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维拉卡站在窗户前,他的翅膀已经收回,正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威廉。
威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样冷漠的、粗暴的行事方式并不是维拉卡的作风,纵然自己背叛了他,愤怒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给他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或许他还不够了解情感……或者说是维拉妮卡。
威廉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男人。
“维拉……”他正要开口,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嘘——”男人竖起食指,放在威廉的唇边制止了他说话,继而又凑到威廉嘴边轻声说道:“不要喊那个贱种的名字,我会恶心的——”
他的声音沙哑,威廉听着全身几乎都要起了一层细栗,他回过头,正对这一双美丽的红眼睛。
“日安,先生。”面前穿着灰色马甲的男人后退一步向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威廉皱了皱眉。
“安格斯?”他轻唤了出来。
“如此美丽的人知道我的名字真是我的荣幸呢。”安格斯笑了笑,像是变魔术似的突然从袖口里抽出一朵红玫瑰递到威廉面前,“美丽的鲜花送给美丽的人。”
威廉将玫瑰接下扔到一边冷冷地说道:“谢、谢!”
安格斯笑着耸耸肩:“美丽的人脾气总是坏的,你被惯坏了。”
威廉不大高兴了,声音也冷淡了许多:“你们两兄弟带我来这做什么?”
安格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句,转过身向维拉卡招招手。
“维拉卡,过来。”
维拉卡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威廉,朝着安格斯走了过来。
安格斯亲切地挽着他的胳膊,指着威廉,“你看啊,维拉卡,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长得真是漂亮呢。”
维拉卡没有说话,他移开眼眸,不去看威廉。
他一点都不像过去的维拉卡了。
威廉莫名其妙忽然觉得心有点难受,他想了想对着维拉卡问道:“你不是……在伯明翰吗?”
似乎这样说让维拉卡非常不开心,他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威廉。
威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了。
他生气了,因为自己的背叛他感到愤怒。
“你转变的真是快,”威廉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刚才带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游手好闲纨绔子弟的模样,现在一回到美术馆,就一副愤怒的模样,“你究竟在想什么……”
安格斯摊手道:“谁知道呢,维拉卡总是莫名其妙——好了好了,维拉卡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情要和威廉先生谈一谈。”
维拉卡于是不再看威廉,他转身就下了楼,威廉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果然恶魔是莫名其妙的生物,这两个兄弟,全部都是奇奇怪怪的。
但是,一想到维拉卡那冰凉的眼神,威廉的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感到惶恐。
像是害怕小时候被母亲抛弃在家里一样。
他低着头,陷入了幼时遥远又冰冷的回忆,安格斯站在他的身边冷漠地注视着他,然后他走到窗前,对着楼下一直站着等候的女佣招了招手。
女佣弯腰点点头,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个小小的铁盘子上来。
威廉认识这个女佣,她是那一天他被维拉卡带到这儿来时服侍维拉卡的女佣,名字叫做娜塔莉亚。
“日安,安格斯少爷。”她向安格斯行了礼,将那个小小的铁盘子端了过来。威廉瞥了一眼,那里头放着一卷卷着的、陈旧的羊皮纸,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写信用的那一种,旁边还放着一些形状怪异的、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铁器,威廉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安格斯拿起那卷羊皮纸在威廉面前摊开,那上头画了一柄长剑剑身与剑鞘的草图,剑身形状简洁大方,剑鞘上宝石黄金环绕,图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图样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字却引起了威廉的注意。
“这是拉丁文。”安格斯解释道,他分别伸手指着剑身与剑鞘旁边的两排字说明道:“这写的是‘黑先生与凌晨三点半的星光’,这写的是‘埃尔文遗迹下的二百四十六颗黑榛子’,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威廉当然明白,这两句话是出自死神世界两则非常有名的童话故事,同时亦是建立在死神学校地下灵魂储藏库的重要通关密语,并且并不是所有死神都知道的,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膛了!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他沉默地回头看着安格斯,安格斯正紧紧盯着他。
威廉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他飞快地平复了自己的紧张情绪,迅速而平静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他说了人生中第一个谎言。
现在他正低着头,害怕被安格斯拆穿,不安和紧张混杂在一起,翻搅着他的内心。
“是吗——”安格斯懒洋洋地收回了羊皮纸,“我猜你也不知道,毕竟这东西是从我死去的父亲那里找到的,老家伙厉害得很,这东西可是藏得紧,我不过看你是个死神,这上头的写的可能跟死神世界有关所以问问你,没想到你也不知道,我真是——太、失、望、了、啊~”
威廉回头看了安格斯一眼,安格斯一脸轻松,仿佛刚刚午睡起来,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威廉试着询问。
“什么……不,当然不是,”安格斯回头对他笑了笑,“你知道吗,我要复活那个贱种的母亲,复活魔女的三大要素就是死神的血肉和魔女的灵魂啊!”
☆、Chapter。34
威廉全身宛如置身冰窖,没有了恶魔的神奇魔法,阁楼里的空气异常阴冷。
他又冷又饿——几个小时前,他被维拉妮卡带到了这间美术馆并且与他的哥哥安格斯会面,现在,他一个人待在维拉妮卡那种小床上,他无法动弹,因为安格斯用手铐将他的手脚拷在了小床四角的铁栏杆上。
他试着用力动了动手腕,手铐与铁栏杆碰撞,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该死!”他咬牙低声咒骂一声,怨恨自己的软弱无力,但当时自己根本没有防备,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强大,尤其是侍奉维拉妮卡的美艳女佣,力气简直大得惊人,他竟然反抗不了一个女人。
“……我真是不中用!”他放弃了挣扎,绝望地望着窗外,窗户敞开着,外头的天空阴霾,冷风从窗户外头灌了进来,威廉感觉自己每一寸肌肤上的毛孔都紧紧闭合着用以抵御寒风的侵蚀,他的头昏昏沉沉,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热起来。
他整个人的视线慢慢在变得模糊,就算不用手感知温度他也明白,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一定非常地烫人。
他在发烧。
自己呼吸出来的空气一定是浑浊的,威廉眨了眨眼,眼皮传来的滚烫温度让自己十分忧虑。
按理来说死神应当不会生病,自己会发生这种症状是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感染了特殊病毒,第二则是自己身体里并未完全清除掉的恶魔果实开始生长了。
那一半药剂已经抑制不住了。
明明说好的是两个月之内他不会有事,但是,现在才不过一个月……
威廉感到痛苦,原本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消亡,但如今他有了心中牵挂着的人,还有了家人,还有许许多多的谜团没有探寻出答案,这样死去,他感到非常遗憾与不舍。
他感到绝望,安格斯要复活维拉妮卡的母亲,就要用自己的血肉作为祭祀品,倘若自己的血肉没有了,空有灵魂,依凭死神等价条律,自己也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