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开时,清宛已经能够弹奏一首完整的乐曲。我时常倚在她家墙外,嗅着梅花香气,听她在庭中鼓琴,听着她断断续续,还很生涩的琴音。雪落满我的肩头。
很多年以后,在塞北收到她书信,搜肠刮肚寻出句诗经来回信时,我忽然明白,清宛并不是恋上了琴音,她只是愿意在成为我妻子时,也成为我的知音。
那时,我的手指已经被削掉三根,永远不可能再奏出一曲《凤求凰》。
☆、救
为琴身上第四次灰胎时,已是又一个春日。我们在这春日里开始考虑一生一世。
清宛的父亲其实是个趋炎附势,喜好名利之徒。他的真正嘴脸我在父亲弃官离家之后就已看得通透。那时,我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需要费心求娶他女儿。以他的品性与我家如今的境况,我建议清宛与我私奔。
可清宛以为,我们不必奔逃,逃了也找不到容身之处。她对我说,十五那一天,到她家去送完酒之后先不要离开,就站在梅树之下。
如今我站在梅树下,已经很久。太阳毒辣,我庆幸头顶的枝叶如此繁茂。有人在窥视我,也已经很久。我偷偷认出他是那一日用二十贯钱买走“大将军”的华服老者。他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许府的亲戚就是故交。
至于他的眼神,实在奇特,三分挑剔,三分嫌弃,嫌弃之中又夹杂着一分担忧。我不由担心起“大将军”的境遇来。
老头子终于走到我跟前来,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慈祥笑容。“我认得你,你是那善斗鸡的竖子。”
“多日不见,您老可好?”
“我老人家好得很,“大将军”也好。”
“那就好,外头太热,您还是回屋檐下坐着好。”
“不用,我老人家身子硬朗。还晓得尊老,倒是不错。其实斗鸡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儿郎,有那么一丁点我女婿当年的风范——”他原本说得高兴,笑得满脸褶子,却突然变了脸色捂住嘴。
“您怎么了?”
“无妨,无妨,差点又是个大不敬。”老头摆摆手,似乎惊魂未定,又一连使劲咳嗽几声,将气捋平,“年轻人,你可娶了妻室?”
“没,没有,我还年轻呢。”我连忙道。
“那敢情好,我老人家瞧你还好,给你做门亲。”
“这不敢劳烦您老人家。”
“这都不敢,能成什么气候。你分明是怕我给你做的亲不好,告诉你小子,这是怕错了。这许家的女儿,从头到脚,可没一点配你不上,是你小子大大高攀了。”
我一听之下真受到了惊吓,急忙向那老人小心翼翼询问:“您说的,难道就是这户人家,就是许府的女儿?”
老人满脸傲踞地点头,嘴边的白胡子快要翘到天上去,在我眼里,他简直成了个老神仙。
“您做的这门亲,果然很好,晚辈劳烦您老人家了。”我急忙连连作揖,生怕他改了主意。
“这是自然。”他终于一捋胡子,心满意足。
“只不知晚辈何德何能,入了您老法眼。也不知您与这许府有何瓜葛,怎么就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