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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素水抬眼望去,只见何噙香站在十丈外的小溪边,一身衣服在阳光下红得耀眼。他似乎在凝神观察掌心里的东西,过了半晌一扬手臂,才能看出他托着的竟是一只麻雀。
“咦,他在干什么?”
“奴才不知,不过昭景伯的确很喜欢鸟。”
轩辕素水觉得有趣,正待走过去问个究竟,却看见有人先行一步。将军的服色与旁人大不相同,来人分明是顾成朗。他们打个招呼,便肩并着肩,沿溪水缓步而行,越走越远,轩辕素水看了许久,方道:“这两位说得很热闹啊。”
“是呀,昭景伯对奴才说过,顾将军文武全才,实乃国家栋梁,他仰慕得紧。”
轩辕素水轻哼一声,转身回去,竟有些微不满……原来那个人早已和众人打成一片,哪里需要自己担心。
可心不明所以,跟上来问道:“圣上怎么了?”
“没事,你先出去,让朕安静一会!”
轩辕素水坐在御帐里,挠挠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吃多了没事做,为什么要为他生气?”
听得帐外有人求见,却被可心拦住,轩辕素水高声问道:“谁在外边?”
可心答道:“是顾将军。”
“传他进来吧。”虽然轩辕素水心中不喜,也知道他不会无故求见,没必要为此等小事耽误大局。
可心掀起帘子:“顾将军请进。”
“万岁爷,事态紧急,微臣来打扰您休息,也是迫不得已。”
“爱卿请讲。”
“陛下离京在外,将士们固然欢欣鼓舞,朝中却有些许变故。宋慕倾罢官后,心怀不满,联系了几位大臣,密谋,密谋。。。。。。”
轩辕素水厉声道:“说下去!”
“密谋……献城投敌。”
“此话当真?”
“宋慕倾在朝中多年,本就党羽众多,又煽动了两位辅臣、三位尚书、两位侍郎,以及掌管神威营、神策营的将领,图谋里应外合迎接突厥人入城,事成之后,少不了加官进爵。”
“有何证据?”
“已射下了城中飞出的信鸽,截获书信在此。”
轩辕素水接过信纸读了,背后直冒冷汗:此信若假,是谁在陷害他们?此信若真,竟有这么多人要叛国么?不论如何,都是惊天的阴谋。
“望陛下明察秋毫,早作决断。”
轩辕素水微眯着眼,问道:“信鸽倏忽即过,爱卿如何得知?”
顾成朗顿了片刻方道:“不敢欺瞒陛下,是昭景伯提醒,臣才有所防备。”
“他连官职高低都不清楚,怎会知道朝中事务,能提醒你什么?”
“他只是说,敌军兵临城下,难免有人图谋不轨,若要两厢传递信息,当以信鸽最为便捷。”
轩辕素水大惑不解:“难不成你们派了一群人,不分昼夜地盯着天空找鸽子?”
“其实,只有昭景伯一人在找,他法力超群,方能成事。”
“你说这信是他给你的?”
“不错。”
轩辕素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个何噙香,可以说来历不明,联系他的种种行为,万一。。。。。。“来人,传何噙香!”
“且慢。”
“哦?你想为他说点什么?倘若这人是敌方的奸细,朕绝不能轻饶。”
“请陛下再听一句话。末将深知兹事体大,草率不得,即刻遣人秘密调查,发现其中多数人的确形迹可疑,只是未得圣命,不敢打草惊蛇。”
轩辕素水沉吟片刻,拍案道:“好,朕就授命你和王太师、韩侍郎一道去查,万一不实,何噙香死罪难免,你也逃不了干系!”
“遵命。”
轩辕素水冷笑道:“答应这么痛快,你倒是很相信他嘛。”
“不错,虽然末将与昭景伯相识日短,却知道此人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
顾成朗领命出去,剩轩辕素水一人留在御帐里,往日就很大的帐篷,如今显得更空了。顾成朗可以相信何噙香,但是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不仅是何噙香,就连顾成朗和王太师,他也不大信任,只是用人之际,不得不信,赌一把而已。
人世间不过是个赌局,赌赢了,江山稳坐,赌输了,死无葬身之地,轩辕素水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对于何噙香,他真的希望不要输在这个人身上。每个人初见何噙香,都会赞叹他的外貌,可是更吸引轩辕素水的,却是惊艳之后的天然风度。
虽然没有传旨召见,轩辕素水的眼睛和耳朵,总是特意去捕捉何噙香的消息。天下的美人不计其数,精致的面庞、娇媚的音色、清香的身体、摇曳的步态,包括羞红脸的样子,也许别人都能做到,但只有何噙香会如此自然。他的风韵是天生的,没经过什么雕琢,所以他的话也像是真心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奸细。
轩辕素水的泪,只能往心里流,除了那个不知是梦是醒的大年夜;他的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虽然我不相信你,可是我真希望相信你。呵呵,谁知道呢,有心计的人多得是,除了突厥,还有瓦剌、鞑靼,还有满朝官员、江湖帮派,谁派你来都有可能。美人总能惑人心志,所以他们挑了你来迷惑我,对不对?他们许给你什么好处,我一样能给,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何噙香总说自己出身不高,报的籍贯身世,轩辕素水早就查过。虽然没有破绽,可是有心就能做到这一点,不能说明问题。太完美的东西,也许是真实,也许是陷阱,轩辕素水总是忍不住坏处想,却又不敢想得太坏。
可心送了晚饭过来,他没有心思吃,眼见入了夜,也不想就寝,眼巴巴地等着顾成朗的结果。他坐立不安,只得在帐中不停地踱来踱去,暗想:这一干老匹夫,竟然卖国求荣,是可忍孰不可忍!身为帝王,他不希望这是真的,但若查到证据,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半夜的时候,三人终于来回报,带给轩辕素水一串长长的单子,人证物证列得清清楚楚。他扫了一眼,冷笑道:“把宋慕倾给朕带进来吧。”
昔日的宋阁老,如今的阶下囚,颤颤微微地走进来,跪到他面前,一言不发。
轩辕素水哼一声,问道:“你可知罪么?”
5。上阵初告捷
“臣无话可说。”
“你真要这祖宗基业断送在朕手里么?”
“窃钩者是贼,窃国者为诸侯。”
轩辕素水把手中的单子掷到他脸上,怒道:“荒谬!征战一起,有多少生灵涂炭!”
宋慕倾脖子一横:“可是挑起征战的并非臣,而是太上皇,臣只想结束征战。”
“笑话,太上皇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是谁在支持?你们这些人,惟恐天下不乱,能捞一把捞一把,装什么正人君子!”
“皇上如此评价,臣无话可说。”
轩辕素水火冒三丈:“什么叫无话可说,你再嘴硬,再诌歪理,也跑不了卖国的罪行!”
宋慕倾索性沉默以对,轩辕素水道:“王太师,这等人,该当如何处置?”
“回禀陛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好,拖出去吧,所有参与者凌迟处死,一干家属杀无赦,给朕做利索点。”
“遵命。”
宋慕倾被架走了,没有喊冤没有求饶,想来他早知今日。朝廷待这些人不薄,却连一点忠义之心都没有,令轩辕素水心下烦闷。再看看眼前三人,温言道:“爱卿们辛苦了,各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都回去休息吧。”
王太师和韩侍郎谢恩而退,顾成朗却道:“万岁爷,还有一人,功劳重于末将。”
“是了,你们俩大白天的在小溪边有说有笑,真够熟的!”
顾成朗听得此言不善,辩解道:“末将和昭景伯只是商议如何捉拿奸党,并非说笑。”
轩辕素水没头没脑地说:“你也觉得他很美,对不对?”
顾成朗慌忙跪倒:“末将不敢。”
轩辕素水叹一口气,道:“你若答‘不是’,便有欺君之罪,可你说了不敢,哈哈,的确很美,有什么不敢的。”
“末将对昭景伯只有敬佩,并无他想。”
“哼,没有他想最好,平身吧。你说朕赏他点什么呢?他喜欢什么呢?”
顾成朗微微皱眉,答道:“末将愚钝,不知昭景伯所好,请皇上恕罪。”
“朕随口一问,不知道就算了,日后别再说昭景伯,改叫昭景侯吧。”
“谢皇上。”
轩辕素水摆摆手,道:“你谢什么,明日叫他亲自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