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达?!”萧行野重复了一遍,{炫}残{书}酷{网} 绝然在眼中一闪而过。
草原上的雄狮,蛮族的英雄——汉族也好,蛮族也罢,谁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落日峡一役,是谁一箭正中老定北王的右胸?!
库昆族与朗伦族之战,是谁一刀劈下郎伦族大汗的脑袋?!
“出城,列阵!”萧行野的声音平静的毫无波澜。
朝圣峡沉重厚实的巨门百年来第一次向着西北方向打开。古朴的砺石面刀痕箭迹,见证着数千年来两族的恩怨,而今,吐出了一支昂扬、勃锐的军队。
对阵。尘土飞扬。
已是午夜时分。不见一丝星光,却布满了无形的利刃,默然而张力。
汉人也敢出城野战么?阿木达微诧,即便神勇如萧骋,也不敢与骁勇的蛮军在平原上对战,而那个城下的年轻人,据说是他的儿子。
“小定北王?”阿木达用不甚标准的汉语说道,“果真虎父无犬子!”
纵横马背上一生的男子注视着那一袭银甲,发现萧行野,远比他的父亲更内敛而深刻。
只是,这次他有十足的把握,去折断年轻人的双翼。
精壮,豪迈,旷达。杀父仇人透过漫漫迷沙,显露了草原的旷达,萧行野什么也没说。
身边的士兵望着年轻主帅的背影,似乎蕴藏着无尽的风暴与能量。
战鼓擂起,风摧,云急。
两队先锋冲杀在一起,马鸣萧萧,刀影幢橦。
萧行野站在阵后,凌厉的双眼扫过不断倒下的人马,不动声色。
他在等。
阿木达也在等。
这只是试探罢了。只有头颅和热血,才能让更多的疯狂,才能激起更多人心中的嗜血本能。
半个时辰过去。战场重又寂静。
定北王不见一丝波澜的双眼终于有了微漾。
他的对手,缓缓举起了手示意,这一击,必是倾天盖地!
“可惜……”定北王轻声说道。
帐外杀声震天。
落霞手一抖,茶托啪的掉在在地上,幸好铺着厚厚的地毯,不曾摔碎。
陆菀帮她拾起,温声道:“怎么了?”
“外面……”落霞犹在颤声。
“别怕。”陆菀展颜一笑,霎时温暖了整个营帐,
雁飞望定陆菀,深色的眸子带着一点好奇:“小姐,你不怕么?”
“怕? 有定北王在阿!”她的回答是那么顺其自然,“再说,怕,就能躲过去了么?”
她本可以不再这里的,可在这里,却远比在关内心安。
巨门又一次缓缓地打开,而这一次,彻底的洞开,毫无保留。
隐约有打斗声传来,和着蛮人的呼喝声,飘进了库昆王的耳中。“那小子终于来了么!”阿木达大笑,挥起长刀:“冲!”
左贤王的八千精兵终是开了城门内应,又有何人敢撄其锋芒!
而萧行野的三万大军却起了骚乱,唯有定北王——镇定若海。
“退!”他喝道。
虽有哗然,但还是做到了井井有序。前队狙击拖延,后队缓缓入城。“这才是名将的风范。”阿木达心中叹道,已经冲进了汉军前锋中。
内城甚大,汉军尽数退尽后,蛮军也迫进了大半。闭固的城墙,高处明晃的火把,
为什么只开了最外的大门,罗城的门却紧紧闭着?阿木达开始不安,而蛮族的士兵依然潮涌般涌进内城。那八千白狼军,却诡异的站在一边,似乎在等待号令。
阿木达想喊撤,却发现白狼军开始行动了。
他们护住城门,不再让蛮军迫近,缓缓地拉起了绞绳——门又关上了。
然后,扯下白色的军皮服,血的颜色——赤激军,让蛮族闻之色变的军队,夺下了朝圣峡的军队。
蛮族的军队被生生的截成两段。主帅,被困在瓮城。
城外,蛮兵手足无措,石块若雨点般飞下,箭矢似流星舞动。
城内,萧行野半边脸藏在阴影中,下了军令,只有一个字:“杀!”
“那是个活脱脱的地狱。”
即便是活下来的汉军也会颤栗着这么说。
生命如草芥,刀锋卷了,双手乏了,却只记得一个动作——砍!
萧行野笑着对李曲鸣道:“困兽之斗,倒要看看库昆王的后劲有多长!”一丝散发落在额边,手中的剑光长虹饮涧,一掠而过,溅起几捧献血。
一个时辰了,砍伐了,杀乏了,于是丢下兵器,拳打,脚踢。撕咬,血污横流。
脚下的皮靴开始在血中打滑,萧行野游目一望,蛮军死者大半,而剩下的聚成小团,向门口移去。反手一刺,剑锋精准的刺入一个敌兵的咽喉,他掠起,一身重甲直若无物。
阿木达早已弃马苦战,纠结的胡须根根直立,大刀上红的白的,鲜血脑浆滴淌。他的目标只有城门,尽管身边倒下的同伴越来越多,可只有那里,才是最后的希望。
然而那道人影出现在阿木达眼前时,他的呼吸窒住。滴血的银甲掩不住闲庭散步的洒脱,萧行野终于直面了杀父仇人,心中爽然无限。
“赢我,放你走。”他的声音低沉,却在喧闹的战场中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是认真的,阿木达知道,他完全信任这个年轻的对手。
身边赶来的参将急切的望着定北王,忍不住便要开口制止,这是战场,不是江湖!
“好!”阿木达大笑,声震云霄,“若是阿木达死于这里,也不枉这一生!”
周围一圈的打斗忽然停止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两个同样霸气冲天的男子。
“小伙子,若是我有儿子,必定希望如你般英雄。”阿木达道。
阿木达举起长刀,向前掠去,这一刀,劈来挟天地之威!
多少英雄勇士丧在了这一刀的声势之下!
只是这一刀,掩不住澈饮的光华,滑过的剑光,气寒玉匣,晴雪飞滩。
阿木达笑着倒下。“父亲死于你手,也不枉了。”萧行野道,目光索然。
城内余下的蛮兵见主帅已死,丧了斗志,纷纷投降。
天色微明,寒鸦数只,盘旋不去。
这一战,歼灭城内蛮军,之后汉军直击城外,蛮人溃逃。
这一战,萧行野报父仇,成就不败威名。
血色的修罗场,磊落的决斗,终将被传颂千年。
“听征鸿云外号,声声刺入人心。风吹战袍,名月宝刀。
冷萧萧,乡关何处?万里路遥遥。
天长地长,云茫水茫,胡尘净扫山河壮!”
哪个士兵唱的曲子,寂寥、苍茫的扩散开在天地间。一时间陆菀听得痴了。
空气中犹弥漫着腥味,而多日不见的阳光,重又洒落开来。
陆菀对着阳光,微微有些刺眼,纤细的手指一遮,无数尘粒在指尖舞蹈。
“太阳,应该能散开血光吧。”她低低叹着。
整整三日,萧行野未曾合眼。修固城壕 ,收编战俘,治疗伤兵,清理战场。最重要的,是那溃散的两万余蛮军失了主帅,仍在关外游荡,需要时刻留心,以防反噬。
至于向朝廷的奏表,萧行野嘴角一抹凉薄讽刺的笑,监军大人乔之谦会写得清楚明白的。比如“私藏女子于寝帐,全军皆闻。”或者是“以私心与蛮将决斗于城内,幸甚,若不然则放虎归山。”
他侧目看着一旁略带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