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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快结局啦反而更少人看了吗魂淡!
☆、第40章
被欧阳晓吊足了胃口,陈霆忐忑得前半夜都没睡著。直到早上一通电话闹醒了他,对方让他快点起床洗脸刷牙穿衣服,说最快半小时就会过来接他。
陈霆挂电话後冲进卫生间好一顿收拾,出来就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嘴角还幸福地勾出一抹笑,跟个小媳妇藏在娘家等出嫁似的,害陈妈每次经过都想往他脑门上贴张符驱邪。
不多久手机响了,陈霆探头往窗外看了眼,可惜被楼下大片树冠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半截白衬衫在树叶间若隐若现。
他心急地冲出家门往楼下跑。刚走出楼道口,就见前方人行道上停了辆自行车,车龄看起来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不仅车篮破烂得不成样子,脚踏也好像随时要掉出来,耳边简直都能听到骑行时会发出怎样吱呀吱呀的声音。
欧阳晓正靠著车後座垂头看手机,一双笔直的长腿撑在路边石墩上,似乎很热地将衣袖挽到了手肘,领口也比往常多解了一颗扣子,露出里面白皙好看的锁骨。阳光透过树叶间投下来,落在他身上被风吹得不停摇曳。
看他一片衬衫白得晃眼,整个人如同融入了背景般轮廓模糊,陈霆忽地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刻他们还在高中那些年,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喜欢到一头栽进去,义无反顾、死心塌地。那时候欧阳晓在前面不停地走,越走越远,他总是跟在後面追,越追越无望。直到有天他睁开眼睛,那个人早已不知走去了哪里,只剩下那一片白色衬衣,变成一团晃晃悠悠的光影,在他往後每一场梦中如过客般来来去去。
“嘟──”一辆货车经过时按了下喇叭,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他回过神来,发现欧阳晓抬起了头,一直不出声地望著他。
他默默走过去,将欧阳晓衬衫扣子往上扣了一粒。
欧阳晓笑了:“你站那儿愣半天就光注意到这个。”
陈霆给他整理衣领:“昨晚那些印子还没消,都要被别人看光了。”
欧阳晓别过脸:“被看到也没什麽。”
听他口是心非地逞强,脸皮却薄得不戳自破,才说完这话,一张脸已经红得像枚苹果,看起来水分饱满,鲜嫩欲滴,事实上内里还太青涩,一口咬下去牙都要被酸倒。
陈霆孩子气地掐他脸:“不准这麽可爱。”
欧阳晓低头推眼镜,这世上估计就只有陈霆会对他用可爱这个词。
“这车你哪儿弄来的?”陈霆问。
“跟我以前邻居借的。”欧阳晓泄气地说,“不太好骑,路也不好走,要不还是打车吧。”
“不用,”陈霆一手制住车把,“我载你又不费力,想骑多远都没问题。”他动作轻快地跨上了车,转头招呼欧阳晓,“上来。”
尽管负责骑车的是陈霆,欧阳晓仍然没肯说去哪里,就猫在车後座给陈霆指点江山,过了这个路口左拐还是右拐,到下一个红绿灯前要不要转弯,就这麽不厌其烦地说了一路。
陈霆笑他难不成还妄想把自己带沟里,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座麻雀大的城市还有哪个角落他没留下过足迹?但他始终想不到哪个角落值得欧阳晓这样惦记。当初两人约会时他也带欧阳晓去过不少地方,但除了书店和电影院光顾得最频繁,他们大多数时间都耗在了租屋里,因为在外面不能牵手、不能接吻,连谈话都不能显得太亲密。欧阳晓不喜欢,他更加不喜欢,宁愿呆在屋里将欧阳晓抱在手上,说话逗他笑、亲吻他头发,和他一人一只耳塞听MP3,甚至坐在床边看他睡午觉,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充当什麽“好朋友”。
後来骑了十多分锺,四周行人越来越少,路也从水泥地变得不复平整,陈霆才对这里有了些许印象。但说不上是刻意还是无心,他仍旧没往那个地方想,一边用力蹬著脚踏,一边喘气声有些重地告诉欧阳晓,这片老城区就要发展起来了,听说准备建成一处旅游景点,就是不知道还要建多少年。
直到欧阳晓让他拐进村口,眼前出现一片稻田,在秋日下呈现出美丽的金黄色,他突然哑了一样,尾音突兀地从喉间消失了,双脚也忘了怎麽蹬脚踏,车轮向前滚动一小段距离後停了下来。
没再教陈霆怎麽走,欧阳晓双手环在他腰间,将脸贴上他依然宽阔的後背。
陈霆重新使力蹬起来。继续前行了将近半公里,就见不远处耸立了一株参天古树,树下三五堆人手里都抓了什麽东西,一个接一个地想把那玩意扔到树上去。
他当然很清楚那是什麽,因为当年他带欧阳晓来过,在一小幅红绸上写过字,跟这里所有人一样,以为将愿望挂在树上就能实现,一番诚心真挚得都要被自己感动。
他从来不迷信,却在与欧阳晓相恋後开始迷信,幼稚到夜晚看见流星都想双手合十许愿,恳求各路神仙保佑他们携手到老,永不分离。
“陈霆和欧阳晓永远在一起。”──谁知在他写下这句话的同一天,在同一株古树下,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分手,一分就是三年。
数数不过十一个字,每个字都不堪回想。
没想到三年时间没来,那些红绸竟已多到挂满了低处的枝桠,本来绿意盎然的一株古树,如今满眼都是喜庆的大红色,树根处还特地摆放了榆木四方案台,用来供人们燃点香烛。
他在离古树十多米处刹了车,下来後也没说话,像个迷了路的小孩,眼神无助地看向身後那人。
欧阳晓牵起他手,有些赧然地拉他:“来。”
也不知是否因为骑了太远的路,陈霆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路边突出一颗小碎石都能绊倒他。
欧阳晓始终与他十指紧扣,在前面走得不快不慢。陈霆从後面看他耳根泛出浅粉色,手心被不知是谁渗出的细汗濡湿,仿佛走在暗涌著热浪的大夏天里,每一次呼吸都焦灼得令他心慌意乱。
直到走进附近一间小庙,欧阳晓才将手松开。向门口小僧要了幅红绸,他走到旁边案上开始埋头写字。陈霆刚走近两步,就被欧阳晓推开三步:“等等再给你看。”
过了好久欧阳晓才把字写完,又等了会儿墨水晾干,他将布条揉成一团抓在手里,再次牵起陈霆快步走出小庙。
陈霆傻傻地跟他回到了树下。
“以前那条你挂上去了吗?”欧阳晓仰头在那堆让人眼花缭乱的红绸里找。
陈霆点点头,带欧阳晓往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指了处并不太高的枝桠。
虽然肯定找不到了,欧阳晓还是笃定地:“那我扔这儿。”
“写了什麽?”陈霆嗓音沙哑。
欧阳晓垂头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将布条递给了他。
陈霆小心地展开,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写了:“陈霆和欧阳晓永远相爱。”
他一下笑出来。
永远在一起和永远相爱,怎麽看都像是补充条件。真不愧是个数学天才。
“笑什麽笑,”欧阳晓夺回布条,“我向来只会写议论文,是想不出什麽好句子。”
陈霆对他说:“这句就很好。”
欧阳晓抹了下发烫的脸,将绑在红绸上的小球用力往树上一扔。因为那处枝桠几乎结成了一张网,抛上去後十分轻易就挂在了上面,“永远相爱”几个字还隐约能看得见。
陈霆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一个人在这里跳了大半个小时。明知都分手了,还不要脸地幻想也许在某天,这棵树会念及自己诚心,将他失去的爱人还回来。
“陈霆?”
他转过头,想好好地应欧阳晓一声,喉咙却不知怎麽堵住了,只好又偏过脸,用手背使劲抹了下眼睛,但还是没办法收回那点情绪。
欧阳晓也慌了,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陈霆视野朦胧地看著这个人,也不顾树下许多人来来往往,突然将他用力拉进了怀里。
“你那天……问我会不会怪你……”
他不愿回想那天是几月几日,又是什麽天气,不愿回想是谁在雨中撑伞,他就当自己刚从一场噩梦醒来,唯一记得梦中欧阳晓曾经轻轻问过他──“你会怪我吗?”
而当时的他没有回答。
“欧阳晓,我现在告诉你,”他说,“我怪你。”
“我怪你,”他重复这三个字,“欧阳,我怪你……”他死死地抱紧了他,“所以你要用一辈子来补偿我,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