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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柳贵妃她们不说话了,高贤妃担心会冷场,忙开口道:“时辰差不多了,德妃姐姐怎么还没到?”
“许是路上耽搁了?”秦婕妤接口说着,她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秋香色长裙,淡淡的妆容让她显得格外清丽宜人,似乎早些年的磨难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柳容华却是看向柳贵妃,正想说话时,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然后跪下禀道:“德妃娘娘娘到。”
同淑妃进来时候的情景一样,该坐着不动的依然稳然安坐,该起身行礼的急忙起身。待一番见礼后,张德妃已然端坐在沈茉云的左手边,茶盏被恭敬地摆放在一旁的楠木掐牙银丝案几上。
沈茉云看了看张德妃的座位,眼神微晃。四妃的座位早有变化,柳贵妃和张德妃的位置不变,可是她的座椅位,早就被摆放在了高贤妃的前面。想到昭明宫里的萧皇后,沈茉云垂下眼敛,看来要想个办法多推萧皇后一把了。
“柳姐姐这儿真是满室生香啊,瞧瞧这些新来的妹妹,一个个都这般娇俏,看得我都心喜了。”张德妃先是看了看坐在她们下方的新进宫嫔,然后才笑着对坐在她对面的柳贵妃说道。
听了这话,沈茉云不由得抬眼朝那些女子看过去,不得不承认,皇帝的眼光确实好,挑出来的全是风情各异的美人儿,每一个放在宫外,都是让男人趋之若鹜的主儿。
柳贵妃红唇一勾,露出了妩媚的笑容,道:“说起来,妹妹们进宫一个多月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说过话。难得今儿都齐聚在延庆宫,不如先认识认识,免得日后撞上了,连该参拜宫礼都不知道,可又要闹笑话了。”
虽然说是“齐聚”,可并不是所有秀女都被邀来了延庆宫,有些至今未得见皇帝一面或者只被翻过一两次牌子不甚受宠的宫嫔,并不在柳贵妃的相邀行列中。而能从二十多人中脱颖而出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傻的。所以听到柳贵妃这些话,全部都低着头,并不敢随意搭腔。唯有严婕妤,一张冰冷美丽的容颜浮现出了难堪的神色。
江美人低头冷笑,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住了?比起她当年受的刁难,几句冷嘲热讽算得了什么?难道还指望皇上帮她出头不成?这个严婕妤,也是个傻的。
沈茉云笑盈盈的接口道:“只是参拜宫礼而已,不管是新来的妹妹,还是咱们这些宫中老人,准是错不了的。坐在这儿的人,哪里会有人如此不知礼数,想来该是误会才对。”
这是在说严婕妤是“不知礼数”的人吧。高贤妃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脸色苍白的严婕妤,并不是很在意地想着。这两年,淑妃说话是越来越犀利了,不过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其实淑妃也还是挺好相处的。
“妹妹果然会说话。”柳贵妃笑着回了一句,便不再做纠缠,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早就紧张起来的新宫嫔身上,让她们一个个地轮流上前行礼参拜。
柳贵妃这次只请了十来位新宫嫔,一一参拜过后,也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其中有一位粉衣美人行礼时,让众人不由得双眼一亮。这女子的容色确实出众,一干秀女中,就眼前所见,也就只有严婕妤可以与她一较高下,如果说严婕妤是冰冷孤傲的空谷幽兰,那么眼前这位就是耀眼灼目的怒放蔷薇。
“妾容华周氏若薇见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粉衣美人周氏上前行礼道。
除了严婕妤,新进的秀女中,周容华也算是较为得宠的一个。只不过周容华并没有严婕妤的才情和琴艺,相对来说就显得有些无昧,所以圣宠还是略逊了严婕妤一筹。
“周妹妹好模样,看得我都心动了。地上凉,起来吧。”柳贵妃示意小宫女扶周容华起来,又说了几句,便让她退到了一旁。
虽然周容华颜色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放在后宫,还算不上艳冠群芳,所以知道了这么一个人后,高贤妃等人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见礼很快就完了,柳贵妃便开口道:“没想到大伙儿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儿,都差点忘了今日请各位妹妹来的目的了。”
赏兰(下)
闻言;张德妃不由得挑高一眉,笑道:“适才跟妹妹们说得太高兴,差点儿忘了今日的主角了。柳姐姐,还不快将你的宝贝请出来,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柳贵妃则是朝巧如点了点头;“德妃妹妹都开口了,我怎么也不会再藏着了。去将那盆新得的素荷冠鼎搬过来这儿吧。小心点儿;别伤着了。”
“是。”巧如应了一下;便带着两个小宫女退去了侧殿;想是去搬花了。
所谓的欣赏名贵兰花不过是一个借口;柳贵妃最重要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对这些新宫嫔昭显自已的地位。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所以,在等待那株素荷冠鼎的同时;有些交情不错的妃嫔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聊了起来,这样一来,诺大的大殿中,倒也不会显得太冷场。
高贤妃看了一眼张德妃,忽然笑道:“德妃姐姐的这串珍珠琏儿真漂亮,瞧这每颗珠儿都饱满圆润,色泽柔亮,最难得的是每颗珠子看上去皆一样大小。德妃姐姐,若我没记错,这可是上个月南州进贡的南珠?”
张德妃只是云淡风清地勾了勾嘴角,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上个月二皇子的武艺大有长进,皇上考校过后十分满意,便问他想要什么奖赏。二皇子便向皇上说他什么也不要,只求皇上将一盒南海珍珠赏给我。”语气淡淡的,可掩不住其中的喜悦和得意,“这孩子也真是的,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这也值得他在皇上面前嚷嚷,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张德妃今天一身秋香色的织锦襦裙,外罩天青色的披帛和短袄,皆绣有精致的水纹祥云,身上所带饰物多是以珍珠为主。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脖子上的那一串嵌了十八颗红色南海珍珠的项琏,在光线充足的大殿中,夺目的黄金和火红的南珠,显得是那般雍容华贵,连柳贵妃一向的强势妩媚都给压下了三分。
听到这话,坐在张德妃附近的宫妃们也全都朝她看了过去,眼神又羡又妒,心想在深宫中,还是有孩子傍身才是正经,圣宠什么的,实在太飘渺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朝端坐在另一边的淑妃看去,相较于江充仪的四皇子和秦婕妤的二公主,淑妃的运气就更让人羡慕了。
沈茉云并没有理会一时间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张德妃胸前的珍珠琏子,道:“贤妃姐姐眼神儿可真好,一眼就瞧出了这珠子的可贵之处。寻得南珠简单,可要寻出这么多颗一模一样的珠子,那可就不容易了。”然后笑着看向张德妃,“二皇子真是孝顺。”
江充仪也跟着附和:“是啊,真羡慕德妃姐姐。四皇子整天就跟个顽皮猴儿似的,我的宫里都被他闹翻天了,性子顽劣极了,说也说不动,我都苦恼得不得了。还是德妃姐姐会教养孩子,二皇子才能这般纯孝至上,德妃姐姐好福气。”
“江充仪可真会说话。不过你也没说错,这种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要知道有些人天生福禄薄弱,想也想不来。”说着,张德妃的眼神不经意地在柳贵妃的身上转了转,意思很明白。
一番话说得诚恳极了,沈茉云却听得差点呛了一口气,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待清香的茶水进入喉间,遮去那一瞬间的异样后,她才重新定下心来。沈茉云看了看江充仪,心里嘀咕着张德妃哪儿惹上一向隐形人似的江充仪了,竟使得江充仪会在延庆宫里挑刺儿,这一来一回,柳贵妃听到这话,不生气才怪。
果不其然,柳贵妃脸色有刹那间的扭曲,怒火在眼中灼灼燃烧,红唇微张,就要开口反击。
不想却是柳容华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先是朝柳贵妃看了一眼,随后张德妃走去,口中则说道:“德妃姐姐,刚才远远看着不清楚,不知可不可以让妹妹……”
柳容华本来是想问张德妃可否让她近一点看看那串南珠琏子,不想让柳贵妃当场闹大事情,免得吵到皇帝那儿,意外却发生了。
就在张德妃开口对柳贵妃进行嘲讽时,巧如已经双手捧着那盆珍贵的“素荷冠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因为担心小宫女们会粗手粗脚弄伤花叶,巧如甚至是自已亲手捧着它,一路走来,手臂早已酸痛不已,可还是得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