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公孙策将声音压到最低,但是包拯还是听在耳里。他为公孙策的体慰,透露出满身的疲惫和对自己无力与天抗争的无奈深深痛苦。
展护卫,也许,此时此刻,不管他身在何方,也许,自己不要找到他,才是最好的……只要想起袖中灼烧如火的小小锦囊,包拯就深深地后悔,错,错,错,自己已经一错再错,错在把那个如鹰的南侠带入这腥风血雨的官场,错在错在……!
包拯心中忽然一阵剧烈的揪痛,他究竟要何去何从,如何是好!苍天,诸佛,谁能,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轰隆……!!
天边一个雷鸣,似在回应包拯心中对天地鬼神无声的质问和呐喊,随即,雹子般的雨点在一声急似一声的地鼓中劈里啪啦漫天砸下。
第八章 旧时明月
“这天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就突然下起雨来了!”宫女手忙脚乱的关上窗户,却仍不免被豆大的雨点溅湿了袖子。
铜炉中温暖的炭火终于驱散赵灵身上的寒冷,夏雷阵阵,天河翻倒一般的暴雨预示着酷夏的来临。双手轻轻的揉搓着小腹感受其间新生命的脉动,这个,就是她的孩子。
方才的不适与疼痛已经消逝,似乎这应该是怀孕期间的阵痛而已。心中对展昭的牵挂,似乎终于随着这疼痛的消逝而有所慰藉。也许,真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孩子啊孩子,你是天佑福星,一定要保佑展大哥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不合时宜而至的暴雨,让黑夜中的一切更为模糊,深沉的宫殿里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已不能穿透厚重的雨幕,只能无力的维持着最后一点朦胧的光晕,明暗中,熵阳城巍峨的殿宇和嶙峋的青铜巨兽似乎已经融为一体变成黑夜中巨大的妖物,躲藏在黑暗中窥视着每一个不得不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仍旧踏夜急行的人们。
在这雨幕和无边夜色的掩护下,马汉正小心谨慎的,缀在一个人后面。
直到公主在自己的视线中服药后恢复了红润的血色,马汉才敢放心离去。隐在铜翎宫的死角中,他正想掠上屋檐的时候,银亮的雨线反射出的白光,正好让他捕捉到铜柱后两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殿下宫中的侍女?但为何在这深夜,行径如此鬼祟。想到赵灵来自大宋,一个异国的公主如今怀有皇室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骨血,恐怕宫中想对她不利的人不在少数。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心中隐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或许,不会那么简单。
马汉悄悄的撵上,前方的人影越发鬼祟,这寝宫附近不乏驻守军士,她们身为宫女却闪闪躲躲专挑无人小径,遇到迎面而来的巡逻队伍,甚至避至阴暗处!
如此诡秘,定有天大的阴谋!不敢怠慢,马汉将自己微弱的呼吸完全凭真气憋在体内,前方两个宫女不时回头张望的动作让他心中的疑云更甚,憋得几欲爆炸时,忽然两个宫女一闪瞬间不见了身影。
冷哼一声,马汉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想不到这大辽皇宫中,有的也不过是一群鬼鬼祟祟的鼠辈!
……心下一惊,鼠辈……;想到目前神志不明的白玉堂,马汉不由心中大叹,究竟是怎么样的打击变故,才会让这个自己虽不喜其办事乖戾张扬狠决,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胆量心智的锦毛鼠,变成了这番模样?
在方才宫女消失的角落里转过去,前方已经没有去路,一堵青石的宫墙高得望不到遥远彼方黑暗的天际,被雨水浸润后的青石覆满苔藓发出油亮的光满,黝黑坚硬。
莫非,自己看走了眼?
不,不会。
在大宋亦不乏这样的暗道机关,马汉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两个宫女确实是消失在这块似乎不能藏人的巨石后。借着黑石上微弱的磷光,抽出靴子里的短刀,不放过每一道有可能就是开启机关之处的石缝草根。
从上至下再由左及右,几乎已经把整块岩石敲过一遍,但就在马汉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忽然感觉足下一震,这地底下有古怪!
不顾自己一身衣袍沾满地上的泥泞和雨水,马汉伏在地上屏住呼吸凝神聚气,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何武功如此不济,将全身的真气凝聚双耳,但捕捉到的却仍旧是淅淅沥沥打落地面的雨雾之声。
“不……”忽然一声微弱的呻吟,如游线般钻进马汉已经凝聚起十二分耳力的双耳中。
地牢!
这呻吟声竟能惊动地面的人,可见地牢中严刑拷打是何等残酷,才让受刑之人哀号至此……是谁,会被这样秘密的关押在辽国的深宫密室之中,还遭受这样残酷的烈刑?
想到这下面关押的人有可能就是公主口中说着有可能还活在世间的展昭,马汉心中气血澎湃真气忽的一乱,支撑身侧的左手无意间滑到地面一块镶嵌密实的石板之上,但那结实无比的石板才在他手底下一过,瞬间就如蒸发一般凭空消失而去,马汉还没来得及惊叫,就已经感觉身子一沉,随即滚进一个漆黑无比的穴道之中。
漆黑的石道干爽通畅,人工开凿时为便于从滑道进入通道中甚至铺设兽皮,因此马汉虽然猝不及防之下摔进通道,但只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并未受伤。
“噗……”;马汉发现自己摔在一个简陋的石室之中,滑道尽头缓冲的兽皮承载了他下坠的重量,粗糙开凿的四壁上燃烧着油脂和松明混合而成的火把,散发出些微刺鼻的气味和黑烟。
摔下来后,马汉立即抽出短刀架在身前抵挡洞中侍卫的攻击,但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紧张的呼吸声和火花爆裂的劈啪之声。
似乎地牢中的人对这个隐秘的入口相当放心,并未设置守卫在岗,马汉闪到洞口窥探之下发现,外面连接的是一条长长的地道,向下不断延伸的石阶同样由两壁上用铁链连在一起的火把照明,再次确定前方没有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看守后,马汉顺着向下的石壁,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下探去。
每越向下一步,马汉觉得自己就越像正一步步的,走向传说中住有十殿阎王的森罗地狱。
每隔五级台阶就有一对火把,将整个通道映照得灯火通明,但马汉行走其中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火焰该有的温度,似乎所有热量都被这地底幽森冰冷的空气和青黑色的石壁吸收,呼吸之间他竟然还能看到自己鼻翼下呵出一团薄薄的白色雾气,石壁上不断的有雨水渗入地下,手掌抚上,竟是冰寒刺骨,简直只有万年积雪的冰川才会有这样能把人骨头冻烂的水线!
马汉一面注意这螺旋下坠的通道前方随时会发生的变故,一边呵几口气以温暖被石壁上流水冻伤的手掌,本应不会有风的地下忽然就在他面前刮起一阵阴寒入骨的阴风,四壁烛火被刮得摇曳几灭,马汉被这突如其来的恶风刮得心中一颤忍不住回头看去,忽然身后的洞壁上一个扭曲的巨大黑影不断狰狞的变幻似乎就要朝他头上扑下,惊得他猛地抬手去挡,才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影子被烛火放大后又被阴风吹得烛火几灭,昏暗中在这静得说氖乐胁湃萌瞬苏庋拇砭酢?br />
才平复下被自己无端惊吓扑扑乱跳的心,阴风寒尾扫过后,那引导他找到这秘道的惨叫声,无比清晰的终于传入他的耳朵……
一声声压抑的哀叫中伴随着物体刮搔金属刺耳的吱吱声,只令最铁血的硬汉也要全身寒毛倒竖毛骨悚然!而这熟悉无比的声音,不就正是展昭!!
惨叫混合着莫名的恐怖,马汉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焦躁,将短刀和刀鞘中的鬼头刀都同时出鞘,再不顾奔跑时回荡在石道中的脚步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施展轻功向下飞奔而去。
而在这座层层深埋地底的监牢之内,被掳走的展昭正经受着几乎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展昭,想不到你还真是一条硬汉!不过,这里没有人救得了你,还是顺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