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轻握住沈风逸的右手,宋瑞纵使想了有千万句话,出口的只剩下一句,“小安子自然是没人能比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触到了沈风逸的心,他突然一个转身,抱着宋瑞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间,“临轩,我,我不该独自出宫的,我不该把小安子留在宫里的,我……”
宋瑞心疼地拍着他的背,“这不怨你,不怨你……”
“不怨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是怨我的,怨我的,母妃的死,刘直的死,还有小安子,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啊……我已经尽可能地不跟谁亲近了,为什么还是不被放过?为什么还是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带离我身边?而我想将这些罪责怪到谁的身上,却发现没有人可以怪,没有人可以恨,我只能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用!”
“不是你,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不要把什么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这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
沈风逸没有回应宋瑞,只是揽着宋瑞的手收紧再收紧,宋瑞被勒得生疼,却始终都没有出声阻止,他甚至能透过这双手,感觉到沈风逸心底的那丝害怕,身边的人仍旧没有停止地离开,他能攥在手里的越来越少,宋瑞知道他害怕自己也会跟这些人一样,离开。
可是宋瑞说不出那句,永远陪伴。
沈风逸也似乎能感觉到宋瑞的那点心思,所以,不问,只是埋着脸,收紧着拥着他的双手。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脸上尽是愁思,一个埋面看不到表情。
宋瑞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被沈风逸勒紧了多久,只感觉自己腿都麻了,腰都被勒得木了,却发现,沈风逸勒着自己腰的双手似乎卸了点力道,察觉到力道的变化,宋瑞小心翼翼地覆上沈风逸的双手,不敢使力,只是轻轻地松了松,沈风逸便顺势放开了手,再一瞧,才发现,原来,勒紧自己的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宋瑞看着沈风逸在睡中也然后皱紧的眉头,先是一阵无奈,后又一阵好笑,动作轻柔地将沈风逸打横抱起送至榻上,替他盖好被子,整个过程,沈风逸都没有被吵醒。
“不就是一夜没睡吗,倒是越来越容易犯困了。”
这般自言自语了一句,宋瑞不知道想起什么,兀自皱起了眉,最近沈风逸的睡眠质量似乎好得有点反常了,难道是最近事多身乏?
想起沈风逸小时候身子并不好,虽然后来跟着自己练武有所改善,但到底底子在那儿,不能跟自己相比。
这般想着,宋瑞考虑着是不是该叫御医前来看看,若是哪里亏损,也好尽早补救。
打定主意的宋瑞,看着熟睡的沈风逸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这么爱操心,这人睡眠不好的时候愁,这睡眠好了也愁,真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第九十章
之后的几天;沈风逸定了叶恒的罪名;下了诛其九族的判决,随后肃清了叶氏一派主要的党羽,将沈风宸软禁在封地所在的王府内,但是收回了封地的管制权,收编其在封地的八万自卫军归宋瑞统领,此外念宋瑞此次护驾有功,且先前剿匪得力,双功并赏;擢升为正三品领军卫。
同时褒奖了何照然,念其此次平乱有功,从二品辅国大将军擢升为一品骠骑将军,赏纹银万两;金银珠宝若干,赐府邸一座。
赐安如远忠肝义胆之称,予以厚葬,又因始终未寻得尸首,只得以衣冠入殓,行葬礼。
其余有功之人皆论功行赏,一个不落。
待得整个事告一段落后,已是十日之后。
这日,沈风逸在御书房内,得了下面的回报,叶恒一族已尽数伏法,一时间竟有些怔忪。
那种感觉就好似,你一直以为的有如高山般的死敌,却以一种荒谬的方式输在了你的手里,纵使也算经历危险,但总觉得太过简单,甚至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就这么死了?”沈风逸愣愣地低喃。
宋瑞看着木楞楞的沈风逸,心底默叹,好像确实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总觉得太过顺遂了,只是,叶恒一死,何照然还升了,何麟那边恐将变得更为棘手了。
“罪臣已经伏法,皇上便无需再想,反倒应多思虑思虑往后之事。”
沈风逸闻言抬眼看了看宋瑞,两人眼神一个交回,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沈风逸也自然明了宋瑞话里所指。
其实,不仅仅是宋瑞,之前于之泓、沈云飞甚至于之萧皆问过自己,为何要对何照然这般封赏。没了叶恒的制衡,何麟本就一家独大了,此时再让何照然风光无限,无疑让他们更是狂妄。
沈风逸不是没有担心过,可是,他要借此机会一举将叶氏一派清理干净,包括沈风宸,何照然都已经将礼送至门前了,他没道理不接,既然要接就必然要给何照然的行为一个正大光明的旗号,既是叛乱,又如何能没有封赏?
除此之外,纵使他不封赏何照然,难道何麟就不会一家独大了?不会狂妄吗?他可不这么认为。与其落人话柄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顺手推舟给个人情。
更何况,沈风逸从私心想,他巴不得何麟更加目中无人,更加狂妄无忌,所谓若要灭亡,必先疯狂,自己不给他疯狂的机会,怎么能寻得机会一举铲除呢?
看宋瑞还是望着自己,沈风逸淡淡问道,“你也觉得我不该封赏何照然吗?”
宋瑞一笑,摇了摇头,“封赏他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有时候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不是?我只是担心,目前捧是捧上去了,若对方真心走疯狂一步,你,有没有把握让其灭亡?”
沈风逸莞尔,果然最懂他的还是宋瑞,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你自不用担心,何麟眼下还不敢疯狂。经此一次,我已将京城守防悉数交至沈云飞手中,宫里有于环朗坐镇,宫外有安宁王把关,何麟若是个有脑子的,没有万全之策前断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何照然先前去卞南还未回京,以何麟一人来说,暂时掀不起什么浪来。”
宋瑞想了想,觉得沈风逸之话确实有理,也就不再多言,经过此次之事,沈风逸是彻底蜕变了,原先总是有魄力,却还是有那么一丝优柔寡断,而现在确实果敢决断,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意,行事作风宛然一夜之间变得成熟。
“对了,尔蓝他们你准备怎么办?”
“我有让人联系万冷,毕竟此次能安然回来,没有他的帮忙是断无可能的,他之前所提到的条件也是到了明说的时候了,我先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再行安排吧。”
宋瑞想起今日进宫前尔蓝堵着他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就算不做安排,宴请也是少不了的吧?毕竟他们还顶着西饶使臣的名头呢。”
沈风逸一见宋瑞的表情,便猜到一二,挑眉笑问,“是尔蓝姑娘堵上你了吧?”
“皇上圣明,可不是被她堵着了。说我们自从回了宫就彻底不管他们了,封了这个赏了那个的,他们几个连好吃的都没落着,说我们这是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也真难为她了,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么句云国俗语。”
沈风逸听完也忍不住乐了,“她还真是……好吧,吩咐下去,让礼部准备,吏部跟内务府皆系数配合,两日后我要在宫中盛宴款待西饶使臣,这事你一人估计不可能,让小安子……”
沈风逸倏地止了话头,宋瑞的表情也是一僵,有时候,习惯端不是一日两日能改得过来的。
两人的脸上皆没了之前的笑意,沈风逸的神情有点郁郁,“我倒是忘了问了,现在的总管太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