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愉继续冷嘲热讽:“哟嚯,真想不到还真有傻子乐意守着堆馊猪肉过日子~”
“你嘴巴能放干净点不?”胖子咬牙切齿中。
“哈——”苏愉扭着脑袋冲他呵了口气:“我这不牙还没刷呢。”
“……”
“你丫赶紧放开我,别以为我真就那么好欺负我告诉你!”
“……”胖子仍拧着他胳膊不放,“怎么说也认识一场你小子不能见死不救……”
……
苏愉“唰——”地一展折扇,风度翩翩的摇了摇,然后千娇百媚的回眸一笑:“林哥儿~”
胖子打个寒颤:“我刚吃过饭你小子甭恶心我!”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苏愉没心没肺的一阵笑。
人间,上元灯节,火树银花不夜天。
满眼见的都是人间烟火,繁华如幻。苏愉一路走,身后跟着满面愁容的胖子,这儿瞧瞧那儿看看,眼瞧着前头人头攒动便三步并作两步也上前去凑热闹,挤进里头去才知原来是人在耍把戏,一个汉子同时耍的数根火把上下飞舞,引来周遭围观人的一阵叫好。
“哇哇——”苏愉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个我只小时候在乡下过年时见着……”
“有甚好稀奇的,”胖子却完全提不起兴致,“你要想看我可以让百八十根火把飘着给你跳天鹅湖……”
“啧,”苏愉一脸鄙夷,“你懂什么,这是人民艺术!你那把式就收着吧,少拿出来现眼。”又见胖子那一脸坏人好心情的挫样,一胳膊肘捅过去:“这不你自个儿说出来玩么,这会儿摆个臭脸出来算个屁!”
“我倒是想自在乐呵,”胖子满脸悲愤,“可老子一想到后面有个王八蛋盯着就浑身起毛,你说这叫什么事!”
“哈~”苏愉幸灾乐祸敲他一栗子,“谁叫你惹谁不好惹个瘟神!”
“呸,是那王八蛋自己黏上来的,八爪鱼似的甩都甩不开!”
“……”苏愉盯着他好一阵沉默。
“你干嘛!?”
“我在思考……”
“啥?”
“那只八爪鱼是不是让屎糊了眼才看上的你。”
“操,你牙到底刷了没!?”
那杂耍看久了也无甚趣味,苏愉拉着胖子又往别处跑去:“我刚看到那边卖糖炒栗子!”
“你小子怎么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胖子抗议,“见着什么都往里凑合……”
“你懂个屁!”苏愉顺手拧了把他胳膊上的肥肉直把他疼的龇牙咧嘴,“这才叫生活!”
灯火阑珊(上)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倦,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那待工夫醉,未必明年会此同。
——元夜诗
入耳是喧嚣锣鼓,入眼是如梦繁华。
以为年年岁岁如此,其实很多东西都不一样,谁说的清今是昨非?转眼成苍,物是人非。蓦然回首时,灯火阑珊,却再也找不回那个人。
花市灯如昼,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人间的上元节很是热闹。
街上的人比平日里多的多,什么达官贵人家的也和寻常百姓人家一起,上街游玩赏灯,连平素三步不出闺阁的闺中小姐们也能在这天如飞出牢笼的鸟儿没有束缚的玩个痛痛快快。
人人都面带喜色,红彤彤的灯火映照,更添了些世俗的喜庆。
俗世的热闹,却与他无关。
小楼仍然是一袭洁净的白衣,袖口和衣摆处绣了浅色的花纹。
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周遭的都是面目陌生的路人,却个个喜笑颜开,只有他,一身清冷淡漠,与周围的热闹繁华热闹格格不入,只是灯火的光色映染,为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颜色。右手上提着个小小的酒壶,是他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那个,温润如白玉的釉质,上有简单的青花图案。
“大人。”一个瘦高的男子跟上,青色布衣,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些许敬畏,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不知他究竟是听见了没,只是一味的走,那男子再无话,只是眼底隐隐有些微复杂的情绪,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便也就那个随着他,漫步走在人群中。
……
苏愉和胖子两人一人一包糖炒栗子穿梭在人群里到处晃悠。
“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吃?”胖子剥了个栗子扔嘴里没嚼几下就皱着脸骂道。
苏愉将信将疑的也塞了个到嘴里:“是么?……呸,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人能吃的!”
“那你还抓着我去买!我的钱不是钱啊……”胖子翻白眼。
“我怎么知道原来这东西这么难吃!”苏愉瞪他一眼,然后一手夺过他手里的栗子连同自己的那份一并塞到旁儿一个扎着两个小髻的孩子手里。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胖子瞧着他一连串动作一脸鄙夷。
“承蒙夸赞。”苏愉远比他想的要厚颜无耻。
街边挤挤挨挨满是买卖各式小玩意儿的摊子,花儿粉儿的,周遭挤挤围了圈年华正巧的姑娘家,也有专卖些吃食的,各色小吃、糕点,也是叫人围的水泄不通。
两旁的人家屋檐下都挂着灯,红彤彤的灯火,喜气洋洋,还有树枝上,也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照映的夜如白昼。
花灯会猜灯谜是必不可少的活动,苏愉扯着胖子挤进人堆里从头猜到尾却没一个猜对的,引来胖子好一阵嘲笑:“丢人呐丢人!”
苏愉一拳头砸过去:“有本事你猜啊!”
胖子接住他拳头,吸吸鼻子道:“小鬼头的玩意儿。”
“拉倒吧你!”
猜完了灯谜,苏愉见胖子依然兴趣缺缺的样,便又扯着他胳膊一路到了街尾的河边放花灯。两人走到一座石拱桥边,桥下清河倒映着天上圆月,还有河岸的亭台楼阁,水榭人家,红灯画舫的一并在那水里头,如梦如画。
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流光溢彩,宛若天上的银河也落到了人间来。
苏愉从小贩那儿买了一大篮子的花灯,又寻了个火折子,把花灯心的蜡烛点着了,一个个放入河里,随波逐流。
胖子坐在他身旁皱着脸看他放河灯,忍不住插嘴:“你怎么净整些小娘们儿的事?”
苏愉不理会,依旧悠悠然的放他的灯,末了,冷不防的一拳往旁砸去,胖子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他一下,疼的直抽冷气:“你他娘的下手怎么这么狠!”
“你懂个屁!”苏愉一副凶神恶煞样,“男人怎么了?哪个王八蛋规定只有女人能放河灯了!?”
“成,”胖子揉着被打的发青的右眼,不甘不愿道:“我说不过你成了吧!死鱼下手没个轻重的……”
“你也放一个?”苏愉托着个莲花形的灯给他,“许个愿什么的,祈福也成,就为个念想。”
胖子看了眼他手上的灯,再看他面前的河面上飘飘荡荡的十来只花灯,不由咂舌:“小子你到底有多少念想……”
“滚你妈的,老子乐意!”
“切,跟个小泼辣娘们儿,”胖子撇撇嘴把莲花灯推还给他,“我一孑然一身的鬼,能有什么念想?”
“也是。”苏愉便自个儿把那河灯放水面上,看着它渐渐的飘远,好一阵静默。
“想家了?”胖子揶揄道,“你就承认吧,没什么好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