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紧要,欧阳晓掉了头直接跑到老师办公室喊人。正巧班主任闲着跟隔壁班老孟喝茶聊天,猛然听到“打架”俩字差点一口茶从鼻孔喷出来,拉了个男老师便一起跟着欧阳晓跑。
两个整天只晓得文绉绉的老师哪儿跟得上他,眼看着欧阳晓哧溜一下跑没了影,只能听见一句:“体育场方向!”
离目的地还老远就能听到那里面传出的骂声,先是一声比一声高分贝比足气势,紧接着很快地莫名沉寂下去,欧阳晓不由在心里默念完蛋了,他果然不该对陈霆那伙人的谈判技巧心存幻想。
赶到门口他就看见里面七八个人在大乱斗,大家都是人高马大的篮球精英,打起架来就像那叫一个势均力敌风起云涌,还有两人扑在地上滚得一身沙,死命下狠手掐得对方脸红脖子粗。
始终屹立不倒的两个主力一看就知道默契了很多年,方屿其心无旁骛地跟一个人对着干,陈霆则专门负责将他身边捣乱的小喽啰撂倒。
欧阳晓顾不上再浪费时间犹豫,高声喊了句“别打了”便埋头往里冲。
这么只弱鸡也敢来玩斗殴,铁定是不想活了!陈霆和方屿其立马异口同声地吼:“你别管!出去!”
欧阳晓却恍若未闻,英勇地冲过来一记右钩拳将挡他的人击飞了。
陈霆在后面看得两眼发直。
方屿其勉强抽空赞了一声:“Cool……”
带头的“王子”看到居然又来了个帮手,好像还挺能打,骂了句粗就握紧拳头往欧阳晓脸上揍。
欧阳晓灵活地侧身闪过了攻击,顺势牢牢抓紧“王子”伸直的前臂,发力时只是抿了一下唇,就用一招背摔把“王子”摔了个四仰八叉,而后熟练地将他右手反剪起来,膝盖顶住他后背将人压在地上。
“靠!必杀技!”陈霆兴奋到都忘了自己正在打架。
突然不知谁在压低声音骂:“妈的让你狂!”
“嘶——”陈霆猛的倒抽了口凉气,等他皱着眉头推开身边的人,小刀“叮当”一声落地的瞬间全体都傻眼了。
欧阳晓一眼看见刀上沾的血,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这时班主任终于喘着赶了过来,在门口运足中气大喊:“打架的!都给我站住!”
果然还是老师比较有影响力,大家都乖乖住手了没再打,因为都争先恐后地往后门逃命,捅人那个更是反应迅速地拔腿狂奔了十几米。
“王八蛋别跑!”方屿其气急得红了眼,刚想去追却被人拉了一把。
原来是还没逃跑的“王子”,他冷冷看了一眼方屿其:“那人我带来的,跑不了。”
欧阳晓完全没心思去想那个捅刀子的人,几乎本能地脱下衬衫按在陈霆右下腹的伤口上,声线失控地不停发颤:“打120,叫救护车!”
跟来的男老师眼看事情闹大了,气愤地朝“王子”骂:“你们哪个班的!?都叫什么名字!?”
“高一(5),”那人漫不经心地报出了自己名字,“王子鸣。”
“高一的?!”男老师伸出指头戳着他脑门吼,“刚入学就先学会打架了,有力气没处使了是不是!”
“别废话,电话都打了没!?”欧阳晓紧张得冷汗直冒,骂人还比受伤的人有气无力,“救护车会不会太慢,我去外面截辆计程车!”
可学校离计程车经过的大马路将近一公里,有那跑下去等车的时间估计也够几辆救护车上来了。
“120打了,马上就到!”还是班主任比较理智,说话一语中的,“现在先把人送去校医室止血,快!”
欧阳晓才想起有校医室这么个存在,赶紧跟另外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扛起了陈霆。
“偶像你别急,”亏陈霆在这种处境还能开玩笑,反过来安慰他说,“我没事,那刀子小,流不了多少血……”
欧阳晓看到自己的衬衫都红了一大片,吓得他只想捂住陈霆的嘴:“你快别说话了,省点体力。”
后来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课间时校医室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几个老师在门口焦头烂额地忙着赶人,连高喊“谁再过来明天就给你们突击测验了啊!”这种损招都用了,才总算把那一堆堆八卦人士都撵走。
对付这样不大不小的刀伤,学校的医务室并没什么好用的器材,校医只能含糊地说伤口很小而且不深,应该没伤到重要脏器,包扎止血也只是用了比较简单的纱布绷带。
虽然陈霆已经被折腾得脸色有点发白了,可毫发无损的欧阳晓何止脸色发白,还神智错乱地缠着校医问“我是不是要一直压着他的伤口?”、“这么压对不对?”、“压得太重会不会疼啊?”。
校医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你心疼他就换个人压。”
听到校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大家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班主任让无关人士都回宿舍等明天的通告处分,包括欧阳晓也快回家换身衣服别冻着。
欧阳晓似乎没听到老班说什么,向一个队员借了件衬衫就跟随陈霆的担架上了救护车。一旁的方屿其举着手说自己手腕有些挫伤,也一起跳了上去。
车上一个护士测着血压,一个医生边处理伤口边安慰大家:“别太担心,只是小口子,血也基本止住了。”
可是看见他俩动作慢条斯理的,欧阳晓忍不住着急地问:“不用吸氧?他脸都白了。”
“要、要,”护士笑着拿了个面罩给陈霆戴上,“同学你再那么紧张啊,该吸氧的就是你了。”
“你别慌,我真的没事……”陈霆故意咧开嘴笑给他看,左手按住了他撑在担架边上的手。
欧阳晓低头一看包扎的纱布都被血染透了,又追问:“血怎么还没止住?”
还好医生很有耐心:“毕竟也是刀伤,要完全止住还得进行手术清创缝合。”
问题少年好不容易闭了嘴,转眼发现陈霆眼睛眯着眯着就快闭上了,吓得他一掌拍过去:“陈霆,你别睡啊!”
这下车里“噗”地都笑出了声,护士姐姐打趣地对陈霆说:“这位同学你就再坚持坚持,免得啊,待会我们还得抢救一个。”
陈霆既感动又想笑,对欧阳晓用口型说:“好好,我不睡……”
方屿其笑着拍欧阳晓的头:“你担心什么啊,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更何况一个大男人流点血算什么。”
“会打架才叫男人吗!”班主任快被活活气死了,“你们才多大啊!毛都还没长齐,就把耍流氓那套都学会了是不是啊!”
居然忘了老师也在车上……方屿其自认倒霉地耷拉着头,一路上被她从培养四有人才到人生的理想与追求各个方面教育了一顿。
欧阳晓压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能看到也只有陈霆一个人,由始至终视线都不曾离开过,仿佛一不小心这人就会在他眼前消失掉。
既然医生都说了不会有事,那他应该好好松一口气才对,事实上他却发现自己完全办不到……
也许是太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已经忘了怎么去缓解这种情绪。好像自从遇上陈霆,他就变成了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的盲人,常常体会着各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
好比现在,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陈霆的手,而意识不到这到底有多么不对劲。
最后因为没有伤及脏器,陈霆只在手术室待了半个多小时,止个血缝个针就完事了,大家都说这家伙命大,切阑尾的伤口都没这么浅。
陈霆爸妈也急冲冲地赶到了医院,本来就对儿子安危提心吊胆的,看见欧阳晓在场又被吓了一跳,以为这弥足珍贵的娃儿也学坏了跟着打架斗殴,后来听班主任一番解释才放了心,激动地拽起欧阳晓的手说“我们家陈霆有你这个朋友真是福气啊”。
欧阳晓直到陈霆被放出来前都把嘴闭得死紧,老师喊他该回去了没半点反应,方屿其找他聊天也丢了魂似的搭不上话。
大家都一脸惋惜地说天可怜见的,这孩子是吓傻了吧。
这时麻醉效果明明还没过,陈霆已经懂得躺在床上哼哼地搏同情,幸好陈妈更多的是心疼宝贝儿子,也没打也没骂的,只管问儿子疼不疼、有多疼。
怎么说也流了一大碗血,陈霆笑得都有了点“凄美”的味道:“你儿子我这点疼忍得住。”
既然陈霆父母留在这里照顾,班主任便放心地说现在时间太晚了,还有两个学生要回去休息,明天会再过来探望。
欧阳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