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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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了答案,并没觉得有什么改变了。原来鹰仔昨天说的什么明,只是顾天明。原来鹰仔在最脆弱的时候喊得是这个名字。他该早看得出来,俩人不一样的气氛,原来男人跟男人,真的可以在一起。但是他们和他们不一样,顾天明是个有雄厚实力基础的人,他可以不理会家庭的压力,社会的压力。他和管兵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每个月还得从父母那里拿零花,如果他们真的决定在一起,那还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此刻还是先过了这段再说吧,在生命面前,什么事情都显得渺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93、90 弥留之际

葛诚辉一直不知道过了几天,睁开眼睛,不再是清清楚楚的世界,反而是像蒙了一层纱,声音飘过耳际,在他还没有分辨清楚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他不再能存储记忆。

“……中医保守治疗……”

“……不能保证治愈……”

“……我们会尽力的……”

葛诚辉费劲脑汁想记着飘进耳朵里的那几句话,琢磨着是什么意思,“治疗?”、“中医?”哦,原来他这是病了。手想抬起来,但是为什么感觉那么沉,试着张了几下嘴,发出的全是沙沙的声音。他这是嗓子不能说话了?是到时候了吧。

葛诚辉老实躺着,安静了,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声音,一切光亮,连带着有人动他的身体,他都能没什么反应,太疲惫了,疲惫到,只想一觉睡下去永远不醒了。

但是不行,为什么不行?

胡秀兰看着老伴儿的眼皮在动,似乎睡得不大安稳,回头看了看正询问医生进展的儿子,偷偷抹了把泪。

为什么不行呢倒是?他都活到那么大岁数了,哦,他还有老伴儿,还有个……儿子,他的儿子。

当初想给自己的娃起一个威风的名字,问了好多人,看生辰八字,看面相卜卦,最后,没一个中听的。邻居昆子说从山里拎了只老鹰,正到处显摆呢。

“你瞅瞅,这是真的鹰,你瞅那鹰钩的嘴,厉害着呢!我亲眼瞅着它逮兔子的时候,那家伙!”昆子拍着笼子,拿手指戳了一下老鹰的身子。

那老鹰出其不意就啄了下昆子的手指头,好家伙,昆子把手指头拿出来的时候,都出血了。“那嘴啄老子!老子要你好看!”把鸟笼子拨开,大手一抓,就抓住了那老鹰。

昆子寻着四周,拿了个棒子,正打算抽那老鹰。没想到,原本老实的不动的老鹰突然抓起狂来,扑棱着翅膀,啄着昆子的手腕,挣脱了,散落了几根羽毛。鹰是何等向往自由的生物,这一挣脱直接一飞冲天。

葛诚辉搂着媳妇儿抱着儿子,看着那老鹰越飞越远。怀里的大胖儿子就伸着两只手冲着那老鹰挥动着,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告别。

当即葛诚辉看着就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叫鹰,就是希望他能像老鹰一样,一飞冲天,翱翔天际。

葛诚辉手握紧了,身上开始出虚汗了。连眼球转动的速度都快了好多。营养液没有带给他更多的力气,他无法从似真似幻的梦境中苏醒。梦里的他,那时候还很年轻。

好多事情就像是被自己放入了存储记忆的抽屉里,只能一格格打开才能看到整个的记忆,虽然他们大多是零碎的片段。

“哇哇哇哇……”孩子嘈杂的哭声刺痛了他的耳朵。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喂他吃奶了吗!让他别再哭了!老子头都要炸了!”他捂住耳朵,把抽完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上去。也不管外头是半夜,就出门去了。

“哎,你出去干啥,外头天黑着,路也不好!”胡秀兰抱着孩子,想把人拦下来。

“我不出去,听这小兔崽子干嚎啊!天天哭,他咋那么多水!跟个小闺女似的,长大了也没出息!”他也不理女人,直接出了门,把门板撞上。

说是出门晃荡,也不敢走远,家里剩个女人孩子不安全,再说现在的世道都不太平。家里地淹了,租用田地的人今年是缴不了什么钱了。他的工钱又没要回来,连孩子的奶粉钱他都拿不出来!真窝囊。葛诚辉又掏出烟盒子,发现烟盒子已经扁了,捏吧了几下,扔到了墙角里。得赚钱啊,得赶紧上工啊。几个伙计都没拿到工钱,都打算回家种地完事儿。但是他可不甘心,走都走出来了,孩子女人都靠自己养活呢,家里的地少,这几年总是旱一阵涝一阵,靠地吃饭,怎么着都不行。

出来了这么会儿,该回去了,屋里的灯还亮着,躺在暖被窝里,跟女人谈着换个工头,要不就找个工厂。文化低,找不到什么给钱多的工作。

“要不,我也出门找份工,孩子先给邻居二婶子带着,这样……”胡秀兰给孩子裹了裹棉被。

“你凑什么热闹,养家用得着你吗!瞎叫唤啥!赶紧睡觉!”葛诚辉翻了个身,被子一盖,就这么不再说话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有点记不清岁数了,但是,现在想起来,有些话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最苦最苦的日子,也就维持了一段时间。

他们吃着咸菜豆腐,每天一家人的伙食费不超过十五块钱,攒下来的,给孩子买奶粉,没给孩子上幼儿园,直接让上的小学,孩子聪明,那个时候葛诚辉夫妇俩哪想到了,那些苦日子里,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孤独一个人,会对他长大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小时候人见人夸的小孩,怎么越长越不爱说话,人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一个人躲屋里,让他出去玩的时候,他还愣是给出一个害怕的表情。小孩胆儿小,葛诚辉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鹰到底是怎么变成了不爱说话,个性阴郁。

葛诚辉绞紧脑汁,也没想出来到底孩子是怎么了?

“爸,爸?”带了点沙哑的嗓音。谁呢?喊我爸呢?哦,鹰吧。鹰怎么在这儿呢?这儿是……医院啊,鹰说带他换了医院啊。想张开嘴回应一声,怎么也说不出来,眼睛睁开怎么那么费力呢?到底是,这到底是……

“呼呼——呼呼——”葛诚辉在意识混沌的时候,大口大口喘着气,跟氧气不足似的,但是氧气罩明明扣在他鼻子上呢。

“妈,我去叫医生!”葛鹰跑出病房。

胡秀兰紧紧握住老伴儿的手,用毛巾擦着流到脖颈的口水和唾液,“老头子,别,别丢下,丢下我……别丢下……”

葛诚辉似是有感应似的,回握她的手。胡秀兰眼睛中有光闪了一下。

“早就说了,瞧好自家媳妇儿,别被人惦记了,你看你白天上工,没回过家,家里头就她一个,可不就被别人给惦记么!”工友抽着烟,吧嗒着嘴。

“你嘴那么臭呢,你媳妇儿才耐不住呢,绿帽子你早戴了吧!”葛诚辉讽刺说。

“你说谁带绿帽子呢,说谁呢!我这是好心劝你,你还不识趣,跟疯狗似的,乱咬人啊!”工友站了起来。把工作服一甩,捋起袖子,就想干架。

“这可是你先嘴贱的!”葛诚辉也把工作服一丢,挥了挥拳头。

旁边的几个人看俩人快干起架来了,赶紧拦了,说了几句劝服的话,在工厂里打架,被车间主任知道了,他们可是要被辞退的,都一块干了几年了,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所以劝着俩人也就不那么冲了,口气一软,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没事,没事,这是正常反应,精神紧张,造成假性窒息,给他按摩一下肌肉,让他放松,不要那么紧绷。”医生拿下听筒,安抚了一下病人家属,顺便告诉他们,日子近了,也就这几天。

胡秀兰捂住了脸,跪倒在病床边上,捶着地面,说着老天呀没长眼,老天爷让好人不长命。葛鹰跪下抱住妈,把那瘦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妈,妈,没事,我在呢,我在呢。”

葛诚辉听着哭声飘进了耳朵,谁哭呢,这么吵人,这大晚上的,搅合的人不得安宁。

“你长本事了啊,跟人打架!人家校长直接给我打的电话!”葛诚辉扇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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