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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陈家小丫头,竟敢骂本公子我是……那日怎不摔断你的小腿,撞掉两颗门牙,看你还牙尖嘴利不……”顾青春虽气得咬牙,却眉眼含笑,这个陈家小丫头,古灵精怪啊,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五可怕他说出前事来,伸出手暗暗使力,怒目做出警告姿式。
顾青春正待讲话,忽然,一声深情的呼唤“母亲来了,”让二人迅速认清眼前状况。
姚妈妈引领她们马上就要抄进抱月轩的门口的游廊,却早有一群丫环仆妇引领一位紫衣美人忙忙地来到柳氏面前。那美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高挑,鹅蛋脸,面色健康红润,富有光泽,只睁着一双杏仁眼默默地注视柳氏,里面水波潋滟。
“我的儿,总算见到你了!”柳氏心间纵有千言万语,一见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颗悬着的心便也放下,看着女儿那双与陈俊恒极为酷似的眼睛,不由又勾起心事,想起死去的陈俊恒,不由得眸中蕴泪,哽咽无声。
“母亲,只怪女儿不能常在身边尽孝,为您分忧。”陈长歌也是双眸含泪,只在游廊内便抓住柳氏衣襟,双膝跪地,哽咽不起。
顾妈妈老道地四下打量一番,然后悄悄在柳氏耳边道:“夫人,长歌大小姐这是见到您,一时高兴得忘了形,您们还是进内室在说话,莫让有心人以为大小姐在这儿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见了您这般情形。”
柳氏慌忙扶起女儿,从晴翠手中接过帕子为长歌改颜。
“母亲,这时间过得真快,妹妹们竟然长得这般高了?这是二乔、三锦、四绣,二乔妹妹还是这般文静。锦儿,绣儿在我出嫁时,还是姨娘们怀中的奶娃娃,如今都这么大了,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小美人……”长歌的目光欣慰的一一略过那三姐妹,当她的目光转向另一双如金童玉女般兄妹时,温柔的目光顿时如星光般璀璨生辉。
她满怀欣喜地走过去,帮无垢理好腮边的乱发,抚抚陈五可白嫩可人的脸蛋,笑语嫣然地道:“你们两个就是五可,和无垢吧!母亲常在来京的信中提到你们,小小年纪,就能代我替母亲分忧,真是我的好弟妹。”说着说着,陈长歌竟然又有泪盈于睫。
46重逢(2)
五可清澈的目光闪了闪:“大姐姐,听闻我是做了小姨的,我倒要看看你的小娃娃,和我小时候有什么不同,你快快领了我去瞧看。”
“好!”长歌听了,笑容越发的灿烂,竟然一手牵了母亲,一手携了五可,容光焕发地向内堂走去。四绣见长歌待五可如此亲密,不由跺下脚,嫉恨道:“同样是姐妹,就她会讨巧,见了面就知顺情说好话,哄人开心。不是小狐狸精是什么?”三锦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逢迎讨好还需本事,怎么没见你哄了人来。”然后再不搭理她,紧紧地跟上众人。
听到姐妹二人的对白,树后闪出的顾青春抽动一下嘴角,等众人都向里走去,他才回头缓缓离开。他已经许久未曾见长嫂这般开心了,有了那古灵精怪的陈家小丫头,想不开心也难,兄长交代的任务已完成,他笑吟吟地走了。
进得内堂,柳氏见奶娘怀中抱着个白白胖胖方头大耳的小男娃。不由笑得双眼眯成了一张缝。双手接过,紧紧抱在怀中,上上下下贪婪地打量。而后注视长歌,面挂泪痕:“若是你爹爹还活着,见了这完美无瑕的孩儿,是何等地高兴……”说着说着,悲从中来。长歌上前扶住,母女痛哭失声。
五可一直注视柳氏怀中的小男娃,小男娃的目光也和她对上。忽然嘴角流涎,对着五可啊啊地笑了起来。两颊边的小脸蛋因此鼓涨起来,看起来圆乎乎的甚是可爱。五可上去握住他肥肥的小手,他也紧紧攥住五可的,长睫毛下那双骨碌大眼希奇地看着五可,比圣水湖畔最澄澈的湖水还洁净。
五可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动,摘下自己手臂上的金镯就套在了小男娃的腕上。五可本就长得纤细。和男娃胖胖的小胳膊差不多一样粗。那金镯就如同为男娃儿亲手打造一般。男娃儿依旧对着五可格格地笑。然后看着她不停的发出啊啊的音节。男娃啊一声,五可便跟他说一句话,五可说完一句,男娃又跟着啊一声。这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娃娃彼此唱和着,却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夫人,您看,这小哥儿一直瞧着五小姐在笑啊,他莫不是见我们五小姐生得美丽!”李妈妈怕柳氏过度悲伤,忙借着这个由头打圆场。
柳氏和陈长歌闻言一瞧,见五可与小男娃有问有答的样子,不觉宛尔。陈长歌将男娃抱于怀中,从自己臂上撸下一个质地精良的碧玉钏,套在五可的小小的手臂上。回身扫了扫陈氏众姐妹道:“初次见面,你这小外甥便与你这般投缘。我若不代他送你点什么,等他懂事了一定要怪我。我给众姐妹们也一一备了礼物,姚妈妈,你快去拿来。”
姚妈妈取来的是四根一模一样金步摇。披垂的花叶捧出弯曲的细枝,中间的枝脉上栖息着一只张嘴欲鸣的百灵鸟,嘴里含着下坠的圆形金叶,其余的枝条顶端或结花朵,或结花蕾,而花瓣下边也坠了片金叶子,金叶旁还垂有细小的流苏。
前世时读《长恨歌》中“云鬓花颜金步摇”一句,五可才知道只有古代贵族家的妇人才能佩戴上这种质地精良,做工精致的饰物,因此她衷心谢过长歌及姚妈妈。便要画眉将步摇插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含笑向前迈了几步,不愧名为步摇,她每向前迈出一步,那金步摇便左摇右晃,摇曳生姿。
“二乔姐姐,你瞧我戴上这步摇,好不好看?”陈五可歪头转向二乔,格格笑得花枝乱颤,头上步摇也因了她的笑越发璀璨生辉。原本她就生得美,这一笑间如花儿怒放,难画难描。
二乔见了,呆了一呆,才用纤指刮了她的小脸蛋,衷心赞道:“没有哪个能及得上你的美。”三锦四绣因嫉妒暗自咬牙,柳氏看看五可,又望望长歌,看着一对春兰秋菊般各自鲜妍的姐妹花,脸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长歌悄眼观望良久,咬咬嘴唇,忽地将柳氏拉向一旁,悄声道:“母亲,您不该带五可来顾府。”
想起当年长歌出嫁时顾夫人的那副嘴脸,柳氏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是要让你那眼高于顶的婆婆瞧上一瞧,我陈家的女儿并非她所想像的那般龌龊,她总因当年你与青琛私定终身耿耿于怀,哪里会想到,若不是你,她的儿子早已是刀下亡魂,也幸好你机智,当年与他定下婚事,若不然那事传将出去,你这一生也是被他毁了。”
长歌抬手握住母亲手臂,温言安慰道:“前事母亲不必挂怀。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母亲,你哪里知道,我说的您不该带可儿来,防的就是她。”
柳氏心里一慌,急得眼直跳,“这却是为何?莫不是她要给青琛纳妾,要挑年轻貌美的?”
长歌忙笑道:“是要纳妾,却不是要给青琛。母亲,你可知我婆婆有个亲弟弟安在阳,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是当朝护国将军。五年前死了夫人,一直未曾续弦,前些时候忽然来找婆婆,让她帮忙物色一个,无论年纪大小,必要寻个绝色。婆婆为此已愁眉不展了大半年,您想五可这般容貌,若是被她瞧了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如何能放过?”
柳氏怒道:“外瞧着你们这些高门大户锦衣玉食的。谁想到内里九曲回环的绕着这些弯弯肚肠。早知如此,不如在陈园呆着,安安静静,却也悠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