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芍水自负美貌无双,家世显赫,自小又受尽千般宠爱,心下不甘,自然是要有意无意的接近萧行野。
给自己的行礼的女子声音温婉,却是不失一分风骨。李芍水斜睨了一眼,虽然低着头不见眉眼,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免礼。”,李芍水望向穆惊飞,“穆侍卫居然有闲陪着游园,真是难得。”
穆惊飞是萧行野贴身侍卫,平日里寸步不离,很是倚重——这些,她自然调查清楚了。
“在下奉命行事。”
“你们王爷呢?”李芍水努力不去理会心中的灼热刺痛。
“本王在此。”萧行野疾步而来,“郡主好兴致阿,一大早赶来。”言语中一丝讽刺。
陆菀微微避开,淡淡的双眸看着两人,便如昨日一般,似乎全不关己事。
“一宿眷恋,还不够么?萧行野,眼前这国色天香的郡主,你娶与不取,与我再无干系。”像是狠狠地在心上剜上这几句话,陆菀耗尽心力,连疼痛的力气也骤然失去了。
“芍水好不容易来一趟,王爷可有空款待?”柔情似水的声音,媚如丝的眼神勾上眼前的男子。
“既然如此,惊飞,你陪郡主逛逛。本王公务缠身,失陪了。”萧行野依旧是冰冷的神态,却在牵起陆菀手的刹那变的柔软:“回去吧。”
陆菀想要挣开,却被更用力的握住,叹口气,跟着萧行野离开。
身后,李芍水冰冷的微笑。这一幕,但凡是女子,不论骄傲与否,都会视为羞辱。何况,是她——李芍水。
“你答允皇上吧。”陆菀背过身,比平日里更为冷静。
萧行野没有惊讶,轻声道:“阿菀,听我说个故事,好么?”
“先皇在世时,曾要给我父亲赐婚,赐的是当时天朝貌美第一的和舞公主。可在赐婚前一日,边关告急。父亲便第一次领兵出征。先皇笑言,待父亲得胜归来,便送上美女,以彰英雄。”
陆菀终于回过身,看着向来强悍冰冷的男子眼光中多了情感的波痕。
“父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一仗,打了半年。可是打胜了,他却不愿班师回朝。只因,他遇上了我的母亲。”
“母亲是汉人,被掳去蛮族作了女奴。她偷了马匹,千里逃回落日峡。那一日,父亲在巡城,见她衣不蔽体、长发散乱,狼狈不堪的赶来,毫不犹豫的带她回帐。此后,朝廷十二道急令,他全然不顾。”
“后来呢?”
“后来?皇帝携和舞公主在城门相迎。只是,父亲的鞍前,坐着我的母亲。”
“你能像我母亲一样勇敢么?”萧行野抬起她的脸,目光切切,灼灼望定。
“终究是不一样啊!我何尝不想像你母亲一般,倚在你怀,永不放手。只是,你母亲不必担心山河破乱,不必负起万千血债。今时今地的我,能弃下一切与你相随,却弃不下心中所愧,愧对天下。”
陆菀轻轻摇头,闭上双眼,心中想着。
“你……”
萧行野刹时变得狂暴:“你不必再说。我宁可尽负天下人,却绝不能负自己的心!”
拥她入怀,“阿菀,不要离开我,一切有我。”
“刘伯,我想出去走走。”
“我去命人备车。”
“不是的。我不去别院。”陆菀轻轻道来,“侧雪的婚事将近,还有家里的生意,你要帮着表哥些。”
“小姐…。。。”
“你不会拦我,是么?”眼神中藏着疲倦,和哀求。
他不知道小姐和定北王间的纠葛,但他的小姐,自小就坚强的小姐真的累了,累到抛下了一切。
“小姐要走,我不拦,只是让老奴陪着你一起走。”苍老声音中的坚定不下与她。
元新二十三年五月,庙堂江湖中谈论最多的是三件事。
其一,皇帝赐婚于二子景平王与芍水郡主。
其二,景安王妻锦绣陆家二小姐。
其三,陆家当家大小姐出走,一夜间易主,由其表兄接管。
娟秀飘逸的字体,密密列着南方共九十三家锦绣堂分铺的信息,一支秋水寒玉簪玲珑剔透。
“君若战,则收集敌情,莫若以商铺,其掩人耳目,必收奇效。以此簪为信,可尽得我陆家之渠道。”
只这么一句话,她就走了么?抛下一切,不管不顾,拂袖离去,却叫自己情何以堪!
什么雄才伟略,奇情壮志——轰然间弥散了!
“传我命令,三千赤激军,分头去寻。寻不到,便提头来见!”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着。
穆惊飞迟疑了一会,“如今泰王的三千精兵尚未远离,若是抽空了赤激……只是军人的天性依然让他毫不犹豫的领命:“是!”
“且慢,惊飞,你先下去。这命不领也罢 。陆菀机智谋略不输你们王爷,她若不是自己想出来,你们决计找不到她。”恪泽跨进书房,闲然道。
穆惊飞抬眼看看二人;悄悄出去,带上了门。
“你对她说了什么?”目光中全是熊熊怒火,若不是多年的兄弟之情,萧行野必是拔出了手中长剑。
“一个字没加,一个字没减,只是把所有的情况如实相告。”恪泽道,心中叫苦,家中一个哭闹不休着要去找姐姐的小王妃已经让他头大,何况眼前这个快失理智的男子。
“为什么?”萧行野握紧拳头,双目赤红。
并不恨恪泽以实情相告,恨她笑语犹在,却不理会自己苦心,忍心至此!
“若是没有她,你会不会娶芍水?”冰锋的声音,刺进萧行野心中。
“会。”
无关情感,他会娶。
【炫】恍【书】然【网】间冷水泼下,萧行野幡然而悟。
平藩一战,虽是必行,但若没有她,天下尚得几日安宁。
她蕙质兰心,心善若水,便只能离去。
战事将起,为她,亦不为她。
她又怎能安然享受他的宠爱?
离开,算是一种惩罚吧!
“那我该怎么办?”萧行野喃喃自语,失魂一般。
“你再若想见她,先看看这个。”恪泽把手中奏折扔向定北王。
一本薄册,拿在手中,重逾千斤!
详述着泰王私扣各地赋税,或收买重臣,或私募军队,或完备武库粮库。一丝一毫,清楚明了——条条谋逆之罪。
“这和阿菀有什么关系?”萧行野浑若不见,:“与我何干?”
“你是傻了么?平日里你少参政务,非你不能,是你不愿。现在还想不明白么?”
眼神渐复锐利,“不错,除了泰王,眼见天下大治,她或许会回来……”像是寻到了希望,萧行野站了起来,“你何时准备的?”
恪泽淡淡一笑:“见过陆菀,我已着手准备。这册子,半是为她,半是为国。”
“你我二人联手,放手一搏,国泰民安,她在无理由离开,此非一劳永逸?”
“定北王,你是愿意从此颓迷,或是还天下清明,再寻回佳人,你自己决定!”
萧行野大笑:“多谢你了!”
兄弟之情,家国之系,恋人之爱,尽在此一战!
第二日,景安王于百官前,朗朗宣读泰王种种罪状。
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无人敢借口。
“此事事关重大,恪泽……”皇帝沉思再三。
“父皇,泰王不臣之心久已,处理此事,宜快不宜缓。所有人证物证,儿臣已提交至刑部。三司会同大理寺诸卿即刻可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