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七彩玲珑镯是王母自己打碎,凰仙欲往人间游戏而求贬,这事不仅阎君知晓,黑白无常也有耳闻,此事三界唯玉帝不知罢了。
前世是神也好,是仙也罢,她仅记得今世事,少女垂眸道:“阎君,小女已无心尘世,求死亦是杀生,请以杀人罪判小女刑罚。”
阎君白净的脸颊抽了抽,再一次重申道:“仙子,生死簿上您阳寿八十有八……”
“嗯?”他这是何意,莫不是让她……还阳?
阎君破天荒地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拱手道:“下官正是要请仙子还阳。”
“请恕小女难以从命。”少女直言拒绝。
“这……世间男子皆薄幸,但父母待仙子恩重如山,兄嫂亦疼爱有加,仙子岂能半点不念?”为了官位,阎君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少女面露难色,蹙眉痛心,却仍坚持道:“阎王爷不必多言,你即便硬将我还阳,我心已死,不日亦会前来。”
“仙子——”
白无常眨了眨眼,抢言道:“王爷,仙子想必已十分疲惫,不如属下领仙子先至殿后歇息。”
“这……”阎君蹙眉横目,他此刻心急如焚,巴不得立刻送走这位姑奶奶,他的属下却在给他添堵。
白无常却笑道:“王爷,人间一日,阴间一年,来日方长。”
☆、阴间三年,阳间三日
转眼,少女在阎王殿里度了三年,阎君得闲便去苦劝,更命阴间十大阴官得闲皆去劝说,终于不堪其烦的少女无奈与阎君谈判。
“阎君可还记得曾与小女言‘世间男子皆薄幸’?”
“是,是,下官记得,仙子有话请讲。”
“小女如若还阳不堪心中苦楚,不免仍会寻死,请阎王爷取走小女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之爱,但求心中再无‘男女之情’,余生无忧无愁,寿终归天,望阎君全小女所求。”
阎王爷犯了难,七情去一,以他的功力尚不足以确保不失手,若不答应怕是她要在地府常住,但若万一失了手她仍会自尽……
少女身后的白无常向阎君暗示有言,阎王爷恭请少女稍待,他带着白无常前往了侧殿,片刻后阎王爷复了神色,应了少女所求。
阴间三年,阳间三日。
明轩将女儿灵堂设在了瑶台水榭小厅,这里,女儿住了十年,角角落落都有道不尽的回忆,倘若她在天有灵,当能回来看看……
依丧俗,灵柩需停放七日,如今已是事发第四夜夜半,整整三日三夜相府上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众人泪已流干,嗓已嘶哑。
瑶台水榭旁即是明轩与夫人所居的明瑟居,三日来,二老每每昏厥便被抬回明瑟居,一醒来又由丫鬟扶着前往灵堂,无人能阻。
灵台后的棺椁未封,留有缝隙,她的脸颊擦上了胭脂,粉扑扑的好似睡着了一般,然而众人心中却已将她去时的苍白容颜铭记。
明夫人望着棺中的人儿喃喃自语,在场之人又再次悲伤抽泣起来,一双双红肿的双眼却已流不出多少泪来。
一夜间两鬓雪白的老丞相被搀扶着上前,伸手握上夫人瘦削的肩予以安慰,可他心中的悲痛又岂会轻半分,他伸出的掌颤栗着。
“老爷……三天了……我们的女儿没了……”明夫人哑声颤泣,她今夜坚持不肯回去歇息,到了子时便开始喃喃自语:三天了……
三天了,还阳已无可能,他们永远失去了她。
【注】:丧俗——人死后前三日为等待生还之日。
☆、千古奇事,少女还阳(1)
“仙子阳寿八十有八,烦请莫再自寻短见——”耳畔回响着一个中年男子恭敬却又阴冷的嗓音,他是谁,他口中的仙子又是谁?
她欲续听几句再作判断,那人却再不说话,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这是在哪里,为何四周无一人,为何她……没有知觉!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须梳理思绪,她没有任何记忆,她是谁,是否有亲人,他们在哪儿,一概不知,她静静地等着被发现或死亡。
奇(炫书…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是,当她放弃一切听天由命时,她渐渐听到了四周微弱的动静,闻到了四周弥漫的香烟,四肢与身躯也渐渐有了知觉。
但她全身无力,呼吸不畅,睁不开眼,也喊不出声,她宽慰自己,再等一等或许便能动弹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几番尝试后她睁开了双眼,但仍无法出声,眼前幽暗,两旁更是漆黑,隐约可以见梁上晃动着微弱的烛光。
“三嫂,你已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回屋歇歇吧,我同六妹守着即是。”
突听一位妇人轻声低语,她嗓音十分嘶哑,犹如一条干滞的溪流,她是谁?
“四妹,你我是看着她从孩提起一日日长到笄龄,如今她想不开自求去了……就让三嫂多待些时辰陪陪她吧。”
随即她听见几道重重的叹息声,四周又静了下来,她们是谁,口中之人指的可是她嚒,自求去了……是指她寻了短见?
她欲开口求证,喉间却是生疼,疼得她发不出半点声,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等人靠近,发现她。
良久,久得她快要睡着了,一个妇人缓缓起了身,她倏然赶走了倦意竖耳倾听,不错,是在朝她靠近,但却在半道止了步。
她决定乘机用力呼喊,靠得近些,或许只需微弱的声响便能让人听见。
“啊——”一位少妇续了灵台上的香正要回身,却听灵台帐后发出一声微弱的嘶叫,她当即惊呼出声,连连后退跌坐到了地上。
众人忙起身上前去扶,纷纷问其何事惊慌,少妇顾不上起身便指着灵台颤声道:“三嫂、四嫂,后面棺椁有声响……”
“啊——”七八道惊呼重叠而起,被呼作四嫂的妇人呵斥了一声,众人才静了下来。
☆、千古奇事,少女还阳(2)
妇人清了清嗓,蹙眉道:“六妹休得胡言,你听见得定是风声,想必是这几日太过操劳了,玉,快扶你主子回屋歇着去——”
丫鬟搀着少妇起身,她伸手握住两位嫂子:“不——四嫂,我没听错,一定是九丫回来了,她一定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咱们!”
此言一出,丫鬟小厮都慌了,两名年长的妇人也不由得猜疑起来,诈尸了?!
“四妹、六妹,咱们一同进去瞧瞧吧,她是咱们的九丫,即便回来也绝不会伤害咱们……”三人中最年长的妇人哽声道。
她竖耳听着妇人们的对话,分辨着她们与她的关系,是姑嫂,还是婶侄?
墨瞳微微转向脚步步步步声重重的方向,迎来了三双红肿的美目,八目相对,四周死寂……
一根发丝飘然落下,她鼻间一阵麻痒,颤了颤眉,忍不住打了个微弱的喷嚏:“阿嚏——”
“啊——”三位妇人不约而同齐声惊呼,外头丫鬟小厮虽未亲见,但听三位少夫人惊呼,全都呼喊起来,灵堂里顿时一阵凌乱。
会说话的喊的是“九小姐还阳了”,嘴拙的则径直喊起了“九小姐诈尸了”,一时间相府里的人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
明瑟居里刚躺下不足两个时辰的老人被门外的呼喊声惊醒,房外无下人答应,二老匆忙起身,互相扶持着走出房门欲赶往灵堂。
走到院子里,闪了魂魄的丫鬟小厮们回了几分神急忙来扶,众人簇拥着相爷与夫人前往隔壁瑶台水榭。
跨进院门,老相爷便瞅见灵堂里的烛火变了样儿,明亮一如昔日,真的回来了,他的九儿还阳了,老人淌下了泪,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