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悬镜摇头道:“不再劳烦大小姐,一堆石头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紫金府去。”
薛莹也不坚持,星目幽视关悬镜,转身便往紫金府去了。
紫金府
雅苑里,芳婆端详着栎容待嫁女儿家娇俏的脸,良久没有发声。嘴快的芳婆一进紫金府,话都少了一半,栎容闪到她身后,轻轻捶着她的背,“芳婆,你怪我?”
“你孤苦无依,婆子也想你早些找到能照顾你一辈子的如意郎君。”芳婆眼眶微红,“谁想一辈子做白事。到老了婆子我先走一步,怎么舍得你孤零零一个人。”
栎容嘻嘻笑着,“这不是找到了么?你也觉得薛灿不错。”
芳婆拉过栎容的手,凝视着她脸上的疤痕,轻声道:“薛灿,知道这刀疤是你自己画出来的?”
栎容摇头,“还不知道…我要在大婚那天…当做惊喜送给他。”
“他不会惊喜。”芳婆抚着栎容柔软的手,“刀疤骇人他都愿意娶你为妻,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容貌美丑,他喜欢的是栎容你。不论你有没有这道疤,你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
栎容摸了摸疤痕,歪头若有所思。芳婆笑着又道:“傻阿容,你夫君喜欢的就是鬼手女这个人,在他眼里,你的脸上原本就没有疤呐。”
栎容搂住芳婆的脖子,“那阿容大婚的红妆,芳婆能帮我画么?”
芳婆摊开双手,看着道,“你大喜的日子,也让入殓的手给你描妆?”
栎容娇俏笑着,“自己都是一双鬼手,还会嫌弃别人的手么?你是我最亲的人,当然是你送我出嫁。我记得婆子你说过,年轻时你也没少替活人描妆,还臭美的很呢。”
“描妆事小…傻阿容不通情/事,这才是婆子我最该教你的。”芳婆冲栎容神秘的招了招手,“来,婆子有话对你说。”
栎容凑过耳朵,才听几句脸就涨成了猪肝色,急急躲着道:“真是为老不尊,一把年纪还扯这事…说的好像你有过什么一样?”
芳婆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别的待嫁女有亲娘嬷嬷教导,你就我这个老婆子,我不管谁管?来,还没教完。”
“这么多年你待着庄子里,你也会?”栎容叉腰,“没点过灯的教我,我还怕你教错呢。”
芳婆斜看栎容,低缓道:“这些年我教你许多,哪样出过错?”
栎容啃着手指,回忆着打小芳婆对自己的教导,好像还真都是那么回事儿…芳婆知道许多,描妆一绝,古今汇通,她知道关悬镜骑得白马是御品白蹄乌,她连薛家的乌金都知道许多,自己说给薛莹听时,薛大小姐的双眼直冒光,对自己刮目相看…
这不都是芳婆教自己的么?
栎容软下表情挽住了芳婆的手肘,嘿嘿一笑倚上了她的肩。
芳婆哼了声,继续又道:“闺房趣事,得两个人一起得趣,薛灿疼你不假,但在那档子事上,看着也是个莽撞人,听婆子和你慢慢说…”
栎容细细听着,一会儿仰头大笑,一会儿又攥着手心羞红了脸,芳婆抚上栎容欢喜的脸,老目里是深深的欣慰。
芳婆转身又看向雅苑外,沧桑的眼里,又溢出重重的迷雾。
“芳婆。”栎容回味过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爹在时也说,猜不透你怎么会留在栎家这个小庄子里…”
芳婆扭过头,理了理栎容的衣裳,“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一把年纪知道多些也是正常。留在你家庄子?乱世祸红颜,和死人为伴才能得安生,栎老三又没亏待我,这不,连宝贝女儿都甩手丢给了我。”
栎容鬼鬼笑着凑近,嘀咕着道:“那你刚刚教我的…你又有没有过…”
芳婆皱如菊花的老脸也没有波澜,“你猜呢?”
栎容咬唇想着,芳婆直立起身,拂过屋里每一处精致,眉间冷冷清清。
七月初七,是薛灿和栎容大婚的日子。那天的湘南如同梦中之城,满城尽披红缎,如霞光普照,百姓们都涌上街头,张望着张灯结彩的紫金府。
年纪大些的湘南人都还依稀记得,上回这么热闹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也是薛家娶亲,薛家独子娶了位异乡的辛氏女子,也许了人家这样的荣光。
二十多年弹指划过,薛家不仅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还得了皇上册封成了周国侯爵,小侯爷随了父亲的步子,娶得又是位来自异乡的夫人。
湘南百姓也好奇得了薛小侯爷青睐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有人说,那女子出身高贵氏族,和紫金府是顶顶的般配,也有人说,那女子和辛夫人一样,不过是占卜得来能兴旺薛家的平民夫人,还有人窃窃私语,说好像见过小侯爷马背上带过一个陌生女子,可那女子生的很是奇特…
紫金府里,已经从大早忙到了现在,关悬镜注视着忙忙碌碌的府中婢女,他已经两天没有看见栎容,湘南习俗,待嫁的女儿家最后两日都迈不出闺门,栎容欣喜又期盼的待在雅苑里,等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等着嫁给自己钟情的男人。
而自己…关悬镜自嘲叹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孤零零晃荡,倒像是一个笑话。
关悬镜有许多话想对栎容说,他不敢奢望自己能让栎容倾心,他只想知道栎容是不是真的考虑清楚,一入侯门深似海,紫金府看似平静祥和,但关悬镜隐隐有一种感觉,表面的安生下,也许早已经暗潮汹涌。
他渴望在栎容大婚前拨开层层疑云,但他耗尽毕生所学也是一无所获。
事已至此,自己只有送嫁心仪的女子,苦涩的祝福她和薛灿白头到老吧。
心里这样想,关悬镜却不由自主走近雅苑,院里穿红色喜服的丫鬟嬷嬷小跑着张罗,也没人留意到关悬镜悄悄走进,关悬镜魔怔般驻足在院子里,痴然望向栎容的妆阁。
梳妆台前,栎容攥衣凝目,手执妆笔却良久未动。镜子里,是一张白璧无瑕的美好面庞,肌肤吹弹可破,眉如远山唇如点朱,娇俏的鼻尖动也不动,仿佛栎容也有些不大认得镜里那张脸。
——“想好描什么妆了?”芳婆捋了捋衣袖,“婆子我好些年没给活人办事,你真敢交给我?要是画成个丑八怪,你可别怨我。”
栎容放下手里的妆笔,轻松笑道:“你把我当做自己女儿,怎么会坑我?我没有亲娘送嫁,还不能让你描妆么?”
芳婆拾起妆笔,蘸上调好的鸭蛋粉,凑上栎容的肩头,悄声道:“男子都喜欢女人粉润俏美,不如…婆子替你描个桃花妆,如何?”
“我想的也是。”栎容目露欢喜,“春日桃花人面红,就画这个桃花妆。”
芳婆娴熟的在栎容脸上动作起来,她的肌肤本就入缎子一样干净柔滑,妆粉抹上更是像融进了肤色里头,自然宛如天成。
巧妆阁里的东西已经够好,芳婆扫过一眼,从怀里摸出一斛自制的花浆胭脂,胭脂是清新可人的粉桃色,比起水粉店的大同小异,这种色泽更为恰到好处,也是为栎容量身而制。
指肚晕上胭脂,点在了栎容扬起的眼角,芳婆深望这张美好绝伦的脸,为了好好活着,她洗尽铅华,用一张隐忍的鬼面与死人为伴,随老妪度日…而今天,疤痕不见,栎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为自己活着。
第70章 红妆艳
芳婆深望这张美好绝伦的脸,为了好好活着,她洗尽铅华,用一张隐忍的鬼面与死人为伴;随老妪度日…而今天,疤痕不见;栎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为自己活着。
“会不会画浓了些?”栎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太久不染脂粉,都有些不大习惯;也不知道…薛灿会不会惊呆;会不会喜欢…
“傻气。”芳婆拧眉,“女子出嫁,妆容比你这个艳丽十倍,哪个夫君不喜欢如花似玉的娇妻;你底子好,我手也轻;保准薛灿看傻眼流鼻血;美不死他。”
“真的?”栎容摸了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