着裹着往深处吸,陆同斐颤抖着身子,双眼失神口涎直流,身下一片狼藉,无意识张开双唇吐露出殷红的舌尖大口喘气。

他从没经历过这般高潮,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快感席卷四肢百骸,让全身都变得酸软生出密密麻麻的痒意,让人忍不住舒服得想哭泣,他无助往唐映雪脖颈里面拱,身下的快感顺着脊骨攀爬一路蹿上他的大脑,令人舒爽地脚趾都蜷缩起来。

陆同斐还沉浸在方才高潮里没回过神,唐映雪却在一片燥热和陆同斐细微的呜咽声中缓缓睁开了眼,他还没从睡梦的迷蒙中醒过来,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让人口干舌燥的梦,身体一股欲火无处可泄,好像被火炙烤一般,唤醒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耳边徒弟呜咽抽泣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他好像听到陆同斐在哭着喊他便挣扎着醒来,睁开眼却感受到有人趴在自己身上,但更令他难以启齿的是身下性器传来的柔软感官,阳物被夹吸的快感瞬间让他清醒过来,错愕看向眼圈发红埋首在自己怀里失神的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同寻常的燥热,很快就沉下脸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陆同斐做了什么。

陆同斐还在高潮的余韵里,耳边却传来一道压着暴怒之意和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瞬间刺过来划破这场午夜的幻梦,撕开方才温情的假象。

“你就这么上赶着想被我肏?嗯?我的好、徒、弟?”

陆同斐惶恐抬起头,看见他的师父眼神沉沉看向他,双眼肉眼可见蕴藏着怒火,陆同斐心里一个咯噔,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

唐映雪醒了。

陆同斐坐在他身上瑟瑟发抖,他从没见过唐映雪这般生气的模样,脑内一片空白,双手无措撑在他身上,屁股里还含着他的几把。

“我......”他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可又觉得无法辩驳,无地自容,巨大的羞耻感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四肢僵硬,缓缓低下头不敢去看唐映雪的脸色。

良久他听到唐映雪幽幽的声音传来,他几乎是被气笑了——

“陆同斐,你这么想要侍奉师父,好啊,我就成全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师父......啊!!”

陆同斐被唐映雪翻身摁在床上,体内的阳根转了一圈,抵着他阳心磨,陆同斐眼泪直流,唐映雪将他反身压在身下,身下人被他这一压,又惊又怕,小穴猛地收缩咬得死紧,唐映雪“嘶”声倒吸一口气,抓着陆同斐的脑袋狠狠肏进去。

“啊啊啊!——”陆同斐尖叫一声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蹬了下腿,心里的恐惧爆发开来爬着要往前面逃,眼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又被身后的师父抓着头发拖回去。

“你真是胆子大敢算计师父了。”唐映雪满腔怒气几乎要炸裂开来,让他的脑子不能保持冷静,陆同斐,陆同斐他怎么敢?!唐映雪冷笑一声:“既然你上赶着要师父疼爱,好啊,为师就好好疼你!”

他就只当自己养了个小白眼狼,他无论如何也没设想过陆同斐会在他身上动脑筋,只当自己前面的狠不下心都是喂了狗的怜惜。他总是想着这是自己唯一的徒弟,只想着把他赶走,待他长大自然会拥有自己的人生,有一段新的恋情,总会忘了这些幼稚天真的想法,可既然陆同斐自甘下贱,那他就成全他。

唐映雪禁欲二十余载,虽冷心冷情,却并非对交欢之事一无所知,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过馋他这副皮相示好的人,可谁都没有陆同斐这般大胆,他心里明白陆同斐是仗着自己对他的不设防和纵容一步步得寸进尺,可越是这么想就越发怒火中烧憎恨他的背叛。

他的阳根埋在柔软多汁的穴肉里,唐映雪整根退出,掐着陆同斐不断乱扭的腰,龟头抵在他殷红的穴口,陆同斐瑟瑟发抖,预感到暴怒的唐映雪不是他能承受的后果,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师父这般阴沉模样,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那些了。

因为身后怼在他屁股上那根东西暴虐破开瑟缩的穴口,层层软肉被强制顶开,一直顶到穴道深处,方才骑乘在他身上也不过是浅尝辄止,陆同斐不敢坐得深,可如今唐映雪阴沉着脸把他压在身下,他才意识到这男人一旦动真格会有多可怕。

“不要——呜啊啊啊!不,师父——好深!”陆同斐被撞得身子前后耸动摇晃,他只觉得自己魂魄都快被颠出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抓紧身下床单,几乎要将布帛撕裂,他被狂风骤雨的顶弄撞得直往前爬,可又会被师父掐着腰拖回去狠狠怼在性器上,将穴肉撞得发麻。

“不要?”唐映雪不想听他求饶,眼尾烧红,只一心把自己的怒气倾泻在陆同斐身上,心里又恨他欺骗背叛,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欲火,让他不愿去细想,只想把陆同斐好好教训一顿让他再不敢这么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唐映雪冷呵一声,“师父可没看出来你下面那张嘴说不要。”醒来那一刻他真的有多想杀了陆同斐,可这杀欲却又迅速被另一种情欲势不可挡压了下去,唐映雪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只当是陆同斐对他迷奸下药的邪火缠身。

他大开大合肏着身下哭到抽噎的徒弟,将他腰部提起来做个趴跪的姿势,看着自己身下这具青涩的身体,带着少年人的轻薄和朝气,漂亮的肌肉蕴藏着爆发力,好像活蹦乱跳的大漠幼豹,火红如熔浆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晃散乱,落在腰背颈边,灼烧人眼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不轻,想着陆同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就学勾栏妓子那般做下贱勾引之事,他恼极抬手一巴掌扇在徒弟臀肉上,“你既然还喊我一声师父,为师为父,是我没教好你,也代替你父亲教训你一回!”

一番话说的陆同斐惶恐摇着头回头看他,让他羞辱得满脸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说若真的只把他当徒弟当儿子,天底下哪有搞到床上去的父子!

可他不敢,他颤抖着唇瓣被压在师父身下,他如今身子还在发育期,自然不比唐映雪那种成熟男人,被压在身下竟是无处可逃,他方才还在贪恋师父的怀抱,可此刻真被师父一手臂揽住腰圈在怀里肏只能像只母兽害怕得直抖,浑身上下都被唐映雪侵犯,像是要溺死在他的气息里。

“啪!”唐映雪一边生气抽着他的臀肉一边抓着他的一只手腕往后拖着拉扯过来,狠狠破开软烂的穴肉肏进深处,龟头碾过一处敏感凸起就看到他的好徒弟带着哭腔哀叫一声,浑身抖得跟筛子似得,小穴咬他死紧,痉挛缠上来吮吸他的肉棒,想必此处就是他的阳心了。

唐映雪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身下高高翘起臀部的徒弟,他下手重了些,那窄臀上就浮现出通红的巴掌印,臀缝间全是肏出来的骚水,湿漉漉一片,中间被插到烂熟发红的穴倒是比主人乖巧,含着他的阳根笨拙吮吃。

他将陆同斐翻身过来,几把又在屁股里碾了一圈,插得徒弟腿根直抖,唐映雪这才看到陆同斐遍布情欲的脸,脸颊耳朵烧红,瞳孔颤抖又含着水雾迷蒙看着他,双唇打开喘息着,还能看见藏在里面的舌尖,嘴角边流出的涎液流到脖颈,汗湿的几缕红发黏在脸颊,色情又艳丽。

倒是不知道一向活泼的徒弟还有这副沉醉于情欲的脆弱表情,屁股里的水像是流不完一样。与他平时朝气蓬勃的帅气面孔比起来真是淫荡又羞涩,一副被肏到失神的模样喉咙小声呜咽着,看见他又恐惧地瞳孔一缩,想来心里也是知道害怕的。

但唐映雪可不会再心疼他,一想到连陆同斐都对自己隐瞒欺骗利用,做出这种下作事情,他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痛,带着尖锐到要割破理智的怒火,只恨不能生啖他肉,想起自己对他不设防的信任被辜负他心里就一阵阵痛楚懊悔。

“师......师父......”陆同斐在他身下发抖开口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自己确确实实下贱利用了唐映雪,如今惹得唐映雪这般滔天怒火也是活该,更令他罪孽深重的是陆同斐内心深处潜意识想着,就算重来他估计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羞得他抬不起头来。

“闭嘴!别喊我师父!”

唐映雪一字一句语气冰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没有你这样肆意妄为,不知廉耻的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瞬间面色惨白如雪,睁大眼睛看向他,哀求去扯唐映雪的衣裳,无助摇着头似乎是不想要再听到这般无情的话语,“求你了,别说了师父——”不然,不然我会——

唐映雪掰开他的手,挺腰刺入他穴里,插得穴肉汁水四溅,两人下体紧紧连在一起,唐映雪被情欲烧红了眼,耳边是徒弟的哭泣和哀求,好像那些一声声喊他师父的话语都飘远模糊了,他伸手掐住陆同斐的脖颈,唐映雪常年操纵千机匣,臂力自然远超常人,他单手掐着陆同斐仰起的脖颈,一手掐着他的腰疯狂撞击起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都想要利用他,背叛他,都只看见这副皮囊?

他原以为陆同斐会和别人不同,他以为陆同斐会有几分真心,可如今这一晚好像在嘲笑唐映雪的痴心妄想,嘲笑他多余的怜悯,嘲笑他只不过被陆同斐施舍了几分幼稚的情谊就放下一切防备任由对方趁虚而入。

他甚至有几分疯癫想着身下那个人不会是他的徒弟,不是那个会背他回家的徒弟,不是那个总是有几分烦人的徒弟,自从陆同斐那张嘴说出爱意之后一切都变了。

可那些不是陆同斐还会是谁呢?

是这个会爬上他的床与他鱼水交欢,淫荡又下贱的人吗?

可身下突突跳动的阳物,不能自控一遍遍挺腰刺入肉穴的动作又像个巴掌扇在他脸上讥讽嘲笑地一声声质问:

他竟然会为这副模样的徒弟心动吗?

他有多么恨陆同斐的利用啊,唐映雪眼神逐渐沉下来如同漆黑死寂的深潭盯着满面欲色的陆同斐,手背绷紧露出青筋,力道加重,逐渐收紧,感受着掌心脆弱的脖颈,甚至能感受到脖颈下面埋藏的血管在他手心虚弱地跳动。

“呜——”陆同斐被他掐住脖颈呼吸困难,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砸在唐映雪的手背,他无力蹬了一下腿却被唐映雪一手拖回去肏,穴道里的骚点让唐映雪快插肿插烂了,快感一波波摧枯拉朽冲击他的大脑和意识,眼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身上唐映雪的神情。

师父大概恨死他了吧,恨得想要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意识不清迷迷糊糊想着,身子痉挛颤抖,强行被肏上高潮,彻底打开身体,他呼吸困难仰起脖子喘气,气息越来越微弱,脸上浮现出窒息的痛苦之色,好像把自己献祭给身上的男人一般。

耳边依稀还能听到两个人身下撞击结合的水声,粘腻噼啪,肉刃撞击像是要把他肚子顶穿一样肏进来,陆同斐哽咽一声,在死亡逼近的窒息中瞬间攀上高潮,他眼泪口涎乱七八糟淌了满脸,半翻着白眼,双眼涣散着踢蹬几下,穴肉抽搐疯狂又吮又缠,屁股里喷出一股水流浇打在唐映雪龟头上,唐映雪肏红了眼手上力道失控几乎要把他掐死,整根阳物泡在温热淫水里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剧烈喘气,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从鼻尖滚落下来说不出的性感,他眉峰紧蹙,喘叫一声紧紧怼在陆同斐穴道里,强而有力的一股精液尽数射在他屁股里,灌了陆同斐满满一肚子。

陆同斐已经被肏到意识模糊,两眼发黑,五颜六色的光点在眼前翻飞,嘴唇虚弱开合着,用气音微不可闻地对他说,“对不起......师父......”

脖颈间的手瞬间松开了,陆同斐意识还没回笼,陡然得以呼吸大口喘气咳嗽着,“咳咳!咳咳咳——咳嗯......“

他的脖子上留下了骇人的指印,陆同斐哭的满脸是泪,干涸的泪渍上又流过滚烫的泪水,好不凄惨狼狈,他捂着自己脖子胸膛剧烈起伏咳嗽,穴肉连带着跟呼吸一样收缩咬合,陆同斐被灌了一肚子白精,全被唐映雪的几把堵在里面。

唐映雪却动作粗暴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一样把他拖着抱在怀中,让陆同斐背对着他,两手托着他的屁股起伏抽插,陆同斐双腿烂泥一样酸软无力,全身上下的着力点只能坐在他几把上,师父的沉默一言不发让他心里没底忐忑不安,想要扭头去看又被唐映雪将他屁股摁在肉棒上的动作打断,“啊啊——不要顶了——我不要了......呜!啊!师父!我不要了!”

陆同斐惊叫崩溃想要掰开他的手臂,可却被唐映雪禁锢着动弹不得,唐映雪几乎是把他的穴当个器物在用,丝毫不顾及他的感觉粗暴地上下抽插着,陆同斐被顶的腰部酸软无力,险些连坐都坐不起来,可唐映雪托着他的臀肉大力往自己阳物上按。

“不......别这么对我,师父,啊——!”

陆同斐一上一下颠簸着,好像骑在一匹烈马上,他才刚刚高潮完,肿胀的穴肉却又被毫不留情撕裂破开,直直插入最深处,陆同斐感官过载到极致快要爆炸,穴道里的那块软肉正是敏感到碰都碰不得却被来回抽插顶撞鞭挞。

他穴口被磨的糜烂发红,每每抽插紧紧吸附在肉棒上的穴肉被翻出又插回去,红肿得像是一朵肉花,陆同斐口齿不清哭着去拉开他的手,唐映雪却纹丝不动,听着自己徒弟语无伦次说着“对不起师父”,说着胡话“肚子要被顶穿了”,听陆同斐声声告饶哭叫“会被插坏掉的!”。

你看,他的徒弟总是这么理所应当地撒娇,却从不顾及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不想再纵容他,他甚至带着轻柔的令人胆寒的笑意在陆同斐耳边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徒弟?”陆同斐只觉得不寒而栗,心慌的厉害,唐映雪却还在说:“过往是我对你太纵容,如今也来好好学着侍师。”

陆同斐只觉得这个师父再侍奉下去要被插死在床上了,他刚出声喊“不——”就被堵住了嘴巴,唐映雪掰过他的下巴强硬吻上来,或许不能称之为吻,只能算是撕咬,陆同斐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一头野兽吞吃殆尽了,师父的舌头强行闯入进来,咬出了血,带着铁锈的腥气弥漫开来,在他口腔中肆虐交缠。

陆同斐呜咽一声,吞咽不下的唾液混合着血从嘴角滑落,染红了唐映雪的唇,鲜血是最好的胭脂,也是完美的助兴剂,唐映雪一次次把他往自己阳根上按压,性器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陆同斐恍惚以为连胃部都要被插穿,他的小腹微微鼓起,几乎能描摹出肚皮下性器的形状,含在穴里的浓稠白精在迅猛的抽插下被打成泡沫,溢出穴口,与熟红的穴肉红白相映,看起来浪荡不堪。

穴道因着唐映雪暴虐的抽插早就撕裂出血,裹着白精混合成红白一团,陆同斐这处到底是初次容纳男人的阳根,经不起唐映雪这般粗暴的使用,疼得他眼泪不停冒出来,今天晚上他好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抖着嗓子哭着喊疼,恳求唐映雪别插了,却被师父置若罔闻。

唐映雪不顾他的疼痛直来直往整根没入撞进去,陆同斐瞬间睁大双眼仰起脖子,上面还有被掐到红紫的指印,他张着嘴却疼到无声,连叫都叫不出来,嗓子眼也火辣辣的疼,身上无一处不痛,这般剧痛之下他甚至有一瞬间后悔。

他连半晌贪欢也不该奢求的,也许是他错了,错在自以为唐映雪也对他有几分真心。

心脏像是被攥紧到捏爆,尖锐的疼痛刺激他的大脑,他无声落下泪来,流不完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流到嘴边苦涩而咸湿,穴道撕裂的痛楚闷在五脏六腑绵长蔓延,陆同斐却在这般剧痛之下可悲的被唐映雪又强行插到高潮了,他屁股发抖紧紧咬住唐映雪的阳根,含不住的精液淫水一股脑喷出来倾泻如注,陆同斐仰着脖子无力靠在唐映雪怀里,声音嘶哑发出几声气音,眼前光斑闪烁爆炸,最终晕了过去。

唐映雪在他穴内插了数十下,精水喷射出来泄了身,他抱着怀里的徒弟大口喘气,缓了一会儿握着性器抽出来,紧咬的穴口发出“啵”的响声,没了几把堵着的殷红小嘴无意识抽搐几下,又喷出几股精液淫水,混着血液红红白白流了一床,身下一片狼藉。

唐映雪看着怀里晕死过去的陆同斐,出神了一会儿,将他抱去洗净身体,放在床上,他找出一个小瓶打开,倒了些药在手上探入徒弟撕裂红肿的后穴,将药灌进去涂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心里在想什么却无人可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陆同斐醒来的时候,看见唐映雪坐在门口的走廊上,手里端着烟杆,嘴边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门外雪纷飞,洋洋洒洒,落了庭院满地霜,他的师父只影坐在廊下沉默观雪,端起手中的烟杆抿了一口,烟味随着吹拂的寒风又飘散。

他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一动连带着后面撕裂的痛,他勉强扶着床架落地,踉跄走到唐映雪身后,唐映雪却没有回过头来看他,陆同斐静静抬起头跟他一起看了会儿满目皆白的庭院,他沉默跪下,从背后拥住唐映雪,低头将脸颊贴在他肩头。

唐映雪一愣,他微张嘴唇,团团白气从他唇边逸散而出。

“师父......”陆同斐微不可闻的呢喃几乎要被风雪掩盖。

唐映雪听完垂眸,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平淡说道,“何必再喊我师父。”

“你说得对。”他说。

“天底下没有我们这样的师徒。”唐映雪叹息一声,声声叹在陆同斐心上。

他心里突然前所未有升起一股恐慌,不安地心脏直跳,他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要抱紧唐映雪,可他又不敢再触碰面前这个人,他隐约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决定。

陆同斐向来是聪明的,面对旁人他不敢确定,可面对的人是唐映雪,他敢说对于唐映雪这个人,这个冷漠至极话少的人,揣测他的心思不一定要看他说什么,正如他之前对师父笑言说的,往往唐映雪的不拒绝,便是一种默认。

可这套在以往无往不利的方法在今日却让他感到极度不安,好像失去了作用,他像是回到了一开始,在唐映雪面前重新变回那个茫然无知惶恐不安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茫然睁大眼睛,听见唐映雪对他说——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唐映雪的徒弟了。”

陆同斐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前的唐映雪的脸也变得陌生起来,他的灵魂好像飘忽在身体的上方,一半的他冷眼旁观自己的狼狈,一半的他被困在身体里,他听见一个陌生颤抖的声音在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唐映雪的沉默让他难堪,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竟然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好笑,他的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连这愤怒的无名火都让他感到茫然,但这头绝望的困兽急需找个方向冲出去发泄,他的灵魂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哈,唐映雪,你说话啊!”他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绝望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他甚至双眼带着恳求,极尽卑微,却又是那么愤怒,愤怒唐映雪这一颗捂不热的心。

“你敢说你没有动心过一点半分?!你那么讨厌我,却没有第一时间杀我跟我上了床?”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又或许是他十八年来头一次重新认识唐映雪这个人一样,绝望和愤怒夹杂着委屈的酸涩扭曲成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不断发酵。

“我吻你时你没有推开我,我爬你的床你没有推开我,唐映雪,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他抓住唐映雪的肩膀耸动着带着几分急切,“你说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求你了师父——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敢承认......”陆同斐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甚至想向明尊祈祷,他有无数的疑问,他有满肚子的委屈,他年幼失恃失怙,如若不是唐映雪他也根本活不下来,根本不存在于这世间,哪怕唐映雪冷漠,可他不能失去他,他是陆同斐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意义和温暖,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温暖不过是刺骨严寒,濒临冻死之前烧身的假象和错觉。

“还是说你从来没信过我——”他伸手去触碰那双眼,可那双眼太冰冷了。

“信你?”唐映雪沉默听完却突然发出一声嘲笑,他听完陆同斐这话怒极反笑,怀里的陆同斐陡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像是要把他五脏六腑都搅碎,他猛然被一击推出,喷出一口血,摔在庭院里,皑皑白雪上落下点点红梅,像是洁白的幕布上刺眼的瑕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艰难爬起来摸向自己腹部,摸了满手血,那里还插着一枚箭矢,抬起头看向唐映雪,唐映雪手中的千机匣黑漆漆的洞口正对着他,像是无声宣判了他的死亡之期。

“你怎么敢让我相信你。”唐映雪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嘎吱作响,他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看向陆同斐,“信你的结果就是任由你给师父下药吗?”

“我何尝没有信你,却也算是我自作自受。”他冷笑一声,看着脚边陆同斐惨白的脸,心下失望,转身要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现在走,我以后就当你死了,再不走——”

“我亲自清理门户,送你上路。”

陆同斐咬牙踉跄爬过去,血洒了一地,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跪在唐映雪脚边抱住他的腿,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手上的血渍濡湿了唐映雪的衣裳,他仰头祈求唐映雪,哭泣着摇头,陆同斐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不要,我可以走,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师父面前了,可唐映雪还是我师父啊!”

“师父,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可是你说过,陆同斐只是师父的陆同斐,只是师父的徒弟,师父——”

唐映雪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他,语气冷如刀割,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咳血的徒弟,一字一句道:

“你问我有没有对你动过心,那好,师父告诉你——”

“早在当年捡到你,我便想过要杀了你,我的父母双亲皆是明教所杀,我凭什么要喜欢仇人的儿子?!”

“你让我给你起一个名字,我原想着,像你这样废物,不如就叫陆同斐吧。”他全然不顾雪地里摇摇欲坠的徒弟,看着他越听越苍白如纸的神色,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陆同斐,同斐同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你这样喜欢自己师父的变态,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罔顾人伦,人人得而诛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一时心软,没能杀了你,却收了你做徒弟。”

随着他的最后一句宣判,彻底击碎了陆同斐所有希冀,陆同斐怔怔看着他,无声张着嘴,无话可说,无话可反驳,每一句话都在鞭挞他的灵魂,字字诛心,而他罪无可赦。

唐映雪真不愧是顶级的杀手,他知道如何杀死一个人,也最了解如何杀死他的徒弟,他输的一塌糊涂,满目疮痍。

“咳咳!噗——”陆同斐猛然吐出一大团血喷溅在雪地上,后知后觉蜷缩成一团,他双眼失神,茫然盯着红白交错满是血污的雪地,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哀痛袭击了他,心脏像是要被捏爆,尖锐的疼痛在他脑海叫嚣,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像是五脏六腑从身体最深处涌出的悲哀将他彻底吞噬,他猛然悲怆笑了一下,也许是在嘲笑居然会爱上唐映雪的可悲的自己。

“哈......”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浑身上下颤抖发冷,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以前的事,在他小时候总是很喜欢冬季,因为冬天是唐映雪在家最长的季节,可他如今领略了冬季的寒凉,全身上下血液都要冻结一般,冷的他连眼泪都冻住,像是这具身躯已经干瘪到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原来冬天是这么冷的季节啊......

他眼前一阵模糊,眼泪晕开视线,看着唐映雪缓缓举起千机匣,对准他的眉心,他听到唐映雪夹杂着世间最凌冽严寒的话语在他头顶响起——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陆同斐,啊,同斐,原来是这个斐,废物的废。

陆同斐顶着全身撕裂的剧痛从雪地里站起来,可是他太痛了,连血液都冻结,血液和他单薄的衣衫冻结连黏在一起,贴在皮肤上冰凉似铁,他惨笑一声,落下最后一滴眼泪,“原来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作为师父的唐映雪给他发出的唯一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执迷不悟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的师父,唐映雪此人,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无心无情,如霜如雪,高不可攀。是他痴心妄想,到头来咎由自取。

在唐映雪对着他的眉心按下机括,射出追命箭的同时,陆同斐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暗沉弥散在飘飞大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见。

追命箭最终打进空无一人的雪地里。

唐映雪沉默看着血迹斑驳的雪地,被染污的雪要如何回到一开始的纯白无暇?唐映雪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陆同斐走后,他捂住嘴唇,一阵剧烈的咳嗽,指缝间捂不住的鲜血涌出来。刺眼的鲜血从他唇边溢出流淌到下巴,脖颈,打湿他的衣襟。唐映雪手一个脱力,千机匣重重砸在脚边,溅起一地雪末。他半跪在地上,呼吸剧烈起伏,止不住的血不断从他手中涌出。

寒毒终究是在半晌贪欢的作用下被再次催发了,无药可医。

可唐映雪缓了口气,喘了半晌,淡然如深潭的眼眸一如既往寒凉,他面无表情满不在乎擦去唇边血渍,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而他还有一笔账等着找唐青衡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独自坐在廊下望着满庭风雪,任由飞雪呼啸飘散,裹挟着庭院里还未散去的淡淡血腥气,身旁的红泥小火炉缓缓燃烧蒸腾起白汽,炉上烫着的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的身体本不应该再饮酒,唐映雪本身也不是个嗜酒之人,可今时今日,却格外想要大醉一场,他提起酒壶,径直灌入口中,滚烫而灼胃,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唐映雪醉眼朦胧看着地上堆起厚厚一层的积雪,满目狼藉的红白交错,深深映刻在他眼底。

好像很多年前他也看过西南这样大的雪。

唐映雪滚动着喉结,一口一口将喉中热辣的酒液尽数吞咽,意识也逐渐在漫天风雪中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耳边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着,却一阵阵感到沉闷的痛楚。

唐映雪涣散茫然的视线望向前方的苍白,隐约想着,这颗心脏现在竟然还会跳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呢?

那一年枫华谷之战之后,十三岁的他深陷在那场噩梦里,走不出这尸山血海,更难以忘怀自己看到的父母腐烂的尸身,唐青衡带他回到了唐家堡,他愣愣看着唐青衡焦急担忧的脸色,张了张嘴想要喊师兄,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好像忘了该如何用语言去描述任何事情。

一个星期之后唐青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默看向唐映雪,轻声问他:“映雪......?”

唐映雪垂眸沉默盯着自己的脚尖,双眼出神,仿佛再也听不见任何他说的话,如同把自己困在这具身体里,仿若腐朽的机关,不会再给出任何回应。

唐青衡却已经得到了答案,也许这就是唐映雪给出的答案,他朝夕相处的小师弟,唯一尊师的儿子,亲手养大的弟弟,受了刺激失语被魇住了。

这哑巴一当就是四年,唐青衡遍访名医,却也只能得到大夫们的叹息,心病难医,只能自救,无能为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傻子在唐家堡是活不下去的,唐青衡这四年独自照顾唐映雪,师父师娘战死后,不管是多危险多难多脏的活儿他都会去做,从未在吃穿住行上亏待过这个唯一的小师弟,唐映雪的无动于衷终于在某天唐青衡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命悬一线被同门送回来那一刻破溃。

唐映雪看着唐青衡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自己留给他最后的遗产,钱财,甚至为他安排好了退路,让唐映雪后半生也能无虞度过,唐映雪眼泪止不住得摇头祈求看向他,想要捂住他的嘴,可越来越多的血从他口鼻溢出,沾染了他双手,他焦急地想说,是我不好,他想说师兄不该被我拖累,可他张开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原来他早已忘了该如何说话。

他甚至连去帮唐青衡喊个大夫来都做不到,唐映雪无力守在师兄的身旁,这一夜看着唐青衡反反复复发烧,待到破晓居然命硬的撑了下来,唐青衡昏迷几天后看着身体削瘦哭肿了眼睛的唐映雪,勉强扯出一个虚弱自嘲的笑,“也许是我八字不好命太贱,连阎王爷也不收我。”

可这一次唐映雪却主动抓住他的手贴到脸颊边上,双眼满溢泪水不断簌簌落下,那些泪水砸在唐青衡手背上,他无声哭泣着,像是无助又恐惧的孩子,浑身颤抖像是要把这具瘦弱身体的惶恐苦涩都化作眼泪挤出来,唐青衡抬起手为他擦拭去那些苦涩的眼泪,轻声问他:“以后就跟着师兄好好习武,好吗?”

唐映雪哭泣着点了点头。

在当哑巴这些年不管受到怎样的嘲笑和排挤,唐青衡却从未嫌弃过他半分,耐心照顾唐映雪,甚至还学会了手语和唐映雪沟通,长兄如父,唐映雪的武学在唐青衡的教导下越发精进,唐青衡这些年依旧接着最高危的任务,如同唐家堡这座运转地庞然大物的见不得光的影子在暗中游走,扫尾,善后,那些不能与人道的核心任务,随时可能殒命的脏手活计,就这样在一刀一枪中拼杀出来,几次死里逃生。

得到他倾囊相授,一身武学尽数是唐青衡教出来的唐映雪进步神速,却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畏惧寒冷,害怕冬天的到来,难捱这漫长风雪,可他拼着力气总是想着唐青衡,他不想成为唐青衡的绊脚石,不想拖累师兄,如果有一个人需要去死,那就让他来代替唐青衡死去好了,如他这般早已心智残缺,深陷心病的哑巴,余生不再有任何指望了。

唐青衡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是他唯一的师兄,是心底最后的温暖。

可也是唐青衡亲手把他推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十七岁那年冬天,巴蜀的雪下的格外大,很难在西南见到如此大的雪,厚厚的雪落在唐家堡,连竹林都变成白茫茫一片,被雪压弯竹身,簌簌抖落雪块,显得唐门更加清寒了。

他在竹林习武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一般,整个人如同冰雕,刺骨的严寒和冰凉深入骨髓,席卷了他的全身,冰冻他的四肢百骸,唐映雪跪地杵着千机匣陡然喷出一口血,喷洒在白茫茫的血地里,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划破了纯白无暇,撕开最不堪的血腥真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轰然倒在雪地里几乎要被雪沫掩埋,浑身发抖,蜷缩着身子,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暖意,连呼出的气息都冰凉,他面前停留了一双脚尖,唐映雪勉强睁开眼皮,撑着力气抬头去看,见到唐青衡覆着独当一面,神色晦暗,垂眸冷静看着脚边的小师弟。

唐映雪张了张嘴,虚弱用口型喊着师兄,想要朝他伸出手,却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听到头顶传来唐青衡冷淡的声音:“这四年的寒毒终归是难以压制了。”

唐青衡的声音平淡到不可思议,他轻飘飘的仿佛一句叹息,他说:“师兄真的不想去恨你,可师兄做不到。”

“这四年我没有那一刻不在承受煎心之痛,”唐青衡的带着悲哀说着,“可我无数个夜晚总是能梦到洛秋,我无法原谅师父,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作为他唯一儿子的你。”

唐映雪无力张嘴想要问,这四年有没有一刻你真心待我过,他想问问唐青衡,问问他的大师兄,为什么?

如果你想要我死,我情愿去死,可又为何这四年长兄如父般待我?

可他张开唇是不断溢出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淹没了他的口鼻,蔓延在这苍白一片的雪地里,打湿了他的脖颈和衣襟,从他冰冷的身躯延伸出鲜红,唐映雪看着他踩着雪,嘎吱嘎吱,逐渐走远去,唐青衡的叹息回荡在这片雪竹林,比这世间任何冬雪还要洞穿人心,无情冰冷。

“师弟,师兄就不送你最后一程了。”

而他寒毒入骨的身体连泪水也冻结,流不出任何一滴,无助看向唐青衡离开的方向,看他的师兄在风雪里走远,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背影,再也不见了,徒留他在漫天风雪里被淹没,被无情的雪吞噬。

他本以为会在最寒冷的冬雪中结束余生,再睁眼却是在阴暗的地牢里,面前三三两两的同门见到他醒了,竟然轻蔑笑了一声,“看来这催情药还是有点用的。”

身旁另一人接话笑道:“也不看看谁调的,不枉费我们拿这新药来喂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首的蹲下来抓起他的头发端详他这张脸,满意道:“看来唐青衡终于狠得下心把你丢了,早说了留着这个哑巴有什么用?不过好在他还没把你的脸废了。”

这人唐映雪并不陌生,也是平日里难得不歧视他是个哑巴的同门师兄,曾经也好心待过他,却不曾想背后原是与唐青衡这般看他的,唐映雪猛然偏过头去,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腕撕咬出血,却被吃痛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嘶——这小哑巴不是被喂了寒毒吗?怎么还这么有精神。”他吃痛捂住自己的手腕,身旁另一人接话嘲笑他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唐青衡为了好好折磨他,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死了,不过现下成了个废人也好,省的折腾出事端,用药吊他一段时间,玩死了再说吧。”

他走到唐映雪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唐映雪的脑袋,用脚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评头论足:“你别说,这小子怎么能生出这样一张好颜色,要不是唐青衡护着他,早给人捉去做娈童了,我当唐青衡多有情有义,原来是逗哑巴玩呢,论起来还是他够狠心。”

唐映雪被迫抬起头来任由几人打量,猛烈咳嗽几声,身体颤抖着咳出大团的血,却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仿若置身冰火两重天,他感到一阵阵冰冷寒颤,身体却滚烫,下腹如有火烧,蚀骨的痒意在疯狂抓挠心脏,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勉强支起身子蜷缩成一团躲到墙角,那群人却没有他预想的那样继续为难他,反手笑吟吟带上了牢门,发出刺耳难听的“吱呀——”一声,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底下,留下满是恶意的一句话——

“倒要看看这小哑巴能坚持几天,到时候看着他跟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人疼爱,那才有意思急了。”

“你也不过是被唐青衡一脚踹开不要的狗罢了。”

唐映雪无法去回忆这冷热交替几乎要将他折磨疯的日子,不,也许他早就疯了,唐映雪痛苦倒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喘息着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在黑暗中只有他在绝望中抓挠指甲尽数劈开,指尖渗血的剧痛在拉扯他为数不多的神智。

寒冷,饥饿,干渴,灼烧,痒意,剧痛......各种各样的复杂感官扭曲在一起摧枯拉朽席卷了他,唐映雪神志不清抬起手腕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尖锐的犬牙撕开皮肉,伴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的唇上感受到了濡湿,沾染上自己殷红的血液,他大口吞咽着属于自己的鲜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腔,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还不能死。

唐映雪甚至不知为何这样的念头竟然格外的强烈,甚至不知道为何只剩下心底这个声音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对他说,活下去要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坚持活下去呢?他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通通不知道,没有谁能来为他解答这些疑惑,可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他逐渐偏执发疯一般想着,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至少,我不要就这样死去,不要这样屈辱的死去,不要这样潦草结束一生。

他武功皆被寒毒压制,不能言语,废人一个,却还坚持着可笑的自尊,坚持着虚无的尊严,坚持着这样缥缈的东西。

等到那群人过了几天猜测着唐映雪应该也到了极限时再度打开牢门,唐映雪凌乱的发垂落,唇边沾染着鲜血,与他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在药物的作用下升起一丝病态的薄红,他喘息冷汗淋漓着狼狈跪在牢门边,修长的手指抓着漆黑的铁栏杆,如同黑暗地牢里最隐秘的一抹浓艳昳丽的秘密,不断催发人心底最深处的黑暗,最阴暗的遐想。

唐映雪声音虚弱,只能发出气音,竟然开口说了唯一一句话,“好冷......”

同门听不见他的话,打开牢门蹲下来满意看着低头服软的唐映雪,抬起他的下巴欣赏他的狼狈,将一只孔雀翎插在他耳边,显得这张脸陡然添上一抹暧昧的艳丽色彩,唐映雪的眼眸沉沉看着他,抬手覆上他的手,苍白的手上沾染着鲜血,轻柔又虚弱,摸到那只孔雀翎。

下一秒男人眼前溅起血花,面对着这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废人哑巴,不曾有任何防备,却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深深扎入一只雀翎,吸饱了他的心头血,唐映雪眼神平静而死寂沉沉盯着他,那只虚弱无力的手竟然运气带着刺骨严寒直直破开他的胸膛,捏住他的心脏,硬生生扯了出来。

“噗——”

唐映雪的面前轰然倒下一个人,其他人大惊失色慌忙应敌,“不好!他走火入魔了!”唐映雪却捡起面前死人身上的千机匣扶着牢门晃动着身体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终究是抬起了手中的千机匣对准了昔日里的同门。

地牢里的杀戮还在上演,随着一具具尸体的倒下,粘稠的鲜血盖过了石板,唐映雪跌跌撞撞走出这个地牢,猛然得以重见天日,却见漫天飞雪,满目皆白,他拖着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纯洁的白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一步一步踏出,脚底粘腻的鲜血毫不留情践踏着层叠的积雪,他再也难以抑制情药积累数日的爆发,全身上下如同火烧,唐映雪找了不远处的结冰的深潭,用最后的力气砸开冰层,一头扎了进去。

刺骨冰冷的潭水不断往灌入他的口鼻,唐映雪意识不清渐渐沉入到潭水底部,那些冰冷的潭水灌入他的肺腑,淹没他的四肢,游走在他全身,从他的伤口刺入,如同无数双手将他往深渊拉扯去,随着肺腑最后的氧气也被榨干,唐映雪意识朦胧迷茫看向那个唯一透光的被他砸出来的冰洞,天光从中透出照射下来,映射进深深的潭底,唐映雪看着那个光点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他再次醒来时,却躺在病床上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裴浅,这个万花谷的大夫。

他说是唐映雪的其他同门救了他,而裴浅自称是唐映雪爹娘生前故人,听闻他遭遇此事,特地来照顾故人之子。

裴浅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唐映雪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也不知他是怎样压制这一身寒毒,裴浅说是唐映雪命大,那情药的成分和寒毒同时爆发存在于他体内两两相抵竟然吊着他的命,情药容易拔除,寒毒却难以根治,裴浅替他恢复了一身武学,却没说为何唐映雪杀死了这几个同门却没听到唐家堡那边传来任何处罚的动静。

唐家堡规矩森严,亦有自己之规条,不管如何这般惨烈的杀害了同门弟子,总要付出些代价,可唐映雪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一直安然无恙到如今。

但唐映雪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正常人的情意了,他无法再相信人心,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兄弟相残,同门相杀,师徒恩断义绝。

廊下的雪还在纷飞,天地一片寂静,只有雪从枝头簌簌抖落,他身旁的小火炉还在噼里啪啦燃烧,唐映雪醉眼朦胧回想到这里,将壶中的热酒一饮而尽,看遍满庭霜雪。

他想到陆同斐,想到那个大言不惭说爱他的人,唐映雪漠然又高高在上,冷眼看他情态毕露的狼狈,可也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那可笑的自尊还在不断提醒他——

一旦付出真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只能独自守着这可笑的自尊,独自度过这一个又一个的,漫长难捱的冬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青衡推开门,昨夜下了一晚的雪终于停了,门前堆了厚厚一层的雪,山顶寒凉,气温比山脚还要冷得多,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费了好半晌才把屋子前的积雪扫尽。

远处有人踏雪而来,一步一步,从层叠的雪林中出现,苍白的手拨开被冰住的枝丫,发出清凌凌的声音,唐映雪提着千机匣走来,脚下踩雪而过的嘎吱声倏尔停止了。

“师兄。”唐映雪看着远处屋前那个身影开口出声唤到。

唐青衡不紧不慢将扫帚放到门旁,转身看到他,仔细打量他一番,浅淡笑了一下,“上次见你还没仔细看,这些年过去,映雪出落的越发俊俏了。”

唐映雪握紧了千机匣,淡淡道:“却还是比不过师兄,我不比师兄出色,总是后知后觉。”

“这么多年灯下黑,才让师兄看笑话。”

山巅寒凉,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翻飞,他低头望去,站在这沁枫谷东面的山上向下看就是大片大片的枫林,如若是在秋天必定是枫红如血,美不胜收,却也是曾经给唐映雪留下深刻心理阴影吓到失语的地方,他找了唐青衡这么多年,自然从未往枫华谷去想过。

“师兄这么多年住在山巅,站得高了,不觉得冷吗?不怕终究有一天会跌落到——粉身碎骨吗?”

唐映雪缓缓举起千机匣,“我这一身武学尽数是师兄教导,如今自然当尽数加身奉还于师兄。”

“看来你已经把当年逃散的唐门弃徒都解决了?”

唐青衡抽出千机匣,“那就让师兄看看你长进了多少吧,你那徒弟给你种下‘半晌贪欢’,情药与你体内寒毒相斥,如今半晌贪欢激发了你体内寒毒,你选择这时候来找我,可不是个好时候,师兄不曾这样教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我已经等不了了!”唐映雪抬起千机匣对准唐青衡,追命既出,有去无回。

他像是要把这多年的怨恨和痛苦尽还于他,唐青衡惊鸿游龙身影蹁跹,踏雪无痕,游龙步身法鬼魅,暴雨梨花针如同漫天大雨朝着唐映雪刺来,唐映雪千机匣一甩气劲一挥打落一片,“噼里啪啦”直直溅射入雪地里惊起爆炸声轰鸣。

“这么多年,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唐映雪后退几步喘了口气,浑身血液灼烧沸腾,身体却冰凉,他侧首躲过耳边擦脸呼啸而过一枚箭矢,箭矢擦过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唐映雪再度追了上去,百里追魂对准面前人的心口,裹挟着罡风带着他的愤怒和不解要将唐青衡四分五裂洞穿,唐青衡反手千机匣挡住被强大的气劲推开后退几步,箭矢撞击在精铁的千机匣上发出“铮——”的一声悲鸣,唐青衡握着千机匣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他轻蔑一笑,“何必多问。”

唐映雪听完他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胸口,他赤红着眼声声发问:“你不肯说?还是觉得没脸说?!”

“你若是想我去死,又为何给我一身武学,横竖没有你我早死了,可你为什么找那些人来折辱我?!”

他的声音在风声中嘶吼:“你唐青衡说不出口,好,那我来说,如若不是你,就没有如今的唐映雪!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一声师兄,唐青衡,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早就不配当我兄长了!忘恩负义,下作小人!”

唐青衡也让他激出一身火气,两人箭矢纷飞,耳畔爆炸声轰鸣,彼此身上都挂了伤,他喘了口气擦去唇角边血渍,冷笑道:“我下作?好啊,唐映雪,那你来告诉我,我的债还要找谁还呢?!”

他抬手一发追命,箭矢入肉血花飞溅,看着唐映雪喷出一口血,半跪在雪地里,看着他杵着千机匣浑身颤抖着站起来,唐青衡走过去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看着唐映雪重重砸下去,带着几分怜悯道,“那年枫华谷之战的前夕,你知道师父跟我说了什么吗?”

唐映雪一愣,惊愕抬起头看向唐青衡,他看到他的师兄悲凉一笑,带着平静的绝望对他道:“师父从来没告诉你,我曾经倾心过一个明教。”

“他叫洛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秋......咳咳!”唐映雪依稀记得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在哪里呢?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是在他年幼之时,那时——

......

“我观阁下英姿勃发,可敢与我一战?“

唐青衡刚从擂台上跳下来抬头就看到一个金发赤眼的人在朝他喊话,那人站在高处,背对着太阳逆着光,两把弯刀展开,泛着雪芒,熠熠生辉,意气风发。

他一眼就认出这身红白交错的弟子服,正是最近中原声势浩大,炙手可热的明教,他心中轻蔑一笑,觉得这帮夷人当真是得意忘形,定要去杀杀这群眼睛长在头顶的猫的风头,于是他甩了甩千机匣,扬眉朗声:“放马过来!”

可几番交手下来,刀鸣箭响,噼里啪啦,风声簌簌,他奈何不了这明教,这明教也奈何不了他,两个人打的精疲力尽爬都爬不起来,滚了满身的尘土,狼狈至极,唐青衡咬牙切齿把千机匣当拐杖杵着踉跄站起来,气愤道:“再来!”

洛秋有气无力大口喘着气躺在地上抬头看他一眼,唐青衡那张俊逸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嘴角淤青破皮,脸上满是灰尘,花了脸,他没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喂!”唐青衡气极。

那是他们第一次不打不相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后的年月里他们一起打架切磋,却也一起喝过花酒,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也一起坐在屋檐下对月饮酒,人生得意须尽欢,洛秋这人名字虽婉约温柔,脾气却是火爆呛人,平时若是两人拌嘴互呛,他中原话嘴皮子不如唐青衡利索,气急了抽刀就要砍,唐青衡总是挨了他无数打,打完却又忍不住互相笑话对方,唐青衡有时被他打的狠了,每每放狠话:“你这暴脾气,除了我怕是没人跟你做朋友吧!”

“总有一天我要跟你绝交。”唐青衡默默吐槽。

他们一起看过洛阳花开,看过河朔大雪,看过枫林如血,唐青衡此后在洛秋走之后无数个夜晚总是忍不住回想,我到底是在哪里动心?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是谁先靠近,想不起是谁先凑上来,想不起是谁先吻上彼此,就像他这么多年也总是快想不起洛秋的面容了。

但他却还记得那些缠绵温热的吻,记得洛秋金灿灿如秋阳的发,记得洛秋在那个午后逆着光对他张扬一笑。

随着唐门明教的关系日渐紧张,唐青衡不断收到堡内急召,和洛秋相处的日子的变得越来越短,作为内堡核心弟子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任务,两边关系越来越焦灼,洛秋同他在一起时也总是心不在焉,两人相对无言。

“我们离开这里吧。”

某天,洛秋这样对他说,唐青衡一愣,惊诧看向洛秋,洛秋垂眸带着几分黯淡轻声道:“作为圣教弟子,我无法违抗师门命令,作为你的爱人,我无法对你的同门挥刀而往。”

“战事一触即发,情义两难全,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以后这世上再无洛秋和唐青衡,”他抬起头看向唐青衡,双眸如血炙热,仿佛一把野火惊人灼烧,直直烧进唐青衡心底,他一字一句问唐青衡:“唐青衡,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跟我走?”

枫林里干枯的叶被风吹动哗哗作响,残阳如血,枫红一片,仿佛漫天大火在燃烧,却怎么也比敌不过洛秋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眸,他怔怔看着洛秋,嘴唇微动,仿佛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于是洛秋笑了,他笑的那么纯粹,在漫天枫红里,困住了唐青衡,永久成为他的噩梦,他听到洛秋说:“明日酉时,我在这片枫林等你,如果你来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青衡哑然,他声音颤抖深呼吸一口气,执着盯着洛秋的眼睛:“我跟你走,洛秋,你——”

“你千万不可骗我。”

唐青衡回了唐家堡,心情复杂,他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看到年幼懵懂的唐映雪,唐映雪见到师兄回来露出甜甜的笑,迫不及待冲过去抱住他的腿仰头喊:“师兄——”

唐青衡揉了两把他的脑袋,把他抱起坐在床上,看着眨着天真大眼睛的唐映雪,声音嘶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映雪,如果......”

“如果师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离开你......”

唐映雪并不能理解他复杂的意思,但他明白离开是什么意思,有些惶恐扑进他怀里问:“师兄要离开我吗?离开阿爹和阿娘?”

“......映雪一个人也能成为很出色的人吧。”唐青衡忍不住笑了,他逗唐映雪:“我的小师弟生的这样好看,长大定然也是个俊美郎君,不知惹得多少妹娃儿倾心。”

他的眉眼温柔下来,对唐映雪道:“可是师兄却已经遇到了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叫洛秋。”

即便听到他如此说,唐映雪内心还是很惶恐,唐青衡离开后他忍不住去问阿爹:“师兄要走吗?”

他的父亲抱起他问:“何出此言?”

唐映雪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了,之后的日子也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洛秋这个一晃而过的名字被他丢到脑后,深深掩埋在记忆的尘埃深处。

那天酉时的唐青衡并没有等到洛秋,满目枫林火红如血,静静摇曳,空无一人,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唐青衡浑身冰凉,自嘲一笑,是啊,洛秋怎么会跟他走呢?

那个秘密大概永远也不会被说出口吧?

之后的日子里唐青衡按部就班的执行堡内的任务,战事终于在即,枫华谷之战的前夕,师父找到他:“青衡,我有话要对你说。”

唐青衡疑惑跟着师父过去,却看见师父扔给他一双带血的弯刀,那么眼熟,那双刀曾经无数次向他招呼过来,带着主人的肆意张扬,他浑身冰冷抱住那双弯刀,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师父嘴巴开合着,他却难以理解那些话的含义——

“为师并无意干涉你的感情之事,但枫华谷战事在即,容不下儿女私情,从今往后只当你那日不曾去过枫林,不然,唐家堡断断容不下你......”

“我让人去探查一番,他原本便是明教的细作,青衡,你身为内堡核心弟子,他本就奉命接近你,不可过于挂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青衡抱着那双弯刀浑浑噩噩回了自己房间,双手无力,那两把沾满血污的刀终归是黯淡摔在地上,叮啷作响,发出刺耳是声音,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一地,唐青衡想要笑,原来人世竟然如此荒谬,人们常说命运作弄人,往日是他不曾感受到人世之煎熬。

他发出短促的一声笑,眼泪却忍不住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的弯刀上,混合着弯刀上的血渍,再也难以辨认刀身上鎏金的花纹,他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浑身发抖,不敢去想。

他不敢去想洛秋怀着满心的期待和祈祷迎接而来的是什么,不敢去想洛秋临死之前在想什么,不敢去想洛秋在断气之前怀着对他的怨恨和难以置信死去,不敢去想,不敢去念,一碰就疼,那个他没能等到的秘密终究还是深深埋在那片血红的枫林里了。

他一直在等洛秋说出那个秘密,他想听洛秋亲口对他说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可我后悔了。

他在等洛秋亲口对他说这个他早就知道的秘密。

他也想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为什么会心动?

唐青衡往后余生总是能梦到洛秋哭着问他——

为什么?

也许他也早就疯了吧,等他浑浑噩噩恢复理智,堡内传来师父师娘战死的消息,等他反应过来后,唐映雪已经追去了枫华谷,他接回唐映雪时,唐映雪已然被刺激失语自闭,深陷梦魇,他陡然感到一阵疲惫,他总是看着唐映雪的脸,他想对他好,尽一个兄长的职责,可他闭上眼总是能看到洛秋,看到那片吸饱了血染红的枫林,看到洛秋那双灼烧的双眼,让他连灵魂都在痛彻心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你问我为什么?”唐青衡苦笑一声,“我也很想问问为什么。”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他箭矢用力扎进唐映雪胸前搅动,唐映雪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看着他的师弟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轻声道:“师兄不想去恨你,可师兄做不到啊,我总是能听见洛秋哭着问我为什么——”

“你我之间,早就只能你死我活了。”

唐映雪吐出一口血,拨动暗器迅猛往他脖颈扎去,看见唐青衡闪避不及,脖颈喷出血红一片,他反手狠狠抽出胸前的箭矢用力一掷去雪地里,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惊呼——

“师父!”

他一惊,回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闪眼而过的是在满目的苍白中耀眼的红发如火,陆同斐像是撕开这片苍凉的天地直直撞了进来。

唐映雪这一滞露出破绽,正巧给了唐青衡机会,唐青衡的千机匣抵在唐映雪心口,指尖拨弄机括,追命无回。

“不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叮——”的一声尖锐铮鸣,陆同斐流光囚影到唐映雪身边弯刀一横,全力一斩,银月斩的刀气撞上唐青衡的追命箭,追命被硬生生的打偏了轨迹,唐映雪随后感受到一股要把全身上下搅碎的剧痛袭来,追命擦着心脉偏移几分硬生生洞穿他的胸腔,唐映雪“噗嗤”喷出一口血被追命打的后退狼狈跪在雪地里。

他捂着胸前大口喘着气,不用想那里肯定破了一个血刺呼啦的洞,他浑身冒着冷汗,脸色苍白至极,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后惊声大喊:“陆同斐!!!谁让你来的?!——”

陆同斐惊魂未定,也后怕惊出一身汗,被师父吼了这一嗓子吓了一激灵这才想起来,呆呆说:“我,我去问裴浅,他说,他说你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映雪的怒吼打断:“滚开!!!——”

陆同斐瞳孔一缩,唐映雪咬牙举起千机匣一发箭矢擦着他身侧飞过,击飞身后唐青衡的弩箭,唐青衡喘着粗气,一手捂住不断往外汩汩流血的脖颈,一手抬起千机匣将黝黑的洞口对准了这师徒二人,他的脖颈方才被唐映雪的暗器割破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而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我不杀明教,你若是识趣点滚开,我杀了唐映雪后自会放你走,让开。”

唐青衡冷漠抿唇如鹰隼的眸死寂盯着眼前的明教,陆同斐看到他眼中的癫狂恨意心下一跳,心一横展开双刀坚定挡在唐映雪身前:“不可能,你若要杀我师父,我不可能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唐映雪听到他的话之后身体逐渐浑身开始冰冷,好像周遭连风都凝固,他浑身颤抖着睁大眼睛,那一抹挡在身前的赤红几乎要让他目眦欲裂,他的意识好像不是他的意识了,要将一切撕裂的痛苦拉扯着他的灵魂,几乎要让他神经紧绷到极致,他失声尖叫着——

“陆同斐!你没听到吗?!滚开啊!!我不需要你!你——”

他几乎是带着强烈的偏执和执拗,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为了证明陆同斐最终一定也会离开,证明自己所有的坚持,证明自己没错,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你早就不是我的徒弟了!忘了自己已经被我赶出去了吗?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我滚——!”

不然的话,那唐映雪的一生,就太可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同斐听到他的话身形一抖,强忍着自己不去回头看他,深吸一口气冲上去,双刀寒芒毕露,带着炎热刀气,日月轮转交替,刀锋薄凉,却坚定朝着唐青衡砍过去。

唐青衡成名已久,久经历练,不说早年便是内堡核心弟子,后来去了恶人谷也是留下赫赫威名,自然不是陆同斐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敌的过的,陆同斐自知打败唐青衡的希望不大,他自己脑内也是一片空白,暂且先拖延着唐青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唐映雪去死。

“唰——!”的一声刀气倾泻,唐青衡根本不把尚且稚嫩的陆同斐放在眼里,可他方才与唐映雪交手,早已身负内伤,这样拖下去成不了事,他轻巧一个后跳躲过陆同斐的刀影,一刀接着一刀的袭来,紧迫逼人,唐青衡眼神一黯,面容凌厉。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唐青衡指尖迷神钉一出,陆同斐身形一滞,眼睁睁看着面前唐门的百里追魂洞射而出,他心中焦急,拼命运气冲破滞涩,脚下一歪,身形一动,百里追魂贯穿他的整个右半边肩膀,陆同斐痛的忍不住惊叫一声,咬牙流光绕背到唐青衡身后缴械,链条紧紧缠绕住唐青衡的千机匣,一拉一扯,拼命将千机匣甩出,扔到身旁悬崖下摔得粉身碎骨。

可随后他便被唐青衡扑了上来,暗器短匕朝他后心刺入,“师伯——”陆同斐看着眼前的人,想说能不能不要再恨师父了,唐青衡听到他的这声师伯神情一愣,手腕一抖,带着剧毒的匕首就这样直直刺入血肉中去。

陆同斐紧随其后感受到一股令人尖叫的绞痛在他身体蔓延开来,浑身抖得连手都握不住双刀,双刀“哐啷”摔在两人脚边,他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徒劳张着嘴,嘴唇苍白发抖,顺着唐青衡的身后看到唐映雪,远远望过去最后一眼,嘴唇无声张合着,口型好像在说:师父......

他余光瞟到身旁的悬崖,心一横紧紧攥着唐青衡,扣住他的肩膀,拖着最后的力气带着他一起往悬崖边摔去,唐青衡猜到了他的意图,可失血过多的身体也提不起更多力气反抗了,又或许是他也累了,竟然没有反抗陆同斐,连同他一起径直被拽着往万丈高的崖边摔去。

一红一蓝的两个人就好像天地间最渺茫的两粒尘埃,如同苍茫一粟,直直落下,耳边罡风如凌迟刀刮,消失在沁枫谷深处,被接连天地的大雪掩埋了。

唐青衡看到自己落下时脖颈间的血液喷溅在眼前,一如多年前满目疮痍的红,燃烧了整个天地,耳畔风声呼啸,山林摇曳,恍惚间竟然觉得此刻不是漫天的苍山负雪,而是浓稠艳丽的秋叶红,在层叠枫红中应当有一双残阳如血的眼眸正在含笑看着他。在失去最后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突然想起某个秋阳灿烂的午后,那时日落的余晖金黄洒在枫林的两人身上的温暖他还记得,记得那时的痒意,记得洛秋的每一寸神情。

“不——”

在山巅雪地的唐映雪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踉跄站起来,看到陆同斐深深朝他望去最后一眼时他心如擂鼓,恐慌攀升到一个极点,最终在陆同斐消失在他眼前的之后瞬间在头顶炸开,几乎要将他摧毁,巨大的崩溃席卷了他,唐映雪甚至忘记了身体的剧痛,绝望踉跄摔在地上半拖半爬着到悬崖边,睁大双眼愣愣看着深不见底的雪山,手下用力抓着崖边连指甲都嵌入石壁,十指连心,指尖的剧痛让他神经突突跳动着,最后的理智也崩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陆同斐!!!!!”

唐映雪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沁枫谷的山林间,空荡荡的撕裂的天地,却无一人再能回应他。举目皆茫然,天地无一物,这接天连地的白几乎要淹没过他的喉咙让他窒息,唐映雪已经被这无力的苍白逼疯,他的世界除了空荡荡的白再也不剩下任何东西了。

唐青衡死了,陆同斐也死了。

好半晌他炸裂到极点崩溃到不能再运转分毫半寸的大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映雪赤红着眼发出怪异的笑声,他的喉咙干涸,似乎除了荒诞的嘲笑再也无法给予这个世界任何反应,唐映雪从崖边撑着身子爬起来,他的双眼一阵刺痛,眼前一片血红,脸颊一阵温热的液体湿漉漉流下来。

“映雪——!”裴浅终于赶来气喘吁吁爬到山巅,惊愕看到悬崖边的唐门。

伫立在雪山巅的唐映雪浑身狼狈,拖着一身血痕,披头散发,衣袖被山巅冰冷无情的罡风吹得烈烈作响,满天飞霜,状似疯魔,裴浅眼睁睁看着他纷飞的墨发张扬,一寸一寸的霜雪在他发间蔓延开来,发丝飞舞融入这如冰似雪的白,尽数皆白,雪落满头。

裴浅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无端想起江湖人称的唐映雪——

千丝雪,千丝雪。

他满头雪发凌乱,双眼竟是留下两行血泪下来,诡异又美艳,单薄的身形站在雪山巅仿佛随时要被吹散了,他回过头来看裴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双眼仿佛盯着虚空出神:

“哈!......我唐映雪这一生,恨难全,爱难辨,可笑,可悲,可叹!”

他嘶哑的自嘲夹杂在这冰天雪地的风声里,是这世间最绝望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映雪终究是映照了这人间最无情冰冷的苍凉雪,带着悲哀和绝望喃喃自语道——

“陆同斐不能死,陆同斐不会死的,我的徒弟,不可能死......”

“陆同斐怎么会死呢?明明大言不惭说要爱师父,师父这么冷,师父太冷了,师父冷了一辈子了,不能没有小斐......”

他说着说着崩溃带着哭腔,低声自语像是癫狂到极点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蜘蛛丝的希望,深一步浅一步拖着千机匣往回走,再也听不进去裴浅任何呼唤他的声音。

“陆同斐不可能死,陆同斐才不会死,他还在喊师父呢,不会的,小斐肯定在等师父接他回家——”

陆同斐怎么能死?陆同斐怎么可以死?陆同斐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死!

如果连陆同斐也死了,这辈子,那他唐映雪这辈子岂非可悲到极点,纵观天地竟再无一人给予他这般纯粹热烈的爱,岂非成为这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这一生,有好好被人爱过吗?他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

分不清爱恨,认不清命运,看不清内心。

唐映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站住脚步,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裴浅,在他惊愕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对他道:

“我要去找我徒弟。”

“我要带陆同斐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裴浅最终是把唐映雪一针扎晕带回去的。

他身上血大片蔓延开来,裴浅换了一张又一张床单,看着胸前破了个血洞的唐门,忙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熬不住了人手不足拖了个药宗大夫来,好在两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练手诊治之下唐映雪才得以存活下来喘了口气。

裴浅打了个哈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撑着脸颊,眼皮沉重,几次差点睡过去,他身旁被他搬救兵找来的药宗大夫戳戳裴浅,用眼神示意看过去,好奇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一手掩着嘴打哈欠的裴浅眼角冒出眼泪花,听完忍不住无奈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还能怎么了?为情所伤呗——”

陈桑之听得默然,许是想到什么,良久叹了口气,又说回唐映雪的病情来:“他体内那寒毒......”

正说着,床上的唐映雪眼睫颤动两下醒了,醒来正在茫然盯着天花板发呆,裴浅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沉,暗道不好,难道刺激大发了,别是人救回来了还没从那疯癫劲儿出来吧?

他怕等会儿唐映雪又受刺激起来,先把陈桑之送走了,免得一会儿发起疯来误伤人家。

裴浅送走陈桑之之后,裴浅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给他把脉,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最后只剩下无奈的一声长叹。

“映雪,你——”裴浅看他满头雪发铺散在床榻之上,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酝酿了一下,觉得还是如实告知唐映雪比较好。

“其实,当年从寒潭把你抱出来,一路背到我这里的人是你师兄,唐青衡......”

“我同他有几分交情,也许你知道后不会再相信我说的话,但......当年那些人并不是他找来的,他哪怕再恨你,却也不是个龌龊下作之人,就算要报复也不至于对你使出这些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浅苦笑一声,也许自己也觉得这话对于唐映雪这个苦主来说毫无意义,但他作为旁观人看这对师兄弟之间别扭拧巴算不清的恩怨烂账只能无奈叹息。

“当年你杀了那些人之后,也是青衡替你受过,一己之力按下此事,这事情对于唐家堡来说也算不得光彩,虽然青衡仍作为唐门弟子并未把他除名,但也被逐出唐家堡,终生不再踏入半步,他便去了恶人谷......”

“如今青衡不在了,你也便当做他还了你一条命,映雪,以后重新开始吧,虽说你体内寒毒发作只剩下四年寿数,但只要有心寻个法子——”

裴浅正说着,唐映雪眼睛也不眨一下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倏尔启唇打断了他:

“我没有以后了。”

“你——”

唐映雪转过头来执着看着他,那双眼如深潭一般死寂,再惊不起半分波澜,但裴浅对上那双眼却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在那如镜面一般的黝黑双眸下藏着的是令人溃散的疯狂。

“当年你能压制我的寒毒,现在也能,对吗?”

裴浅听闻这话惊愕失声,拔高声音下意识问他:“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还要压制寒毒那你连四年寿数都不会到,随时都有毒发暴毙身亡的风险!”

床上的人却置若罔闻,一字一句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裴浅,替我压制这寒毒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浅哑然,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

裴浅有些挫败和颓然,他喃喃自语:“我看你们唐家堡教出来的一个个都疯的厉害。”

他欲言又止,最终转身去拿针包,将针一一摊开,在施展太素九针之前又忍不住对他说一句:“你可想好了?这一次压制寒毒,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危险,也许是四年后,也许就在明天,届时一旦毒发,连我也再无回天之力——”

唐映雪沉默对他点头,闭上眼睛任由裴浅动作。

......

陆同斐睁开眼睛看到连绵起伏的沙漠,大漠的夜空还是这么美,万里无云,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玉盘高悬在夜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近在咫尺。

远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阿爹阿娘在远处喊他,小小的陆同斐从沙丘上跳下来,踉跄跑过去,耳边听到圣教弟子们嬉笑的声音,有人弹奏胡琴,有人拨弄冬不拉,阿娘是人群中最美一枝花,她像一朵焰火在夜空下的沙地起舞,裙摆翩跹看花了小小的陆同斐的眼,那些金饰泠泠作响,随着阿娘跳跃起舞的动作摇晃,回荡在深远的沙漠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广袤黄沙一望无际,苍茫大漠里有阿娘轻声哼唱的歌谣,他耳边听来却很模糊,他陡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空茫的黄沙中,想要追寻那首轻柔的歌谣,却遍寻不得,他站在大漠中渺小的好像一粒沙,掉进沙漠就找不到了,陆同斐急促奔跑起来,大口喘着气,大声呼唤着爹娘,眼前天光乍现,他猛地一闭眼,睁眼却看到皑皑雪原,风雪呼啸在这片荒芜的雪原上,天地变成苍白一片,他顶着强烈的暴风雪挣扎着往前走,风雪大的几乎要把人吹散,他呼出的白汽都瞬间结冰。

好冷啊......他努力搓着身体,却仍然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那冰冷的感觉好像深入灵魂一般,直直往他骨头缝里钻,陆同斐冻得牙齿打颤,连眼睫毛都结霜冰冻,他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在那荒芜废墟雪原中看到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有几分眼熟,他长长的黑发被风雪吹得飞扬飘散,墨蓝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像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般,他却背对着陆同斐,陆同斐下意识心中一紧张,咬牙拼尽全力往前跑,他想要伸手去拉那个人回来,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陆同斐泪流满面,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陆同斐心中猛然感到一股针扎一般的疼痛,急的满头大汗,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几乎就快要到嘴边了,看他越走越远,陆同斐身体逐渐冻到僵硬,他重重摔在雪地里,绝望大喊一声——

“师父!”

风雪中的人似乎停下了脚步,正要回头看他一眼,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眉眼,陆同斐在风雪中看不清他的脸,隐约能看到他的嘴巴开合在说什么,陆同斐拼了命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靠近他,却动弹不得,他看到那人的身形陡然被一阵雪吹过,化为点点飘逸的雪花散开,再无踪迹,陆同斐吓了一跳,从床上惊坐起猛地睁开眼皮。

“嘶——!好疼!”

胸前一股剧痛让他疼的连连倒吸冷气,好半晌缓过来才低头看到自己胸前裹着绷带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茫然捏着被子抬头,此处倒是颇为陌生,但鼻尖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药草味道。

他头昏脑涨,只觉得要炸裂一般,想要下床起身却发现自己腿也骨折了被绑着动弹不得,陆同斐只好老实待在床上。

门口传来木门“吱呀——”一声,陆同斐心中一紧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片紫色的衣角冒了出来,紧接着进来了一个一身苗服风情万种的女子。

“还知道疼,看来我的蛊还是有用的嘛~”她笑吟吟走到床边,把被子一掀拉过陆同斐上看下看一番,陆同斐脸上茫然摸不着头脑,但这女子打量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在看个活人,于是陆同斐的本能告诉他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你是——”他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抬起眼去看那苗女,却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苗女漫不经心撩了撩头发,她说:“我叫莫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陆同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莫绕是你的——”

“是我亲弟弟。”莫妩一脸无所谓道。

“......多谢莫妩姐。”陆同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应当是他急匆匆去救师父那架势惊到了莫绕,怕他再去找唐映雪真的被杀了有个意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莫妩大概也是他喊来的。

陆同斐心下奇怪:“怎么没见到莫绕?”

莫妩听完轻笑一声:“你在我这儿是见不到他的,我们姐弟已经很多年不来往联系了,这次还是破天荒他主动找上门来,你心脉那毒素还真有点难搞,他技不如我,当然只好把你丢给我了。”

“换做旁人大概只能给你收尸了,但好歹也是在我手底下挺了一遭,他走之前难得低声下气让我千万看住你了不准你再去找那个唐门了。”

陆同斐听完苦笑一声,眼神一黯:“我也不会再去找他了。”

莫妩听完扬眉,难得起了谈性,甚至还主动给他沏了杯茶递给他润润嗓子,她问:“哦?说来听听?”

陆同斐小口抿着茶,心绪复杂万千,又或许是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心中各种事情挤压在一起沉甸甸让人难受,他长舒一口气,也许他自己也需要个突破口去倾泻这些晦涩的情绪,于是他缓缓道来——

“该从何说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静静听着他说话,没有打断他,哪怕是听闻此等师徒相恋交好的不伦之事也没有露出半分异样的情绪,这让陆同斐忐忑的心稍微有了几分放松,他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淌在这间小木屋里,有时停顿,有时酝酿,冬日的阳光从窗台静悄悄跃进来照耀在他如流火的发间,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同斐说完喝了一口茶,喉结滚动,低头垂眸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莫妩听完他的倾诉,良久没有开口,她接过陆同斐手中的茶杯,垂眸看到那个脸上写满了落寞疲惫的小明教。

她的声音划破了这方空间的寂静,带着几分蛊惑的清冷嗓音响起:

“难怪莫绕的半晌贪欢失效了,原来寒毒的毒性还有这种功效......”

莫妩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满脑子的药学理论中,听得陆同斐哭笑不得,原来莫妩姐方才听了那么多的关注重点在这个吗?

但随后莫妩回过神来,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他,那笑容隐隐让陆同斐有几分不安,头顶响起的话如惊雷在他耳畔炸开——

“你可知道我五仙教的圣兽潭吗?”

陆同斐听完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瞳孔一缩,他哑然张了张嘴。

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于诡谲莫测的苗疆陆同斐所知不多,但莫绕作为他的好友兼搭档,两人平时闲聊也听他说起过五仙教的圣兽潭。

苗疆的圣兽湖分两部分,靠近锭山瀑布部分比较混浊,而靠近的无心岭的部分却非常清澈,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圣兽潭神秘的特性:传说这潭水,如果外人喝了就会忘记最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当地人喝了这水却精神百倍。

莫妩见他不言继续道:“当年我离开仙教来到中原游历时,因好奇圣兽潭的特性,为了研究潭水的奇异特地取走几瓶潭水——”

她垂眸看向床上的人,轻轻颤动睫毛,仿若蝶翼飞舞,幽深的黑眸如同蛊惑人心缓缓攀爬在陆同斐耳边吐出诱惑蛇信的美人蛇,她轻声道——

“如果喝下潭水......”

陆同斐心乱如麻,不由自主攥紧了衣角,瞳孔剧烈颤动着昭示着主人内心剧烈的挣扎,在漫长的沉默过后,陆同斐哽咽一声,双手捂住脸颊,放声大哭起来。

“莫妩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的泪水不断从指缝涌出,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晕开点点深色的痕迹,他像是回到了小时那个最无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削瘦身躯里的悲伤委屈尽数宣泄一股脑倾出。

“唐映雪嫌我恶心,他说他不需要我......”他狼狈哭着摇着头语无伦次道,“也许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动心,是我不该强求一个结果——”

“如今我也算将这条命还给他了,是我痴迷不悟,唐映雪怎么会有心呢?他合该是这世界上最冷漠无情的人了!”

这十几年的师徒情谊,如一场梦幻泡影,竟然也不能打动他丝毫半分,那场雪地里的话还回荡在他心上,唐映雪一字一句从那张薄情的唇中吐露出的话语已经深深刻入他的灵魂,将他彻底打散,碎成一把齑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他此生唯一能为唐映雪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要再去打扰他。

将这场令他厌恶的,恶心的,不伦的,荒唐的情爱彻底扼杀,唐映雪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如雪山巅的人,陆同斐攀爬他这座雪山已经爬了整整十几年,得到的结果却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的一步错步步错,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丢了一条命为代价。

唐映雪厌恶的眼神,他说的话语,每每想起来总是能让陆同斐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碎,从此以后一想到师父总是难以抑制心底的恐惧,好像唐映雪这个人永远的和坠崖时濒死的绞痛联系在一起了。

死亡的阴影还盘旋在他心头,如同驱不散的阴霾,从万丈悬崖坠落在半空的恐惧仿佛现在还残留在他全身上下,每每想起来令人发抖,像一场噩梦一般,如今,梦也应该醒来了。

莫妩静静看着床上弓着身子低哑呜咽哭泣的人,她凑上前去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她语气轻柔,似乎还有点难以察觉的哀伤:“重新开始吧,喝下潭水,好吗?”

“忘了那个人吧,遗忘是最好的解脱。”

她眼眸轻颤,轻声道:“就如我爱上莫绕一般,这世间的情爱就是不讲道理的。”

陆同斐泪眼朦胧中惊讶抬起头来,他像是想到什么,迟疑问道:“莫妩......莫非你是,毒隐娘莫妩......?”

他曾经听过一耳朵这些江湖纷纭的故事,出身五毒教的毒隐娘,江湖众人都说她爱上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实乃不伦不耻之事,毒隐娘却不以为然,依旧心狠手辣,我行我素,行踪犹如鬼魅,一手蛊毒玩的出神入化,曾经这般姐弟不伦之事一时间引起众人讨论,让她名声大噪,毒隐娘却人如其名隐去行踪,有人说她是被杀了,还有人说她是隐居了,却不曾想原来毒隐娘就是莫绕的姐姐。

“那莫绕......”陆同斐犹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妩看他一脸犹豫吞吞吐吐的纠结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受不了我,早些年就跑出去了,要不是这次有事求我,还见不着他呢。”

“你这次可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虽说已无大碍,但心脉余毒未清,少说也要休养个半年,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一起住了,只要我在这儿,莫绕当然不肯来找你了。”

莫妩染着黑色指甲的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细细打量一番,看的陆同斐紧张吞咽一口唾沫,莫妩却嫣然一笑:“既然你也算莫绕的至交好友,同我也有缘分,你扔了那个唐映雪,跟着我不好吗?”

“横竖你我也是孤身一人,不如你认我做阿姊吧——”

“阿,阿姊?”陆同斐对于她跳脱的性子有些手足无措,可想来他如今也无处可去,不由低下脑袋,很快他头顶就覆来一只温柔的手抚摸他,他垂眸看到面前莫妩散落的裙摆翩跹,五颜六色,身上银饰叮啷作响,陆同斐无端想起梦里阿娘跳舞时绚丽的裙摆,犹在耳畔泠泠作响。

他心中酸涩,默默双手拉下头顶柔软的手臂,将莫妩温热柔软的手握在掌心,双掌包住,好像在对她祈祷,他小声道:“阿姊......”

莫妩听到他这声阿姊淡淡笑了,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陆同斐手心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指肚大小的小瓷瓶,莫妩对他说:“这是我之前研究圣兽潭水时制成的药丸,我唤它‘无忧’。”

她没有再多说,但陆同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叹了口气:“阿姊,我再想想吧......”

莫妩静静看他一眼,却也起身出门去了。

陆同斐攥着小瓷瓶,逐渐用力,指尖几乎泛起青白,他脑海中闪过这十几年来和唐映雪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最终停留冰天雪地里的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陆同斐缓缓闭上眼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背靠在床榻上,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

等他再次醒来时,看到面前正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个笑吟吟的苗疆女子,见到他醒来后眼中一亮,关切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他茫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眨了眨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莫妩笑了笑,她说:“我是你阿姊。”

他愣愣点头,又问:“那我是——?”

问到这里莫妩像是想起什么,递给他一个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吊坠,用红绳拴着的一只红玉小猫,从红绳的磨损程度来看,这玉坠的主人应当佩戴了许多年了,面前的阿姊对他说:“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他疑惑接过吊坠,红玉触感温润,水头十足,看起来是一块上好的玉,猫身上雕刻着三个小字,他本能觉得这应该不是他刻的字,但这字迹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想不起来了。

他捏着猫身转动,剔透红玉玲珑如燃烧的血,十分瑰丽,他看清了那三个小字,轻声念起来:“陆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一个字像是被谁拿刀深深剜去一般,凌乱的刀痕刮在最后一个小字上,硬生生败坏了这一块上好的红玉,他只能隐约看到上半部分依稀是一个“非”字。

他想了想对莫妩道:“也许是悲,我应该叫陆同悲。”

莫妩听到他的话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她凑过来看了看,对他道:“也许不是悲。”

床上的人捏着红玉小猫看得渐渐出了神,盯得久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复杂又酸涩愤怒,那种微微残留的身体本能反应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他轻轻蹙眉,对莫妩道:“不,我觉得应该就是‘悲’。”

“我应当是叫陆同悲。”

莫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握住床上人冰冷修长的手,对他扬起一个笑容:“可阿姊觉得,应当是文采斐然的斐呢。”

他看向床边美丽的苗疆女子,又低头看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让他情不自禁反手握了回去,那股温暖似乎也顺着到他掌心了,他犹豫了两下,决定还是听阿姊的话,对莫妩乖巧点了点头:“那我听阿姊的。”

他说:“我叫陆同斐。”

“文采斐然的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映雪在沁枫谷找了陆同斐整整三个月,连枫华谷的每寸地皮都快被他翻过来了,可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半分。

他每每挖出一具又一具白骨,不敢去看,他强硬逼着自己去一一辨认那些腐臭的令人作呕的尸体的面貌,那些人都不是陆同斐,他难以接受自己的徒弟也如同这般只能静静躺在腥臭的泥土里慢慢腐烂,可又不肯接受陆同斐已经死了的事实,不,或许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陆同斐还不能确切的说已经死了,但沁枫谷四面都是山地,并无水脉,从山顶万丈高落下去除了一个死字再无别的活路,裴浅也同他说或许尸体被野兽叼走吃了。

唐映雪听到这话呆呆跪在一堆堆挖出来的白骨中,双手流血,混合着腥臭的泥土,这片曾经让他深陷梦魇的枫林,如今这片枫林里埋藏的尸骨却被他一一刻入眼底,他一具一具尸骨看过去,天地间却再无一丝陆同斐的痕迹,好像这个人蒸发在半空中,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遍寻不到,回家独自一人面对空落落的庭院,他竟然连陆同斐有关的半分东西都不曾拥有过,连个念想也不会留下,甚至他身边和陆同斐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裴浅那里剩下的多。

今日他又来到沁枫谷,却看见裴浅和贝赫还有苗心柔也在,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走上前去,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裴浅看到他来了,侧身让出面前的坟包,他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裴浅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纸钱,一边说一边往面前的石碑上摆了一些花果,“我们找了三个月了,还是没有找到他......映雪,面对现实吧。”

他点燃了纸钱堆在石碑前燃烧着,垂眸叹息:“我和小斐师兄商量着便拿了一些他以前的物什代替他的遗体,立了个衣冠冢,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如若他还活着,也定然不希望再看到你如今这般——”

“轰!!!”

机括轻响几声,裴浅猝不及防被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吓了一跳,一阵尘土飞扬,待他看清面前被炸飞的坟墓后难以置信大吼道:“唐映雪你他娘的疯了?!!!”

贝赫跟苗心柔也没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唐映雪做了什么之后贝赫“唰”的一声抽出刀要去砍唐映雪,却被苗心柔生生拉住了,贝赫赤红着眼语气凶戾道:“心柔,放开我!我早就知道唐门的人不能信任!!!将师弟托付给他就是如今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唐映雪听到他的话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声音冷的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雪发纷飞,丝丝缕缕飘逸在尘土中,如同吞噬人心的妖魔,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坟墓,语气阴狠得要结冰:“谁说陆同斐死了?”

“陆同斐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轻柔的声音好似情人的叹息,无端让人心底发寒,“我的徒弟当然还活着,我会把他带回家的,没有师父在,他还能去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徒弟,不可能是躺在这地下的死物。”

裴浅只觉得如今的唐映雪完全不可理喻,他正要怒气冲冲找唐映雪理论,却被贝赫拉住胳膊,贝赫冷笑一声:“好啊,我们走,就由着他在这儿发疯好了,生前不曾善待过他,何必死后惺惺作态!”

“关于陆同斐的事情,我会带消息回圣教,不管怎么说陆同斐也是明教弟子,是明尊的信徒。”

“至于你,呵——”贝赫带着裴浅和苗心柔怒气冲冲走了。

“好自为之吧!”

三人离开后,唐映雪像是被他的话钉在原地,看着石碑前的静静燃烧的纸钱,火舌舔舐过纸钱蹿的很高,跳动着映照在他眼底,灼热的火红生生刺痛他的双眼,一阵风卷来,燃烧殆尽的灰烬飘飘扬扬吹散在空中,缓慢飘落,如同飞雪,橘红色的火光欺天,纷纷灰烬落下,沾染在他雪白的发间。

四周萧瑟的枫林干枯焦黑,枯萎的枫叶在风声中簌簌摩擦着,好像是什么人在哭泣一般,他立于寒风中,看着漫天飘洒的灰烬纷飞,白色的纸钱被风一卷,哗啦啦在他眼前如白蝶掠过,一下子打着转而向远山飘飞远去了。

唐映雪走上前去,看到上面刻印着陆同斐的名字,无端一股愤怒尖锐到在他脑海里叫嚣的哀痛在轰鸣,他狠狠一脚踹开那石碑,石碑在他的踹动下崩出一道道裂痕,最终轰——的一声四分五裂炸开,碎成无数小石块。

炸开的石块划伤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唐映雪跪在地上,伸手去扒开那些尖锐的石块和被炸出一个深坑的坟墓,他伸出双手去挖土,机械性在里面翻找着,不知挖了多久十指累累血痕的强烈刺痛才唤回他的神智,他低头看到自己双手全是血液,混合着泥土,才恍然想起来,方才那一炸,估计连同埋在里面的陆同斐的遗物一起炸成齑粉混合在土里了。

连最后一丝念想也被他自己亲手毁去了。

唐映雪狼狈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满地狼藉被他炸的四分五裂焦黑深坑的坟墓,双眼无神,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坑,他伸手一抓,捻起一把带血的坟土,塞入自己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他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去,他雪白的眼睫轻颤,滚落下一滴热泪下来,融入被血染红的泥土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师父就能带着小斐一起了吧?”

那些燃烧成苍白的灰烬缓缓落在他满头雪白的发丝间,却无人能再给他回答。

......

“心柔,我要回一趟圣教。”

贝赫一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眉头紧皱着殷切叮嘱着苗心柔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要照顾好自己,苗心柔对他摆摆手:“你快去吧,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同门师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贝赫长叹一口气,显然心情也纷乱如麻,他内心沉闷压着不舒服,跟着苗心柔推开门去牵马,他将包袱扔在马上绑好,对她说:“我在教内和小师弟相处时间不长,平时在中原交流的多,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有一个师兄江湖经历丰富,此事牵扯甚多,我如今也只有去找他了。”

“小师弟以前同我说过,在教内也是这位师兄时常指点他武学,如今小师弟生死未卜,于情于理,也合该让他知晓此事再做定夺。”

贝赫翻身上马,对送别他的恋人道:“别担心,如果是他一定能处理妥当此事,不管怎样,总不能一直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毕竟师兄可是经历过枫华谷之战的人,涉及到唐门的人,还是问问他好了。”

贝赫轻呵一声“驾!”一路朝着西域的方向,扬鞭远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贝赫快马加鞭到达龙门也是一个月后了,他在此处用马匹换了头骆驼,过了龙门的关口,再往西去就是明教的地界了。

他牵着骆驼一路涉过黄沙,有很多年没有看过家乡熟悉的大漠景色了,刚到圣墓山脚下就有教中年纪小的师弟师妹好奇凑上来,仰着头打量一番,惊喜认出是贝赫师兄,嚷嚷着要贝赫师兄陪他们玩。

贝赫抱起一个小女孩掂量掂量笑道:“孜娜丽又长大了,师兄上次见你瘦的跟只小猫一样,拿刀都摔呢!”

“师兄!”孜娜丽听到他的取笑不服气哇哇乱叫不准他再说,贝赫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放下来,孜娜丽好奇问他:“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教了?上次不还写信回来说给我们找了个漂亮姐姐做师嫂,怎么没看见心柔姐姐?”

贝赫想起正事来,问他:“确实有要事,我是来找帕伊兹的,他在哪呢?”

孜娜丽旁边的小男孩倒是知道,抢着说道:“帕伊兹师兄去帮圣女大人喂猫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贝赫谢过他们,从怀里掏了一把西域糖果和一些中原的糕饼分给师弟师妹们看着他们嬉笑蹦跳玩闹走开了,贝赫便去往生涧附近找帕伊兹,帕伊兹就住在往生涧附近。

他轻功一点,身形飘逸,翻过圣墓山旁边就是往生涧,落在地上,一眼就看到在角落喂猫的帕伊兹,一片绿色中那点金色格外显眼。

“帕伊兹师兄!——”贝赫走上前去,蹲在草丛里喂猫的人听到有人在喊他,站起来回过头看去。

帕伊兹金色的发丝下有一双瑰丽如枫叶红的双眸,五官深邃,眉目锋利,英气俊朗,他看到远处的贝赫走来便放下怀里的猫,有些惊讶看到他:“贝赫?你怎么回来了?”

贝赫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跟着帕伊兹师兄回了屋子,简单将陆同斐的事情讲了一遍,“总而言之,现在小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还有个唐门的师父......”

贝赫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懊恼和失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我就知道跟唐门的人走得太近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我应该多照顾他的——”

他说到这里看向帕伊兹,帕伊兹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出神,贝赫心下疑惑,轻声唤他:“师兄?”

帕伊兹像是被他这声唤回神,轻声“嗯?”了一下应答。

贝赫继续问道:“师兄,你曾经参与过枫华谷之战,应当比我更熟悉唐门的人,我知道你此生许诺过不再去中原,可小斐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觉得这个请求有些为难人,忍不住低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帕伊兹听到他的话,沉默良久,金色的眼睫轻颤掩映着那双血红的双眸,他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似乎沉闷饱胀到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喃喃自语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贝赫听到他的话一愣:“什么命?”

“师兄,你......”

帕伊兹那双眼眸平静看向他,贝赫本能觉得那里面蕴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让他心下一颤,他听到帕伊兹说道:“当年我被唐门的人算计,命悬一线,若不是最后苟延残喘之际碰巧得同门相救,怕是活不到今日,虽得同门相助,我却心下愧疚,让我无言面对圣教。”

“我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在赎罪,曾在明尊面前许下誓言,此生再不踏入中原一步,以身献教。”他的那双如流焰一般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尽的悲伤淡漠蔓延开来,让贝赫一时心间震颤,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枫华谷一战前,我曾与一唐门弟子相爱,甚至......”他轻声道,“甚至还想过与他隐姓埋名,共度此生。”

“可终究是棋差一着。”

帕伊兹自嘲一笑,口吻云淡风轻好像再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如同一个冷漠的陌生人在诉说自己的狼狈,“我只庆幸自己恐怕圣教计划暴露,未曾在他面前说过我奉命前去探查唐门底细的任务,却也天真愚蠢想过与他隐居后等枫华谷一事毕,再全盘托出。”

“结局如今你我皆已知晓,没什么好说的。”

帕伊兹冷笑一声,站起来起身就要送客,他道:“我此生不会再踏入中原的土地一步。”

“中原人,永远不值得信任。”

贝赫听完一阵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他跟着帕伊兹走到门前,给了他一个拥抱,轻声道:

“凡入我教,皆为兄弟,同心同劳,师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这么多年了,不要再——”

“不要再自责了。”

帕伊兹听完沉默没说话,面色复杂,却也回抱他一下,他眼神微动,脑海中想起那个叫陆同斐的孩子,一时间心绪万千反复,难以言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贝赫的身形远去了,帕伊兹靠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出神眺望远方,好像一座石雕,永远的凝固在沙漠中。

“喵~”

他发呆的时间长了,脚边的波斯猫跑来蹭他的脚,帕伊兹低头一看,蹲下来把她抱起,手法娴熟挠了挠她的下巴,无端想起陆同斐,那个小师弟,曾经好奇蹲在猫面前看他喂猫,蔚蓝的眼睛看向他,带着几分欣喜,仿佛眼眸是一片大海,问他:“师兄,为何我一抱她就挠我?莫非是鱼味点心没喂够?”

“师兄,为何我的大漠刀法总是不如你施展出来那般威力大?”

“师兄,我今天又把西湖醋鱼烧糊了......”

“师兄......”

他带着陆同斐去酿造葡萄酒,第一次酿酒手忙脚乱终于喝上葡萄酒的陆同斐带着几分醉意朦胧,抱着酒罐,满身的葡萄甜香气,靠在他肩头,长长的,火焰一样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他脖颈扫过,痒痒的,帕伊兹轻柔将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勾起放在耳后,听他闭着眼睛带着微醺的醉意小声问他——

“师兄,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帕伊兹愣了很久,低头看向已经熟睡的陆同斐,苦笑一声。

“就算你问我这个,师兄也不知道啊......”

帕伊兹放下怀中的猫,深吸一口气,回房翻出一个落灰许久不曾打开的匣子,“咔嚓”一声轻响,木匣子有些年头了,发出老旧腐朽的“吱呀——”一声,他拍拍灰,取出匣中一双弯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弯刀长三尺七寸,合重六斤九两。刀锋赤红,隐隐有血腥之气,即便被尘封许久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帕伊兹拿起刀,触手冰凉,镶嵌在弯刀上的东珠如一轮妖月,隐隐散发红光。

其名——血月。

帕伊兹轻柔拂去上面的灰尘,屈指弹在通体漆黑的刀刃上,“铮——”许久不曾饮血的弯刀发出欢快的一声轻鸣,刀刃颤动着似乎在欣喜。

帕伊兹利落手腕一动挽了一个刀花,重见天日的弯刀还是那么锋锐凉薄泛着煞气要斩破天地一般,他将两柄弯刀两柄拼在一起转了个圈,握刀熟悉的感觉令人如此怀念,他的身体本能不曾忘却。

他提着刀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带着猫出了门。

贝赫牵着骆驼走到明教的石碑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在喊他——

“贝赫。”

贝赫回头,看见帕伊兹从远处走过来,背后是一把他未曾见帕伊兹用过的黑红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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