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简便轻松,尽力使早已破灭的希望之火再次在他的眼眸中熊熊点燃。
朝廷要增调大批的筑堤民工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将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召集起来短期内奔赴长洲更加不是嘴上说的那般容易,而倾盆大雨却可能在片刻之间发生,谁都无法预料。
我之所以说的含蓄隐晦,只是想让他们不再绝望下去,人若一旦绝望,那便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曙光初现隐暗流(2)
“您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些年,可曾知道这附近方圆百里是否有地势低凹之地,前提当然是没有居住人家了,比如荒废的田园,牧场,甚至村庄?”
满脸希翼,期待着能从他口中挖掘出地图上没有描绘的未知地方。
“这……若是有,那也早该想到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长洲城里里外外有哪个角落是我没有闯过摸过的,就连这闹大水的淞江,我从小到大前前后后也不知游过了多少遍,唉……”
刚刚燃起希望的晶亮眸瞳瞬间又黯淡下去,眼前的中年汉子慢慢将头垂至胸前,原本强壮厚实的脊背此刻却也无可奈何地萎靡不振。
突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自矮凳站起身来前行几步,灰黄色的眸瞳中似是有亮光一闪而逝,扬声冲我喊道,“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地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着急问他,这句话不啻为一道福音,霎那间给诺大垂死的长洲城带来了生的希望。
“那地方我从来也没真正进去过,听老人们讲,那里世世代代都是不详之地,里面藏着噬人的妖魔。曾经有许多不甘心故意闯入一探究竟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过。记得我小时候贪玩,有一次追赶一只小鹿到了那地方附近,眼看着就快要追到手了,那鹿儿却慌不择路跑了进去,我一心只想着抓它,刚一抬脚踏入那地界儿,就看见眼前飘过来一阵白雾和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怪异味道,跟着我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再睁眼时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那次醒来后,大人们都说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大难不死日后必有后福,说是有神灵在护佑着我,那地方从那时起便再也没有人敢靠近,甚至以后连提都没人敢再提了。要说起来,那地方倒是个凹地,可惜了……唉……什么神灵保佑,什么必有后福,如果早知道日后要让我的儿子为我抵命,那我当初还不如就死在那里的好……”
看着眼前的中年大汉幽幽回忆往事,说着说着却犹自说到了伤心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又再滚滚坠落,让人唏嘘。
“大叔,能不能指给我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待眼前的人渐渐平静下来,我强压下满心急切,取出长洲城防图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
什么不详之地,噬人妖魔……不过都是古人的愚昧思想,封建迷信,既是有个地方可用作泄洪,就算拯救长洲城的机会就只剩这千分之一,我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这……这……不能去,不能去啊,会死的,万万不能去!”
大叔的眼眸中瞬间笼上一层恐惧,似是又想起了幼年时那一段可怕不堪的记忆。
见如此我只好耐心地宽抚他,再三向他表示不过是问个位置日后用于参考,并没打算以身试险,万般恳求下他这才颤抖着手指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轻轻圈了个小圆点。
一番劝慰后示意大叔出帐,目送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帐帘处,随即低头深深看向手中地图,目光灼灼凝视着那小小圆点,眸中犀利的锋芒似长剑冷厉将其刺穿,心里在一瞬间已然拿定了主意。
红袖只为君弹泪
站在薄凉山脚遥遥看向长洲城,入目景况惟余凄冷荒凉。
耳畔隐隐传来轰轰声响,似是从天际传来,距离甚远,却仿佛渐渐就快到近前。
刚转头诧异望向身后,只见百里枫自帐营处急步奔来,喘息着道,“少主,七殿下领麾下五百玄甲精骑自岐陵赶来,就快要到了,您看那里……”
顺着他的手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边尘沙漫天,轰轰声响不绝于耳,原来竟是军队的马蹄声,七殿下……漓天烬……他来做什么,竟还带着五百兵马?
“岐陵?七殿下领兵来这里做什么?”
低吟着开口,眸色深沉看向远处漫天尘沙,心跳加快。
一切仿佛昨日之事,凤仪亭里那抹颀长俊逸的冷漠身影如云如雾,清淡了无痕。
“七殿下于数日前领兵在岐陵境内平乱,如今大胜领兵还朝,途中得知长洲水患境况,亲率五百兵马前来暂助王爷一臂之力,副将萧綦已领其余兵马先行回朝复命,待朝廷调拨的筑堤民工一到,七殿下便即刻班师回朝。”
无怪第一次上朝时便只见着漓天曦却不见他,原来是领兵去了岐陵,如今竟还亲自带着五百玄甲精骑来到这洪荒之地充当民夫,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呵?
青灰色的大帐内檀香氤氲,漓天颀一袭白衣伏在案上,深眸微阖,正专注于手中的奏折。几缕墨发从额际垂落,轻拂于鬓旁,撩起丝丝*。
不知为何,突然间竟觉得他沉思的样子特别好看,有种华贵而沉静的优雅,一双倾城绝色的眸子似醉非醉,似醒非醒,谁说红颜祸水就不能形容男子了,只是眼前这俊美得过了头的男人却总是处处与我作对,就好像我上辈子曾经欠了他的。
坐在案前不远微微低头看向手中地图,心中却如同藏了只小鹿,砰砰跳个不停,眼角余光不时偷偷打量帐帘。
仁熙殿前,太液池畔,凌乱画面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又一幕幕地消失不见,心弦犹自嗡嗡鸣响,如墨眸中水波荡漾。
“又想什么呢?”清朗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打断我的沉思,微微收摄心神抬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邪魅*的眸子。
“二殿下,那个所谓的‘不详之地’……”脸上一丝尴尬转瞬即逝,我淡淡低头看向手中的图纸。
“你真的打算去一探究竟?”薄唇微扬,额际几缕跳跃的墨发,如同夜色中散开的朦胧月华,“你就不怕……”
“有何可怕?这个地方也许是目前的唯一希望,那些所谓的怪力乱神之事不过是百姓们之间不解实情以讹传讹之语,我相信此中一定另有隐情,还是眼见为实的好。”我语带坚定地看向他,眸光闪烁,“如果打探到那里可用作泄洪之用,那么七殿下所带来的五百精兵便大有用武之地,长洲城是否能脱离险境,指日可待……”
“项少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只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容待本王再考虑清楚……”
说着眼光复又淡淡落向手中奏折,刚才那一番谈论竟似毫不在意,我拧眉气结,再要开口辩驳,只觉余光中一个人影,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了帐帘处。
红袖只为君弹泪(2)
心口微微一紧,屏息回眸。
记忆中飞扬的修眉,深邃的黑眸,雕凿的俊面,颀长的身型……
依旧傲然冷立于眼前,一身夺目的光华。
“二哥。”
深邃的眸光在我脸上一凝,而后投向我身后,清冷的容颜宁静,波澜不惊。
“烬,你来了。”
漓天颀自案前站起,白衣轻拂,*的眸子如水波,泛开少见的温和笑意。
来人缓缓走近,银色玄甲,泛起沉冷肃杀的光,伴着犀利如剑的视线,其寒若冰,眼眸开阖间,自有一番不言而喻的威仪。
正欲低头躬身行礼,却见眼前高挑的身形微晃了晃,脚步骤然停下,身体兀自轻颤起来,终于重重岿然倒地。
“七殿下!”我惊讶地疾步向前扶住他,随着他倒下的惯性重重跪倒在地,怀中银甲冰凉噬骨。
身边白光一闪,漓天颀亦已飞掠至身前,急道,“烬,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