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三妹起床吃饭。”
“姐姐其实也是有苦衷的,相公你不要怪她。”望着他的背影,小蝶终于说了出来,心里仿佛放下了一个很大的包袱。
卿六爷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这句话,只是他的步伐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木门关了,小蝶垂下头,继续晾晒衣物。
忽然,木门再次打开,卿六爷急冲冲地跑了出来,结结巴巴地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
小蝶赶紧迎了上去,焦急地握着他的手。
“相公,发生了什么事?”
卿六爷喘了口气,指着屋子嚷道:
“三妹……三妹走了!”
卿六爷晃了晃手里捏着的一个信封,又说道:“还留下一封信说是给大哥,昨晚三妹回来的时候,神情就不太对,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她跟你说什么了么?”
小蝶想了想,说:“嗯,三妹昨晚的情绪是不太好,她说大哥的小师妹来了,她还说自己想家了。”
“这么说,他们吵架了?”卿六爷瞪大眼睛,“我现在就去找大哥。”
“哎--”
小蝶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是穿着黑衣的莫浩然,卿六爷手里的信已经到了莫浩然手上。他一目三行迅速看完信上的字,眉心渐渐舒展,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
莫浩然轻轻摆了摆手,截住卿六爷的话头。
“我会好好收拾那丫头的,你放心!”
寒光从他眼底闪过。
想逃走么?四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雪银山
雪银山上的积雪据说是终年不化的,就算现在已经到了炎热的夏季,而连绵起伏的雪银山山脉依旧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阳光的折射下,像一条璀璨耀眼的银龙,静静地蛰伏在那里。
层层滚动的白云,借着风势不断涌向雪山的山顶,与那里的洁白融为一体,天空与山体的界限模糊不清,难怪当地人都说,雪银山是通向天庭的一条路,只有仙女才配住在那里!
慕容云把视线缓缓收回,她住在雪水形成的湖泊旁边的一座竹楼上。湖泊澄清,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山脚下,雪山伟岸的身影,天上叆叇起伏的白云,都能清晰的映现出来。
这里温度适宜,四季如春,与之相比之下,济南府自然要炎热很多。
慕容云特别讨厌燥热带来的那种黏黏稠稠的感觉,早巴不得能回到自己心爱的小窝里,舒舒服服地躺在月镜湖旁边,欣赏雪山的倒影。
“喂,我可不是因为觉得热才从济南赶回来的啊。”
慕容云一边嘟着嘴巴抱怨着济南的炎热,一边为自己辩解着。如果此时坐在对面的是某人的话,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揭穿她:
“是的,你是因为想念月镜湖的凉爽才急着赶回来的--连结拜兄弟的死活都懒得管。”
“我哪有?”
慕容云情不自禁地嘟哝道。
“什么?”对面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问道,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是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紫色的发质莹莹生辉,宽大的袖袍垂在褐色而光滑的地板上,如果只是看着他英俊的眉眼五官,淡泊的神情,或许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在此地隐居的高人逸士。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眉目低顺的男子居然就是当今朝廷年轻将领中,最为有名的“白盔将军”宇文博,他和他统帅下的西北军,注定要成为新时代下的传奇。
如今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温文儒雅,面带微笑,眼神中含着近乎宠溺地看着面前的慕容云。后者表现的更是随意洒脱,穿着白色的长裙,同色外罩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连系带都没有绑。整个人斜靠在门廊的地板上,用一只胳膊支着头,衣袖低垂,露出完美的皓腕,瀑布般的乌发顺势滑下,在地板上铺开。
门廊的地板向外延伸,一直伸到水边,往下两层台阶,便是清澈见底的湖水。慕容云毫不避讳,慵懒地伸展自己的身体,天然精致的雪白小脚探进湖水间,调皮地撩着水花。
她的小脚天生美丽,即使不曾缠足,也是小巧可人。
宇文博对这个女子的任性不羁已经习以为常。
“你刚才在说什么?”宇文博再次问道。
慕容云却“咯咯”的笑了起来,伸出葱白玉指捏了面前瓷盘里的一枚紫红葡萄,塞进樱红小嘴里,然后翻身坐起,趴到门廊尽头的围栏边,仰望雪银山,惊叹道:
“阿博,太阳落山了啊!”
雪银山山势陡峭,小楼位于它西南侧的山脚下,所以,傍晚总要比别的地方来的早一些。看着仍然灿烂的太阳慢慢隐于山后,而天光已经明亮,小楼却笼罩在山体巨大的阴影中,这是道很美丽的景致。
然而,宇文博无心欣赏--有什么风景比眼前这道精致更美呢?对他而言,只有有她在的地方,才可以称之为景致。
“我听说,你们在打仗。”慕容云依旧趴在栏杆处,悠然地望着雪银山,轻轻问道。
“是的。”回答的人也是云淡风轻,“这是西陲土地上最后一场战斗了。”
“这么说,你是刚刚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喽。”
他的衣衫那么整洁,头发也梳的齐齐整整,神情又是那么的淡泊恬静,感觉不到半点与厮杀血腥的战场有关联的存在,那个男人微微颌首,道:
“我刚从战场下来,接到你送来的的信,就马上赶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肯定不是“马上”赶了过来,他应该是沐浴更衣,掩藏了杀戮的一切痕迹,才来到这里。是的,血腥战场上的硝烟,一丁点也不应该带到这个圣洁的地方,更不应该带到这个女孩的面前来。
慕容云回头看他,温柔的笑了,她的笑容包含了一切,包含她了解的一切。
五年前,她来到这里,她从遥远的京城吴都来到这座大西北美丽的雪山之下。她不再是备受帝王恩宠的小公主,更无法是那个从遥远时空穿越而来的苏亚男。
从采莲给她吃了迷药的那一刻,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真正的小公主慕容云死了,苏亚男也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未来的“流云阁”阁主,慕容云。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她的母亲是“流云阁”阁主武飞花,十五年前江湖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在她的努力下,黑白两道首次抛开成见,聚集在“雁北关”开始了第一次合作,抵御外敌。
她也不曾见过这位母亲本人。就像少年莫浩然所说的那样,“雁北关”一役后,武飞花闭关修行,二十年年未曾出来过。想要打开密室的门,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闭关者自行苏醒,从密室内打开大门;另一种方法就是五年前少年浩然想过的,用两枚契约戒指打开密室大门,唤醒闭关者。
密室的大门本来有机会打开的,如果五年前,她和浩然成功的逃出皇宫,来到雪银山,那么完全可以的,但是--
但是事实是,她的父皇死了,死得很蹊跷;浩然的义父也死了,死在塞外,目的是为了去救她。
这两个跟武飞花的人生曾经有过重要联系的男人相继死去,于是,没有人再有能力给她还原许多年前那些真实的故事。
她跪在武飞花的密室前,看着银白色的雪山,生命中忽然生出一种叫做顿悟的东西。
宿命!
那就是宿命!
不管是什么原因或者是什么力量把她带到这个时代,那么她就注定要成为武飞花的女儿,所以也注定日后要成为“流云阁”的继承人。
经历了磨难,她就学会了接受现实,在雪银山静静完成自己的修行。
死耗子说,她的性子一点也没变,是啊,她天生就是如此,嘻嘻哈哈,不拘小节。
但是她真的一点也没改变么?她还是原来的她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下来客
宇文博五年来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他在五年前因为西陲流寇为患,奉旨前来剿匪,一剿就是五年。
慕容云笑他说:“养匪以练兵。”
的确,西陲流寇虽然强悍,毕竟不是他宇文博的对手。
“你是说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