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在地球的秋天,北方会有淋雨天,跟南方的梅雨天一样,有着长达十多天的降水期,降水量足以充沛到发起大洪水。
雨水很快在地上汇成小水洼,在山间聚成小股的溪流,顺着土石间的缝隙“哗哗”流下。阿帕契时常在睡梦中听到水冲过石头的声音,不断地汇聚,不断地汇聚,直到变成一条波涛汹涌的血色大河。
这次的秋雨下得又大又急,也许是因为雨太大,花纹兽人们很安静窝在窝里。联合部落们也平安了些日子。
阿帕契蹑手蹑脚地走出拉坎冬部落的暂居地,到了一棵掉了一大半叶子的大树下。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掏出个小管子,“滴滴”吹了两下,和雨中偶尔的鸟鸣混合在一起,在雨天湿漉漉地传开。
不一会,十来个黑影就聚在了树下,一张张或沧桑或年轻的脸都紧紧地盯着阿帕契,眼睛里冒出的激动光芒在晨曦里发着淡淡的青光,然而眼睛的主人们又都拼命地把这种光芒压制下去,这使得他们的双眼越发明亮,发出一种饥饿般的吞噬感。
阿帕契笑了下,低声问,“准备好了?”
大家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阿帕契挥了下手,“咱们走!”
“走,去哪!”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阿帕契耳边炸起,他一惊,转身,月熊那黑乎乎的脑袋就压到了他的鼻梁上,“阿帕契,你拿着弓要和他们上哪?”
阿帕契先是惊了一下,然后默默后退几步,抬头,对凯勒曼笑道,“哥哥,你看到了,”他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们要去哪?”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血压升高,血液沸腾。
凯勒曼似乎被阿帕契说的话震惊到,它先是眨了眼睛,摆了几下脑袋,偶后大叫起来,“你要去花纹兽人那里?我不准!”
“我不准你这样阿帕契!”凯勒曼气冲冲地说,“你只是个雌兽!应该好好呆在营地里!”说着,月熊便伸出爪子去拉阿帕契,表情带着一种无可奈何,“乖,回去,那不是你去的地方。”
阿帕契被月熊抓住,他脸上带着些笑解释道,“凯勒曼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会安全回来的,我已经认真算过了,这回绝对会成功的,之前我还不太确定能不能用水淹了它们,但是我找到了熟悉花纹兽人那片地势的兽人,我很确定,我绝对会……”
“会什么?”月熊的声音变得极其冷酷,“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哥哥?”阿帕契皱了下眉头,“花纹兽人太嚣张了,我们应该教训他们一下!”说着,他向那些一起打算前去的同伴挥了挥手,他们一致点头。
但月熊却吼道,“做为雌兽,你就应该好好留在后方。战斗是兽人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还有你,由一,你比阿帕契大几年,也脑子昏了要跟他一起去送死啊!”
由一咬了下嘴唇,脸色苍白。他悄悄觑向阿帕契。这举动让凯勒曼更加生气,月熊的巴掌毫不犹豫地拍向阿帕契的屁股,它大声责骂道,“就知道是你起的头,一天只知道闯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要不是族长让我这几天小心看着你,你是不是就准备去花纹兽人玩里玩命啊?”
“还有你,察祖,你应该知道,族长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吧,”凯勒曼冷冷地说,“阿帕契年幼无知,你作为年长的兽人,也看着他这样胡闹吗?”
“哥哥,你不想报仇吗?”阿帕契忍不住恨恨地问出声。
月熊顿了一下,“想,怎么不想?”
“可是也要看一下你们的实力!凭你们?”月熊以一种傲慢的姿态看了他们一眼,“先打败我再说。”
O O?
四周一片寂静。
人影们面面相觑。
月熊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由一,“都回去好好呆着吧,报仇是兽人的事。”说完,便扛起阿帕契,头也不回地往拉坎冬部落的宿营地去了。
☆、S098
“你给我好好呆着!”
月熊进了帐篷;将阿帕契从肩上甩下来;“别再出去!”
“凯勒曼哥哥!”阿帕契看月熊转身,连忙叫道;“哥哥;我要去……”
“去干什么!”被揭开的兽皮透出一层晨光,落在凯勒曼半个人身上,明暗交接处;把原本清秀的黑发青年切割得冷酷无比,“呆在这里;等你想清楚了再出来。”
凯勒曼甩了帘子出去;一会外面传来“扑嗵”一声;阿帕契的心里一跳,扑到兽帘前一扯,傻眼了,面前立了个跟凯勒曼兽身差不多高的大石头。帐篷的四周本来就是窝在一块三央凹陷进去的石窝子里,这下,阿帕契是想出去也没出去,除非他能从帐篷顶上爬出去。
望着只有几块破石头的帐篷中央,阿帕契犯了愁。兽人们的兽身和人身都比阿帕契高上很多,观念里自然没有桌子椅子之类的概念,有的只是原地取材。阿帕契尝试着把帐篷里的石头努力地叠罗汉,可是他失望地发现,这几块形状不整的石头实在是太他妹地坑爹了,搁都搁不稳,何况是站上去。
眼看着天渐渐明起来,又渐渐暗下去,阿帕契急得满头大汗。错过了这几天的好日子,再要想报仇,他就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了。
中午的时候,凯勒曼来送饭,阿帕契心里窃喜,以为那石头被移去了,却没想到月熊只是将烤好的肉串用树枝从帐篷上方的一个出气口里送了进来。
“凯勒曼哥哥,放我出去吧。”阿帕契哀求道。
月熊沉默了半晌,“你在里面呆着,等雨停了,我们马上就要出发。”
“哥哥,你一点仇也不想报吗?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利用。”
“什么机会?”凯勒曼的声音透出点疑问来。
阿帕契连忙凑近那个出气口,“这不,前些天我从其他兽人那里了解到花纹兽人现在住的地方是个山崖,曾经发生过坍塌,山崖上方形成了两个大池子,这几天雨下得很大,池子里的水越来越多,我们只需要制作一个机会……”
“机会?”月熊好像转过了身,侧耳倾听。
“对,机会,我们只需要,”阿帕契觉得自己的身体热起来,他激动地压低声音,“只需要把池塘边那些坍塌的地方疏通一下……然后,‘哗——’,洪水就会冲下去。”
月熊沉默了。
天地间惟有雨声。
阿帕契从激动人心的想像中回过神来,对凯勒曼说道,“所以,哥哥让我出去吧,我要把那些欺负我们的家伙收拾掉。”
月熊还是没有说话。
阿帕契笑道,“哥哥,你也觉得是对的吧,那些花纹兽人是罪有应得,他们把刚出生的孩子吃下去,还把,还把正在生产的孕妇肚子剖开,把……”
阿帕契说不下去了,他的眼前又闪过几天前部落雌兽生产的场景,那血红惨烈的一幕幕让他的胃里一阵反呕。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在灰暗的帐篷里发出狠光,“哥哥,放我出去,我要报仇。相信我,我一定会收拾掉他们的。”
“你只是个雌兽,你能干什么?乖乖呆在这里吧。”半晌,凯勒曼的话在帐篷外响起,“报仇的事交给兽人去做吧。”
“不行,”阿帕契急道,“你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速度快又把缺口挖好,而且下水之后,怎么上来你们也不知道。我得去指挥大家。”
“指挥?阿帕契,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凯勒曼疲惫地说,“你有时候的想法怎么,就这么跟其他雌兽不一样。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雌兽一样乖乖呆在营地里,而是打算去做这么危险的事,雌兽么,就该由兽人来保护,你冲到最前面干什么?”
“可是……”阿帕契疑惑道,“花纹兽人欺凌我们,杀死我们的族人,我们要反抗,要报仇,这是每个拉坎冬人都应该做的事,每个有热血血性的族人,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收拾他们!”
“凯勒曼哥哥,让我去吧。你要是担心我,就跟我一起去。”阿帕契咬牙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