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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叫做幸福?
老天爷,不是他展昭太贪心,他只愿意这样简单而又充实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让玉堂抛下所有肩上的责任和束缚,让他不再是那个总是要闯荡江湖才能潇洒自在的锦毛鼠;也让自己忘记过去的种种,忘记曾经的南侠展昭,忘记……他怎么会有这种自私的想法,这一刻,他竟只希望从未遇见包大人,从未在耀武楼前三献艺,从未是那朝廷开封府的四品带刀护卫……只愿,他们就是两个普通人,两个淹没在人海里就再找不出来没人注意的普通男子,然后相遇,相知……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的这种毫无道理的想法,岂不是可笑非常。
如果不是御猫的名号,玉堂当初就不会因为意气用事而上门找自己的麻烦,他们也许就永远只是江湖上的南侠和锦毛鼠,就这样一直在心中久仰对方大名,就这样一辈子不见动如参商。
他究竟,该感谢这命运让他因这“御猫”的封号遇见白玉堂,还是恨这命运的作弄,让本不该相爱的人相爱,让他们就算是违背世事伦常也不能割断对彼此的思恋……
就算他现在这样想了,可是事实上,他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心中最后忧郁的角落,对这样的感情,对这样执着于这份感情的自己,对眼前温柔的玉堂和自己从不敢幻想眼前的生活一样,只是梦中才有的事物。
这时白玉堂端了一小碗褐色的药汁过来,展昭才看清他的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来,把药喝了。你的骨头接好了,可是伤那么多,不固本培元,不知道以后会落下什么毛病。”
接过药,才发现白玉堂不止是额头上冒汗,连手心都是一片热汗,展昭皱起眉奇怪的问:
“玉堂,你很热么?是不是炉火太旺了你难受?不会啊,我们刚进来,外面还是很冷的……”
把手搭在玉堂的脉门上,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厉害。
“没事!就是热了点!猫儿你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凉了就不好了!”像要证明自己确实没什么似的,白玉堂赶紧后退一步抽回自己的手,还掀开外衫的鹅毛领子扇了几下,把药碗推到他嘴边催促他喝下。
疑惑的看了一眼兀自笑得奇怪的白玉堂,展昭刚把浓稠的药汁抿到口中,就忽然一个止不住的全喷到了地上,差点就溅了站在边上的白玉堂一身。
“猫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白玉堂紧张的立即又是给他顺气又是倒茶过来想给展昭凉一下被烫到的舌头,却被他捂着嘴推开。
“玉……玉堂,这药里你今天放了什么!?”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到喉咙上,展昭只觉得苦涩的胃液正在喉咙里往外冒,那药汁因野蜂王浆的味道掩盖着一时没有察觉,等喝到嘴里才发现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恶心,让他刚才差点随那口吐出的药汁把胃里翻上来的东西一起吐在玉堂的靴子上。
“我放的和平常一样,除了断续膏的内服方子就是用来调节药味的野蜂蜜,而且我都是亲自挑选和熬煮的,绝对没别人能碰到这药!”
白玉堂以为展昭的药中被人不注意的时候下了毒,赶紧亲自尝了一口,抿抿舌头嘴唇,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在里面,除了一点淡淡的腥味……
“对了!今天我去抓药的时候,发现一颗东海的珍珠。这珠子据说是从深海鲛鱼的体内所得,是为天下大补,所以就磨成了珠粉给你加在了药里。加进去前我尝过,确是对内力的恢复有所帮助……”
鲛鱼体内的珍珠,怪不得这么大的腥味。刚才自己被这味道一冲,只觉得脑门上一阵晕眩,直觉的就把药给喷了出来。
可是,自己怎么会对这珠子的腥味反应如此之大?前段时间,玉堂还因为要给自己改善伙食,千辛万苦的在这荒漠草原包围之地硬是找来银鱼给自己熬汤。自己那时候也喝了,还夸这汤果然异常鲜美,玉堂还为此得意了好一阵子,可是,现在?
心中逐渐开始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腥味反应如此之大,暗自掐算时间,到现在大概两个多月,竟是到了这个阶段……
展昭心中乱成一片,没注意到白玉堂竟又把药端了过来:
“猫儿,这药现在虽说苦了点,但是可是对你的身体大有帮助。别浪费了,乖,把它喝完。”
心中哭笑不得玉堂感情是把自己当成因为药委实难以下咽所以才闹别扭,刚想开口说不是自己嫌药难喝,白玉堂就把药端到了他鼻子底下。
经过方才那药汁的刺激,知道自己现下是决计不能再沾染这腥膻的东西,否则只会吐的更厉害。说?不说?鬼使神差的,展昭还是选择把事实隐瞒心中。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明明知道,这件事是纸里的火,轻易的就能烧穿这简陋的伪装。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快,这么快就去面对。这霸道诡异的蛊毒,玉堂找了多少灵丹妙药、解毒圣品,却都是泥牛入海。他不但没能好起来,反而能感觉到腹部那个阴胎越长越大,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是苦是乐,是害怕还是期待。他已经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就让他暂时逃避……如果结局注定是悲剧,那么他一定会在蛊毒将自己蚕食到尽之前,自行了断!
奈何桥上等三世。
也许,甚至不用太久,这一次他也许很快就能看到玉堂追随而至的身影。
我已经再不会用自己的期望去束缚你,你是傲笑天下的锦毛鼠,只愿今生你能,得偿所有愿望。
也许,是下意识里不想在两个人现在平静的生活里投下石子,不想破坏这得来不易的简单。更怕,更怕去面对玉堂震惊的、惊诧的、怪异的、不解的甚至是责备的厌恶的眼神……,可是,自己该相信玉堂,不是么?但,他就是怕,就是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怕的是什么,也许,怕的只是这样一个不敢面对真相的懦弱的自己……
“猫儿?”白玉堂见展昭脸色为难一脸阴晴不定的样子,以为他又在闹什么别扭,就自顾把药往他唇边一送……
突如其来的药味刺的展昭差点就没两眼一黑,现在这药的味道更是在他的鼻腔里一熏,让他只觉得感觉到胃里连同早上吃下去现在还没消化的奶酪一起涌上一股让他几乎晕厥的味道,就再控制不住自己,展昭只能尽量靠到边上任自己把已经恶心到喉咙里的一切都尽数就这么在玉堂面前吐了出来。
“唔,呕……”
随着他把胃里的东西吐光,室内顿时充斥着一股子呕吐物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展昭吐光了胃里的东西,而那些带着难闻味道的东西一大滩都在地上滩着,味道冲上来让他胃里又是一阵难受。可是已经没有什么食物能让他再吐,就只能呕出来一滩淡黄色的胆汁,火辣辣的感觉烧过他的胃壁和食道,只觉得连颈后和双颊的肌肉都抽痛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发现白玉堂不见了。
才想下地去拿挂在木架上的一张面巾擦擦,却被转回来的白玉堂接过,抬眼才看见他手里竟是已经从外面端进来一盆热水和一只大铲子。
把被弄脏的地板先用一小堆土盖上,扫进铲中拿去屋外倒了,才回来把关着的窗打开一半,好让室内难闻的味道尽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