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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轻响。
桂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卒读。
要坚强,要挺住。片刻,桂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扬起的马蹄,勒缰的男子,完整的菜菜——还好还好,没死。
那刚刚“咔嚓”的是什么?桂花向马蹄下一望,一堆破碎的竹片委委屈屈的躺在路中。
桂花一颗坚强的心再次落回正确的位置。
起身,迈步,抱起菜菜,心中的后怕涌上。桂花仰起头,怒视罪魁祸首:“大清早的遛马,不知道会惊吓动物啊,就算不惊吓动物,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的啊!”
马上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微眯起眼,目光凌厉,语气却平缓,平滑舒缓如一匹上好的丝绸:“这位姑娘,在下是有急事。再说,小狐狸不是没事嘛。”
他低下头来,遮去一大片艳阳,琥珀色的瞳仁暗沉沉的望着桂花。在他人为制造的阴影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浓重暮霭,一点一点逼迫而来。凌厉的气场,锋芒毕露如同出鞘的宝剑,剑气就足以划破人的衣襟。又仿若他的人,远看俊美如俦,近看却凌厉非常,让人不敢逼视。那是久在上位者的气场,一种名为气质的东西。
这种凌然的气质,阮听枫没有,即使他贵为小侯爷,但他生长的环境错过了培养这种气势的时机。在他身上流淌的是浓浓的书卷气,干净,泠冽,如同泉水,没有瀑布那样飞流直下的大气魄,却自有一种娴静淡雅的气息,细水长流的安然。
桂花不甘心示弱,只得委屈菜菜。下狠手捏了它一块肉缓缓旋转一圈,心中默念,回去给你加餐,给你吃肉,好多好多的肉……
菜菜悲痛的“吱吱”乱叫。
桂花很色厉内荏的道:“看,它受到了惊吓……”
紫衣男子略微直起身子,不想多做纠缠:“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这倒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时气愤,泄愤而已。
既然想不起什么,那就“道歉吧~~”桂花抬头,努力睁大眼睛迎着他的目光,千万不可输了气势!
男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单从语气来讲,疑似嘲讽:“道歉?向你,还是,向它?”涂漆的马鞭折成两段握在手中,向菜菜一指。乌发随着他的动作尾梢扫过白皙瘦削的脸颊,黑白对比得格外让人想要染指。
菜菜应景的叫了两声。
桂花为难的想了想,伸出手把菜菜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道:“……还是向它吧。”毕竟,差点没命的是它,不是我。
菜菜不安的扭动身躯,显然十分不习惯万众瞩目的感觉。
男子身后的侍从怒喝:“大胆!公子身份尊贵,怎容你如此亵渎!”
亵渎?桂花后知后觉的想。貌似的确是啊,菜菜,我从来都把你当人看的啊,可是在别人眼里,你的属性仍旧是,小畜生。这么一想,桂花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向我道歉,也是一样的。”啊呸,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骂自己畜生啊。
而那位,据说身份尊贵不容亵渎的男子则罔顾桂花绞尽脑汁的思考,深深望了她一眼,一转马头,一抖缰绳,带着身后一众数人,马蹄哒哒,威风八面的绝尘而去。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刚被桂花推倒了的煎饼摊水果摊和糖葫芦摊的摊主围了上来。争相数落桂花令人发指的罪行,要求赔偿。
这个要求很合理。桂花很愧疚的把身上的碎银子掏出来,双手奉上。
可是,这银子凭什么要她出?!
桂花瞬时想到“你想怎么样?”的最佳答案了!
赔钱,赔银子!
桂花愤恨的目视紫衣男子远去的方向:你欠我银子,折计,共十一两三钱四分,五厘!菜菜作证,不许赖账。
你那张脸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下次遇见,我一定要让你终生难忘。
银子啊,那可是我向翠浓借来的银子啊,就这么,没了。由于她娘的关系,桂花平生最恨欠债,可是现在她负债了,负了翠浓十一两三钱四分五厘的债。所以她,怒了!
第二十八回 送上门的把柄
桂花和菜菜到酒肆的时候,阮听枫已经在了。
他和往常一样,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简单的衣饰,乌发干脆的束在脑后,露出干净的额头和温柔的眼睛。在酒肆的旗幡下那么亭亭一站,吸引得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不住的红着脸上前搭话,他也不恼,微笑着一一回答,衣袂上的淡淡药香若有若无,和酒香混在一处,却是更加清新宜人。
看到马路对面的桂花,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有礼的拒绝挡在身前试图为他做媒的阿婆,很快的向桂花走来。
桂花欣赏了会儿他的卓越风姿,实心实意赞叹道:“阮大美人,酒家真该找你做活招牌,你往门口那么一站,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话都不用说,他生意就不用愁了啊。”
阮听枫笑笑,温柔的说:“我很贵。”
桂花:“……是。”
桂花实实在在发现阮听枫真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都说,过分的自信就是自恋,可是,若是自恋的人连他自己自信都不自知,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灾难啊。显然的,阮听枫就是这样自恋自信且不自知的人。
比如说昨晚,他心血来潮去钱府夜探菜菜,翻墙越户之时尚能坚持在黑夜中着鲜艳至极的白色,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自觉,这是怎样的一种勇气啊,或者换种委婉点的说法,这是怎样一位胆大的高人啊。
最让人气结的是,这个人还嚣张的理所当然浑然不觉。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夜,宋嬷嬷数银子的时候,桂花已经朦胧进入睡眠状态,菜菜则窝在墙角进入深度睡眠。
顺便澄清一声,正值八月盛夏,菜菜一身厚厚的皮毛总是热得它焦躁不已,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趴墙角,伸开四肢,最大面积的把身体贴在地面或墙面上以期降温。
很不巧,那晚阮听枫深夜难眠,临时决定来桂花这儿串串门,顺便看看久违的菜菜。于是,菜菜摊在窗下的尾巴遭了秧。阮听枫从窗户跳进来的时候,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它毛绒绒的尾巴上。
“吱————”
随后,宋嬷嬷听见了菜菜的惨叫声。
菜菜被疼醒,桂花被惊醒。
到宋嬷嬷推门进来这段时间里,桂花迅速完成了如下行动:点燃蜡烛,和老朋友阮听枫打招呼,给他倒了点凉茶,安慰菜菜。
随后,宋嬷嬷进入房间,恰好看见的是桂花抱着菜菜的场景。至于阮听枫,早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已经身手矫健的攀上了房梁,呆在了阴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