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四儿吓了一跳,他莫非懂问心术?
四儿期期艾艾起来,半天嗫嚅道:“没什么?就是胸口疼,呼吸不畅,所以很不舒服。”
“头一回受伤吧?”
“嗯。”
“想来也是,看你的样子,就不像吃过什么苦头。这是头一回受伤吧,再加上受伤后定力减退,一时难以入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勉强嘛,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四儿松了口气,还好,原来是走火入魔的先兆。自己还以为是自己是那什么了,犯了邪似地老是想他。呸!想他作甚。
“你怎么知道我难以入定?”
浩然微微一笑,这丫头自己不知道,刚才她脸上表情丰富,一会笑一会怒,一会撅嘴巴一会皱眉头,只是自身没觉察而已。如果不是他身为魔教教主,武功高深,定力强大,非被她滑稽的样子笑死不可。
浩然闷声不响,在不远处另外升起一个火堆,把原来的火堆弄熄灭,费力的清理着。四儿越发不安,天晓得这坏痞子又打什么主意。
“喂,你在干什么?”
浩然已经把那块地方(www。kanshuba。org)看书吧出来,从马匹后面的行李架撤下一个小小的包裹卷,在那块烤得温热的地面铺上一条布毯。
“不能入定就不必勉强了,你先休息吧。”
四儿愣了一下,这个男人已经靠到距离自己十步之外的一棵大树底下,盘膝静坐,开始了他的修行。
一条很普通的粗布布毯,薄薄的,铺在身下并不比躺在不甚光滑的地面上舒服多少。幸好这个地方被火堆烘烤过,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温热,让人浑身放松下来。
夜深了,却并不安静。
有山风吹过茂密的树林,窸窣作响。不知名的昆虫在周围螅簧鸵簧孛校恢徊恢囊鼓穹晒峡眨⒊龃潭陌Ш拧?br />
四儿就这样被惊醒了,睁开美丽的眼睛,望着上方被树荫遮蔽的天空,枝条层叠。云层的间隙露出一半羞涩的月牙儿,瞬间又被后面堆积上来的云层覆盖,夜色更加暗淡。
此刻离天亮一定还早得很吧,但是四儿的睡意全无,躺得有些郁燥,便爬了起来。起身的时候,一件外衫滑落到地上。她低头一瞧,这是件男子的长衫,光线微弱,却也瞧得分明,那是件黑色的男子外衫。
她环顾四周,不远处的树下,那个男子背靠着大树,微微仰起头,双臂环抱,一动不动的样子--看得出他已经熟睡。
尽量让脚步变得很轻盈,四儿蹑手蹑脚来到浩然旁边。月牙儿从云隙间重新洒下光辉,正好可以照亮那张怎么看怎么欠扁的脸。鼻翼高挺,嘴角还是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若不是双眸紧闭,四儿以为这家伙又在嘲笑她的小心翼翼了。
赌气似地把手里的衣衫丢到他身上,转身欲走。忽的,她“咦”了一声重新弯下腰。方才无意中映入眼中的应该是个能够反射光线的金属制品,略微仔细寻找,四儿很快就发现反光物的来源--是捏在浩然手里的一枚银簪子。
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四儿试着把簪子从那个男人的手里抽了出来一点点。簪头是蝴蝶形状,样式不算特别新奇,是件很普通的女子饰物。奇的倒是他一个大男人,捏着人家姑娘的东西做什么?莫不是--
☆、第七十一章 杀父之仇
四儿忽然记起这枚簪子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了,她偷拿那家伙的衣服时看见过的,这枚簪子插在内衣的贴身内兜里,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贴近胸口。当时她还想,把这么坚硬的东西贴胸口放着,不咯得慌么?这个家伙果然是个怪人!
起了点促狭的念头,她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同时悄悄抽动簪子。眼看着簪子一点一点从他掌心里抽离,马上就要到手了。
“原来你就是这样来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啊!做起小贼来了。”
略带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四儿吓了一跳,手劲登时松了,一屁股蹲到地上,弄得她龇牙裂齿。她不由愤道:
“死耗子,醒了也不吱一声。”
浩然瞪了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姑娘一眼,看着她一脸的不服气,心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耍了无赖还理直气壮的姑娘,大概大家都拿她们没办法吧。
四儿眼珠一转,得意起来。她眨巴了几下大眼睛,笑道:
“死耗子,这是不是哪个心上姑娘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啊?”
浩然淡淡一笑,收回手里的簪子,揣进内兜。
“这个信物的确是个女孩子的,是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是我的仇人,而正是这根簪子夺了我义父的性命。”
岁月穿梭,时光流转,他仿佛再次回到了五年前。
塞外的大草原上,尸横遍野,一片死寂。
当浩然拼尽全力,活活累死了数十匹快马赶到那片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死亡的余温犹在,羌族的人马匆匆撤离,痕迹尚新。他们走得很匆忙,连自己人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塞北的战士们民风彪悍,战斗力极强,如果不是对手过于恐怖,他们是不会轻易撤退的。
他看到尸体上那些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熟悉的伤口,便知道这些人都是义父杀的,可是现在义父他人呢?
义父生平最恨的,便是羌族的狼主,难道说他伏击了迎亲的队伍,发现了狼主的的踪迹因此乘胜追击。
浩然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恐慌之意,他并不怕死--只是义父要慨然赴死,以命搏杀,如何要单单把他留下呢!义父点了他的穴道,义父了解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苗子的实力,更了解他的性情。
就算点了穴道,可是拼着耗损内力,一不留神可能走火入魔的危险,他还是要拼命突破穴道,然后马不停蹄地追随而来。
义父算得很准,当他赶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
他曾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以为义父是追击羌族的队伍了。实际上他也了解义父的性情,就如同义父了解他的性情一样。放手一搏,不留余力。这是义父教他临阵对敌的不二法则。义父说了,出手务留余地,不要给自己也不要给敌人第二次机会,要么成功,要么--
果然,在战场中央一片空地上,那个男人盘膝入定,面色如生,平静淡若。
他顿时觉得周身虚空,生命仿佛炸裂了一般,眼前的一切变得令人无法相信。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哇”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逆行破穴,长途奔波,令他的内力大大受损。他跪在地上,身体微颤。他真希望义父还可以像以前那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皱眉笑道:
“痴儿,还是这般逞强好胜的性子。”
可是那个男人不会再责怪他任何事情了。
那个男人以前常说:“浩然,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真正成长起来的。”
这一刻就这样来临了么?
他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认真的检查了义父的尸体,他看到了致命的伤口是在胸膛上,那里插着一枚银质的簪子。因为凶器一直没有拔出来,所以血流得并不多,已经凝结。
他冷静地勘察了整个战场,他要用那个男人教给他的一切,记录下那个男人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这是他留给他的讯息,作为弟子的他必须了解一切。他也可以趁机追赶羌族的队伍,在乱军中提了狼主的人头回来祭奠那个男人。
但是冥冥中,他听见那个男人在说:活着,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走遍了整个战场,在他的脑海中,义父最后的时光逐渐成型。他仿佛清楚地看到义父出现在庞大的队伍面前时的英雄气概,青衫随风舞动,手持三尺长剑,宛如地狱修罗重生。
以杀止杀,以魔治魔。塞北的战士虽然彪悍,但是在绝世武功面前,他们不堪一击,剑气舞动,凡是碰到他身边的人,非死即伤。那男子径直来到大红花轿面前,虽有数百倍于他的敌人在周围环伺以待,他面色如常,仿佛不是来杀人的,倒像是来赶赴一场绚丽的生命宴会。
他看到了那个被迫和亲的娇弱小公主,按照义父的为人,他一定会救她。
这是一场阴谋,浩然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场阴谋的布局。他们用小公主做诱饵,迫使义父追来,区区迎亲何须上千人之众,还要全副武装,披甲上阵--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义父知道此行断然无法生还,所以,才会把他留下。
那么这枚插在义父胸口上至死也未拔出的银簪,是不是证明这个小公主不仅仅是个诱饵,而是整场阴谋的一个部分。
义父最恨的人,就是羌族的狼主。
朝廷最恨的人,是谁?
答案昭然若揭。
浩然说起当年义父临死之前的情形,眼圈赤红,杀机陡起。
四儿静听不语,忽道:“也许,那个小公主是惊吓过度,为了自卫吧,便将凶器刺入闯入者的胸膛。”
浩然摇头道:“我义父武功高强,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贸然偷袭怎么可能得逞。除非是我义父在完全信任她,两人贴身很近的情形下,甚至还是在有外敌吸引我义父的注意力的情况下,她才可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