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抬眼冷冷看向我,扑哧一声冷笑,“不死又能如何,难道你会乖乖等着我来杀你?就算你肯,那皇帝又怎会肯,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他宠你宠得上了天,又怎会容忍我的存在!项蔓清,在大漠的时候,是我错看了你,当初就不该放任你与王爷相认!如令,一切都晚了,王爷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扮失忆,你可知我们那一夜在山顶……”
璇的眸中蒙上一层沉黑,脸色似千年未融的寒冰,语声渐渐悲怆,“三个人敌五百人,漫山血腥之气,连天空亦被血光所遮蔽,人仰马翻哀嚎之音震彻山里山外,到最后,我们每个人都战成了血人,武功再高,也渐渐失去力气……王爷身中数剑,仍竖持要为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为了救我,他……你说,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或者,你躺在谁的怀里,你说!”
锥心刺骨。
话如利刃,直抵咽喉,眼前一黑,继而一片血红,再也看不清楚。
璇似是一惊,不敢置信地望向我,语声微微颤抖,“你……你的眼晴……怎么会……”
身后漓天烬一把揽住我肩膀,低眸深深看我,“什么失忆?你不记得二哥了?怪不得……是不是大哥逼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茫然摇头,泪水一颗一颗流落面颊,看着他的薄唇一开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颊上一片滚烫,像是快要燃烧起来。
漓天烬大骇,慌忙以指为我擦拭面颊,口中不住地道,“你的眼睛……别哭,别再哭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看见,那掌上……一片鲜红。
“清儿!”
身后传来一声痛呼,一道明黄身影不顾一切奔近,一把将我目漓天烬怀中夺过去,紧紧搂住。“你怎样了,哪里受伤了?为什么?眼晴为什么又流血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为我拭去眼角的灼烫,白皙面容一片惊痛,“乖,把眼睛闭上,别再……别再流泪了,听到了吗?把……把眼睛闭上!”
抬头,语声慌乱,“太医!快传太医!荆远,只要荆远!”
身旁有人应声而去,踩着积雪咯哇咯吱地跑远了。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却听得一清二楚,摩挲着抚上漓天澈眉心的浑凹,低低道,“大哥,不要杀她,求你……”
“我答应你,不杀她,绝不杀她,你快闭上眼晴,闭上眼晴好不好?”
微微一笑,我依言阖目,口里兀自低喃,“为什么她说的……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可是心……却好痛,她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那个人……那个人……我越是拼命想要想起来,便越是忘记得更多,好奇怪……”
漓天澈长眉紧蹙,浑身一震,似被雷惊,一把箍紧我,“想不起来便不要再想!”
肩颈一麻,被他点了穴道,终于,陷入一片沉黑。
四处不见亮光,一片黑漆漆的,山风呼啸过耳,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山风?我在山顶……
骤然见,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刀剑相触之声由远及近,又隐隐夹杂了混乱
人声,厮杀喊叫一时不绝于耳。
“王爷,别管我们,您先走!”女子的娇叱,隐带忧急。
被称作王爷的人却不说话,玄色风氅逆风翻飞,手中长剑如练惊虹,利落斩翻一个又一个逼近的敌人。
我一步步向他走近,想要看清楚那面容,然而四周包围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起,渐渐逼向崖边。我心急如焚,面前却似出现一道连明的墙,任我拼命冲撞,再也无法上前一步。张开口奋力想要说话,发不出一丝声响,好痛苦!
终于,那道颀长身形傲然立于崖边,玄色风氅猎猎飞舞,墨发张扬如瀑,面凝冷霜,瞧不分明,然而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那周身的冷冽之气令身前所有的人都缩了再缩。帝王之姿……那才是真正的天子霸气……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他面容?他究竟是谁?我应该认识他么?
嗖的一声,长箭凌厉破空,直射向那挺拔人影,我骇然惊叫出声,猛地踏前一步,却撞在那透明的墙上。
不要!
心理好痛,就快不要能呼吸,然而一切都似徒劳,我眼睁睁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坠下百丈深渊,伸出手去,却只握得住一抹耀眼的玄色流光。
“不要!”
猛地翻身而起,浑身上下被汗湿透,我茫然四顾,眼前却一片乌黑,伸手托上面颊,才范县眼睛被厚厚白巾蒙住。
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清儿,没事,你做梦了,没事……”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传来,大掌在我背上轻抚,我方觉心安。
“打个,这是哪里?”
漓天澈温声道,“这是仁熙殿,我们的寝官,你遇刺了,幸好没有受伤,否则,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遇刺……”我自他怀中抬起头,茫然地道,“为什么会遇刺?刺客是谁?怎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漓天澈将我重又揽入怀中,低头在我额际轻吻了吻,“放心,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有我在,再没有谁能伤害到你!”
我伸手轻轻触碰颊上的白巾,内心一片惶恐,“我的眼晴,为什么要蒙上我的眼晴?我是不是看不见了,是不是……”
“清儿!”
漓天澈将我紧紧箍住,制止住我撕扯白巾的手,哑声地道,“你放心,只是暂时的,再过几天,拆下纱布,你就能看见了,君无戏言,你相信我!”
我停止挣扎,身子却蜷缩得更紧,“大哥,我……我梦见了一个人,他……”
“嘘……”他按住我肩膀,低沉道,“只是一个梦而已,来,把这碗药喝了,你的眼晴才能恢复得更快,乖……”
苦涩入口,刺激得我情不自禁皱眉,一碗药刚一喝完,唇间一润,一抹香甜滑入咽喉,瞬间压下一应腥苦,我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就知道你怕苦。”他宠溺地一笑,将药碗搁去一旁,揽我入怀。
灼烫的呼气扑在面上,我略显尴尬地缩了缩身体,恰在此时,听见殿外一阵慌杂乱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皇上……”
“慌什么!”漓天澈不悦地蹙眉,将我轻轻按回榻上,在我额上印下一吻,随即起身迈向外殿。
“什么事这么急?”
那人刚欲说话,却又突然噤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心里突然生出些许好奇,我起身下榻,双脚刚一触碰冰冷的地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摸索了半天却找不到鞋子摆在哪里,心一横,索性赤着脚一步一步缓缓朝声音消失的方向摸索而去。半路撞上矮凳,小腿刺痛,我忙捂住嘴,才没有痛叫出声。
“叛军取道蜀南,越过陇黔河,一路北上,那秦重听闻皇上近日立后,不知为何,攻势越发猛了,王妃那十万大军……”
“混账!”
漓天澈忽然大怒,拂袖将那人打翻在地,说话的人骇然扑地不起,口中衰声惊呼 “微臣失言,皇上饶命……皇上侥命啊皇上……”
王妃……谁是王妃?漓天澈为何如此紧张这两个字?那十万大军又与王妃有何关系?心念墓地一动,耳朵贴紧了门缝。
“你且起来,继续说!须知祸从口出,再有下次,朕一定治你重罪!”
“是……”
那人捡回一条命,似是长舒一口气,接着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