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我想吃藕粉糕了,还有王老爹铺子卖的酱肘子。”仰头哭得惨兮兮的石头趁机讨福利。
“别搭理他,隔着棉袄弹一下哪会痛,竟给他弹灰了!”
刘芙笑着瞪眼耍无赖的儿子。
石头听了阿娘的话下意识地放开二舅,低头去扒看自己袄子,以验证阿娘说得是不是真的。
颜溪被娘俩逗得捂嘴直笑,偷偷注意她的刘怀安见其笑的欢快,立时大方起来,点点石头的鼻子豪爽道:“行,明儿二舅都给你买,等会还得回去干活挣钱。”
出来差不多有小半天了,再不回家明儿大概便没这般自在,准备起身要走。
他在东水门附近找到两家田宅牙行,房舍具体要求皆已说清。
东水门比西水门还要繁华,民巷多租赁房者也多,中人说明日就可以去相看房子,真想带着颜溪一同去。
“一把大手乱花钱,上次借旁人的银子还人家没?过这个年节就十六了,手里不留几个籽儿能行吗?”刘芙送弟弟出门时还不忘唠叨。
“朋友回老家祭祖了,开年一定还。那个……姐,小溪,外头凉你们回屋吧,明儿我有空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听大姐又开始絮叨,赶紧吆喝一声扬起驴鞭赶车离开。
在家里,大嫂和婶子动不动提醒他十六岁了,在大姐这儿依然逃不过,自己离弱冠还远着好不好。
颜溪仿佛看到了适婚男青年被家长催婚的一幕,忍不住回忆起前世自己被七大姑八大姨唠叨的情景。
那时候觉得烦不胜烦如今却成了永远得不到的温情。
接下来几日里刘怀安像上次一样驾着驴车急匆匆来急匆匆走,刘芙问得急了,他就说在东水门寻份短工挣些私房钱。
时光似水,眨眼间到了大年三十正年节。
颜溪把自己做女红挣的百来文钱全部花光了,不是她败家实则生活必需品要置的太多,此外又给娘仨买几件小礼物。
摸着空瘪瘪的荷包,她感慨不是钱不经花,是自己挣的太少。
做绣活来钱太慢,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攒够改籍的银子,计划过完年试试小买卖如何。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外面下雪了!”
俩大人在灶房包饺子时,石头和月儿兴奋地冲进来大喊。
“哎吆,真的落雪了!还道今年是个旱冬呢,这下好了又是个丰收年成!”
京都市民虽大都无田产,可却与农户关系紧密。
一旦遭遇旱涝灾害相应的柴米油盐价钱也跟着上涨,即便有朝廷出面调控,但物价较清平年份仍会有浮动。
因此刘芙望着门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喜上眉梢。
“小溪,把黄酒烫上。”
饺子包完,还要炒年夜菜,刘芙虽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可其父亲刘守业把江南家乡的一些生活习俗融入到京都生活中。
其中便有寒冷冬日烫黄酒喝的惯例。
颜溪应了声,拍拍手上沾的面粉,紧紧身上的袄子钻入风雪中,凌冽的冷风让她仿佛回到了那日站在官牙前高台上的感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姐姐,明早咱们堆雪人吧?”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的月儿脆生生说。
“你怎么跟过来了,冷不冷,姐姐给暖暖手。行,明儿咱耍雪!”颜溪转身将胖墩墩的月儿拉在身侧,大手握小手往西厢房快走。
大概要下暴雪的缘故,临近傍晚乌沉沉的天幕笼罩一层薄橘色,给地上尚未成气候的积雪浸染了几分暖色。
温暖如春的灶房里,颜溪做好最后一道菜肴,刘芙将煮好的饺子盛了两盘,一份放在灶王爷画像前,另一份置在厅堂供奉列祖列宗天地神/灵的案桌上。
两个小家伙眼不眨的盯着颜溪碗中飘着鲜香气的红烧黄焖鸡。
做饭的技能是她自己原有的,不像女红受益于原主。
自从发现颜溪做的饭菜味道不错后,刘芙基本都让她掌勺。家里因为有俩正长身子的孩子,颜溪尽量在食材有限的条件下想方设法变换菜样。
想抓住孩子们的心,必须要先抓住他们的胃,以致石头和月儿越来越黏她,孩子是爹娘的心头肉,如此以来刘芙自然待其不会差。
“别急呀,等祭祀完放过鞭炮咱就能吃年夜饭了。”
颜溪假装没瞅见俩小家伙馋兮兮的小眼神,把菜碗放进汤锅的竹篦上热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主人李城今年没在,只能由刘芙带着儿子石头敬香烧纸钱祭祀。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空中已此起彼伏的响起炮竹烟花声。
站在正房的石阶上举目远望,可以看到宫城方向燃放的缤纷焰火。
不知是否因上次大雪中的遭遇留下了后遗症,颜溪在外面没站多久已受不住,加上心里也不舒服,更没赏烟花的心思。
“嫂子,小溪敬你一杯,大恩不言谢,你和刘大哥的恩情小溪一辈子记在心里。”
颜溪起身先给刘芙斟半碗热气缭绕的黄酒,然后也给自己倒了大半碗,举起来眸光溢出真诚。
“见外了不是,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帮衬,否则还不晓得忙成啥样子。来,算咱姐妹俩互敬!”刘芙拿起酒碗轻轻碰了碰颜溪的。
“娘,石头也要敬你和颜姐姐!”
“月儿也要!”
嘴巴流光滑亮的俩孩子递上碗也想加入酒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年岁还小,不能饮酒!”红光满面的刘芙虎着脸制止道。
“酒不能喝,可以用蛋花圆子汤来代替,姐姐给你俩满上。”颜溪注视着小脸上写满失落的石头,莞尔一笑拿过两人的小木碗帮忙盛了酒糟的甜汤。
这次刘芙倒没制止,反而笑着提醒俩孩子慢些喝。
吃罢饭收拾妥后,四人一起窝在东厢房炕床上守岁。
“来,石头,月儿姐姐的压岁钱。”颜溪猜小孩子精力有限挨不到子时,便把提前备好包着压岁钱的红纸包塞到他们手里,数目不多只有八文。
并非她不想大方,实在是没钱了,自己连做亵衣的布都没扯。
“你这丫头真是的,好不容易攒几个钱,过个年花精光。买这买那的,以后别这样了。”刘芙为颜溪有心感动不已,算算她花在娘仨身上的钱,不由嗔怪道。
“拢共只百十文钱,哪里多了,只怪我自己挣得少。你俩小鬼头,以后姐姐赚大钱了想要什么都给买。还有大嫂……”
酒意有些上头的颜溪,舌头开始不听使唤了,心里的话秃噜一下就出来了,想管也管不住,恨得她直拍脑袋。
“好了,好了,困了躺下睡吧。你俩也快睡,娘给你们守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芙亦察觉到她喝醉了,黄酒初喝时不觉得后劲却很大,她自己喝习惯了倒没什么异样。
“颜姐姐,月儿陪着你。”
月儿见颜溪靠在厢笼上非常难受的模样,赶紧偎上去。肉窝窝的小胖手像大人一样轻轻抚着她胳膊,懂事的模样让人即想哭又想笑。
石头心里也想像妹妹一样依偎上去安慰颜姐姐,但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不可如此举止,只好跪卧坐一旁眼巴巴看着。
颜溪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刘芙的夫家族人没在京都,因此大年初一不用起床那么早给长辈拜年,吃罢早饭相熟的街坊邻居相互串串便可。
年初二才回娘家走亲戚,颜溪猜测她十有八/九不需去的,经上次之事刘芙必定让她留家。
好不容易有次睡懒觉的机会,她决定放肆一回,阖眼继续酣睡。
再次醒来时已天光大白,吓的她瞬间清醒过来从被窝里一撅而起,待看到依然酣眠的俩孩子时,才微微松口气,还好天还不算晚。
穿衣起身后看到外头雪花渐止,只零零碎碎飘散,院子里的积雪竟近一尺厚,而刘芙正用铁铲清理院道上的积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痛不痛?怎不多睡会,今儿不用赶早。”听见开门声,刘芙不用转去看便猜出是颜溪起床,考虑到昨晚她酒醉出声关心询问。
“睡了一宿一点儿不痛了,酒是好酒,可惜小溪酒量太差。”颜溪摇摇头,笑着自我揶揄。
道路差不多已被清理了一条,看样子早饭还没来得及做,颜溪象征性的问了句:“大嫂,是我清雪还是你做饭。”
“你烧吧,俩孩子喜欢你做的。”
颜溪点点头先走到水缸跟前将木盖上的堆的掀掉,然后孩子气的看看低头看看里面的水是否结了冰,结果只结了薄薄一层,让她大出意料。
用罢早饭,颜溪随娘仨儿挎着装满节礼的竹篮开始走街串巷给朋邻拜年。
与此同时刘家差不多进行同样的拜年活动。
“张老汉的铺子跟咱家差不离,你瞧人家,光端茶烧饭的丫头就雇了两个,年节客人上门脸面上多有光。”
刘守从夫妻俩从一处院舍拜年出来,夏氏便开始借巷邻家中情况不动声色劝说丈夫,好让他点头应允颜溪来家里当丫鬟之事。
说心里话,她也是顶顶羡慕张老汉妻子的,有人洗衣做饭都有人伺候,过的日子跟大户人家的太太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好手好脚作甚花冤枉钱雇人伺候,哼,一大把年岁了还要俩十几岁的丫头端盂点烟,我都替他臊得慌!”刘守从冷嗤一声,不屑喷道。
请人烧个饭或倒茶水还说得过去,其它的服侍他是接受不了。
“我让那丫头过来,怎么也不会像张家那样没个正行。也就是给添碗倒水,灶台上帮一把手。”
夏氏赶紧陈明,夫妻成亲一二十年,谁都没有她清楚丈夫脾性。
“等四郎归家再说这个事儿。”刘守从不好直接同意让人过来,便采用模棱两可的委婉态度赞同妻子的做法。
夏氏露出个达成心愿的满意深笑,“那还用你说,嫁给你这么多年我是不清白的人吗。”
算盘打得哗哗响的夫妻俩怎么也不会想到半个月后他们要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相比于往岁大年初一,刘怀安今年根本没什么心思去走动拜年。此刻他数着时辰过恨不得眨眼间已到大年初三。
经过连日奔波,他终于在东水门附近帮颜溪物色好了一处合适住处,准备大年初三趁给姐姐拜年时把事情告诉她,让她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之所以将房舍选在东水门那么远的位置,是因颜溪目前的出身不适合跟熟知她的人居住太近,东家说长西家道短烦都烦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彻底跟西水门这边的拉开距离是最好的选择,若姐姐想过去看看坐船十分便利。
不过还有件让刘怀安非常纠结烦恼,到底要不要把颜溪的身契还给她,怕交给她后自此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见不到。
可若不给,不但自己心存愧疚更怕颜溪觉得他心思龌龊,故意扣押身契以此来羁绊她。
日盼夜熬,终于盼来了大年初三这一日,结果看到同他一起来的哥哥嫂嫂堂妹侄子等诸人。
焦躁的刘怀安再添郁闷,这么多人到时怎么单独跟颜溪说房子事儿。
要不改日人少的时候再讲?
“二哥,娘说你买回来的丫鬟快来咱家了。三哥说她长得跟鹌鹑一样,又瘦又矮干得动活吗?”
刘怀平胞妹刘兰兴致勃勃的跟心绪烦躁的刘怀安聊夏氏口中的颜溪。
家里三个哥哥她最喜欢的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而是眼前这个二堂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落在后面逗小侄子的刘怀平听见妹妹说的话,立马急了丢下侄子快步追过来,凶狠狠地瞪着妹妹,恨不得把她嘴给缝上,他何时说过那丫头长得像鹌鹑。
自知二哥极为稀罕那丫头,果不其然正当他要争辩时,对方已蹙着眉目含怒火盯着自己。
“小妹,胡说什么,我什么说过那些话!”刘怀平急得拍了妹妹一巴掌,自小爱编瞎话如今越来越不像话。
“有什么话好好说,动手做甚?”从后面赶上前来的刘怀山用手背推了推神色气愤的刘怀平,斥责道。
“反正你就是说过!”刘兰被哥哥连打带吓,起始不敢出声。此时见大哥为她扶理,便红着眼眶扬起脖颈进行反驳。
一身烦心事的刘怀安实在懒得再跟兄妹俩讲话,丢下一句:“大过年的,吵什么吵?!要理论回家讲去。”
转身抛下众人不再言语,默默往前走。
第9章知情捉虫?挑事
市09
按照往年惯例刘芙知道初三这一日娘家人要来家拜年。
因此吃罢早饭没一会儿,她和颜溪便开始准备糕点果脯等零嘴香茶以及将做菜用的干货浸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家诸人到时,颜溪正站在水缸边探身舀水,水面漂浮着被打破的冰块,碰到木瓢哗啦哗作响。
“是不是缸里没水了?我去挑两担。”刘怀安看见颜溪身子下倾幅度大,想着这几日先是下暴雪后又化雪,不易去井边挑水,还没亲自去查看便猜测存水不多了。
“够两天用的,外面天冷你们赶紧进屋吧。”颜溪起身微笑着冲他摇摇头婉拒了其好意。
而后望眼正打量自己的刘家众人,将木瓢丢进桶中行了见面礼。
自她来到刘家后,日子过得不说舒心顺遂衣食无忧,但也算清平安和,尤其可以拥有独立赚钱的自由让她心情愈发舒展。
大病痊愈后原本蜡黄色的肤色渐渐白皙起来,尖瘦的小脸也长了肉。因此当刘怀平望着月余未见的颜溪时,很是惊讶。
暗道难怪二哥那般宝贝这丫头,燕雀变成小白鹄了。
因置气故意离刘怀平远远的刘兰看到二哥对颜溪和暖如风的态度,立时刺从心起,指着颜溪扭头对刘怀安娇娇糯糯道:
“二哥,她就是你花钱买来给咱家做丫鬟的人吗?怪道娘说生得瘦不拉几风一吹就要倒。”
说完目露嘲讽,斜眼挑着面色瞬间僵了僵的颜溪,好似斗架胜利的母鸡。
刘怀山作为成年男子不好跟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围着小姑娘看,飞快扫了眼便同妻子走向西厢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听了堂妹的混话先是一慌,急忙朝颜溪望去。
见她依然笑得温和,神情并无什么波动,松口气的同时面露不悦地道:“听风就是雨!一个姑娘家的整日那多话。”
石头虽然还不清楚丫鬟具体什么含义,但小孩子直觉非常敏锐,听得出表姐话非好话。
接下二舅话茬继续辩驳:“颜姐姐才不是丫鬟呢,她是姐姐!”
“恩,颜姐姐烧得菜可好吃了,不信待会你们尝尝。”月儿一晃一步走到颜溪跟前拽住其棉袄下襟,乌溜溜的眼睛里溢满骄傲。
刘兰听月儿做的饭好吃,嗤笑一声,丫鬟可不就是烧火做饭。
颜溪宠溺地摸摸月儿的软发,不去管在场人的神色。
她听闻刘兰讥讽言语,虽有一霎那间难堪但很快恢复正常,自嘲道:瞧瞧吧,再不脱贫连十来岁的小孩子都瞧不起你。
未达目的的刘兰还想继续找茬,正待张口,不想被从西厢房探出半个头的刘芙出声打断:“都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吃果子!”
“你赶紧带他们进去吧,我还要去灶房做事。”颜溪笑着对面露歉意的刘怀安说,于一众孩子的好奇打量视而不见。
刘怀安抿嘴沉默地点点头,不知为何,颜溪越是表现得温和知礼,他心里越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自己家人口出恶言让她难过了,好在过不久就要离开。倘若今日没机会告诉她,明日一定抽空言明,先让她高兴高兴。
那身契……身契还是让她带在身上吧,他相信以颜溪的品性绝不会不辞而别,绝不会的。
要为上十人的午饭忙碌,颜溪自然没精力注意刘怀安神情变化。
……
坐于主位上的刘芙瞥见颜溪额头上出了细汗,想着一大桌子饭菜全由她单独一人忙前忙后做出来的,有些心疼便出声道:
“小溪,别忙活了,拿双碗筷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灶房的甜汤得在旁看着,大嫂你不用担心小溪,我还不饿。”颜溪笑着婉拒。
方才那丫头表达的明明白白,这种场合哪会让她舒舒坦坦坐下用饭,远没灶房待着自在。
“大姐,真别说小溪这丫头烧饭确有两下子,且不说味道,单看摆盘和菜色都可以跟外边酒楼厨子作比。”吴氏夹了菜入了口,不由点头夸赞。
“可不是,自从她来来家里,俩孩子倒不怎么愿意我做了。”刘芙给女儿夹块红烧鸡块,笑着附和。
“若像她放那多油,谁做的饭都好吃。大姐,这些日子你家的油没少耗吧?”刘兰撇撇嘴,轻飘飘的接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个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刘怀平猛咽下口中的饭,白了眼像吃了呛药无故挑事的妹妹。
他现在倒开始赞同母亲让小白鹄来自己家帮忙做饭了。
娘和嫂子婶子把油看的恨不得比金子还宝贵,一日三餐水煮菜寡淡寡淡的,挣得银子是留着看的吗?
刘怀安实在吃不下去了,难道每日颜溪在大姐都不能上桌吃饭?他将她送到这里来,不是给大姐当仆婢的,是养身子的。
越想越难受没胃口再继续吃下去,便以出恭为借口走出厅室。
象征性的往茅房转了圈打个幌子,轻步来到水缸旁对灶房盛汤的颜溪喊:“小溪,出来帮我冲洗下手。”
颜溪手拿木瓢应声出来。
“我帮你在东水门寻了个住处,上元节后便送你离开。”
弯腰认真淋水的颜溪被这一句话镇住,以为听错了,手中动作顿了顿瞪大眼睛神色怔怔:“你说什么?!”
刘怀安声音涩涩:“我说你以后不用被逼着伺候任何人,再过半月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过半个月可以离开?不是骗她的吧?她抠了抠手心,痛,没听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掐手验真伪的小动作被刘怀安发现,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头一热忍不住将身契交给她之事也说了出来。
天上掉的馅饼太大把颜溪砸得晕晕乎乎,不由傻愣愣的问一句:“身契还给我,你怎么办?”
少年复杂的眸色,使她清醒了点,赶紧纠正道:
“你别误会,我是说若人和身契都消失,你怎么给大嫂他们解释?”
“你不用担心,我……”
刘芙掀帘出来,看见两人紧挨面对着面,而颜溪手握水瓢跟正弟弟亲密地说着什么,心头微微有点不悦,便扬声道:
“小溪,甜汤好了没?月儿吵着要喝,你帮她盛碗端过来。”
颜溪晓得在刘芙眼中自己越界了,迅速后退两步,应道:“哎,煮好了,刚刚盛了两碗出来,刘大哥要用冷水洗手,我劝不住,大嫂说说他。”
第10章突发状况补齐?离开
市10
颜溪的反应让刘怀安也意识到方才两人距离有点近,望了眼身前的颜溪,脸庞忽然一热亦连忙向后方挪了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配合着她临时想出的话头道:“用什么热水,冷水冲冲便行了。”
刘芙心说原来是为这事,微皱的眉头松展开来,横了眼不以为意的弟弟道:
“既然有热水就用热的,你现在年岁还小骨头嫩,不晓得里头轻重,小溪给他用热水洗。”
颜溪见刘芙没有察觉什么,轻轻嘘口气连忙进屋端着半盆温水出来给刘怀安。
而后强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低眉顺眼的返回给众人继续盛汤。
等刘怀安重新洗过手离开,颜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汤勺都忘记放下,兴奋地在狭小灶房中蹭起来,举起拳头连连低呼:“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正激动的手舞足蹈时,忽听门外有响动,吓得她面上眉飞色舞的神情瞬间顿住,装作认认真真做事。
结果汤盛好后仍未听见有人出声,方知虚惊一场,拍拍脸警告自己:“稳住,千万要稳住!”八字才迈出一撇,离成功逃离还远着。
方才刘怀安小心翼翼的样子,周围众人应该还不知晓她要离开。
为避免临到最后环节出差错,在此之前她得表现的如以往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拾整好心情,颜溪才提着装汤的食盒给饭桌上的诸人送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颜溪为了在搬离之前多攒银钱应对生存所需,除完成刘芙交代的家务活计外,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做绣活上。
刘芙以为她是因上元节将至,尽可能多赶制些荷包、络子等小物件拿到街肆换钱,便没做它想,由着她用功。
期盼着,期盼着,上元节这一日终于快来了。
俗话说月半重于年,正月十五前三天整个京都城便开始出现形态各异五色缤纷的花灯。
游览节灯的百姓人影幢幢摩肩接踵,渐渐将隆重的节日气氛推向沸点。
“明日除了带上荷包络子,别的什么都不要带,免得大姐起疑。”刘怀安悄声嘱咐颜溪。
依照刘芙的习惯,她明日要先去相国寺烧香祈愿,刘怀安让颜溪到时借口在寺院门外摆小摊。
然后趁姐姐没在跟旁,让其悄悄离开前往东水门租住之地。
这些时日,刘怀安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好法子让颜溪光明正大离开,最后干脆采用一走了事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家人问起后就直接坦白说是自己做主放了她,反正钱又不打算让他们出。
就如当初他没商量擅自将人给买回来一样的道理。
“这我晓得。”颜溪点点头,反正又没多少东西,只有几件旧衣物,里衣可以穿身上带走。
自从得知自己要离开后,挣得钱一文也没瞎用,都攒着以作应急之用。
“你不用担心,那边屋子一应什物我都帮你置齐全了……”恐其忧心没足够银钱置办家当,刘怀安简单讲了些房舍情况。
“这如何使得,房子之事已经够麻烦你了,哪还能要你另外破费置办东西。”
听说东水门那边什么东西皆已备妥,颜溪心头压力陡增,尚不知租钱几何的情况下,目前又添加了新的还款数额。
大概看出她的忧虑,刘怀安言说不必为资钱之事担心。
为避嫌,两人不便单独在一处长待,拣重避轻把事情过了一遍,便匆匆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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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已做好的半篮子绣活,颜溪斟酌了下,决定今晚灯市上不再卖力出售它们了。
明日正节肯定没时间做女红,万一生意火爆东西今晚就售罄,到时该如何找借口拒绝刘芙入庙进香,不如看花灯游夜景给自己放个假。
天上皎皎月,人间灿灿灯。
颜溪紧紧牵住石头的小手,陷入红彤彤的灯海和喧嚣吵杂的人浪里。
果然,节假日无论哪个朝代都不适合凑热,纯粹看人后脑勺的。
“二舅,快看,灯山!”月儿凭借坐在刘怀安肩上的位置优势,兴奋的连连欢呼。
夹在人缝里的石头羡慕的仰头瞅了眼妹妹,然后可怜兮兮的望下母亲,要是爹回来了自己肯定也像小妹一样什么都能看到。
颜溪早就发现了石头的小动作,可自己爱莫能助,但总跟随着人潮流动不是办法,“大嫂,要不咱们去桥市旁看看吧。”
她口中的桥市离相国寺不远,为了能看到做工精细体型巨大的灯山,他们特意从西水门来到内城。
宫城附近的桥上不允许百姓摆摊做买卖占道,因此可以站在上面观览街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芙跟颜溪的想法不谋而和,喊了声驼着女儿走在前面的弟弟,指指桥市方向示意他往那厢去。
“娘,我也想放荷花灯。”石头道。
离桥边尚有一箭之遥,面上漂浮的莲花灯已瞧的清清楚楚,放灯之人比比皆是。岸边的,船上的……
“那颜姐姐去给你买好不好。”颜溪想着明日将离开这俩孩子,以后不知何时再见,心里颇舍不得,报着今晚能满足则满足他们要求的心思。
“河里涨水,放什么灯?到处都是人,挤掉河里怎么办,待会若鞋袜打湿你就光着脚走回去。”
刘芙虎着脸瞪眼儿子,口中虽含怪责之意,并未阻止颜溪买莲灯的动作。
刘怀安目光闪了闪,稍一思量,没去抢颜溪的活。
“颜姐姐,石头要跟你一起去,要挑大个的!”见母亲没实质反对,喜笑颜开的石头晃着颜溪胳膊撒娇请求道。
到处都是卖灯的,无需费力寻找边莞颜颔首应了石头,颜溪环顾一圈,左手侧十步远便有处专卖莲花灯的摊位。
刘怀安动动嘴,终是没胆量抛下姐姐,跟颜溪一起去买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头,别把旁人的莲灯打翻了。”近靠河边的刘怀安提醒弯腰赶灯的外甥,瞥见颜溪为放花灯长裙下摆被一波又一波荡漾的河水打湿。
忙也提醒了句:“小溪,你也往后挪挪。”
“哈哈,颜姐姐,你的灯没我飘的远!”石头冲颜溪幸灾乐祸地喊。
甥舅二人的语声好巧不巧被放完灯起身准备离开的少妇听见。
“怎么了玉娘?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就说你怀着身子不方便,近几日人多不能出来折腾……”少妇身侧的男子神情焦急,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溪?颜姐姐?颜溪?!”少妇没顾得回应心焦的丈夫,而是神经敏感将方才挂入耳中的两声称呼拼合成妹妹的名字。
那个时常在她睡梦中出现的瘦瘦的,小小的,眸子比星星还亮的小妹。
真是她吗?颜玉转回身紧紧盯住放灯少女的背影,神情迟疑。
“看什么?”见妻子面上没表露什么痛苦,男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听丈夫问话,颜玉心头一悸,忙摇头:“没什么,怕没回城外的船只了。”
男子笑着安慰新妻:“时间还早,船有的是,起风了咱们快回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玉念起娘家情形面色浮起一抹愧意,怔怔点点头,胶注于少女身上的视线缓缓收回,红着眼眶背身离去。
少妇离开不久,颜溪几人放灯活动也结束,她和其他向灯祈愿的男男女女一样,许了美好心愿,愿明日诸事顺利逢险化吉。
从相国寺到最近的埠头,路况她皆已摸的门清,万事俱备只欠明儿一个上元节。
正如刘怀安所说,次日刘芙下了船便要去相国寺进香为远在平江的丈夫祈福,颜溪自然也得跟去。
尽管自己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可越接近相国寺,她心跳得越厉害捂都捂不住,心绪纷乱陈杂,兴奋的、紧张的、愧疚的……
一会畅想获得自由后独居日子,一会又悲观的乱想若这次没逃掉,被抓包以后日子岂非更惨。
当寺院门口看见已等候在此的刘怀安时,惶乱的心忽然就平静了,该相信他不是吗?
“大嫂,我就在寺外香炉里进香,等小溪攒多些钱,再跟你一同入院添香火钱。”颜溪强作镇定说道。
“姐,我跟小溪一样,不跟读书人抢菩萨了!”刘怀安也笑着接道。
今年各府城举人进京参加三年大比的会试科举,因此相国寺较往年格外热闹。
“呸呸,说什么混账话!诸位菩萨大罗金仙在上,弟弟无心冒昧……”刘芙厉声责斥弟弟后,立马双手合掌阖眼念念有词给诸佛请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怕待会入了寺庙胡言乱语再犯忌讳,便只好同意他跟颜溪在外面等着。
纵使再舍不得,刘怀安也知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待刘芙方踏进寺里,便立即从怀里掏出个薄薄的油布包,递给颜溪道:
“这是身契,还有五贯钱引。赶紧走,等我给家里人解释清楚,再过去看你。”
“二舅,你是不是要赶颜姐姐走,我告娘去,你欺负她!”一旁的石头摸不清状况,见两人神情严峻,而二舅又让颜姐姐赶紧走,心中焦急猫起腰往寺里冲。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刘怀安反应过来,石头已奔出几步远,急得他飞快追赶。
颜溪这边,竟也无法脱身。
“呜呜……颜姐姐,月儿不要你走,你别听舅舅的……”
突发状况让颜溪心里都快急疯了,克制住恼火,柔声安抚拽着她衣襟憋嘴哭闹的小丫头:“月儿乖啊,颜姐姐没说要走啊,以后还会来看你和石头的。”
第11章逃脱?猜中
焦急的颜溪看到刘怀安怀里挥胳膊蹬腿的石头时,长嘘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二舅没赶颜姐姐走,她是要归家拜望她娘亲的。假若让你离家几个月,你念不念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用力制止不老实,差点坏了大事的外甥,耐心给他讲道理。
“可娘不是说过颜姐姐没家人了吗?”石头听说颜姐姐返家看母亲,安静下来,但随即想起母亲之前的话,歪头疑惑的盯住舅舅。
“那是大姐骗你的,恐你像方才一样耍无/赖不许颜姐姐离开,你若不信问问她。”
刘怀安额头青筋直跳,若外甥再继续问个没完没了,真要动手收拾他了。
“颜姐姐,你真的是要回家看你娘吗?别怕二舅,他得听娘的话!”
石头使劲挣脱刘怀安的怀抱,跳下来奔至颜溪面前,小胸膛挺得笔挺挺的,大有给颜溪撑腰的气势。
“你二舅没骗你,颜姐姐的娘亲生了病,姐姐得回去照料她老人家,待我料理完家事一定回来寻你和月儿。”
时间紧迫,颜溪只好在天真善良的小孩子面前胡诹编瞎话。
“快走吧,老人家要紧!”同样焦灼不已的刘怀安,侧目扫眼寺院大门,催促道。
颜溪捻了捻油布包,没就该不该接下钱引之事耽搁时间,接过房门钥匙,对目光流露出不舍的甥舅三人重重点点头。
稍作思量将装有荷包络子的等物件的竹篮留下,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估摸自己已经消失于刘怀安视野里时,颜溪开始小跑着去往河边埠头,她计划若船只短时间内不发船,便弃船乘车。
好在今日是上元佳节,到处是人山人海,开阔的通济河面上云帆片片百舸争流,煞是热闹。
颜溪亦没费什么时间,上了往来城内城外的乌篷船。
她双臂紧紧环膝蜷坐在船舱里的杌子上,低首对着对面女船客的绣花鞋静默不语。
过了好大会,她才敢直起身,翘首望向船外,埠头近旁的风景缓缓向后移动,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成了模糊不清的黑点。
此刻颜溪觉得不光身子是轻飘飘的,连脑子也是混沌一片,只有一个洪亮声音不停回荡:身契拿回来了,以后自由了!
她怔怔地从低矮船仓里猫腰走出举目望着波澜起伏的水面,迎风低喃:无拘无束的感觉真好。
“小姑娘,去东水门是访亲还是归家?”艄翁见她情态可憨,笑呵呵的问道。
“我呀?”颜溪扭头望着神态慈祥的艄公,忽然展颜而笑,“归家!”
是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家。
在颜溪身心舒展游览两岸人文风景时,留下的刘怀安可没那般好运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什么?!让小溪走了,还把身契给了她?!你……”
话说刘芙从寺院出来后,只见弟弟和吃零嘴的俩儿女,环顾四周也未见颜溪的身影。
原以为是去别处卖针黹,谁知居然被弟弟擅自做主放走了。
即便知道颜溪在自己家待不长,而且反对两人结亲,可心里仍然不舒坦。花那么多钱最落得人财两空,气的她真想给他两巴掌。
对关系最亲近的大姐刘怀安没有撒谎,将内心真切的想法告诉了她:
“姐,当初我之所以带她到你这养病,是为避免二婶拿她当做丫鬟使。前几日听大嫂说姐夫回来后,她们就把小溪讨回去。我气愤不过,便放她离开了。”
鉴于大姐对颜溪不错,一开始他以为能说动赞同自己的想法。
可后来通过几次试探,发现可能性很小,实则她同家里的婶子嫂子立场大同小异。
尤其拜年时感受到颜溪的处境时,更坚定了让她尽快离开的决心。
“娘,颜姐姐娘亲生病了,回去照顾她了。”石头发觉母亲生了气,赶紧停止吃零嘴,抓着她裙摆急声解释。
两人竟然合伙骗孩子,枉当初她还道那丫头为人朴实没什么心眼,看来真真错看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气急冷嗤一声道:
“你清楚二婶是什么样的人,活生生一个人突然不见了看你怎么给她解释,到时我可不会再替你圆谎!”
“犯不着给她解释,钱是我借的,又没要他们出一文钱,小溪去哪于情于理都由我说了算!”
见大姐非但未站在自己这一头,似乎还等着看好戏,话里不免带些情绪。
之前他打算向家里人说颜溪离开是因灯市上被失散多年的爹娘认出,人家还了钱把女儿领走了。
然后给姐姐商量让她配合演戏,目前看来怕是不易。
“是,的确由你说了算,你如今长大成人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做大姐的也过问不得!你既然这般说,那以后我也权当没你这个弟弟!”
刘芙认为弟弟的那些话不止针对娘家诸人,还影射了她不该插手此事,气的浑身发抖。
当初是谁费心尽力照拂小丫头,如今可倒好别说提前知道此事了,便是多问一句居然也不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姐弟俩的争执引来经过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热闹,有热心肠的甚至上前劝说。
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还有不少指责他的,刘怀安蹙着眉头道: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说过非常喜欢小溪,肯定也不想看她被二婶欺负,日子过得不顺心。”
刘芙自己生气归生气,可当路人怪责时心里便不是滋味,嗔了眼弟弟然后编个原故笑着对众人解释一翻。
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还哪有心思在街肆上闲逛,于是携着儿女直接回了家。
见姐姐没搭理自己径直往埠头走,刘怀安迟疑了会终是跟了上去。
但心里想的全是颜溪到了哪儿,若顺利的话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到东水门埠口。
正想的出神,猛然听到姐姐刘芙肃声质问:“小溪是不是去了东水门?!前些日子你一直往那边跑,如今看来八成为她寻落脚的地儿了。”
闻此,刘怀安心口顿时一缩,第一反应是摇头否认,继而心急气躁起来:“姐,人走都走了,又何必追究个没完。就权当我没救过她,她从来没出现便是!”
本觉得没提前让她知道送颜溪离开之事有点愧疚,想等小溪销了籍,时间一久大家放下对她的成见,再来告诉住处。
可现在他却踟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芙认为自己追问此事并非真要把颜溪如何,只是气不过两人合谋糊弄她,一个朝夕相处视之如妹妹,一个从小看大感情至厚。
他们瞒着谁,也不应瞒着她,方才仔仔细细将近些日两人举动大致回想了一遍,得知结论是颜溪逃到了东水门。
如今见弟弟气急败坏的模样,了然的点点头:“我晓得了。”
见瞒不过,刘怀安挫败的抚抚额头,不再言语。
……
顺水行船很是顺利,颜溪下了船,按照刘怀安给她描述的具体路线,一路边走边问,终于寻到了东水门一厢的清平巷。
东水门附近是京都城的米粮市所在地,沿河两岸分布有大型的仓房。
因而衍生出许多与之相关的产业链条,诸如酿酒、茶楼酒肆、牛马行等等,繁华程度不亚于里城的东西大街。
人多的地方便生烟火,东水门有着十足的烟火味,她记挂租舍的事情,没心情漫步闲逛。
清平巷距离河边不远,离横贯通济河的仓桥也很近,出行相当便利。
当然,颜溪猜测租钱必定便宜不了。这对尚无生计的她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京都的田宅行情,如果光靠做女红维持生活,估计房钱就出不起。
她原以为房舍是跟旁人合租的,没想到竟是个小独院,院落面积虽仅是刘芙家的一半,可能有私人空间对她来说,已天降惊喜了。
没想到一个跳脱的少年竟找个如此合心意的住处,她怀着兴奋的心情很快把房中陈列以及院中布置查看个遍。
小院是被房主做隔断改造过的,因此没有茅厕和单独的灶房,一间半的正房,充当卧室和待客的厅堂。
不过这些瑕疵并未过多影响颜溪的心情,那些问题都可以解决。
她现在要做的事,是将房屋再打扫一遍,查缺遗漏未置的物什,然后去街肆吃中饭添东西,顺带看看有什么活计她能做。
房子可不是白住的,吃人家嘴短,拿人间手软,她想好了非但刘怀安给的那五贯钱不能要,以后的租钱也得自己交。
出去晃悠一圈,荷包里钱飞走一半,真可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除必要的生活用品,她还临时起意买了一丈粗布,准备给自己做两套男装。
一路观察,她发现出门露脸做买卖的女性不太多,即使有也是些些头挽妇人髻的嫂子婆子。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高档酒楼前的招揽主顾卖酒的酒娘,不过那种职业日进百金,她也不会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好的法子便是女扮男装外出做小买卖,现今她女性第二特征根本不明显,男装顶多看着秀气些罢了。
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月事还没来,更使她少了后顾之忧。
接下来几日,她颜溪闭门不出,一心赶制男装。
第12章迷茫?你是我的摇钱树
刘怀安那日跟姐姐从相国寺返回西水门下了船后,即没随她回去,也未归自家住处,而是去找往日一起跟随做私活的工头。
若寻常日子,对方不一定在家,过节时肯定在家的。
此次给颜溪租房,他挑选了一处中等带小院的屋舍,由于非官府的公租房,房钱相对贵了些。
三个月的房钱加上临走时给她的五贯钱,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若再不开始找活干恐怕下一季的租钱都没着落。
“嫂子,庞大哥在家吗?”
开门的中年妇人,面露愁容,见是相识之人转而一喜,急切问道:
“刘家兄弟,你可知你庞大哥现今给哪户人家做活?过了冬节出的门,年节都没回来,连捎个音信也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庞大哥不在?”刘怀安略感惊讶,“年前小弟家中有些琐事需处理,有好些日子没跟他碰面,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察觉妇人面色一白,忙又安慰说:“嫂子别着急,或许主家工期赶的紧,庞大哥来不及回来过年。要不我去同其它人打听打听。”
“那谢谢你了。”妇人听罢,面色好转不少。
辞别妇人,刘怀安连去两位关系不错的朋友兼工友的住处,结果同庞工头一样,出门做活都未返家。
他心头纳罕的同时,不免打起鼓来,莫非真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会连过年这般重要的日子也不回来。
若干的为普通打桩砌墙的活计,人即使一年半载无音信刘怀安也不会胡思乱想,可他们是给京都一些大户人家建造机关暗室的。
仔细想来,这种事当是万分凶险的,假如庞工头他们被人给灭口……刘怀安忍不住打了个颤栗,后背立时冒出冷汗来。
幸亏自己只参与了三次,没出什么意外。
他之所以能跟着庞大郎做工,全赖朋友推荐。
半年前跟好友去酒肆吃酒,酒酣之际对方神神秘秘问他会不会识别房宅图纸,若能的话便可挣大钱。
大房的钱产由吴氏掌管,自己平时用钱极其不便,为了自在些,他毫不犹豫点头说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有夸大成分在,但并非全为谎言。他是目不识丁,可对房舍规划图样还是能看懂一二的。
以前父亲的主业就是给别人建造宅舍的,家中至今仍藏有几札他遗留的图稿,小时候因为好奇经常偷偷拿出来看。
有好友举荐,他顺利加入了庞大郎带领的工队,事后告诉家人说要出门给人当小工建房宅。
刘家诸人当然强烈反对,他费尽口舌并保证若作坊生意处于旺季时他就待在家里帮忙,最后才换来大家点头同意。
从去年冬月他便被叔父刘守从勒令在作坊中帮工,之后又发生颜溪的事,所以几乎跟庞大等以前混熟的同伴失了联络。
除知晓那两个朋友的住处外,旁的均不清楚,无奈刘怀安重新返回庞大郎家将打听的结果告诉其妻子,并安慰一番。
离开庞宅,他漫无目的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游荡半晌,然后满腹心事的回了家。
没出门凑热闹的刘怀山看见弟弟才刚申时就从外面回来,有些诧异。
往年上元节玩闹到深夜子时也是有的,“怎这早回来?晚上还出门看灯吗?”
“不去了,头疼。”刘怀安无精打采摇摇头。
可不就是头疼嘛,没了来钱门路,颜溪那每月三贯的租钱怎么办,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负担的起,难不成几个月后被房主撵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疼?”刘怀山皱皱眉头,“今儿风大,八成吹了风受了着凉。你嫂子她们逛灯市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给煮碗姜汤喝。”
说罢,拍拍身上落的木屑抬脚要去灶房。
“大哥,别忙活了,兴许待会就好了。”刘怀安阻拦道,见院中静悄悄的,连两个叔父好像也不在。
看着朴实敦厚的大哥,刘怀安忽然道:“今儿过节,大哥你也歇歇,去吃酒吧,咱们弟兄俩好久没待一处咵天了。”
刘怀山被弟弟突然的转变弄得摸不着头脑,愣愣道:“你刚才不是说头疼吗,头疼哪能饮酒……”
“现在好了,走吧~酒钱我来出大嫂不会说什么的。”刘怀安扒着哥哥的肩头将他往外扯。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好的,坏的,一股脑涌进脑子里,压的他一时喘不过气,忽地就想找哥哥吐吐闷儿。
“行行,别扯我。”刘怀山笑着挥了挥胳膊甩下弟弟的手掌,边锁房门边道:“去胖嫂那吧,她家水晶肘子,炙羊肉烧的好。”
记得弟弟特别爱吃这两道菜。
“恩,酒味也正。”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花了三四日功夫终于做好了两套春季穿的续了棉絮的褐衣。
吃过自己做的早饭,端了盆清水当作镜子,开始用炭笔画眉。
她五官跟男子比起来太秀气,眉毛加粗加黑后视觉效果要好不少,近两日她出门挑水试验过了。
妆完后,抚了抚平坦坦的胸口,抻抻蓝布衣襟,检查周身无一不妥后才关门上锁,准备去街肆做最后的市场调研。
经过几乎占下一半院子的杏花树时,她伸手摸了摸绯红色的花骨朵,默道一声:“万事皆顺,出门大吉。”
上元节过罢年味便淡了下来,京城百姓恢复了正常作息,这个时候出门,巷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货郎悠长的吆喝声。
“卖花吆,梅花香杏花儿红……”
“小郎君要不要买花,清晨刚摘下的还带着露水。”
挑担子的花贩见颜溪生得眉清目秀衣衫簇新整洁,且居住于清平巷里,想来家境不差,便主动出声。
“梅花如何卖?”颜溪捻起支花朵完全盛开的枝条,兴味十足问道。
“十文钱一支,余剩的只这么些,就给小郎君算六文!”花贩笑着回道,时辰已不早得尽快卖出,否则都花相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杏花呢?”颜溪又问。
“杏花八文,郎君给六文吧,今年天儿冷花开的晚。恰巧下个月春闱大比,那些举人老爷要簪花,到时便不是这个价了!”
花贩颇有经验道,有些年份天暖,杏花花期过了只能以石榴花替代。
“哦,这个我自然晓得。”颜溪眸子划过一丝精光,神色却很是自然。
拉人家问这么久,不买怪不好意思,便打肿脸小资了一把,买下两支大红梅。
不过钱花得值,因为让她想出了个发小财的好主意。
适才花贩说今年是三年春闱大比之年,“杏”音同“幸”。
所以不光寻常百姓喜欢买杏花来插花簪发,应考举子中更是流行发冠簪杏花取其好彩头。
租住的院子里有棵含苞待放的大杏树,今年卖杏花肯定比卖杏子轻松合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堂弟的话犹如惊天大雷震得刘怀安脑子轰鸣直响一片空白,愣在当场。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小白……小溪。可爹和三叔肯定不会同意的。”刘怀平压低声音对兀自惊愕的刘怀安道。
慢慢反应过来的刘怀安,即气又恼,实在太过分,连跟他打声招呼都不打便直接请媒婆说亲让他娶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
气急的刘怀安紧握双拳吼了一句:“我不同意!”
咆哮声方落,夏氏江氏拥着李婆婆从厅堂里言笑晏晏走出来。
众人见兄弟俩呆在一处,其中刘怀安面红脖子粗满脸怒火,料想他们又闹别扭,夏氏出言怪责道:
“多大的人了,还闹不够,让你叔父听见又要骂你们。”
“二郎回来了,瞧着长俊了些。他今年岁庚多少了?”见到刘怀安,李婆婆睁着媒婆眼毫无忌讳上下打量一通,笑眯眯扭身问身旁的夏氏。
她这般举动愈发刺激了盛怒中的刘怀安,不顾礼节,黑着脸冲李婆婆道:“哪家的姑娘我都不情愿,不劳您费心思!”
闻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李婆婆一时有些懵神,不知该如何接话。
倒是夏氏先一步明白过来,噗嗤笑出声来,揶揄道:“你便是愿意也得等三姐儿出了门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是有人相中了江氏待字闺中的大女儿刘菊,请媒人前来说亲,并非刘怀安想的那般。
其它人纷纷反应过来,捂嘴忍笑,江氏瞅要面色通红的夫侄,也不由打趣起来:“我道怀安是舍不得他三姐,原来是有心事了。”
一场误会让刘怀安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而罪魁祸首刘怀平正咬牙恨地瞪着躲在厅堂不出来正幸灾乐祸的刘兰,该死的,又着了她的道!
经妯娌两人提示,李婆婆也很快清楚是场误会,笑说:“不慌,不慌,千里姻缘一线牵,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如今有不少小郎君属鸭子的嘴巴硬的很,真要样中哪家姑娘又巴巴来请她做媒。
李婆婆坚信刘家二郎一定会封上礼钱上门请她帮忙做媒。
待夏氏等人送媒婆离开后,刘怀安强压住的火气终于按捺不住,双目喷火沉沉地盯住急躁刘怀平。
“二哥,不赖我,是小妹告诉我的。”急于撇清责任的刘怀平抓耳挠腮指向刘兰,辩解道。
刘怀安转身对着厅堂,面无表情肃声质问:“拿这种事寻开心,好玩吗?”
”二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婆婆刚来时我真以为是给你说亲的。可谁知……”刘兰故作委屈道,本来堂哥就到结亲年岁,说为他提亲又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好等颜溪进家姻亲已经定下来,让她别做白日梦。
第15章探望?心思不一
送走媒婆折身回来的夏氏,看见刘怀安对女儿摆脸子,忙打圆场道:
“行了,她是你妹妹较什么劲,四姐儿又非故意的,再说你老大不小了说亲也是应该的。”
说罢,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蹙着眉头的刘怀安。
起初他解释说是出于好心才将小丫头救回来,她虽有所怀疑,但鉴于两人出身差距,并没真当回事。
可上次女儿从夫侄女家拜年回来告诉她夫侄对买来的小丫头百般爱护,联想到期间其种种异常,自己心里彻底有了数。
只不过此事尚未落实,还没到告诉丈夫的时候,她想等那丫头来家后,无需自己多言家中诸人自然会察觉。
瞧,现在不是因说亲一事跳脚了吗?
与此同时,厅堂里跟刘菊站一起的吴氏,闻言望着刘怀安若有所思。
前几日丈夫让每月给侄子点月钱用,再三追问才知是他本人主动央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她认为小叔子讨钱是为还债,便寻由头搪塞过去了,如今看来绝非还钱那般简单。
因为被捉弄气愤不已的刘怀安听见夏氏最后一句话,立马又急了,声明道:“二婶,我现在没结亲的想法。”
“好,好,等三姐儿的事忙完,再来说你的。”夏氏笑容显的分外慈爱,像哄孩子般颔首依从刘怀安。
得到夏氏的暂时保证刘怀安心头轻松下来,让她们永久不给他说亲几乎不可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无法自己就离家出走。
……
得知大勇家中有推车后,颜溪跟大勇分别前,约好次日清晨辰时一刻在城门口接头汇合。
然后把车子放在她住处,两人各挑担杏花走水路进里城。
下了船,通往清平巷的半路里,她特意去一户作坊铺子打听做辆推板车的价钱。
其实她还非常想去牛马行市问问毛驴的售价,不过也知道毛驴只能在脑补画面中出现。
晃晃沉甸甸的近四百文铜钱,她哀叹一声,今儿大获丰收固然可喜可贺,但依然要继续努力呀,四百文和四千文的买车钱委实相差太多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哥,这是我娘和妹妹!娘怕我路上推不动便非要坚持送我过来。”
大勇紧张热情地向早到一步的颜溪介绍同自已最亲的两个家人,紧跟着又向母亲引见道:“娘,这就是我跟说的颜二哥。”
在颜溪看见帮大勇拉车的娘俩人时,便已猜中其身份,至于为什么大勇爹没人过来,她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想。
注视着衣着朴素的母女俩,颜溪笑的如沐春风,行了见面礼仪先一步打招呼道:“婶子好,大清早让你辛劳了。”
“哪有辛劳,昨儿的事大勇都给我说了,他嘴拙的很,得好好跟你学学,哪而做的不对直说他。”
大勇的母亲胡氏见颜溪虽没比儿子长几岁,可举止样貌根本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而且又住在城内,因此言行有些拘谨,说话十分客气。
“婶子太客气,天色不早了,我俩还得赶到里城尽早把花卖掉,有空去婶子家再做详叙。”颜溪抬目望眼泛出红霞的天幕,婉言终止了闲谈。
“好,好,你们快去!大勇,别省钱,晌午带你颜二哥去吃好的。”
胡氏虽没亲自卖过花,但知晓卖花要赶早于是连连点。记起昨晚儿子说今儿请人家吃饭,忙又出声叮嘱。
“娘,我知道。”大勇推动了满载杏花的车子应道,然后扭头对注意力完全放在颜溪身上的小妹宠溺的道:“小谷,大哥回来给带你最喜欢吃的梅花糕。”
“小谷不想吃梅花糕了。”小女孩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了望胡氏摇头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买烤鸡吃!”颜溪笑着接话,哪有小孩子不愿意吃肉的,何况小女娃瘦瘦弱弱一脸菜色。
“不用管她,家里啥都有,你们路上当心着点,别急慌。”胡氏牵起女儿的手,笑着催促两人。
颜溪笑眯眯望了眼女孩,跟胡氏打声招呼,将大勇拨开自己揽下推车的活。
颜溪带大勇来到租住的院子,察觉出了对方的疑惑,便语气自然道:“我一个人住这,家里人在西水门。”
唉,自作自受,说一个慌要用一百个慌来圆。
心生好奇的大勇获得解疑,连连哦了几声,由于才认识一两天,不敢继续追问人家的家事。
商机一旦知道的人多了便不再是商机,由于昨日不少花贩将花卖给应考的举子,一传十传百,次日大街小巷卖花者一下子多了起来。
颜溪看到贡院附近客栈门前站的都有花贩子,甚至不只一个。
她望望大勇和自己肩上的两担杏花,皱皱眉头思量少顷,对同样有些失望的大勇道:“走,咱们去东西大街卖!”
记得昨日青年汉子告诉说那个地方茶馆酒楼多,比较容易出手,她决定沿街挨家挨户推销。
虽然价钱可能没昨日高,但只要卖出去都是赚的,四筐下来收益亦是可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勇心中对颜溪分外信赖,二话不说担着花篮转身紧随身后。
……
“全京城的举人老爷为图吉利都在抢着买杏花,贡院街那方十五文钱都不兴还价的,管您要十二钱已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不少朝代马上得天下以文治天下,大夏朝也不例外,这样以来身负功名的文人士子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尊崇。
他们非但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还有引领潮流的作用,方今应考举子提前竞购杏花的事情已传到东西大街百姓的耳中,掀起了购置杏花的热/潮。
只不过那些卖花的人跟风都跑到举子落脚的客栈去了,往日出现在街头巷尾的花贩们几乎寻不到了。
颜溪尚不知自己竟误打误撞钻了“空子”。
走在路上时她便同大勇商量好策略,到时单价喊高点,等主顾接受不了再抛出第二支半价活动,前后价钱平均算下来也不低,很有赚头。
没想到她刚说完,酒楼管事已爽快给了银钱,大手笔的挑选六支花瓣饱满的杏花枝条。
超乎意外的大单让颜溪快要乐晕了,来不及将荷包揣进怀里,她赶紧朝几十米外斜对面的大勇边喊边招手,并挑着担子往前赶。
“大勇,每支要十二文,还价的话最低十文,咱们路上商量的法子不做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悄声简单将情况给大勇说明了下,见他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提高话音道:
“动作利索点,别又像昨儿被其它花贩子看到,跟咱们抢生意!”
原本有些胆怯不敢跟主顾讲价格的大勇听说情况和昨天一样,大伙都抢着买花,瞬间来了精神,忙不迭地点点头。
随后两人一东一西,分开卖花。
一家锦旗招展五层高的豪华酒楼前,几个浓妆艳抹的酒娘软言娇语行为大胆的招揽酒客。
出于好奇,颜溪忍不住多瞄几眼,结果被位对上眼的丰腴酒娘一把拉住,吓的她肩上扁担掉下来差点砸着脚。
酒娘上下其手,嗲声嗲气道:“小郎君进屋歇歇脚,奴家亲自给您添酒……”
颜溪双臂抱胸护住怀里的钱袋子,急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就是个卖花的穷小子,没钱买酒!快放开我,再不松开我留喊人了……”
街上的行人不仅不出手帮忙,还哈哈瞧热闹,甚至嘴里说着带颜色的荤话。
颜溪气急,一个用力逃脱了魔抓,弯腰捡起扁担挑着篮子飞也似的离开,花条从篮中晃下来也没敢停下来去拾,被路人讨了便宜。
“小郎君,别跑啊,姐姐又不吃了你……”酒娘手拿团扇一走三扭扬着脖子呼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三娘估摸是老皮囊看厌了,想找个细皮嫩肉的酒客……”
酒蓬里的其它酒娘纷纷打趣。
颜溪一口气跑到另外一条街上才停歇下来,喘着粗气抚着胸口自言自语道:
“累死我了,没事瞎瞅什么,真是倒霉,可惜了那支杏花,十几文钱呢,够买一大碗臊子面了。”
调整好心情,继续去往下家茶楼,对于有酒娘的酒肆她宁肯多跑腿,也坚决离得远远的。
……
“早听说这家羊肉面馆的卤水好,果然不虚。”
颜溪喝了口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汤,捻起一片青油油的芫荽放进嘴里,满足地叹道,丝毫没跟他提自己被酒娘调/戏之事。
“那明儿我还请二哥来吃。”大勇见颜溪喜欢自己选的吃食心头欢喜,忍不住出声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儿你请我,有来有往,明儿我请你!”颜溪将一块薄厚适中的羔羊肉片嚼烂咽下后,提出有理有据的建议。
以后有了大勇加入,卖花生意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若平均每天挣两百文,一个半月就可以把刘怀安的第一笔欠款还清,然后是房租钱。
在颜溪暗暗做计划时,按捺不住的牵挂刘怀安正赶往东水门。
看着院门上锁紧闭,刘怀安心头一紧,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一会猜测颜溪去了其它地方压根没来清平巷住,一会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外出有事过不久便会回来了。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当看到是位汉子时,惊喜消散继而深深的失落感涌了出来。
“这位大哥,请问这院里可有位小姑娘租住?”刘怀安上前向汉子问道。
“小姑娘?没看到。”汉子摇摇头,“是个小郎在这住。”
为了生计大家都很忙碌,邻里之间偶然碰面的机会很少。
不过颜溪在搬来三日后带着礼品跟左邻右舍打了招呼,因此大汉才说租客是个男子。
小郎?怎么会?明明颜溪是个姑娘,怎么会变成了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不成颜溪遇到歹人,抢了银钱包袱霸占院落?刘怀安毫无逻辑的胡乱揣测设想。
犹豫着要不要破锁而入时,只见两名少年挑着竹筐,一前一后出现在巷子里。
而为首的那个笑得如春花灿烂的少年,正是做男装打扮的颜溪,可后面的少年又是谁?
刘怀安握了握拳,越过颜溪,紧盯大勇,
第16章造访?打击
颜溪看见刘怀安时吓了一跳,生怕他把自己女儿身的真相给说出来,连忙扬声道:
“刘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实在抱歉小弟~让你久等了!”
说到“小弟”两字时故意拖长加了重音调,并朝他眨眼睛使眼色。
恐对方智商关键时刻掉链子未明白她的暗示,撇下大勇快步朝他走去。
大勇见此,生怕失了礼节,也加速跟上去。
视线投注在大勇身上的刘怀安听颜溪跟自己打招呼,并给他传递暗号,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暗说看来不是什么特殊的人,颜溪没有告诉了自己是个姑娘家,
遂语气轻快接话:“没等多久,前脚来你后脚就回来了!”
待颜溪走到近前,扫了眼她簇新的褐衣长裤以及同色的裹发软巾,一身短装打扮瞧着干净利索。
虽对她女扮男装的行为感到惊讶,可紧接着转念一想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幽居,为了人身安危,做男子装扮确实有必要。当初自己怎么想到这个主意呢。
瞧她肩上挂着担子,而且其身后的少年亦如此,不禁疑惑问道:“你们挑担子做什么?”
“哦,我和大勇去里城卖杏花了。如今春日渐盛,愿意买花的人多,干这个行当挣钱容易些。”
颜溪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卖花?!原来她女扮男装的目的是为了上街做花贩卖花挣钱,而非方才自己所想的那样。
可自己不是给了她五贯钱留做日常花销吗?
是了,以她坚韧的品性怎会心安理得花旁人的钱,刘怀安沮丧的想,刚刚欢喜的心情消失不见。
走在最后面的大勇,望着刘怀安背影,低垂眼帘默默地辍于其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颜溪说去卖杏花了,入了院刘怀安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杏树,发现原本疏密有致的枝条变的稀稀朗朗,嚅嚅嘴终是没说什么。
院子不是她本人出钱租的,私剪杏花一事理应给刘怀安吱一声,所以颜溪主动摊牌道:“刘大哥,昨日我在杏树上剪了些花枝卖。”
刘怀安生怕她误会自己,慌忙亮明态度道:“无事,这本来就是给你住的地方,一应物什合该由你做主。”
为转移话题缓解气氛,他随手指着紧贴院墙停着的木板推车道:
“何时置的车子,我家就是开木工作坊的,花什么冤枉钱,直接跟我打声招呼事情就办妥了。”
“那是大勇的。”听了他的话,颜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偷偷离开的,若让刘家人知道她还在占他们家便宜,不得找上门来连撕带骂。
“哦……”原来是别人的车子啊,几日不见没想到颜溪身上发生那么多事情。
不但改了身份还同人一起做起了买卖,她离开刘家后日子过的多姿多彩,而自己则被圈在作坊里终日无所事事,为每月几贯租钱忧愁不已。
仅短短几日两人差别便如此之大,以后时日一长,颜溪岂不是更不瞧不上他了。
心底分外难受的刘怀安转向低头摆弄茶碗的大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比自己年岁小的孩子都能脱离家人束缚,外出做自己事情。
羡慕对方的同时又恨自己怯弱胆小,不敢当着家人面孤注一掷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刘怀安觉得自己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不如。难怪颜溪瞧不上他,现在他都开始讨厌自个了,越想越汗颜。
累极的颜溪没察觉出刘怀安神色异样,连日早起的她目前只想赶紧招待完两人,然后躺床上一觉睡到明清晨。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勇觉得来者有话跟颜溪说,自己在场杵着不好。于是将茶碗中的茶水饮尽便提出告辞,至于花钱分成他觉得不算更好,刚好两个差不多均分。
“行,今儿有客,二哥就不留你了,明儿咱们再一起算账。”颜溪没说挽留的客套话,笑着大大方方道。
看两人轻松自然交流,刘怀安心头忍不住又酸涩了,颜溪跟他说话从来没像这样。
大勇点点头,约好明日汇合时辰,当着陌生人的面没多说什么,礼貌地笑笑向兀自神伤的刘怀安打了声招呼。
将大勇送出院外的颜溪,返回到小厅堂笑着对静默刘怀安说:
“刘大哥,方才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不出意外今后两三年内我也是做男子装扮,化名颜二,到时可别说漏嘴呀。”
“两三年?”刘怀安皱皱眉头,他张口想说不用那么辛劳凡事有他,可眼下的处境自己反倒混得还不如颜溪,有什么能耐保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如今她已脱离刘家,凭什么说那些带有明确暗示的孟/浪话语?
“恩。”颜溪点点头,两三年后就到了十六七岁的年华,正是青春发育的时候,估摸再女扮男装很容易被人识破。
她争取这几年努力奋斗攒下几桶金,将来日子好过些。
她应罢,忽然想起租钱一事,便又说道:“现今我能挣钱自保了,以后房钱就由我自己来担,之前谢谢你。”
恐将话聊死,陷入尴尬气氛,她没一口气将还钱的话也带出来。
刘怀安听了她这话,心彻底凉下来,勉强笑了笑说:“慌什么,卖花每天挣的有多有少,花钱的地方多,好些物件我没想到,你也得费钱置。”
“我一个人没啥物什可添的,已经麻烦你够多事情了。若租钱再让你出,以后都不敢再见你了。”颜溪面上虽带着笑,可话说得尤为认真。
刘怀安怕她真说到做到,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每月的租钱是三贯,让她自己担压力太重了。
“大嫂她,还生不生我的气?”事情说清,颜溪忙将话题转到其它方面。
“早就不生了,等你销过籍回去看看她。”
为租钱而纠结的刘怀安摇摇头,心说大姐现在生得是他的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那日他们姐弟俩闹得不愉快后,便没再见过,不知姐夫何时从老家归来,回来后他大概又要跟家里吵一次架。
真若如此不如借此彻底摆脱他们,跟姐夫一道外出建房子,反正他对营造房舍挺感兴趣的。
第17章摊牌捉虫?闹崩
颜溪听说刘芙没怎么生自己的气,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愧疚。
凭良心讲她对自己确实不错,没打招呼不辞而别换做是她本人也会恼羞成怒,斥骂逃跑之人是个白眼狼。
她想过了,过两三个月把刘怀安的钱还完,就去西水门看望刘芙以及两个可爱的孩子。
在京都城没有亲朋好友,独身一人确实有点孤单无趣,毕竟人活着的目的是为生活而不是光顾着挣钱。
两人道别后,颜溪一头扎进被窝里开始补觉。
而心绪复杂的刘怀安回到家中看到草蓬下堆放的木材,记起颜溪用的是大勇的推车,便默默地拿起锯子、刨子等工具开始试做板车。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转瞬间便到了二月仲春,到处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春日盛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颜溪和大勇也应势而为,使得卖花生意越发火爆,有时一日能卖出二三百支,当然花的种类换做了其它花类,而且价格比正月时也低了不少,总体来说收益极为可观。
睡觉前颜溪总会把红柳木做的钱匣子抱出来,数一会铜钱才躺下入眠。
看着大半匣子外圆内方的铜板,她心头鼓鼓涨涨的,预备抽时间去交子铺换成钱引子便去找刘怀安还帐。
在她正为无债一身轻满心欢喜时,刘家平静的生活因她再次起了波澜。
“怀安,你把大伙当猴溜呢,人是不是你给放走的?”
夏氏快被眼前的夫侄给气的没脾气了。
今日她和妯娌江氏去夫侄女家领人时,被告知小丫头在上元节灯市看灯时跟他们走散了,没有回来。
再三追问,人家也无多余解释,只一句话人走丢了。
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偷偷拿几文钱连哄带套俩孩子的话,随后才知道真相。哪里是人走丢了,明明是故意给放走的。
恨的她顿时火冒三丈,跟夫妻俩理论一通,怀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找始作俑者刘怀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日子刘怀安忙于给颜溪做板车,由于还要兼做作坊里的其它事项,故而进度缓慢。
所以一直没去大姐刘芙家里,姐夫刘诚前天从老家归来,他计划近两天过去看看,没想到两个婶子耐性那么差,多缓几日都不行。
是以对姐姐的说辞口号根本不知晓,他已做好撕破脸的准备,面对强忍盛怒的二婶的质问,表现很淡定。
“当初把颜溪送到大姐家初衷便是救人,现今她即已病愈,自然便让她离开了。你们放心,借的钱由我自己还。”
“二郎,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本来怒字当头的夏氏听见他语气不咸不淡更加气恼,先朝向从作坊里走出来的丈夫求援。
然后竖眉瞪眼唾沫乱飞的指着刘怀安诘问道:
“钱由你自己还?你哪来的钱?养你七八载,身上穿的,出门花的哪样是你自己挣的?这么多年你做过一样囫囵物件没?”
落后刘守从一步出来的刘怀山听见二婶口气毒辣的斥责弟弟,心里特别难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低头上前轻声道:“二婶,怀安是有些顽劣,可作坊的活项也样样帮衬干的。爹娘临走前,嘱咐我和三娘要好好照拂他,衣物不可短缺,用钱上亦不可苛刻……”
夏氏没待刘怀山说完,便已截住其话头,走近前叉腰做茶壶状,气势逼人地数落他:
“怀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们兄弟俩都觉得二叔二婶苛待了你们,凭良心说这几年哪里对不住你们,作坊的红利少给长房一个籽儿没?”
刘怀山被她迫的往后退了退,红着脸开口要解释,却被心底冷嗤的刘怀安拦下:
“二婶,侄子身上穿的衣衫是大姐和大嫂一针一线缝的,平日花销是大哥从娘的嫁妆里拿出的。大哥从没说过二叔二婶存私心薄待我俩……”
见夏氏像斗鸡一样红着眼睛想要反驳自己,嗓音不由提高一成继续道:
“赎那丫头的资钱,侄子说到做到,不用公中来出,更不要大哥代给。从明儿起,我自己出门找活挣钱还债。”
说完最后一句话,刘怀安感觉心头分外轻松,终于可以不用圈在家里虚度光阴了。
期间选择沉默的刘守从听了小侄子话语,立马不高兴了,铜眼大睁瞪着他,沉声怒斥:
“这么大个院子还装不下你?错了便是错了,狡什么嘴?你二婶还不能说你两句,今儿我把话撂出去,你若敢踏出这个家一步,往后就别回来了!”
“二哥,莫生气!怀安年岁小血气方刚的,说得都是气话,别给小辈一般见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是插不上话的刘守敬终于抢了先,快步追赶上背剪着双手,怒气冲冲离开的刘守从急声劝抚道。
吴氏纵使不愿替小叔子还钱,可心里并不希望他离家单闯,丈夫的脾性她是知道的。
若没有脑子机灵吃不得亏的小叔子在跟前时不时顶嘴抱不平,到时还不晓得长房如何被二房欺负,至于三房她从来没指望能得其助力。
因此听闻了刘守从的狠话,连忙对神色毫无波澜的刘怀安急声说:“怀安,快给二叔陪不是。你没出门谋过生计,不清楚外头的艰难,到时后悔都晚了!”
不清楚外头艰难吗?颜溪和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都能受得住,为何他就不行?
刘怀安忆起那日在清平巷子里两人挑担的情形,心底想法更加坚决。
见小叔子不为所动,吴氏着急了,横一眼面色难看的丈夫,嗔道:“大郎,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劝劝怀安呀!”
“怀安,去给二叔陪个不是。别担心,欠的钱大哥帮你还了。爹说你是吃这碗饭的,只要木艺学到家,到哪混的都不差。”刘怀安闷声安慰着弟弟。
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听二婶说得那些话,觉得格外刺耳,弟弟那么聪慧明事理怎么竟被说得如此不堪。
难怪上元节那日弟弟曾说不喜欢待在作坊里,想像父亲当初那样出门闯出一番天地。
之前他持反对观点,可经此一事却动摇了,小弟为作坊里做那么多事,然而在二叔二婶心里是个白吃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其这样受气,还不如外出谋生,弟弟平常虽在作坊里不怎么为主顾做物什,但木艺却是不差。
第18章委屈?说妥
刘怀安本想说自己没错凭什么要上赶着认错,可想到如今他们长房受二房压制。
尤其大哥整日待在作坊里和二叔共事,若闹的太僵让大哥日子不好过。
他四指紧扣手心,克制住委屈与愤怒,嘴唇紧抿望眼故作轻松的刘怀山,然后默默地向作坊里走。
内心亦不是滋味的刘怀山恐弟弟再说错话,火上浇油,赶忙跟了去。
“二叔,方才侄子不应……不应对二婶以那样的口气说话,是我做的不对。”刘怀安头埋的低低的,硬着嗓子说完。
此刻离世多年爹娘的面容在脑海里闪现,慈爱的冲他微笑。
近旁的刘怀山忽然察觉弟弟神色异样,不由心疼起来喉咙犹如塞了团棉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
“即认了错,以后就好好干,二叔会看在眼里的。柳条东街李掌柜的香案做好了,你快去套车给他送过去。”
刘守敬瞥眼黑着脸堂不应声的二哥,对自进屋没抬过头的侄子摆摆手笑道:“行了,快去吧,你二叔没生你的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拼命将眼泪逼入眼眶的刘怀安朝刘守从微微躬了一身,未出声打招呼转身安静的出了房门。
随后如往日一样搬桌案、牵驴、套车,紧接着车子缓缓驶出巷道。
……
一艄公泊船时,听到呜呜哭泣声,再仔细看只见岸边略隐蔽的石阶上坐个少年在抱头抹泪,其身后不远处的岸上栓着的毛驴仰天打响鼻。
待船泊好,船翁腰间揣把烟杆上了岸,故意咳咳两声,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见引起少年的注意才道:
“小郎君,年纪轻轻的哭甚,有驴有车难道比我这个靠摇橹过活的老头子还不如意?”
刘怀安听见有人好像在跟他说话,慌忙用袖子擦干沾满泪水的脸,吸吸鼻子,羞窘的对老翁点点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知道男子掉眼泪没出息,可今儿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痛痛快快找个没人的地儿哭会儿。
“老伯,让您见笑了。我没事就是心里憋得慌,现在畅快多了。我去大姐家有急事,先告辞了。”刘怀安带着浓浓的鼻音,勉强地对好心的船翁笑笑。
他得赶紧趁姐夫现在在家,告诉他自己准备同其一起做事,如今身无长物,若不赶紧找活挣钱,恐肚子都填不饱。
说到做到,从今往后他要靠自己养活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快去吧,今后的路长着呢,磕磕碰碰算不得啥,咬牙挺挺便过去了,有时就算路断了也能接上去……”老翁挥挥胳膊,充满智慧的目光溢出深深笑意。
刘怀安郑重地点点头,太过年轻的他暂且还不能真正对老人的话产生共鸣。
被夏氏指着鼻子责骂的刘芙看见多日不见的弟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个惹祸精。
“还晓得来啊,我道你一辈子都不踏进这个门呢!”
“怀安来了,别听你姐胡言乱语,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从老家带的干笋还被她藏起来,留给你吃呢。”
刘诚帮忙栓好毛驴,走到刘怀安身侧笑着拍拍其后臂膀,引他往厅堂走。
石头和月儿见了小舅舅高兴的手舞足蹈,其实两人非常想问颜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可母亲在场清楚不能发问,否则会惹她生气,要受罚。
刘芙见丈夫当场拆了自己的台,羞恼的嗔他一眼,跟着步入厅房。
“二婶回去可闹腾了?我告她说小溪上元节逛灯市时走丢了。谁知她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哄骗月儿说了实话。”刘芙开门见山问道。
弟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同两个娘家婶子赶一日,睁着眼睛也能猜到是跟颜溪离开的事情有关。
“我直接跟他们实话实说了。”刘怀安简明扼要讲述家里发生的事,然后顿了顿望着刘芙面露愧意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姐,颜溪的事当初我做法确实有欠考量,期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害得姐夫今日也受了连累。”
“你记得便好,既然那丫头已经离开,此事算翻篇过去了。不过有一点咱得提前说好,不再去叨扰人姑娘家。”
亲姐弟没有隔夜仇,刘芙生气归生气,但并未真打算跟弟弟记仇不来往。
何况事情过去这么久,刚开始那股愤怒劲儿消失,现今回想起来反倒都是颜溪在时种种好。
刘怀安闻此,纵使不情愿,但形势所逼只得点点头应诺。
暗说就算他有心想探望,怕也不成了,给人修建宅院动辄两三个月才能完工,期间压根抽不出时间。
闲话叙罢,刘怀安开始进入正题,“姐夫,我想今后跟随你做活。”
“跟着我?!那家里作坊咋办,二叔他们知道你的打算吗?”李诚乍然听到妻弟的言语,感到十分诧异。
当初他从刘家作坊里离开是清楚无论自己干多久多卖力,也都是作坊里的一名伙计永远出不了头。
但妻弟是刘家的长房子孙,作坊有他一份额,于情于理应当待在作坊铺子里做事,跟他李诚的情况完全不同。
“二叔他们知道我打算出门找活,但不知道跟着姐夫你干。作坊那边有我没我都一样,这些年我也一直没出什么力气,全由大哥操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如实说道,将来假如分家的话,自己没打算跟大哥分作坊的份额,不分昼夜辛苦那么多年是他应得的。
“行,过几日我带你去找作头,你回去准备好衣物被褥,现在天还凉,拿厚点的。”李诚点点头爽快答道。
“年前,我打了两床厚被褥,你拿去一床吧。”刘芙心疼弟弟小小年岁第一次出门做事,娘家那头又没个贴心为他打点,只好自己代劳。
见姐姐千般万般照拂自己,刘怀安只觉周身被从心田涌出的暖/流漫过,浑身舒泰。
从刘芙家离开,小有醉意的刘怀安驾着驴车前往东水门的途中,突然记起即将完工的推车没带来。
想着不日就要离家去往工地,一耽搁下来不知何时做好,做买卖没有车子处处不便,总不能老使唤旁人的。
于是掉头转向,回家赶工。
两日后,怀揣九贯钱引的颜溪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正为如何去寻刘怀安发愁时,便听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第19章还钱?坦白
下雨的缘故花枝潮湿,颜溪便决定歇息两日,借此将还钱的事情给解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她烦恼的是不知道刘怀安家住何处,纠结要不要去刘芙家请她转给弟弟,但又觉得这个时候去必定落不着什么好脸色。
被敲门声惊醒,颜溪心头一跳凭直觉院外之人应该是让自己发愁的正主。
院落小巧她没撑伞,直接双手遮掩发顶,冒着春雨倾身小步跑向紧闭的院门。
果真,正如她猜测的,刘怀安一身蓑衣立在密雨里,斗笠下的面庞比上次见面时瘦削了些,但眼神却是深邃明亮。
视线越过其肩头,瞧见湿漉漉的巷道里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手推板车。
新车?颜溪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猜想,不过心里活动仅是须臾之间的功夫。
她边将两扇院门全部打开好让车子推进来,边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刘怀安清浅一笑:“上次来见你这缺辆板车,我空暇时没事捯饬了个,想着落雨你约摸在家便过来了。”
说着转身将车子拉入院中,脚步和车轮先后压在雨水打落的杏花上,最终停在了檐廊下。
“太麻烦你了,刘大哥!一直蒙你照拂,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知道对方是出于爱慕之心才给自己做车子的,但颜溪仍然生出感动,对眼前的少年讨厌不起来。
刘怀安腼腆的笑笑,“不用见外,举手之劳的事。”
“我去给你煮茶!”颜溪对上他藏情的眼睛有些心虚,说完别过脸转身步入厅室。
刘怀安放置好车子,掀开覆在露天车板上的一层油布,从中拿出两把新做的杌子,然后脱下湿淋淋的蓑衣,放在车子上。
环顾一周熟悉又陌生的小院,跺了跺脚上沾的泥水,拎着杌子进了小厅室。
茶案上颜溪已帮他将茶水添好,水雾袅袅茶香四散。
杯盏里泡的花茶是前几日大勇捎给她的,其母亲胡氏亲手所制,味道非常不错。
大概落雨的缘故,房中显得分外安静,两人第一这样相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天凉,喝杯热茶祛祛寒气。”颜溪指着对面的茶碗笑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刘怀安略显紧张的含笑应声,端起茶水啜了口。
接下来聊些什么呢,尬聊吗?还是直奔还钱主题,如若那样岂不是赶客?
人家劳心劳力帮忙解决车子问题,并且还冒雨送过来,这样做太没感恩之心了。
颜溪慢条斯理抿着清香的茶水,苦恼的想。
“过不久我就要同姐夫一道去给人家建房舍了,下次过来还不啥时候,租钱我一直没告诉你……”
说到租钱刘怀安面上不由发热,心头异常窘迫,恼恨自己没本事连租钱都出不起。
难堪归难堪,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将房租之事给颜溪说一声,让她提前有个准备。
眼看再过月余就要交下个季度的租钱,但那时候自己或许不能脱身,退一步讲即便人过来了可挣工钱铁定不够交房租的。
颜溪听他主动说起租钱,精神一阵竖着耳朵认真听,但愿别和自己预估的差太远,过高真的不划算。
“当时我样中了它是独院,租钱相对高了些,每月三贯。”刘怀安咬牙说出来后,飞快扫眼颜溪的神情变化。
观其有些怔愣,以为是被高额房租给惊愕到了,慌忙保证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太过担心,以后我每月挣的肯定不只那个数,完全能交得起租钱!”
颜溪没被房租的数额吓到,反而被他后面的保证给唬到了,立刻摆手摇头说:
“不用,不用,现今卖花生意不错每天收益很可观,根本无须为租钱所忧。”
恐之不信自己说的话,又急忙拿出准备还给他的钱引连同原来的五贯钱,一并推到刘怀安面前:
“这是当初为救我花费的银钱,你拿去赶紧还给人家。另外五贯你自己收着,出门在外身上没钱怎么能行!还有三个月的租钱,下次再给你。”
“那钱是我自己攒的,不是借旁人的!下个月一下子要出一季租钱,钱给了我,你怎么办?!”
刘怀安见颜溪将赎身、租钱以及上次给她作为生活花销的钱全部还给自己,只觉两股冷气从脚底向心头漫,冻的他呼不过起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哑着嗓音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要紧,我和大勇辛苦些,一个月应该没问题。”
颜溪轻轻摇首婉拒,垂下眼睑皱眉稍作思考,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手掌握了松松了握,开会数次,再抬头神色郑重地对眸中亮光暗淡下去的刘怀安说:
“刘大哥,其实小溪明白你的心思。可我从没敢想过,不单现在以后也不敢想。以你的出身,值得更好的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刘怀安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争取,心口又空又痛,早知颜溪瞧不上自己,可她一日没表态他心就没死。
如今她直直白白表明了想法,那他还奢想什么呢。
“钱引,你收下吧。”颜溪别过眼,狠心再次提醒了道。
把话说明白后,颜溪心里并没有之前所认为的轻松,反而有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是那种习惯了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好,突然要面临失去它的无所适从感。
失魂落魄的刘怀安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几张钱引,放在桌案上的手动了动终是没伸过去碰它们,嗓音低哑道:
“你先拿着吧放我身上也没用,算我借给你的。等你销了籍,再还也不迟。”
“作坊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刘怀安没待颜溪应答,从凳子上起身,逃也似的掀帘奔出房外。
既然选择坦白心中真实的想法,颜溪就没想过再将人给追回来说软话,望了会里外摇摆的毡帘,再低头兀自凝视着安静躺在桌子上的钱引出神。
直到小泥炉上的茶壶发出噗噗声,才将她惊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起钱引,动了动酸麻的双腿,百无聊赖地走出房外。
冷风裹挟雨雾迎面扑来,望着越来越急的雨势,颜溪忽然想起刘怀安没穿蓑衣直接就那样跑走了。
扭头果真见厚重的衣物放在簇新的板车上。
第20章庆生?巧遇
意懒心灰的刘怀安从颜溪住处离开的第三日,便不顾叔父的告诫以及吴氏挽留背着包袱同姐夫李诚一起,跟着匠工作头往来京都各处营建房舍。
而颜溪则继续跟大勇起早贪黑辛苦地卖他们的花卉。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以及春雨时发,杏花桃花等常见的木本科花类基本下市。
两人只好打听京郊附近的花田,向花农大量购买花草,然后再转手卖给城中百姓。
“你家不是还有两亩田吗,明年干脆种花得了,卖花的钱也能交田赋买米粮吃。”颜溪对大勇道。
城外的石桥巷实际就像现代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因规模渐成气候朝廷于几年前便将京郊的草市划归京都辖区,名为外厢。
居于外厢的本地百姓,相当一部分人家是有田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相处时间一久,彼此的了解则就慢慢加深。
半个月前的寒食节,颜溪察觉大勇神色黯然与往常的表现大相径庭,经询问才知他要给病故的父亲上坟扫墓。
大勇告诉她为给父亲看病抓药,家中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只留下两亩田产来糊口,不过遗憾的家产被掏空人却没救回来。
“柱子哥会种花,我跟他学!过两年花长成了,咱就不用再绕圈买旁人,到时比现在挣得还要多!”
大勇听了颜溪的话,灵机一动,脑中瞬间想起个人来,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颜溪。
“行,等你出师了,二哥再跟着你学打理花草的技巧。”颜溪笑言道,以大勇的脾性,她非常赞同他学花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精通两亩花田也能成聚宝盆。
“二哥那么聪慧,肯定比我学的好,学得快!”大勇满眼钦佩的望着颜溪。
在他心目中颜二哥的是他遇到的同龄人里本事最好的一个。
“那可不一定哦,我手笨的很。”颜溪听了他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说真的她还真想当个花农悠闲地伺弄花草,不过当花农也得有资本,名下有田才做的开心闲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二哥,我娘说明儿请你去我家做客。”大勇见她心情舒畅,挠挠头说道。
“好啊,胡婶总是叫你给我稍好吃的,还没登门拜望过一次。”
颜溪颔首欣然应允,虽然同胡氏见面的次数不少,但几乎都是给他们帮忙的。
并且隔三差五,大勇总是从自家里带胡氏做的好吃食给她。老吃别人的东西颜溪也不好意思,故时而也会用心挑些东西作回礼。
大勇见她没做犹豫爽快应邀,心里格外高兴,因为明日是他九岁生辰。
三年没过了,母亲说今年要好好的过一次,他纠结是否说明实情。
但转念一想若如实相告,颜二哥必定又要破费给自己买礼品。犹豫会儿还是算了,反正到家里就知道了。
为不耽误生意,两人卖完花,临近晌午才收拾筐篮乘船去往城外。
三月中旬,春日渐去,树梢头的繁花被郁郁葱葱的青叶顶了位置。
石桥巷没在通济河近旁,离河岸尚隔着几条巷子,走大道费时间,大勇带颜溪抄的近路。
经过一户院门轻掩的人家停了下来,大勇抬手轻扣门扉,颜溪知道该处不是他家,因为方才已指过具体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当是邻里之间寻常不过的打招呼,并未多言,稍稍退后两步。
很快,一位中年妇人推门而出,见是熟识的大勇脸上露了笑,眸光不经意间扫到其身后的颜溪,笑容僵了僵,刹那间有些怔神。
“李婶,全生下学回来没?今儿也是他生辰,这俩花馍给他。”
低头从褡裢里拿花馍的大勇没察觉到李氏惊异的神色。
“这个小郎瞧着面生,第一次来石桥巷吧?长得可真俊气。”
李氏动作略显迟钝地接过大勇递上前的花馍,盯着心头惶乱却故作镇定的颜溪。
“他就是我之前同婶子经常提起的颜二哥,今儿是我生辰,娘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大勇欢喜并自豪的向李氏做着介绍。
紧接着又热情对颜溪说:“颜二哥,这是李婶。真巧,颜大伯跟你同姓。全生书读可好了,什么字都认得,跟你一样。”
此刻颜溪什么话都没听入耳中,心脏急促的似要跳出胸膛,京都怎这么小,竟在石桥巷与故人“重逢”。
唯一值得幸运的是她作男装打扮,即使对方有所怀疑,只要自己坚决否定,李氏也无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就怕颜家人不肯轻易放弃,毕竟以前从小女儿身上可没少刮油水。
万一偷偷找到她租住的地方以求验证……颜溪越想越觉得目前处境糟糕透顶。
暗暗懊悔当时感情用事对大勇说自己姓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最好的方法是与大勇断绝来往,并且重新搬个地方住。
“是吗?那可真是不错。”颜溪心神不属的应答一句,然后语气强作自然地道:“时辰过午了,再不回去胡婶和小谷都等着急了。”
“小郎君也姓颜?!”李氏惊讶的脱口而出,话落方知有些失言,忙做解释:“我只是觉得小郎有些面善……”
“像我失散多日的女儿”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却没说出口。她目光总忍不住往颜溪身上瞄,试图找出更多符合自己猜测的证据。
“呵呵……李嫂倒跟外街上买花的夫人说差不多的话。”
大勇忆起颜溪有几次被性情恣意出手豪爽的街头妇人调戏的场景。不厚道地笑起来,完全没多想李氏话里有话。
三人各怀心思闲叙,却听从院中传来少年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外头谁说话?听着像大勇哥。”
听见儿子询问声,李氏第一反应望向浅笑不语的颜溪,观其神色没什么异样,不免心底略略有些失望,难道自己想差了?
她漫不经心回了儿子一句:“恩,大勇专门给你送过生的花馍来了。”
“全生,是我,我还把颜二哥请过来了!”大勇横挪了一步,朝已走过来的全生眉飞色舞高声道。
早想溜之大吉的颜溪见大勇说个没完没了,气的真想踹他几脚,卖花时也没见他跟主顾这么健谈。
第21章朝廷征工补+修?还钱
在颜溪心急的想骂人时,大勇口中的小伙伴全生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因同月同日生且两家离得不远,关系十分要好。
全生从好友嘴里多次听到对他唤作颜二哥之人夸赞,心底吃味同时亦对其有点好奇。
颜溪被卖到侯府,全生只不过四岁稚童,之后也一直没见过为救病重的弟弟离家当丫鬟的二姐,因此当他看见颜溪时没有母亲李氏那般异常反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说如此,可乍然看到一个五官跟自家大姐三四分相似的人,不免生出一股亲切感来,心头对大勇的赞美之词也没那么反感了。
而颜溪对颜家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此刻心神全在努力维持镇定上,哪还会有什么别的感性想法。
面对名义上的“弟弟”自然没感受到血缘亲情带来的奇妙感觉。
只是出于礼节含笑地点头示意,算打招呼。
满含期待的李氏凝视着两人,以求颜溪露出可疑举止。
但结果让她大失所望,对心底那个猜想陷入自我怀疑中。
真若自家女儿的话,为何如此冷淡,面对亲娘亲弟弟竟然毫无反应。虽说卖给侯府当丫鬟跟家里有些疏远,但也不至于这样。
可凭感觉以及那极其相似的五官,又觉得可能性很大。
考虑头次见面对方又是位十一二岁的小郎,作为妇人不便冒然当面发问。
心里做了番计量,万分纠结的李氏决定明日向胡氏母子打听对方什么来路,若确实存有疑惑再让丈夫偷偷地探查。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礼节周全实则透出冷漠的颜溪,准备开口打招呼的全生有些失望,想想自己作为读书人更理应矜持,便学颜溪样子回以彼方一浅淡微笑。
大勇见颜溪与全生均兴致缺缺没继续交谈的意思。
尴尬的挠挠头,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向母子俩告了辞带颜溪回自己家。
背转身离开时颜溪仍不敢放松,屏气凝神默默提醒自己步伐正常,不可慌乱。
由于神经太紧绷,连大勇提醒她到家了时都没听清楚,糊着脑子往前继续走闹了个小笑话。
入了小院,胡氏母子三人自然热诚非常,拿家中最好的东西招待她。
可自碰上颜家母子后,颜溪便外没了来时的轻快心情,满腹心事完全未在状态,只想尽快吃完饭速速离去。
胡氏仔细发觉她神思恍惚,好像心中藏有事,便笑着捻一筷箸猪肉红烧扁豆角放进颜溪碗中。
关切道:“二郎多吃些,等你生辰到了,婶子也帮你过,擀长寿面你吃。”
听儿子讲颜溪跟家人闹矛盾,离家出走而今独居于清平巷子里。至于亲人住在哪处其本人未主动讲,她和儿子都没多嘴打听。
“恩,婶子,别只顾着我,你们也赶紧吃。”颜溪拉回心神向胡氏笑笑,暗道生辰怕没有机会过了,再来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饭后,颜溪借口突然想起下午有重要事要办,闲聊几句便匆匆离去。
从大勇家回到住处后,主意已定的颜溪便开始收拾家当,决定明日重新找住处。
眼下院子的租期仅剩几日,省去许多麻烦。
她边拾掇物什,边感慨院子好不容易住习惯了又要劳心费力搬家,唯一让人高兴的是以后可以多攒些钱,自己肯定不会找这么贵的房子。
重新找落脚处的同时,颜溪还准备去一趟西水门,将上次刘怀安没拿走的十几贯钱以及代付的三个月房租,一并请刘芙转交给刘怀安。
因为一旦离开清平巷搬了新家,今后她同刘怀安或许不会再有往来,至少在此之前得将帐还给人家。
至于和大勇合伙的卖花小买卖,也只能暂停下来。
不过如今有了推车可以摆摊卖香饮子,这个结果跟原来的即定计划几乎相差无几,倒没什么大遗憾。
现今她对东水门一带非常熟悉,而且此处巨贾小贩云集,易于生存,颜溪还准备在东水门这里租房,不打算换别的地方。
寻住处乃当下最紧迫之事,颜溪先去牙行找中人帮忙物色房舍,随后买了些礼品才乘船前往刘芙家。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仍然身着男装去见刘芙,或许因即将要还清债款,颜溪心里并没有因面对刘芙而感到太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找谁?”看到院门口一身男装的颜溪,石头歪仰着头疑惑地问道。
颜溪见他一副迷糊的可爱神情,忍不住展颜而笑,笑的眉眼弯弯。
石头瞬间认出那双如弯月般好看的眼睛,兴奋地指着她道:“你是颜姐姐!”
待颜溪含笑颔首承认时,石头已扭头朝房中母亲和妹妹高喊:“娘,月儿,颜姐姐来啦!”
连喊几声,而后又欢悦地注视着颜溪认真地问:“颜姐姐,你去了哪儿?娘说你偷偷逃走了,可你为什么要逃走呢?月儿舍不得颜姐姐你。”
说完,恐她还要离开,又羞涩的补了一句:“我也不想颜姐姐走”……“还有二舅跟娘!”
颜溪见石头毫无掩藏真诚地表达对自己的不舍,心头一热,轻轻拍拍他单薄的肩膀笑说:“颜姐姐也想你们……”
跟石头说话间,刘芙已步出房外,上下扫视一通身穿灰色短褐单衣的颜溪,视线最后停在那熟悉的面庞上:“小溪?!”
神色疑惑又惊讶,“你怎么作男子装扮?!”
“嫂子。”见到刘芙,颜溪不好意思的笑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话长,嫂子最近可还好?当日没打招呼不辞而别,是小溪之错,今儿特来向你致歉,顺便将钱还给刘大哥。”
颜溪简明扼要的表明来意,她有自知之明,经历上次逃走一事,刘芙对她肯定有了新的认识。
与其让对方猜忌戒备,不如敞敞亮亮把话说明白。
刚刚只顾惊讶颜溪女扮男装的上面了,此刻刘芙听她主动提起上元节逃走之事,才恍然想起这一茬。
不由敛下神色板起面孔,拿眼横着颜溪斥道:
“你还有胆回来!当初怀安眼睛瞎了才救下你这个没心没肺之人!若非他死活拦着,家里人必定要报官!真要被官府缉拿入狱,有你受的!”
颜溪只觉心头一苦,面上渐渐恢复平静,从怀中掏出个荷包,递给愠怒的刘芙,低声道:
“嫂子,对不起,这里装的是还给刘大哥的钱引,待他回来麻烦你转交给他,并代我向他道声谢。埠头还有人等我一起去卖花,就不多呆了。”
见刘芙没伸手接荷包,颜溪忙又道:“嫂子放心,这钱来得清清白白,是小溪卖花所攒。”
听说她屋都不进,直接走人,石头和月儿稚嫩脸上露出不舍,皱巴着小脸望着母亲。
而月儿则怯怯走上前,拉住颜溪的手,哽咽地央求:“颜姐姐,月儿不想让你走,别走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弯腰温柔的捏捏小丫头的脸蛋,笑着轻哄她几句。
恼羞成怒发泄一通的刘芙被颜溪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愣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女儿的话惊醒了她,接了荷包,为缓解尴尬故作不依不饶道:
“别以为还了钱,就以为自己占理儿了,合该宽恕你,你欠怀安的多着呢!”
有了上次教训,恐颜溪在钱的做手脚,数额对不上跟弟弟说不清楚。
刘芙便当面拉开荷包的缝口,边掏钱引边说:“这钱……嫂子姑且接下,等怀安回来一文不少交给他。”
待钱拿出,数了数总额不由吃了一惊,五张五贯的钱引折在一块,共二十五贯钱。
短短两个月那丫头竟然能挣二十五贯钱?!刘芙对颜溪的话产生了怀疑。
不对,不是要还十来贯钱吗,怎么一下子多出这么些?!八成是租房钱,怀安竟然给这丫头租那贵的屋子!
刘芙紧紧捏住钱引,暗自陷入对弟弟的痛斥中。
颜溪自然察觉出刘芙的想法,便仔细解释了每笔需还的钱。不过,其中多给的两贯她没做说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解释清楚,颜溪飞快瞥了眼为三贯租钱一口银牙咬碎气的快要吐血的刘芙,忙告辞离去。
……
在颜溪一身轻松乘船离开西水门时,里城的一处施工之处,匠工们正为一早得来的消息嗡嗡议论不止,一旁的监工作头喝止也无用。
原来当今圣上仁孝,为贺亲生母亲即皇太后的六十千秋岁诞,下诏全国范围内征能工巧匠,营建千慈塔。
为不影响生产激起民怨,此次征工是自愿且有酬银。
许多工匠梦想有朝一日能在匠艺方面一举成名天下知。
而参与皇家宫殿、寺庙的营造工程便是最捷径的法子。
因此当匠人们获悉此消息后,都开始跃跃欲试。
“你连铆眼都对不齐,还想建塔?皇上可是要亲自督建的……”一老木匠工笑着揶揄年岁小的泥瓦匠。
“明早天儿不亮咱就在工部署衙门口守着……”
“怀安,你如何打算的?”李诚问闷头做事沉默不语的妻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没离开刘家作坊时,他知道一家人都疼宠他。
原本以为提出外出当小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爬高下低建房子比在作坊里干活要辛苦太多,没想到他居然咬牙扛下来了,极少偷懒。
第22章应征?思虑
对于是否参与营建千慈塔,李诚有些犹豫,虽说朝廷给工匠们发放薪银,但却比不过现今的工钱。
建造佛塔是个大工程,至少大半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妻小靠唯一的工钱养活。
而且儿子眼看到了进学堂的年岁,光束脩一年都不少得,还有远在老家病重的母亲也需照拂……处处都是花钱的窟窿。
他跟随作头已有六七年,或许此次大伙都去报名建塔去了,自己反而能向上更进一步,以后工钱高。
妻弟则与自己的情况不同,从长远来说参加皇家工事的益处远远大于跟着他干搭梁固桩的琐碎事项。
既然皇上颁诏在整个国中征匠工,到时候必定有数不胜数的良工巧匠赶赴京师。
俗话说见多才能识广,妻弟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跟着那么多能匠学本事,自然受益匪浅匠艺突飞猛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回去问问大哥,你呢,姐夫?”刘怀安不敢直视李诚的眼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其实他心里同那些摩拳擦掌的工匠们一样,想去见见大世面。
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去了,家里的大哥肯定也获知消息。
此次征工于之同样是个好机会,但他若离开,家里作坊怎么办?
家里其它人肯定心怀不满,原本二叔二婶就有意打压长房,以各种借口不让他们参与作坊的主营买卖。
若兄弟俩都不在作坊,以后长房境况更加糟糕,可他回作坊接替大哥的话,结果要好许多。
让大哥去应征只是其中一方面,在其心底深处还有个不可说的。
为官府做事工钱尚不知多久发放一次,万一颜溪卖花挣的钱不够交租钱,没地方落脚她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只要念起颜溪,刘怀安心口便揪痛起来,即便她明确表明了态度无意于他,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只要一闲下来,便不由自主回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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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问二弟?”李诚对妻弟的回答有点吃惊,这么好的机会有什么好问的,当初出来当泥瓦匠也没像现在这样犹豫。
随之转念一想以为他是怕自己去不了,独自前往过意不去,想到这一茬心头甚感欣慰,笑呵呵地腾出一只手拍拍其瘦削的肩头到:
“怀安,你不用顾忌姐夫,想去就去,二弟他肯定也赞同你去应征的,跟着那些大师傅学本事!”
“在家里也能学本事,再说我木艺差,给太后建佛塔出容不得半点差错,万一犯了忌讳,便是蹲大狱的下场。”刘怀安道。
之前不晓得深浅,旁人随口一说夸赞几句,便自认为手艺极好。
出了门,当接触众多工匠后,才发现自己真真为井底之蛙,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
李诚听他这般讲,觉得也有些道理,让他回去跟家里人再好好商量商量,便不再多劝。
过了七八日,主家的新房子到了收尾工序时,刘怀安便跟作头告了一天假回家。
因李诚让他帮忙给妻子稍了些工钱回去,刘怀安回自家前先去了大姐的住处。
“你可真够大方,一出手便租下那么贵的房子,平日怎没见你对家里人这么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知道弟弟非但放走了颜溪,而且还租房贴补日常花销,刘芙越想越气得慌,见了他自然一顿数落。
心神不属的刘怀安由着她责怪,脑子里全是姐姐告知的颜溪上门还钱之事,心底深处隐藏的那一朵火苗彻底消失,空寂的厉害,连出声说句话的气力都没有。
“作什么死样子!你记挂她,可人家能耐的很,才离开多久就挣一二十贯钱。好端端的姑娘家,穿神身男装跟男子一起走街串巷,让旁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
刘芙见弟弟双目呆愣,面上无悲无喜,一副魔怔的模样,气得欠身推了他一把。
世人常道红颜祸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家弟弟也着了道,被害成这个鬼样子。
是啊,连姐姐都说她本事大能挣钱,自己如今落魄的只有靠做苦力才能糊口,真若跟了他也是过苦日子。
刘芙看弟弟丝毫未听进劝,依然不死不活的没丁点生气,又气恼又心疼,哽着嗓子温声安抚:
“怀安,听大姐的,咱不理她了好不好,回头姐给你相个好人家。”
“好……”刘怀安点头应了声,随即起身拿包袱要走。
“你要去哪儿?!”刘芙被他突然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尖着嗓子抬高声音问道。
“回家,让大哥早点去衙门报名应征,姐夫过几日就能回来。”刘怀安淡淡回了一句,勉强向不敢吱声撒娇的外甥外甥女笑了笑,抬脚朝门外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什么慌,吃了中饭再走,过年的腊肉我还留了两块……”刘芙跟在其身后留人。
“姐,不用了,我回去吃。”
……
看到匾额上“平江刘记木工作坊”几个大字时,刘怀安怔了怔,原来已经到家了。
“二哥?你回来啦!”院中做事的刘怀平精力不集中,瞥见站在大门口外的刘怀安,面上一喜,扔下手中的工具连忙迎上去。
自从一起玩的堂哥离家做活后,他的日子变得无聊透顶,父亲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身上,三天两头挨骂,如今官家征工他年岁不够,更令他郁闷。
院子里以及作坊中等诸人闻听刘怀安做活归来时,神色各异,刘怀山喜出望外,弟弟一走就是月余,而且还是跟二叔置气离家,他生怕做工时分心出了什么闪失。
见他好胳膊好腿归来,自然高兴不已,偷偷瞄眼二叔刘守从,发觉他脸色十分难堪,眉头蹙起疙瘩,刘怀山赶紧收敛喜悦的神色,生怕二叔说到做到不让弟弟跨进家门。
“二哥,累不累?快进屋喝口水,包袱我帮你背!”
刘怀平跑到刘怀安跟前,笑嘻嘻地周身打量他一通,然后分外热情地伸手去取其肩头挎着的包裹。
闻声出来的夏氏看见这一幕,心头立时不快,故意压着嗓子低咳几声,随之对儿子道:“怀平,壶里的茶水烧好了,给你爹和三叔送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交代完后,才问轻飘飘对刘怀安说:“怀安做活回来了,这次出门久想必挣下不少钱吧。”
晓得其心思,刘怀安轻巧避开了堂弟的动作,客套地回应几句,又跟吴氏和江氏两人打了声招呼。
随后才扭头浅笑着向步出作坊的刘怀山道:“大哥”。
“瘦了,这次回来歇息几日?”刘怀山颔首应了声,仔细端详一番弟弟,问道,他清楚外出帮人修建房舍的匠工每轮工事做完会休沐几天。
“我向作头告假回来的,黄昏十分还得赶回去。”刘怀安答道。
说完侧目朝斜对面的作坊铺子里瞟了下,不巧跟正样向自己的三叔刘守敬撞着正着,于是躬身行了礼。
而一旁的刘守从没抬头,仿佛门外的侄子根本不存在一般,而心情本就难受的刘怀安见二叔倚老卖老,也生出了脾气未出声问礼。
同刘怀山说了句:“大哥,我回来是有事跟你说。”
刘怀山笑道:“官家张榜征工之事吧?尽管去,大哥支持你,家里诸事不用操心。”
天家无小事,一大早广征天下能工巧匠营建千慈塔的皇榜便张贴在京都各个城门口,居于西水门的刘怀山比刘怀安他们还早一步得知消息。
但他自知不管家里还是作坊皆离不开自己,便没做妄想,刘怀山揣测以弟弟的脾性铁定要报名的,果真被猜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为征工的事。”刘怀安点头,望了望厅堂里的刘怀平等人稍做犹豫,才凝视着刘怀山道:“但不是我去,是想要大哥你去。”
“我去?!那如何使得,我走了作坊一堆活谁来做?!”刘怀山立即否决弟弟的提议,连连摇头,“绝对不妥,我不去!”
“是啊,二哥,大哥走了,咱家铺子咋办?”面露遗憾的刘怀平附和道,他自己特别参于,可惜朝廷对年岁有限制,必须为十五岁以上壮劳力。
“我跟姐夫说好了,等这家主顾的房舍完工,我就暂时回作坊做事,顶替你一段时日。”刘怀安抛出自己的计划。
“那也不行,许多活项你都没上过手。还是你去,我就呆在自家作坊里守着。”刘怀安再次态度坚决拒绝。
“怀安,你大哥说的对,家中哪能离得开他。再说给太后建塔,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你顶他十天半月没问题,可搁不住一年半载,到时老主顾都跑到其它人家的铺子里了。”
吴氏理所当然站在丈夫一边,丈夫是属于闷头吃力做事的实诚人,到了工地,尚不晓得怎样被人欺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则会后悔一辈子,
接下来刘怀安又归软劝几句,见夫妻俩依然故我,嘴巴硬得比鸭嘴还很,无奈长叹一口气,只好应允。
至于自己去否,刘怀安内心纠结许久后,才决定去工部衙门报名。
日暮时分,当他准备归返工地时,脚步不受控制地竟上了去东水门的蓬船。
第23章新居?新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市23
见不到本人,看看她是否安稳地住在清平巷也好,刘怀安站在船头望着被落日映成橘色的河面,出神地想。
……
东水门附近的一条喧嚣古旧的巷子里,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正吃力地推着板车往里走,车上放了两个深棕色的鼓肚木桶。
由于巷道不太宽敞,需时不时地为往来的行人让路,还要小心奔跑嬉闹的孩童磕碰车角,以致少年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晃得车中的桶、瓢、碗、小泥炉子哐啷哐啷直响。
推车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搬来九流巷子没几日的颜溪。
那日从刘芙家回来的第二天,她去田宅牙行打听租房消息时,中人便给指了两三处地方让她自己去挑选。
恐卡着租期点退房搬家牙行有意见,不敢在相看房子上耽搁太久,三处房舍经过比对,便挑了各方面勉强过得去的一处。
房钱每月五百文,跟三贯比起来便宜的太多,但两处的居住条件也没法比,目前她同几户人家合租于一个院落。
并非她不想住好宅,实因囊中羞涩,拿不出过多的银钱,起早贪黑挣的家产还过账后,又变成了穷光蛋,交了一季租钱后荷包里仅余几百文钱。
房子所在的巷子名叫九流巷子,取于三教九流一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名思义,巷子里人员复杂,做什么活计的皆有,河边埠头卖苦力的力夫很多,像她一样推车担挑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子亦不少。
未至四月,傍晚时刻风中尚带着几分凉意,但此刻颜溪却大汗淋漓,若非她在胸前缠了一圈细棉布,估计衣衫都粘贴后背了。
贫民巷不只房舍破旧,连地面上的青砖石瓦也坑坑洼洼,她推车技术仅够三流,为了不翻车必须捏着力耐着心慢慢往前走。
卖了两天的香饮子,虽说生意还不错,可收益跟卖花比起来仍然有些差距。
搬走前两日,她跟大勇说自己要回家,以后不能跟他一起合伙卖花了。
虽说非常舍不得相处融洽配合默契的小伙伴,但为了不给自己惹来大麻烦,非得如此。
……
当颜溪咬牙攒足气力使车子越过石槛进入租住的院落时,一位五十多岁面目慈祥的妇人见她满头大汗,笑道:
“汤饮卖完了?快去井边洗把脸。”
颜溪笑笑,“哎”了声,把车子推到紧贴自己所住的屋子檐廊下方。
要说新租的房子唯一让颜溪满意的地方便是有口水井,她每日最少消耗两三桶水熬煮香饮子,这样以来无需再费力去外头挑水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尽量可能多收租钱,房主在院落的四个方向皆建了房舍,南北东西相互对应,加上院门所在的过道一共十二间,合围成四合院。
九流巷子南北走向,院落出入的大门位于东北处,而颜溪目前住在座南朝北最东南的哪一间。
因房门朝向北,冬天寒风吹夏季易往房中漂雨,因此檐廊要比其它三座深了不少,倒方便了租户放置东西。
颜溪安置好车子,掏出钥匙进了屋,十五六平大小的房间被粗木屏风隔成里外两间。
只她独自住,颜溪把原来的空间格局稍稍改动了下,卧室看看够放下一床一桌一凳。
剩余的大半地方用来放置制作香饮子的各类物什,为防失火发生意外,她特意将两个火炉放在窗户下,窗棂大敞通风透气。
颜溪随手从挂衣绳上取了条棉巾学着男子的做法,斜搭在肩头,端上脸盆拎着木桶向水井走去。
水井在院落中央,因天色将暮,其它租户陆陆续续归家,井边有人在用辘轳汲水。
搬来的次日颜溪已向各位邻居送过见面礼打过招呼。
因此对汲水的精壮年轻汉子有些印象,好像是在仓桥旁的埠头做力夫。
颜溪认出青年的同时,对方亦看到了新搬来的邻居,将打上的水从公共木桶里倒进自己的桶中后,直起身爽朗热情的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才回来?我刚称的猪头肉,要不要一起喝两盅?”
“不了,街头铺子上刚吃过,待会还得泡香料煮汤水。”颜溪笑着摇头婉拒道。
院子里没有耳房,租户若想做饭菜需自己想办法自备锅灶,独身或身旁没有孩子的夫妻几乎不怎么生火烧饭。
接连几日奔波劳累的颜溪无丝毫做饭的兴趣,都是在外头小食肆里解决。
青年汉子呵呵一笑,说了几句客套话,提起水桶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刚从深井中汲上来的水触之清凉,颜溪迅速地在排水地槽旁洗了面,然后重新打了大半桶准备回房烧水搓澡歇息。
由于吃罢早饭就得出摊子,为保证汤饮味道新鲜度,必须得夜里丑时起床熬汤,所以她一般很早便入睡了,不然强体力劳作身子真的受不住。
转身回屋时,忽听门口有女孩惊喜的喊声:“娘,爹回来啦!”
大院的孩子不多,颜溪识出是整租了座北朝南三间房的那户人家孩子的声音,男主人至今她还没见过,据说外出做活去了,出于好奇扭头望了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光线昏暗原因,颜溪只看出男子高大的身形轮廓,大概对方察觉到了其视线,也向她这边看来。
双方颔首见过礼,各进各屋。
……
“那是谁家的小郎?”中年汉子随口问了一句闻声出来的妻子。
妇人接过丈夫包袱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才明白丈夫口中的小郎指的是哪谁便解释道:
“前几日新搬过来的租户,孤零零就他一个人,看着怪心疼的。”
想着此次他归家的日子不对,于是疑惑问:“上次不是说得一两个月才回吗,怎这快就把工给做完了?”
“我回来同你商量件事儿。”汉子语气轻快地解释道。
“官家张榜广征匠工为太后修建佛塔,我想着咱家有些积蓄,足够两三年过日子花销的,明儿准备报名应征。”
自己给人建房子已十几年,平常周围遇见的都是那些相熟的匠工,手艺再难精进,获悉朝廷征工之事,他别提有多激动了。
嘴上虽说征询妻子的意见,实则心中已下了决定非去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成亲多年,妇人对丈夫的脾性再清楚不过,听话音便知他已做好打算。
即便反对也无济于事,再说为皇家修建佛塔是件积功德的好事,没道理不同意。
便温婉而笑道:“大郎放心,明儿和茹儿年岁都还小,家里的存蓄用不完。”
见妻子无任何疑虑顶力支持,汉子心底深感慰藉,心情轻松同解释自己为何放弃不错的薪银非要跑去建塔。
……
话说刘怀安在东水门下了船,反复纠结后最终鼓足勇气前往清平巷,越接近巷子他心口跳的越快。
一会怕不小心被颜溪发觉痛斥其像个无赖一样纠缠不放;一会忍不住幻想颜溪又他有了改观愿意同自己往来。
一路混混沌沌忽惧忽喜,不知不觉走到颜溪居住的院门前。
看到院门紧锁主人未归时,刘怀安松了一口气同时亦有些失望。
在当犹豫要不要再等会儿时,归家的邻居告诉他说:“之前住的小郎前几日搬走了。”
搬走了?刘怀安脑子轰鸣一声响,趔趄了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不是故意躲避自己而离开的,肯定是因为一下子还了那么多钱,没银子交租钱才迫不得已搬走的。
是了,租期已超了两日,一定是这样的!刘怀安不停地自我劝慰。
见邻家汉子要进院,他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腕,急切问道:“她有没有说搬哪儿了?!”
“没有……”邻人摇摇头,挣脱开他的束缚,“他说若有人上门询问其去处,便告诉说回老家去了。”
刘怀安从其口中听闻颜溪交代话语,面如土色,缓缓挪至巷边,怔怔地望向越墙而出郁郁葱葱的杏枝,苦笑一声,跌跌撞撞离去。
邻人见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没告诉你人家回老家了,搞得像天塌一般。不由好笑的摇摇头,踏入自家院。
……
没有定时工具喊醒自己,颜溪只有靠强大的生物钟起床,因丑时早起的作息习惯刚刚建立,实施起来难免有偏差。
好在现今夜晚天气凉爽,提前将药材香料浸泡上不会有什么异味,即便起晚些,也不是太要紧的事。
中医里有讲春养肝,肝主怒,在阳气生发的春季人们易燥易怒。
所以为了造噱头,她煮的其中一种香饮子的功效是养肝明目清火去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眼下马上到了四月孟夏,该要换成养心的汤水了。
另外一种针对女性客户的,便是美容养颜香饮,试想哪个女人不爱美,不想让面庞滑溜白皙呢。
根据近两日的生意情况,目前她的思路还是非常正确的。
若像别的摊主宣扬的自家一碗汤水包治百病,牛皮吹上天的话,还要卖的快一些。
清晨天色微明,将两桶汤水熬制好的颜溪,捂嘴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拿起木桶去井边打凉水洗脸解困。
大院里已有几个男性租户在院中洗涑,颜溪见有人往院子西南角的茅厕跑,暗说半夜起床还是有好的一面的,可以提前上茅厕大解。
院子唯一的茅厕是给男人用的,女人则用便盂,清晨卯时初刻专门负责收夜来香的人取走。
颜溪脑子正想着茅坑的事,蓦地听人问:
“煮的什么饮子,真香!等会给我来一碗。”
抬目便见一身材高壮的中青年汉子,笑望着自己。
待走近些观其面善,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对,首次卖杏花时在船上碰到的热心肠的泥瓦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4章给自己放个假小修?逛街
市24
回想起来后,颜溪观汉子的神色,很显然对方也认出她来。
“天儿燥,现在喝清火明目汤饮最合时宜。”颜溪笑着回道,考虑到上次人家给提了好建议才让她卖花如此顺利,便谢道:
“真巧,原来给三郎出主意的大哥也住这儿,真要好好向你致谢。”
颜溪稍作犹豫,没有说出请人家免费喝汤水的话,显得太小家子气。
“你卖花买卖都没做了,表明我告诉你的法子不对,你没挣到钱才改卖汤饮的。”汉子弯腰泼掉洗脸水后,直起身半真半假笑道。
在场的其它租客听到两人的交谈内容,皆不由笑起来,其中一位三四十岁的男子出声打趣道:
“若真这样,万老弟今后可别再乱出骚点子,免得人家小郎儿下次连汤饮摊子都出不得。”
诸人又一阵哄笑,有热心者见颜溪身小力弱,想他一个半大孩子出来糊口不容易,调侃的同时亦给了不少主意。
男子口中的万老弟,名叫万正兴,一家老小住在这个大院有已有几年,同别的租户关系十分相熟,言语之间没什么顾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正兴听了对方的揶揄,当真闭口不语,笑呵呵地聊着旁的。
众人加入让颜溪没了主动权,只适时地插几句嘴,其中多半是回答万正兴的问话。
一阵喧杂过后,院子重新陷入了平静,男人们匆匆外出做活,女人们房中梳洗后则开始拾掇家务。
春夏交接直际最易犯困,白日里叽叽喳喳的猴孩子们估摸尚扎在薄被中撅着屁股呼呼大睡。
颜溪收拾妥自己,将板车推到房门口,摆好方向,开始将凉在锅中的汤饮往车子中的木桶倒。
当她斜倾身子握着车把费力过门槛时,忽听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仓桥附近人多,可以去试试。”
还未待颜溪扭脖子往后瞅清状况,只觉车子一轻,紧接着越过院门缓缓地停在巷道中。
明白是对方出力帮的忙,忙说:“谢谢万大哥,要不要喝杯汤水,冷好了。”
万正兴见她满脸真诚,不好驳了其好意,便爽朗一笑点点头:“好,不过可有言在先啊,大哥今儿可不给钱。”
颜溪手脚利索地盛了满满一碗清火明目的汤水,然后小心地递给他才笑说:“别说今儿,便是明儿再喝,三郎也不会给万大哥算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恩!”万正兴举碗先尝了口,咂咂嘴,连连颔首,首先肯定了汤水的味道。
然后一口气饮完,粗放地用袖子抹抹嘴,,把碗递给颜溪夸赞说:“汤做的极好,这次生意铁定做得下去。”
“那三郎借万大哥的吉言!”
即便知道对方的夸赞含有一半水分,可颜溪听了仍然很高兴,计划过些日子攒了点钱后,再琢磨其它种类的汤饮。
两人一起走到通济河仓桥附近才分开,各忙各事。
由于身契的原因,她不敢到显眼的地方摆摊,恐惹麻烦。因为此次在九流巷租房,她用的是外来逃难流民的身份,即使没有身契也不要紧。
……
时光走的不紧不慢,单调顺遂毫无波澜。
随着三伏时节到来,颜溪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因每天要生俩火炉煮汤水,再加上热腾腾的水蒸气,导致屋里的温度比外头还高。
她只是女扮男装,并非真男子,根本不可能像大院男租客们穿着透气性良好的葛布小褂,宽松的裤腿挽得老高,哪儿凉快往哪窜。
每次大家见她裹得严严实实,便会问她热不热,纵使闷得快要中暑,还得违心地摇头表示自己很是凉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能睡个好觉,隔不几日她便咬咬牙地去专门卖冰的地方买半盆冰块,放进汤桶中,偷偷带回来。
房中有冰的日子舒服是舒服,但实在花销太大,两三天挣得钱看够买一回冰块。
二伏刚过半,三伏还得热个上十天,为了荷包里的银钱以及日渐吃不消的身体,颜溪决定给自己放个高温假歇息一段时间,待立秋天儿稍微凉快些,再开锅煮汤。
虽然不出摊,但颜溪并未准备躺到床上睡大觉,她打算到京都各个繁华地段逛逛,开阔下眼界散散心。
顺便去看看旁人都是做什么买卖,找找商业灵感。汤饮买卖虽收入固定,但也只是比在埠头做苦力轻松自在点。
真若论进项还不过那些力夫,别问她是怎么晓得行情的,大院里两三个汉子在埠头装船卸船,听说活计紧张的话,一日能挣三四百文。
她自知吃不了那口饭,所以对人家的高收入没什么好羡慕嫉妒恨。
“三郎,今儿没去出摊?”万正兴的老娘刘氏摇着蒲扇,疑惑问站在院中晾衣绳旁收衣裳的颜溪。
“阿婆”,颜溪笑说:“天天得大火烧炉子,屋里闷得慌,天儿凉快了再出摊。”
“檐廊那大的空地儿,还摆不下你俩泥炉子,杨家四郎的媳妇儿不是在屋檐下烧火做饭?”
刘氏拿蒲扇指了指南座房的宽深檐廊,白了她眼,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之坐在离水井两三米远的桂花树下的藤椅上,又语重心长地对颜溪说:
“像咱们这种家境就是吃力气饭的,面皮生得再好没有点担当,照样娶不到好媳妇。趁现今你年岁小,赶紧卖力攒些家底……”
她只是为自己放个假劳逸结合,没想到能让刘婆婆联想那么深远,而且还格外发人深省。
颜溪还等着收了衣裳,趁凉快去里城东西大街转转,于是点头如捣蒜态度分外诚恳说:“阿婆,三郎知错了,过几日我就把炉子挪到房檐下。”
其实她之前就想将房里头的炉子搬到檐廊下,可怕院子里租户有意见,尤其是她要半夜三更掌灯煮汤水,难免弄出点响动影响旁人歇息。
既然刘婆婆这般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免费请所有人喝汤水便是。
刘氏见其如此反应,非常有成就感,手里的蒲扇摇的呼啦响,满意地直点头张口还想继续,却见颜溪俊脸堆笑说:
“阿婆,煮香饮子的香料和药草都用光了。我得赶紧去铺子里买些,再晚些人家都要打烊关门了。”
“那得赶紧去,回春堂的药草便宜,上次大郎就是去他们家给阿婆抓的药。”刘氏听她要赶时间买急需的香草,忙催促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真的,我之前一直都是去胡太丞家的药铺买,东西没话说就是价钱格外贵。那我听阿婆的,待会去回春堂。”
颜溪笑眯眯赶好听话说,哄得刘氏眉开眼笑,热心肠地又告诉了哪家的香料铺子物美价廉。
她是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才起身的,加之跟刘氏愉快的闲聊几句,出门时神清气爽心情畅快。
清平巷和九流巷虽说离得很远,但由于是平行坐落于通济河边,故而颜溪出了巷子,没费多长时间便坐上了泊在河岸旁的船只。
临近傍晚,烈阳变成一个柔和的大蛋黄低悬西空,平静的河面起了凉风。
欣赏两岸晚景的颜溪忽然发现相国寺方向的千慈塔竟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露出高高的塔身,忍不住感慨工匠们的动作真是神速。
人们对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事物往往很少关心,朝廷下诏征工修建千慈塔之事,颜溪还是在街边出摊时听往来的船客议论的。
后来又闻万正兴的妻子和老娘讲起丈夫儿子应征建塔去了,如今都能忆起当时两人神情是何等的引以为豪。
提起万正兴甘愿放下手头事务积极踊跃为朝廷营造塔寺,让她不由自主猜测同样工匠出身的刘怀安是否也加入了建塔队伍。
毕竟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这个朝代大多数人的想法。
望着已有四五层的阁楼式佛塔,颜溪突然萌生了想去相国寺周边逛逛,上次匆匆匆匆离开,至今都没仔细游览那里的街景,反正相国寺和东西大街所距不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蓬船越往相国寺驶近,河面上的船只越多,客船货船船潮如织,宽敞的河面眼看被占去了一半。
待再往前些,只见载人的客船上许多匠工肩挎包裹,翘首望向千慈塔,并同前后左右的船客议论一番。
由于船只过多,有官船在旁巡逻指挥,因此船繁而不乱,徐徐泊近缓缓驶离。
河岸两旁喧闹异常,相比于上元节过犹不及,密密麻麻的身穿布衣小褂的力夫们飞快地从货船上搬卸造塔所需砖块、石料、木材等物。
岸边的防洪堤道一溜烟的伞蓬搭起的食摊茶水铺子,以供船客力夫所需,再往上是沿河大道,小楼林立栉比鳞次。
面对眼前摩肩擦踵的人流,颜溪暗说若是住在附近就好了,汤饮一日能卖几大桶,只是从东水门推着汤车太费周折。
正值三伏酷夏,人堆里散发着一股股汗臭体臭味,颜溪恶心的只想吐,踮起脚尖环顾四周发现一处冰镇酸梅汤水摊,心头立时欢喜,转向往摊子方位挤去。
还没等走道摊前,便已见酸梅汤摊子被行人包围,手中握着铜钱往摊主脸前凑,抢着买汤水喝。
十五文钱一碗?!颜溪听到价钱后吓了一跳,卖这么贵,抢钱吗?
她平常只卖五文钱一碗,就算冰镇的成本提高了,那也顶多十文钱,一下子竟多出那么多。
更让她郁闷是行人嘴上嚷嚷价格贵,可照样买账,身体很实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费那么大的劲走过来,价格贵也得尝尝十五文钱的冰镇酸梅汤是什么味儿,大不了到时把花出去的银钱再努力挣回来。
出于职业习惯,颜溪没像旁的客人当即去饮,而是先看汤色,然后再闻味道。
或许太热太渴的缘故,酸梅汤举到嘴前时只觉一股冰凉酸甜汤味扑鼻而入,令人口舌生津。
小口抿了一嘴滋味没让她失望,一碗下去整个人瞬间精神不少,方才头晕恶心之感消失不见。
首次尝鲜让颜溪动起做酸梅汤的念头。
冰镇的成本太大,可以不用冰块。他们大院中有口古井,将做好的汤水放进去湃着,到时推着车子就在巷子周边的街肆卖,成本小收益高。
花十五文钱买了个主意,颜溪刹那间感觉值了。
不适感好转许多的颜溪顺着沿河大道一路走走停停,每碰到感兴趣的事物都会上前瞧瞧,直到街肆店铺门前燃起灯笼时,才意识到夜幕降临了。
对夏季的京都百姓来说,此刻夜生活才将将开始,是以颜溪丁点儿都不担忧没有回程的船只。
同她所在道路不过一条街之隔的相国寺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刘家兄弟,小心着点脚下。”方正兴朝站在塔上放砖的刘怀安高声提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于太后的岁诞是明年四月中,而外地府城的工匠才陆陆续续赶至京城,因此工期十分紧张,每日干到晚上戊时天色黑透才下工。
工部官员考虑到若塔身为木质材料,不但易腐潮,防备火灾的难度也随之增加,故决定塔身采用砖体结构。
这样以来应征的工匠中,石匠工和泥瓦工便成了主要力量。
刘怀安虽然对建造房舍感兴趣,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木工方面的技巧。
为了能尽快适应工事,刘怀安私底下刻意与工艺高超的砖石匠工走近些,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祖籍亦为江南平江的方正兴。
“放心吧,方大哥,灯亮着呢。”刘怀安用沾满土灰的袖子抹了把脸,身子保持原样不动弹,回应对方道。
刚开始来,做起事来确实吃力,建塔与修建普通的房子完全是两码事,千慈塔计划建七层塔身高达几十米,丝毫马虎不得,分是分毫是毫。
现在他除了跟着别的匠工学技艺,私底下自己还要琢磨,临行前他将父亲遗留的手稿图纸给揣进包裹里带了过来,睡前看一个时辰,收获颇丰。
“你小子,是块干这行的料子。”收工后,方正兴拍拍刘怀安的肩头,由衷夸赞,“今儿天凉快,别闷屋里了,出去喝盅酒解解乏。”
“走,一起去,昨儿听大柱他们说东大街新开了家食馆,菜色不错,咱们江南的花雕更是正宗。”旁边的又一老乡立马爽快道。
应征的工匠多,不可能个个相互交好,一般都是同乡或邻乡的关系走得近,下了工相约一起喝酒找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几乎没怎么出过相国寺,散了工便直接回到官府单独僻出的用来歇息的地方。
想着老乡们已说了好多次,总不合群也不好,刘怀安这次没做犹豫爽快地同意了方正兴的提议。
“哎,这就对了嘛。匠艺这个东西一辈子都学不完,得慢慢来。等佛塔建好后,大哥还带你一处做活!”
方正兴对结识没几个月的少年非常喜爱,若自己的匠艺再好些他都想认其为徒弟了。
“小弟也跟着方大哥你干,尊大哥做作头!”人群里另一个少年说道。
刘怀安此刻也被众人的激情所感染,握握拳头郑重地应了声,回首仰望着身后的高塔,心头憧憬着将来大家一起齐心合力共谋事业的情景。
……
“怀安,食肆还在前头呢,别磨叽了!”
“哦,好……”侧身往后方人群望去的刘怀安语未达心的随口应了声。
可脚步却并未往工友说得方位跟上去,而是逆向行去。
刚刚他好像看见颜溪了。边走边四处张望,忽然在一混沌铺子中找见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脚步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压住将要跳出口的心脏,哑着嗓音道:“小溪,这么晚你一个人出来了。”
等混沌上桌的少年转过头来向他投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说:大哥,你认错人了。
刘怀安发现自己闹了大笑话,脸庞轰然从脸红饭脖颈,连耳朵都是烫的,尴尬地忙向少年道声歉,调转身子慌乱的逃离现场。
边走边暗嘲自己,小溪怎么会有闲情在大街上闲逛,她正忙着攒钱销籍呢。
……
“摊主,来碗混沌,给我多加些汤水。”颜溪将装满战利品的褡裢放在饭几上,喟叹一口气朗声点饭。
本想吃炙羊排的,可花出去的钱远超预算,颜溪只好忍痛离开,也算是对剁手的一种惩罚。
照这个花钱势头,接下来几天还是家里蹲吧,脑子里的商机够琢磨好一阵子的了。
“好嘞,小郎君稍等,汤水管够。”
……
进入三伏溽暑后天气愈发炎热,颜溪制作冰镇酸梅汤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一清晨,奔去了东水门的蔬果行市上买了半篮子乌梅,准备自己试做酸梅汤。
有了阿婆的提醒,逛街回来的当晚她就把火炉子挪到了在屋檐下。
“再来尝一次,味道如何?”颜溪将汤碗递给适喝的小姑娘,她自己喝的牙都快酸倒了,怎么尝口里都是一个味儿,于是便找来外援。
“恩,这次好喝多了,甘草没把梅子的酸味遮住。”小姑娘蹙着眉头,小口啜了口,顿了顿,回味稍会儿,笑着道。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待会再让阿婆尝尝。你俩都说行,旁人肯定也觉得好喝。”
颜溪听闻小姑娘夸味儿不错,长吁一口气,终于差不多了。
小姑娘撞上她含笑的眉眼,面庞一热,低头不敢再看颜溪,绞着手中的锦帕,咬了下嘴唇羞涩地点点头。
正为自己成功制作酸梅汤高兴不已的颜溪自然没有察觉出小姑娘异样的神色。
“香兰,把绳上衣裳收了。”
“哎,娘!颜三哥……那我忙去了。”香兰抬头飞快望眼低头搅拌锅中酸梅汤的颜溪,轻声说道。
“嗯嗯,你快去吧。”颜溪没看小姑娘,只是点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避免邻居对自己在檐廊下生火私下生出不满,当晚颜溪便将湃好的一大桶酸梅汤挨家挨户送上门,诸人得了小便宜自然嘴上都说无碍。
再说各人花钱租的房子,门前的檐廊本就不再属公共场地,各家干什么旁人无权利议论。
酸梅汤试做成功后,颜溪便决定开始出摊卖汤水。
她这一举动整个大院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万正兴的母亲刘氏了。
小伙子肯听劝能吃苦,她就说自己没看错人,颜家三郎是个好孩子。
于是便将对颜溪的看法说给自家媳妇听,李氏听罢心头有怒却不敢言,女儿尚不过十岁,婆婆竟然开始往说亲的事情上想,而且看上的还是孤苦无依的穷小子。
即便自己也喜欢颜家伶俐的小郎,可一码归一码,她怎么能让女儿以后过苦日子呢。
于是便暗暗决定让女儿以后离颜家三郎远远的。
接下来的日子,颜溪总觉得以前待之温和的李氏好像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思来想去,颜溪没想出其中原由,最后索性不管了,既然人家不待见自己,那往后就少在其跟前晃悠。
第25章月事?入v公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寒露,天儿便渐渐凉爽起来,蔬果市上的梅子已然成了稀罕物,价格较当令之时高的不是一星半点,若再卖酸梅汤则流划不来。
颜溪便根据节气转换来变动汤饮子的类型。
“哎吆,当心着点,下雨天这巷子同走八卦阵一样。”经过的路人上前扶起连人带车都摔倒的颜溪。
膝盖被碎泥石硌得快痛晕过去的颜溪,一手撑着好心路人的臂膀,一手扒着砖皮剥落的巷墙。
颤颤栗栗挪靠在墙壁上稳住身子后,望着滚落几米远外汤木桶以及散落一地的煤渣,红了眼眶。
不能哭!颜溪在心中告诫自己,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别的行人见此,也驻足出手相助将歪倒的板车扶正,把木桶泥炉放车上归好位置,然后对九流巷子的恶劣居住条件抱冤一番。
“方才我见车把压着你腿了,无大碍吧?”路人松开她后,关心地询问。
颜溪脸色青白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并向对方致了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反应过来后,气恼地瞪向始作俑者刘怀安,张口想问他发什么神经。
刘怀安见自己惹她生气了,慌忙解释道:“我帮你推车,巷道的路不好走。”
“不用了,一日过几趟,指不定比你还老练。”颜溪摇头没同意,指指他的手示意挪开则继续往前走。
被拒绝的刘怀安有些尴尬,眼看目的地快要到了,正想再跟她说几句,却听颜溪主动开口:
“上次搬家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解释,你别过分多想,同你干系不大。”
再怎么说对方都是几次救自己于危难中的恩人,有些事情没必要隐瞒。
“是不是租钱不够?”刘怀安听了颜溪的解释,立即问。同时暗骂自己胡乱猜测,理应早想到的,她一下子送那多贯钱哪还有多余银钱付房租。
颜溪顿了顿,点点头:“有一点吧。”
“我……”刘怀安开口想解释,却被颜溪打断。
“我知道刘大哥想说什么,可若不还清欠账我干任何事心里都不踏实。”
觑眼神情灰败的刘怀安,有些于心不忍,忙笑着安抚:“刘大哥放心,以后若小溪钱不够,再问你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抬手指向前方的一处院落,轻快道:“喏,那便是我住的院子,是不是很意外呀?”
随之冲他俏皮一笑。
刘怀安顺着颜溪的指向望去,惊喜道:“原来你竟跟万大哥住一个院落!”
“巧吧?”
“当真巧极了。”
两人再次相遇后,没有设想的那般尴尬,起初的窘态过后,反而渐渐融洽起来。
万正兴出门查看刘怀安是否到了时,望见两人先后一起有说有笑,刘怀安在前其中一只手推着车栏杆。
两人旧相识?若那样,真是太好了,三个人喝酒更有意思。
万正兴性情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于是等他们走近前,直接问:“原来你俩相识啊?那感情好,今儿一起喝酒。”
颜溪与刘怀安不约而应声点头。
听说方正兴要她喝酒,颜溪赶紧说:“我没酒量,一挨酒就脸红,下午还得出摊子,耽搁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立马证明道:“她是不能饮酒。”
本想借出摊子卖汤水为理由不去万正兴家吃饭,结果对方留客本事实在了得,只好跟过去坐会。
从灶房端菜摆桌的香兰见颜溪到自家做客,异常高兴,视线总是时不时地投注她身上。
察觉女儿小动作的李氏气得直想上前拧疼她,好好长长记性,说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
酒过三巡,微有醉意的万正兴红光满面地对刘怀安道:
“怀安,千慈塔落成后你就跟大哥一块干,万大哥铁定不会让你吃亏!”
头脑清醒的刘怀安郑重地点点头,瞟眼对面多数时间沉默不语的颜溪,拿筷箸的收紧了紧,说道:
“开了年我也准备在附近租间房子,做活来去方便。”
“院里现成便有一间,若到时没人搬进来,你就租这里好有个照应。”
第27章改变?二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听了万正兴的话,第一反应朝颜溪望去,发觉她眉头蹙起好似不太高兴。
好不容易重新遇见了她,恐因自己住进来,对方又要离开,忙道:
“距开年尚有一个多月,房主必定不会白等人,小弟住周边巷子也一样。”
颜溪怎会不明白刘怀安京都有房舍还选择在外租房的原由,听到万正兴还热心肠地邀请其居同一个院子,更令她无语。
可当看到刘怀安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时,又觉得自己像个恶人一样,将一个阳光明快的少年郎害得畏畏缩缩。
矛盾的心情让她烦躁不已,冲刘怀安没好气道:“想住就住,别把人想得那么小心眼,谁有闲心思管你!”
方正兴包括另一张饭桌上的刘氏李氏等人,被颜溪突如其来莫名奇妙的话弄得有些怔愣,饱含疑惑的目光纷纷投向她。
理解其话语之意的刘怀安脸庞滋啦一下红了个透顶,脑袋如熟透的麦穗低垂着不敢跟颜溪对视。
而忘记场合恣意发泄情绪的颜溪同样闹了个大红脸,觉察出在场众人的不解,红烧着脸慌忙解释:
“你们不知道,刘大哥脾性优柔寡断,总是钻牛角尖思虑一堆没用的东西。”
优柔寡断?他怎么没发觉,在工地做事甭提多利落。万正兴挑眉望着说瞎话而脸红的颜溪,暗暗纳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目光转向刘怀安笑道:“三郎话虽说的不好听,可在理儿。你若自己有打算敞亮说便是,我也是想着住一块图个便易。”
一旁的刘氏和李氏虽说对刘怀安家住西水门跑到东水门花钱赁房子的做法难理解。
但考虑到毕竟第一次见面,心道若要是三郎,肯定数落一顿。
说起她,婆媳两人这次不免有些惊讶,以往待人接物总是温温和和的小郎没想还有如此火躁的一面,将高高大大的刘家小子吼得一句话也不敢言。
刘怀安自然不晓得邻桌两位女主人心里正笑话自己,咂摸出颜溪话意后,窘色顿消暗生欢喜。
偷偷瞄眼面庞绯色尚未消退的颜溪,忙说:“我听万大哥的,若房主急着将空房赁出去,我提前交付房钱便是,免得到时忙着做活抽不出空闲相看。”
闻此,颜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呵呵,主意改变的可真够快的。
刘怀安捕捉到颜溪那一瞬间的神色,眸中划过被看破心思的难为情。
“再过个把月就到年节,京都的人都往城外赶,哪还急着找房子。既然你确定来这院里住,接下来房子的事你就别管了,让你嫂子帮衬操持!”
方正兴灌了口酒,摆摆手,仗义地将事情包揽下来。
夫唱妇随,其妻子李氏也笑着立马出声应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见刘怀安搬入大院之事确定下来后,没心思继续留下来闲叙,而且还惦记着火炉上熬煮的香饮子,便起身向诸人打声招呼并致谢一番,转身回对面自己屋。
走到院中,盯着西座房最南边的那间上锁的空屋,颜溪揉揉额头,搬来就搬来吧。
若接下来事情往不控制方向发展,与其烦心费力躲避不如给彼此一个可能的机会,尝试接受。
酒足饭饱后时辰尚早,刘怀安观跟他有一句没一句闲叙的万正兴眼神迷离,想是酒后犯困,便提出让他小憩会儿,自己去外头逛逛,酉时初刻再去往千慈塔工地。
早已困顿非常的万正兴自无不应,同其约好在酉时埠头旁边清乐茶馆前碰面。
嘴上说外头逛逛,实则打算去看看颜溪怎么出摊的,方才他跟万家人闲谈中听到了车轮声,阿猜想是颜溪外出卖汤饮去了。
上午巷道中偶遇她推着放有汤桶泥炉的板车时,他本想问为何不与名叫大勇的少年一起卖花了,可怕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忍住没问。
想想大冬日她起早贪黑像男子一般挣钱糊口,心头就难受的紧,不由加快步伐朝院外走,小溪应该还没走远。
在跨院门处的石槛时,刘怀安蹙蹙眉头,太陡了,石槛两旁添上斜坡会省力许多。
冬天汤水冷的快必须要一直用炉子温着,不能像夏秋之季,车摊可以来回挪动,所以刘怀安在仓桥附近没费多长时间便看到了颜溪。
微风轻轻,冬阳尚暖,颜溪没有像其它摊主,茶摊上方撑个伞蓬,可简陋的条件丝毫未影响香饮摊的生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她盛汤时一直含笑同客人说话,想必其中有不少回头客。
刘怀安被她明媚的笑颜所蛊惑,脚步一点点往汤摊前挪。
“给我也来碗汤饮。”
颜溪惊讶他的突然出现,不过转念一想其行为合乎情理。
送上前的生意,干嘛矫情不做,利落地舀了碗党参黄芪汤递给他,一本正经道:“八文钱一碗。”
刘怀安愣了愣,继而咧嘴一笑,因离得近颜溪都可以看到那不易察觉的小虎牙了。
“恩,好喝!”刘怀安小口啜饮间隙,不时赞叹两声。
颜溪又想翻白眼了,想说好吃就再买一碗,但考虑到他那憨傻脾性,肯定真得会买,便打住了,聊起别的话题。
“千慈塔什么时候能建好,你做什么活计?”
“年底,小年前应该差不多吧,目前只干砌砖的活。”
国中的出色的匠师汇聚于此,精细的石雕木雕等工事轮不到他上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那些博大精深的匠艺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根本掌控不了,对于不能参与,遗憾是有,但更多的是敬畏与激励。
“哦……佛塔那么高,爬高下低必定凶险,你自己仔细着点。”
目前站在东水门河边都能看到将要落成的高耸的千慈塔,古代安全措施远不如现代建筑工地,出于关心便忍不住叮嘱两句。
刘怀安笑得越发灿烂,“你别担心,一点都不凶险,塔基建好以后我们都站在里头往上加塔砖……”
颜溪对建房子的具体操作丁点不懂,听他说没危险,便点点头,淡淡地道:“反正你自己顾着自己。”
刘怀安忽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小溪嘱咐要当心,乖乖照做便是。
离于万正兴约定的时间还早,刘怀安便在一旁帮衬颜溪卖汤水,颜溪婉拒了两句没作用,便由着他帮忙揽客。
睡醒后的方正兴提前出门去往埠头,他也有意在街肆闲逛会儿。
在仓桥一处不太显眼的位置,看到刘怀安眉宇带笑跟着颜溪卖汤饮,不由点点头,安赞其够朋友,自己果真没看错人。
“刘老弟,走了!”恐颜溪又破费汤水,方正兴未上前,立在几步远的位置朗声喊了两声,朝刘怀安招手示意。
“万大哥叫你呢,快走吧,只剩个底儿了。”颜溪将挂在车把上的包裹交给刘怀安催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比独个轻松许多,汤水下的速度也快,能早回半个时辰。
“嗯,那我走了。”刘怀安点点头目中藏有不舍,走了两步转身轻轻一笑道:“年节我来给你拜年。”
“行!”颜溪爽快应道:“杀鸡炖肉静候客来。”
……
“我道你躲茶馆喝茶了,没想到在帮三郎卖汤水。不过他确属不易,听我娘说几个月前下雨时还摔了一跤,在床上整整躺半个月……”
方正兴讲的太认真,没注意身旁刘怀安面上的痛色。
躺半个月?!那该有多痛,恍然记起她所在的巷子里地面坑洼不平,石砖破碎,下雨天一定泥泞不堪。
等自己攒够银钱,一定给她建座好院落,不让她再顶风冒雨在外头受罪,刘怀安握着拳头暗暗发誓。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进入腊月,时值年关京都城愈发喧嚣热闹,为不错过最好的挣钱时间段,颜溪每日忙的像陀螺一般,早市她不再抹黑出门,而是待在屋里准备一白天要卖的小食。
这种忙碌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六,连小年都没怎么过,大院里的租户都为其拼命劲啧啧感慨。
昏黄的灯光下,颜溪盘腿坐在床铺上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一张张掏出钱引,数她大半年的劳动成果。
“十贯……十三贯……十九贯……”
将最后一张抚平,开心地念叨:“三十六贯!”
除了租钱以及生活各类花销,近九个月攒了三四十贯钱,她向晓得门路的人打听过,找门路销籍差不多需大几十贯钱,明年再努力一年便可以彻底恢复自由身。
一想到自己不用再过遮遮藏藏真名假名都不敢说鬼日子,她激动的在床上直打滚。
过完年就是开春了,卖花比卖吃食省力,而且挣钱,她心思忍不住又活泛起来。
不知大勇跟人学花艺可熟练了,是否在自家田中种了花草。
再过俩月便可以折杏花卖了,自己要不要重操旧业像今年春季一样当个花贩子?
那样以来,只需半年时间钱便可攒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颜溪再如何纠结,年节照样得像模像样过,她凑合可以,但上门拜年的左邻右舍可不行。
在颜溪忙着蒸煮煎炸手脚忙备年货时,西水门的刘家表面一派其乐融融,可暗下却各自生出了心思。
“怀安出门做事也有小一年了,怎么着也不只才攒五六贯钱。”吴氏跟枕边的丈夫道,话语明显听出抱怨之意。
第28章说亲?远忧
市28
“听姐夫讲官家发的薪钱不算多,怀安都成人了,出门在外哪有不用钱的。再说之前欠朋友的几贯钱总得还吧。”疲惫的刘怀山半阖着双眼为弟弟讲理。
弟弟外出做活走前非但没要妻子给的盘缠,反而还将自己辛苦挣的薪银给了他们,若再埋怨简直说不过去。
“我还不是为怀安好,过了年就得开始张罗他亲事,里里外外哪处不得钱用。他现在大手大脚痛快了,到时候捉难是我们!”
吴氏对丈夫每次都向着小叔子的做法颇有微词。
公婆下世的早,将未成年的幼子丢给他们夫妻俩管。
负责平日的吃穿用度不说还得承担其婚娶之事,说句不好听的相当于多了个儿子要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他即已外出挣钱,理应将工钱上交公中以作娶亲的费用。
听了妻子的话,刘怀山睡意全无,蹙着眉头道:
“当初爹走时不是留给怀安一份家当吗,这些年他又没用什么银钱,结亲足够使,咱俩犯什么难?”
吴氏听丈夫提起家,就气闷的要死。
当初公爹弥留之际便给兄弟俩分了家。
银钱小叔子占六成,他们长房得四成,作坊铺子的份额归长房继承,小叔子每年拿三成红利。
当时公爹为了帮自己的俩兄弟娶妻扩建房舍,家底早花差不多了,给俩亲儿子留的不过百十贯钱。
丈夫未管中馈自然不晓得材米油盐贵分给小叔子的那份银钱纵使没花光,那也所剩无几。
若是像以前他能老老实实留在作坊铺子做事,自己不会说什么,并遵从公婆嘱咐操心帮忙物色一门亲事。
可如今他撂挑子外出单干自谋生计,丈夫累死累活为作坊操劳,赚的银钱还需分给小叔子三成,怎么算都觉憋屈。
吴氏冷哼一声道:“留的家当?这些年吃饭穿衣耗费的难不成大风刮来的银钱?你若不信,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去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山瞥眼肃着眉目的妻子,顿了顿,话音比方才弱不少:“即便爹留的钱没了,不是还有三成红利是他的?”
“没错,当初爹是这样说的。”吴氏点点头承认,转而提高嗓音补充道:
“可前提是怀安需呆在作坊中帮衬,如今他拍屁股撂挑子,啥都不管不问还分红利,我心里不舒坦!”
见丈夫神色怔楞没搭话,吴氏低首抽泣起来,“大郎我是心疼你啊,二叔拿你当牲口使唤,怀安却只顾他自个快活……”
“大过年的哭什么……”妻子抽噎声拉回刘怀山的思绪,伸手用裂出细口子的指腹帮她试泪,叹口气说:
“怀安自小脾性跳脱,拘在作坊里心里不敞快。你也看到了,二叔二婶总是无故寻他错,我做大哥的护不住他……”
一想到弟弟那次流着眼泪给二叔赔不是,刘怀山心里就难受的紧。
狠狠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勉强笑了笑说:“让他在外头磨磨性子,指不定过两年便自觉回来了。我年轻力壮的,多做些力气活不碍事……”
感受出丈夫情绪低落,吴氏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大过年的向他闹腾。
于是忙用帕子擦擦眼睛,破涕为笑道:“瞧我大过年的,提这事做甚,我听大郎的。”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距夫妻俩卧房两三米之隔的耳房中,刘怀安正躬背低首伏在长方小桌案上。
走近处可发现他正拧眉紧盯碳笔绘制的千慈塔剖面图,目光定在其中一处位置陷入思索中。
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起身从放置在床头木匣子里翻出几张泛黄起毛边的图纸,同桌案上的比较,视线游移几张图纸之间。
过了许久,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又接着琢磨剖面图的下一个地方。
直到房外鸡鸣声第四次响起时,才小心翼翼收起图纸探身放进木匣子中,打着呵欠迅速除去棉衣,灭了灯火,滚进被窝里。
……
“大姐,那姑娘家可都打听清楚了?怀安去岁还放狠话说暂没结亲的打算,此事得先跟他通个气。”
听大姑子刘芙有意说给小叔子促成一门亲事,吴氏面露迟疑地说。
“现今岁庚都十七了,若不提早订好人家,再过两年哪还有相宜的好姑娘。咱们又非高门大户打着灯笼随意挑拣,待会我给他说!”
刘芙完全没将弟媳的话放心上,她有自己的思量,弟弟对颜溪那丫头的执念她瞧的清清楚楚。
如今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人样,为防哪天凑巧碰上再鬼迷心窍,还是尽早定好姻亲,绝了后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上次因讨要颜溪之事,夏氏与刘芙两人关系愈发糟糕,互相看不顺眼。
此刻端坐上位的夏氏见刘芙竟直接越过婆家这边,一人拍板钉钉夫侄的婚事。
气得她差点绞烂手中的绢帕,暗中大骂几句。
尽管自己内心对张牙舞爪的夫侄子婚事丝毫不上心,巴不得讨个恶婆娘治治他。
可一码归一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也不会让李家的媳妇对刘家诸事有话事权。
若传出去,街坊邻居还不知怎么笑话她们做婶子嫂子的。
心生怒气的夏氏嘲讽道:“怀安的媳妇进的是刘家大门,合适与否我们做婶子嫂子的自然先得掌掌眼,最后还得由你二叔三叔拍板说了算。”
刘芙面色一僵,晓得自己确实有些越礼了,不过很快恢复,带有几分伤怀道:
“当初爹离世时,叮嘱我好好照拂怀安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芙娘并非有意越礼,二叔三叔也定会明晓芙娘心思。”
……
同作坊紧挨的另一间大厅堂中,刘家的成年男丁除刘守从不在场外,其余的正和前来拜年的李诚闲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大哥品性不错,姐夫,要不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做活?”刘怀安对姐夫李诚道。
腊月二十五千慈塔告竣后,他尚未来得及去大姐家拜访,不少事情对方还不知道。
“我跟着陈作头都习惯了。”李诚笑着摇头婉拒,原先一同做事的匠工有不少如妻弟一样离开。
正如他期盼的,自己现今颇得作头看重,工钱也比之前多,如此好的境况哪还会重新选择下家。
“二哥,你啥时候能捎上我呀?”刘怀平满脸羡慕地望着刘怀安。
对堂哥一出门便是大半年向往的不行,在家都快被父亲吼傻了,每每听他讲话拿东西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别,我可没那个胆子,若让二叔抓到,他非剥了我的皮。好好在家学手艺,别辜负二叔三叔他们期望,将来二房还指望着你撑起呢。”
刘怀安冲可怜巴巴的刘怀平摆手,笑得如沐春风。
最近他心情颇佳,对二叔刘守从的黑脸子丝毫未放心上,反正过几日自己就要搬走了。
经过斟酌,东水门租房一事他决定暂时不跟家里人说,尤其大姐,否则她肯定猜到自己跟小溪一处,从中阻挠。
“怀安,你真想好不回作坊做事了?”刘守敬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茶盏,颇为无奈地问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转头望向笑呵呵听俩弟弟说话的刘怀山,皱眉怪责道:“怀安胡闹,你竟也由着他,家里开着作坊铺子跑外头跟旁人做活像什么话?”
对于自家的木工作坊,刘守敬心存忧虑,三房没男丁承继;二房只怀平一子单传,照其浮躁的脾性哪是做木工活计的料;大房里虽说有大侄子撑着,可踏实有余,悟性不足,一些家传的精巧匠艺根本没法领悟。
原想二侄子可带着三侄子静心学手艺,加上大侄子,三人能让刘记木工坊继续兴旺传承,可偏偏不尽人意。
他晓得二哥一直存有私心,当初大哥没离世前就想压其一头。
如今更是想独揽话事权,谁敢忤逆便一通斥责。自己曾微微提醒几句,同样招来怒火。
心头总觉得若此次放二侄子外出揽活,今后就彻底飞跑不回窝了。
所以才希望大侄子能出来劝说。
“怀安想出去,就让他磨炼两年,我瞧这次从相国寺回来比之前稳重多了。”
刘怀山只是不想弟弟待在家中时时受责骂,并未像刘守敬考虑那般长远。
刘守敬听其一点不在意的样子,气得直想骂他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叔,作坊有你二叔大哥便足够了,留下来非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还经常惹二叔生气。”
刘怀山清楚他三叔贯爱充当老好人,两头都不愿得罪。
因此对其谈不上有多深厚感情,更不愿交心谈及自己真实想法。
李诚自然站在妻弟一方,故而旁边适时插嘴说上几句赞同其离家谋生的话语。
满心希冀有朝一日能跟堂哥外出逍遥的刘怀平当然不会跟三叔一边。
因为刘李两家离得不算远,临近傍晚刘芙跟丈夫带着俩孩子才归家。
避免夏氏从中作梗生出枝节,刘芙犹豫了下决定明日弟弟去自家拜年时,再将说亲知事告诉他。
送走李诚一家四口后,被刘芙气得借口回房的夏氏走出来,笑道:
“怀安,明儿去大姐多记得备一份节礼,好好谢谢她,不声不响便将你亲事定下来,让我和你三婶少操多少心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29章争执?讲明
对夏氏几乎是厌恶态度的刘怀安听其讲大姐已为他订好亲事,不大相信。
定亲那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会没得信,若说大姐有那个打算兴许是真的。
夏氏发现夫侄一副怀疑的神色,气恼地指向吴氏扬声冲刘怀安道:“若不信二婶,问问你大嫂,她总不会哄你吧。”
见夏氏说得斩钉截铁,刘怀安锁紧眉头目光投向吴氏问她求证。
心底对大姑子做法亦不满的吴氏,先是点头,可瞅到小叔子神色突变,连忙又摇头否认,急声解释说:
“大姐的确给寻了门婚事,准备过了上元节请媒人上门说亲……哎,怀安!”
她话说半截,刘怀安已抬脚朝院门外奔去。
吴氏反应过来,立马小跑追过去,高喊:“怀安,你去哪,嫂子话还没说完呢……”
因未散彻底的酒意回房小憩的刘家几个男丁听到院中嘈杂声,纷纷出来查看出了何事。
刘怀山六岁的儿子瞧见父亲出来,迈着小短腿指着大门脆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二叔跑出去啦,不听娘的话。”
与此同时夏氏和江氏正跟各自脸色不太好看的丈夫道明事件原委。
刘怀山没顾得上搭理儿子,急着去寻不见踪影的妻子吴氏。
“三娘,出什么事儿了?怀安呢?”
“大郎,你赶紧去大姐那儿,我怕怀安莽言乱语惹恼了她!”吴氏见丈夫追过来,来不及解释其它,神色焦急道。
“好,好,我这就过去!”睡意尽消的刘怀山晓得不是追问原由的时候,脚下生风地刘芙所居的柳条巷赶。
……
“怀安,再大的事咱们到了家再说。”李诚觑眼冷脸怒目的妻子,拍拍跑的满头大汗的小舅子肩膀,劝说道。
时值年初二,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走亲访友的行人,外头的确不是争吵的地儿。
被小弟气得胃痛的刘芙冷笑一声扯着女儿扭头便走。
看到弟弟火急火燎追上他们时,她便知为说亲之事而来,本以为他想明白过来了,原来依然死心不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身如浮萍奴籍出身,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丫头,有那么好?
“是因说亲一事?”李诚问闷头不语的妻弟。
妻子将弟弟与颜姓丫头之事告诉了自己,他自然赞同妻子的观点,在其看来怎么挑选也不应找个出身极差心机颇深的姑娘。
为此,还问朋友打听了妻子相中的那户人家的风评,各方面皆不错确实算妻弟的良配。
可此刻观其神色举止,处处透出不情愿,妻弟不接受这份好意。
“姐夫,怀安求你劝劝我姐,让她别强逼我,我不情愿那门婚事。”刘怀安低哑着嗓音无奈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颜溪一不偷二不抢清清白白,为何家中所有人都容不了她打心底轻视。
如今大姐竟然瞒着他本人,直接凭自己的好恶定下婚事,心头气急的同时也涌出一股深深的失望。
以前无论自己惹下多大的祸,刀子嘴豆腐心的她明面虽斥责一通,最后还是向着他,如今怎么突然变成这般呢?
“那有什么,若不情愿,咱接着再寻下家。”李诚故意装傻,笑应道。
“姐夫……”心烦意乱的刘怀安蹙着眉望了李诚一眼,话语显得有些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即已明白我话中意思,何必这样呢?若当初姐夫心悦我姐之时,旁人逼你弃她而娶别的姑娘,试问你可应允?”
“我当然不愿,此生非你姐不娶!”李诚不假思索回说。
“那你为何还跟我姐一起,逼迫我娶不喜欢的姑娘?”刘怀安逼视着李诚反问道。
李诚被妻弟问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稍顿了顿,辩解说:“你跟我那时的境况又不一样,你姐家世清白性情温顺……”
没待其讲完,刘怀山已眸色沉沉地盯着李诚,神情不善的质问道:
“那么说,若我姐当初跟小溪一样身世坎坷,姐夫便应承改娶旁的姑娘?”
李诚自知说错了话,生怕走在前头的妻子听见会错了意思,回瞪着妻弟,低声怪责道:
“今儿讲的是你的事,总往我身上绕做甚?再者,为你说亲是为你好,长这大人了还不晓得你姐的苦心?”
“姐夫,怀安想说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刘怀安收回凝在李诚身上的目光,苦涩一笑,“我自然晓得大姐的苦心,可她却不愿顾及我的心意。”
闻此言,李诚怔了怔,嚅嚅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没话可反驳的,不由陷入沉思琢磨方才妻弟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假若妻子当初亦是奴籍出身,自己还会悦之娶之吗?
想到这里,那熟悉的娇羞温婉的面庞浮现于脑海中。
当然会!当初她不嫌弃自己是个穷小子,拒绝家境殷实的人家说亲,心甘情愿嫁给他。
反过来,他怎么可以薄情寡义抛下她呢?
……
“姐,我即已不愿,你这般做法岂不是将人姑娘往火坑推?”
到了刘芙家,刘怀山没绕弯子,直接表明暂不娶亲的态度。
听弟弟把自己形如心思歹毒的恶人,刘芙顿觉心口一滞,冷笑质问道:
“怀安,你给姐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念着小溪那丫头?”
刘怀安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身直视着刘芙肯定答道:“是,所以姐姐别逼我了,我不忍害了别家姑娘。”
刘芙见弟弟如此坚决,连个转环都没有,恼的气血上涌,太阳穴痛的嚯嚯直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怀安没结亲的想法,不如缓缓再说。过几日他还得出门做活,心头积着事总归不好。”
一旁的李诚,突然出声劝解妻子,照这般情形,再继续逼迫下去姐弟俩反而生了罅隙,淡了情谊。
正在气头上的刘芙听见丈夫不帮忙劝解,反而当和事老,不由怒嗔道:“缓到何时,胡子花白?你俩一唱一和,坏人都让我做了。”
她知道弟弟一旦执拗起来比毛驴还犟,此刻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但若态度软下来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揉着额头烦躁的挥挥手:
“愿不愿意,哪由得了你,回头我给二叔三叔商议,由他们定夺。”
刘怀安只觉心头一片灰冷,凝望着冷眼肃颜的姐姐好像重新认识她似的。
好一会儿,他起身打破尴尬的安静气氛,眸中浮出伤色,轻声道:
“随你,只要大姐高兴便好。天儿已不早我先回了。”
掀起毡帘时,他忽然顿住身形,回头叮嘱刘芙:
“姐,天冷,多注意身子。”
说罢,跨门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0章搬入?接活
尚未跨出院门,迎面撞上赶过来的刘怀山,跑得气喘吁吁。
因路途碰上老主顾,拉住他告诉说自己帮刘记作坊转介绍一位新主顾,过几日便会上门谈生意。
旁人一番好意,作为得益方自然得顾及礼仪闲聊几句,故而迟来一会儿。
“家里又没紧要的事,那么急着走作甚?”刘怀山察觉弟弟神色不对劲,忙拦着道。
见他头偏向一边不吱声,追问道:“怀安,你是不是犯混顶撞大姐了?!”
话音方落,闻听动静的李诚从西厢房走了出来。
视线先后从兄弟俩面上扫过,随之同刘怀山说:“怀安恐你姐帮他物色的亲事不合适,过来打听一下。无事,让他先回去吧。”
说完冲其使了个眼色。
刘怀山会意,于是略带歉意地对兀自怔神的刘怀安说:“我道什么事呢,那你去吧,反正明儿还得过来,我进屋同大姐打声招呼。”
刘怀安对姐夫的做法心知肚明,因此没说什么颔首致礼后向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山跟随李诚进了厅堂,只见自家大姐正手拿帕子试泪,暗骂弟弟一句,忙安慰说:
“姐,怀安脾性你还不晓得,别跟他一般见识,方才我已责骂了他一顿。”
刘芙边擦眼泪边说:“现今你们一个个长大成人越发有主见,我这个当大姐的管不得了……”
因刘怀山刚刚才得知大姐为弟弟寻谋了门亲事,好像弟弟对此不太满意,别的一概不知。
听大姐话里话外皆是抱冤,刘怀山神色僵了僵,说着劝和的话:
“姐,你为怀安操心亲事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情愿呢,前些日子,三娘也提起此事了。约摸他是从哪里打听到什么风闻,才如此反对。”
“什么风闻,怀安是有心悦的姑娘了。”李诚出声道即使没接成亲事,但也不可随意猜测人家风评。
“有心悦的人了?!这是好事啊,省下多少麻烦,这小子捂的真严实,都没给家里人提起此事。回头问他是哪户人家,咱们好请媒人前去提亲!”
刘怀上听说弟弟竟然有喜欢的女孩,心头大喜,情不自禁呵呵笑起来。
李诚见大舅子不知原由傻乐的模样,瞄一眼怒气更盛的妻子,揉揉额角,选择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亲?!”刘芙被大弟弟一番话气得眼泪都回到眼眶里了,拔高音量尖声道:
“你晓得他鬼迷心窍相中了哪个丫头不?若让泉下的爹娘得知怀安非丫鬟不娶,他们如何安生?!”
“丫鬟?”刘怀山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望着怒气冲冲的刘芙。
难道是先前救回来的那个手脚伶俐的小丫头?
“就是之前怀安送我们这养病的丫头。”李诚出声解答了其心头的困惑。
想起方才小舅子失望的神态,犹豫下继续道:
“其实凭心而论,那丫头品性还不错,把欠怀安的银钱一文未少还回来。丫鬟出身也没啥,使银子去官府销了籍,过个一年半载便是浮户。”
所谓浮户是在京都居住一年以上而未有正式户籍的百姓,像他们久居京城且名下有田产的之人,则为在编齐民。
抛开出身不说,刘怀山对两人口中的丫头印象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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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芙被丈夫突然改变主意公然替颜溪讲话的举动惊得懵了懵,反应过来愈发气恼。
合该出力费心的是她,最后落下心肠最狠毒也是她。
压下强烈的委屈,怒声朝目光如豆的两人反问:
“销了籍成为浮户,难道别个便不晓得她之前是给人当丫鬟使唤?!”
以二婶一家子的为人,若是弟弟坚持娶颜溪,估计人还没进刘家大门,颜溪给侯府当丫鬟的风言风语早被传开。
以后让弟弟如何抬起头堂堂正正做人?
长姐如母,为了亲手带大的弟弟的将来着想,她绝不赞同此门婚事。
刘怀安被其驳得哑口无言,嚅嚅嘴接不上话来,而李诚觉得妻子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即便姐弟感情再深,若刘家儿郎坚持结亲,怎可能让她一个出嫁的晚辈来一口否决,根本不合礼节嘛。
不过清楚此刻说什么妻子也难听进去,便闭口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说满心难过的刘怀安从大姐刘芙家离开,经过柳条街时举目往东水门方向望去,此刻他真想不管不顾永远不再回来。
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不可莽撞行动冒然消失,恐怕家人铁定要报官,需得交代清楚。
哥嫂的脾性他都了解,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哥应该对他以后少归家的做法不会说什么。
而大嫂,若拿作坊的三成红利作为交换条件,别说离家出走了,即便自己出嫁当和尚大概她也不会反对。
至于二叔三叔,家里的木工铺子由他们说了算,可涉及到长房其它事情,不过是口头训斥棍棒惩治,他们还没除族的权利。
……
颜溪见到刘怀安时,已是正月初六。
过完“破五”节,略显冷清的街肆重新归于喧嚣。
人有惰性,颜溪也不例外,歇息了十来日突然起早,可以预见性地没法实现。
在整生物钟的作用下,开业首日她起晚近一个时辰。如打仗一般,熬煮好汤水已到了半晌午。
此时,和风徐徐,日头正暖,大院的女人们聚在一处做着针线活,闲叙家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们也大都未做活,出门去瓦子里喝茶听曲寻乐子了,其中包括万正兴。
为图个六六大顺出摊的吉利,颜溪婉拒了大家的邀请,说等上元节再去耍逛。
从房屋步出正准备推车的颜溪,看到肩背包裹的刘怀安出现于院中,在同李氏刘氏等人说着拜年的吉庆话,惊讶道:
“你怎这时候过来?万大哥说待上元节后才开工。”
颜溪原以为刘怀安会等正月十五年节彻底过完才来,毕竟修建福塔辛苦大几个月,怎么着也地家中多呆着日子,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跑过来。
她似乎将刘怀安讲过给自己拜年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三郎你忘了,我说过要来给万大哥和你贺新年的!”
心事尽去暂无后顾之忧的刘怀安见了颜溪笑的如沐春风,上前帮她一起把板车门外响道里。
而对她丝毫不记得自己说过的一点都未生气。
一个人吃吃喝喝睡睡的好不潇洒的颜溪并非忘记了他说过来的话语,但未当真罢了。
“自然记得,不过我道你许久未归家,走亲访友没空暇时间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他提起走亲访友,刘怀安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年初二他跟姐姐闹僵后,初三登门拜年时几乎没怎么正面讲过话。
或许以后他们姐弟都不会再像以往那般毫无芥蒂的亲近,想到那种淡漠的情形,心里便一阵难过。
颜溪发现他情绪突然异常,猜自己那句话陈述不当,忙笑着转移话题说:
“你快去打开房门透透气散散霉味。那间房几个月没住人。”
然后转身指了指门口的板车,“我得去挣钱糊口了,去岁过个肥年,荷包都掏空了。”
“嗯,我正有此打算,趁节前空闲时给屋子里添补些家什,提前几日搬进来暖暖房。”刘怀安颔首笑着玩笑道。
冬至那次聚会说要在此处赁房后,经李氏之手腊月中旬便把房子租好了。
“行呀,到时摆桌席面请大院里的租户热闹热闹。”
九流巷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租进来的租户需请院中左邻右吃酒或送些手信礼品,以得大伙的关照,上次颜溪没请客吃酒,而是送了不少东西。
“这那有何难。不过我烧菜本事差,空到时要麻烦你来帮忙。”
“没问题!”颜溪欣然应允,抬头瞧见太阳老高,摆摆手不再跟他闲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次跨过门槛时,刘怀安立在两旁多琢磨了会,牙齿摁了下嘴唇点点头,才回房。
……
“怀安,你这是做什么?”万正兴见刘怀安拿着墨斗蹲在正院门口来回测量什么,不禁好奇发问。
“门槛太陡了,院里人过车不方便,我在里外两边各做个坡,省力不少。”墨线丈量出数据后,刘怀安默默记在心里。
“是为了三郎每日推车轻省些吧。”万正兴面露了然地答他,大院除三郎有板车且每日来往,人家其它租户从未如此频繁使用。
被其猜中心思的刘怀安耳尖开始发热,支支吾吾辩驳道:“也不全是因三郎,阿婆年岁大,我怕她哪日下脚时腾空摔倒。”
万正兴听此,有些感动,忽然想起昨日同以前的两个作头喝酒时谈论的事情,便道:
“这个月二十二,吏部一位主事重修家院,咱们那日一起过去。”
“嗯,辛苦你了,万大哥!”刘怀安知道活计来了,而且还是为朝廷官员修葺院落,比跟着姐夫那帮人起点要高许多。
“辛苦啥啊,这次可不只万大哥一个作头,还有另外俩,你都认识。”
为朝廷营建千慈塔所带来的好处开始显现,许多出色的工匠进入不少人的眼,其中有不少江南籍出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1章察觉异常?晚上接着码
听万正兴的口气自己应该对他所说的那俩人非常熟悉,稍一思索,微微蹙了蹙眉头。
“是陈叔和张大哥?”
“正是他们俩!”万正兴眉宇间尽显欢喜,在他心中两人无论眼界还匠艺是都比自己强。
没想到此次竟让他也做作头,跟他们身份并齐,如何不高兴。
尽管万正兴对陈张两人赞赏有加,可刘怀安对他们的印象却不怎么样,想方设法套学旁人的精巧手艺而对自家的却往往露三分藏七分,而且处事过于油滑。
他曾私下向万正兴提醒两次,可对方完全不以为意还道其做法情有可原。说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类的话。
抬头见万正兴红光焕发满脸兴奋,刘怀安犹豫了下,终是没说什么扫兴的话,点点头轻笑着应了声。
……
“这样直接压过去没事吗?”颜溪指着被木板覆在其上保护着的槛坡迟疑问道。
由于改造大院门槛,昨日她都是将板车放在隔壁邻居的院子里,尽管有刘怀安帮忙把汤水提到停在院外的车子,但仍然十分不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以为还得两天麻烦,想不到出摊回来尚未至门口,刘怀安便冲她招手,说是可以过车子了。
“放心吧,天气干燥凝的快。再说上面还铺了板子,要不我来帮你推!”刘怀安做势从颜溪手中接过车把。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颜溪连连摇头,为修门槛之事,大院中晓得她和刘怀安相熟的租户都开玩笑打趣她,虽没有特殊含义,可总觉得怪怪的。
大伙又非傻子,怎会猜不出新修有坡度的院门槛最方便的人是她颜溪,颜溪自己亦心里跟明镜一样。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试想当有人默默为你解决掉一件苦恼已久的事情,即便再冷漠的人亦会心有触动吧。
颜溪感动的同时,心底也生出几分慌乱。
怕因对方润物细无声的关怀让她一发不可收拾地陷入泥淖中。
以致丧失理智丢开底线,最后为婚姻为对方拔刺削皮,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还好,上天留给她的有时间。
在两人一争一推间全被站在自家门口的万正兴的妻子李氏瞧见,眉头皱着目睹他们之间的互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起丈夫同刘怀安走的比较近,再过几日又一同出门做事,眸中划过一丝隐忧。
吃罢晚饭,院落归于静寂。
因为各种烦心事,颜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一会纠结春天来了要不要去城郊花农处批发花草,趁着花市旺季赚点快钱。
一会思绪又跑到刘怀安身上,当对方的好浮现眼前,赶紧将他种种缺点丢出来,砸醒自己。
同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正对面房中暗自郁闷的李氏。
“还没睡?”
万正兴因憧憬今后匠途一片大好,兴奋的入不了眠。发觉身侧的妻子时而翻身时而叹气,便出声问。
李氏躺平身子点点头,望着漆黑的帐顶才反应过来丈夫看不到,便轻轻应了句。
“心头有事?”万正兴随口问说。
“大郎,你……”李氏语气迟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家里的事?”万正兴听妻子犹豫不决,才将思绪收回正视道。
“你……你有无察觉刘家兄弟举止有些异常?”
第32章兄弟,打住吧?劝说
市42
“异常?”
万正兴不解地发问,随即凝神回想刘怀安近日的行为,想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摇摇头纳闷回道:
“不是跟之前一个样嘛,哪有什么异常?”
李氏反问丈夫:“难道大郎不觉得他和三郎太过亲近了吗?”
说完,藏在夜色中的面庞露出几分不自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嗨,你说这个啊,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万正兴笑叹一声,动了动身子像妻子一样平躺,解释道:
“他们俩旧相识,怀安见三郎孤苦无依,加之年岁又小,出手帮衬一把再正常不过。你跟娘不也时常对三郎嘘寒问暖?”
“那不一样!”李氏微微提高音量,“即便再情同手足,也不会像刘家兄弟那般事无巨细样样周到。”
她又非未经人事的闺阁少女,如何瞧不出刘怀安对上三郎时眼中的深意。
不过这些话过于露骨,她没好意思跟丈夫直刺刺讲出来。
万正兴经妻子提醒,拧巴着眉头将刘怀安和颜溪相处时的细节处努力回忆一遍。
发现两人相处时的确实过于亲昵了些,妻子如此郑重提起,难道是察觉出,万正兴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你是说怀安对三郎有……有分桃之情?!”
说完,仿佛被自己的话吓到,连忙摇头否定,自我反驳道:“不可能,怎么会呢,怀安对谁都仗义。他和三郎只不过比较投缘,兄弟情义难免深厚些……”
李氏见丈夫虽嘴上反驳她的看法,实则心底已经动摇,放低声音娓娓道:
“你想啊,既然两人之前认识,那为何三郎搬来大半年没见刘家兄弟的人影,偏偏那次来咱家之后忽地亲近起来。”
说到此处,突然想起刘怀安租房之事,忙转到这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租房的事,从西水门乘船到东水门不过半柱香功夫,用得着花冤枉钱另居一处?如今看来,八成为接近三郎而故意为之……”
本来已开始起疑的万正兴,此刻听妻子有理有据分析的剖析,心中得天平越来越倾斜。
暗暗痛惜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又非娶不到媳妇儿,怎么会有这种怪癖呢。
不行,一定得帮他掰过来,走上正途,不能任由不管。万正兴为之可惜的同时,决定出手挽救好兄弟一把。
“明儿我寻个合适时机,劝劝怀安。”
“咱们总归是外人,他若铁了心如何听你的劝,要不给他家里透个信?”以李氏的想法干脆让人搬离算了,省得最后闹得大院人尽皆知,风闻不好。
“那怎么行,这样做岂不是明摆赶人家走嘛,当初是我提议要怀安租进来的,此事我来办。”
“记得把话说得隐晦些,毕竟三郎在那搁着呢,我瞧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都是他厚脸皮纠缠。”李氏嘱咐道。
在她心目中,虽然颜溪不符合女婿的人选,但位妨碍单纯喜爱他为人。刘怀安跟颜溪相比,李氏自然倾向于后者。
“那是当然,再说这种话能直接了当的讲?”万正兴打了个呵欠,唔哝一句。
入梦前清醒的瞬间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酣甜入睡的刘怀安尚不知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又要面对拒亲的戏码。
上元节前没什么重要事情,清晨一大早万正兴就想起昨晚跟妻子谈起的正事,决定去找刘怀安谈谈。
……
“怀安,房里物什都添置齐全了?今儿若有空咱们去里城瓦子里转转?节后可没这般悠闲了。”
得知刘怀安的特殊喜好后,此刻面对他时万正兴蓦然有些不自在,怎么看也无法想象俊秀爽朗的兄弟竟然心悦的是男人?
再过几日就要出门做活,刘怀安想趁空暇时间多跟颜溪相处,于是未做思量,张口便要拒绝。
话没出口却见万正兴直勾勾紧盯自己,眼神带着探究,手下意识地摸摸脸颊,犹疑问:“怎么了,万大哥,脸上有东西?”
“哦……哦……没事,就是问问你去不去里城逛逛。”
万正兴赶紧收回好奇的目光,眼神闪烁不敢再望他,结结巴巴回道。
“谢谢万大哥,不过我屋里尚未拾掇利落,等过节叫上三郎,再一起吧。”刘怀安笑了笑,摇头推辞道。
万正兴一听他提起颜溪,立马急了,将之前告诫自己的话抛之脑后,扬声怪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老跟三郎呆一处算哪门子事儿,他又不是你的小媳妇儿,整日想黏一处!”
刘怀安听他说小媳妇儿,脸轰然一下像熟透的虾子一样红透,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急忙辩解说:
“万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看三郎整日忙着出摊,身边连个亲近的朋友都没有才如此顾念他!”
万正兴说出那些话后,已经后悔不该弄得这般尴尬,他握拳咳咳两声以缓解窘迫。
暗说幸亏是在房里,若在院中指不定全院的人都晓得刘老弟对三郎有不干净的心思,到时岂不炸开了锅。
“怀安,万大哥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三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瞧那小子是个有主见的,你一番好意指不定人家心里烦着呢。”
刘怀安听他这一席话,不由沉思起来。
是啊,从始至终好像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缠着小溪,从未想过人家烦不烦厌不厌。
现今她做男装打扮,都让万大哥他们多想。小溪总有一日恢复女儿身,到时让周围人如何看她,背地又怎样污言恶语编排。
想到那种情景,刘怀安后背冒了层冷汗,暗骂自己差点因私心害了她,太莽撞了!
刘怀安深思时,万正兴借着喝茶间隙偷偷观察他的神态神色,见对方一副懊恼羞愧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便断定他的确对三郎有肖想之意,轻叹一口气,那么多姑娘不喜欢偏偏然上这种毛病。
自省后的刘怀安,神色郑重地对迅速收回视线装作正经喝茶的万正兴说:
“万大哥,你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生计要忙。三郎岁庚迟我两岁,已能沉得下心经营买卖,我应向她好好学学。”
“这就对了嘛。走,你嫂子饭做好饭了,咱们一起吃了去瓦子听书。”
万正兴虽对刘怀安能如此快的翻然悔悟不怎么相信,但有了良好的开端,以后肯定能改掉毛病。
“万大哥,我还是不去了……”
看万正兴又想炸毛,马上出声解释:
“你放心,我绝不会再无顾去烦三郎,实因之前你教给怀安的东西还未彻底弄清楚,再不琢磨节后就束之高阁了。”
实际上万正兴约他出去的目的是想商谈帮他说亲之事。
可眼下看来缓两日再说也好,万一把人给逼急了反而坏事。
第33章再逢大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近日颜溪虽……
近日颜溪虽然对刘怀安莫名疏远有些不解,但随着上元节临近生意一日火爆一日,每天早出晚归根本没精力多想。
与此同时暗中关注刘怀安行为举动的万正兴夫妇见其尚算安分,对颜溪的态度较以往正常不少,于是暂时放下心来。
想着上元节过后,情况会更好点,或许刘怀安喜欢男子只是一时兴起,翻然悔悟后便自行好了。
“三郎,今儿过节,就别出摊了随我们一道去瓦子耍,晚上去灯市观灯。”刘氏瞧颜溪一人过节怪冷清的,笑着道邀他。
“是啊,三郎,据说今年的相扑特别出彩!”
因刘怀安回自家过节没在,无需担心两人走得太近,故万正兴也颇为热情地出声。
李氏瞅见女儿香兰满脸雀跃地注视着颜溪,没好气地嗔了她眼,不过终是没说反对的话。
别个一家齐齐美美欢乐过节,她跟去算什么事儿,颜溪微笑着婉言谢绝了。
虽谢绝了万家的好意,不过颜溪同样打算上元节歇息一日劳逸结合,让自己轻松轻松,生活虽苦也要有仪式感。
白日逛灯市确实没什么意思,决定去万正兴推荐的瓦子里消遣,之前她去过两次,因娱乐种类繁多没逛完,这次前去接着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年岁岁景相似,岁岁年年心境却不同。
无论外城还是里城,街道上喧嚣繁华的情景同去年差不多,行人摩肩,马如游龙。
颜溪从牛皮纸袋掏一颗热腾腾散发出甜香味的炒板栗,手口并用粗放地剥开,丢进嘴里。
与此同时眼睛飞出星光不停搜罗美食,今儿她要悠闲地享受旁人的服务。
刚进入瓦子里,便听到一浪接一浪的嚷喝声压过其它杂声,颜溪心中好奇,慌忙将手里未吃完的零嘴塞进褡裢,费劲拔开熙熙攘攘的人众,往生源处走。
循声找到相扑表演的场所,尽管场地宽阔,但却已经挤满了看众。
放眼望去颜溪发现其中九成九为男性,踮脚翘首目不转睛紧盯高台上的相扑表演,面上的神色丰富多彩。
惊讶于众人反常举动,站在最后方的颜溪,眯起眼睛打量高台上缠抱打斗在一起的赤膊相扑,仔细端详才发现原来竟是两名女相扑。
颜溪恍然大悟,难怪在场的男性观众如此疯狂,甚至有些口出秽语,竟然是女相扑表演,上次她来的时间晚只看了场男相扑比赛,而且还投了注。
颜溪掂着脚看了会,由于累眼又费力,坚持没多大会儿便受不住了,便到对面钱庄花二十文钱投了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次投十文挣了十文,这次颜溪脑子一抽竟押了一赔五,刚接住凭条就有些后悔了。
若没押中可得赔一百文钱啊,得辛苦卖二十来碗汤饮,才能把输得钱给挣回来。
想到那种情况,颜溪悔得直想打死自己,暗暗警告无论此次赢否,以后都不可再玩赌博游戏。
离出结果尚有不短的时间,心里担忧相扑投注的胜负,颜溪没心思在瓦子里挤来挤去,准备外头转悠会再过来兑钱。
从瓦子里走出没多久,颜溪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侧头一看心头猛地一慌。
“大勇?!”
视线稍稍偏移,瞥见其身旁立着的少年,更为慌乱。
第34章叙旧捉虫?全生的纠结
“颜二哥,真的是你?!”
大勇见自己没认错人,顿时喜笑颜开,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定了定神,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尽量轻松自然。
见身高窜了一截的大勇胳膊上跨个竹篮,其中装着小半篮梅花枝条,便知他仍然在卖花,于是问道:
“卖花呢,你们几时来的?”
“我俩刚来不久,想着瓦子附近人多,卖的快。”大勇笑呵呵应言,又问颜溪:“二哥现今做何营生?”
“我?”说话间颜溪被往来的路人挤得趔趄下,紧邻她的大勇急忙扶住。
身形稳住后,环顾街道左右,她很快随手指向距其十几米处的茶馆说道:“路上不是说话的地儿,去里面歇歇脚,我请你们吃茶。”
“怎么能让二哥破费,卖花挣得有钱,我请二哥!”大勇摆手慌忙道。
一直未说话的全生压下心底复杂的感受,接着大勇的话茬:“二哥年岁长于我俩,理应由我们来请你。”
颜溪忽听全生也跟大勇一般称呼自己“二哥”,惊讶望向他,撞上那来不及遮掩的异样眸色时,心口忍不住一滞,难道身份暴露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神经大条的大勇丝毫未察觉两人的异常,转头看了眼全生笑着说:“瞧,全生也这样说了,二哥就别客气了!”
见如此颜溪不好再拒绝,勉强冲大勇笑了笑打趣一句:“大半年没见,你嘴皮子练得比我还溜耍。”
说罢,抬脚先一步往茶馆走,大勇和全生稍稍落后小半步伴其左右。
听着两人叙旧的全生,抬头望了眼颜溪的侧颜,再次陷入沉思中。
去年一次偶然机会听到爹娘在谈论同大勇熟识的“颜二哥”。
而内容让他震惊的同时又无比羞愧。
震惊的是他们竟然说颜二哥可能是二姐,那个为救病重的自己去给侯府当丫鬟的二姐。
乍然闻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颜二哥明明是个男子,怎么会是身为女子的二姐呢。
而且侯府抄家后,二姐不是被官府转卖给其它人家了吗?
假若颜二哥真是女扮男装的二姐,为何不愿同他们相认?
可爹娘说的有理有据,加之他和颜二哥首次碰面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让他也忍不住相信,或许二姐有不得已的苦衷。比如像说书人讲得失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羞愧的是他一直以为当年二姐是甘心情愿入侯府当丫鬟换钱救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被爹娘卖出去的,本就内疚的他愈发心生愧意。
更让他难受的是作为嫡亲父母,两人嘴中没半句牵挂关怀二姐的话语,反而句句埋怨责骂。
本以为不会再遇见借故离开的颜二哥,没想到今日凑巧碰上了,使得他即高兴又紧张。
全生纠结要不要问对方是不是自己的二姐,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想到爹娘看待二姐那般苛责,又犹豫了。
……
“二哥,既然你现今没单独做什么营生,不如咱们还一块贩花卖。”大勇听说颜溪闲置在家,眼睛闪亮,神色雀跃地向她道。
由于全生在场,为恐颜家人摸清自己的底细顺藤摸瓜寻到住处,颜溪只好说暂时给家中帮忙。
“你俩现在一起不挺好嘛。”颜溪啜口茶水,笑着摇摇头道,恍然想起大勇家的花田的事情,又问:
“去年你说打算拜个师傅学花技,进展如何,还有田里种上花草没有?”
“我娘怕我手艺不到家庄稼花草全抓瞎了,只让在地里栽桃树和杏树,说赖好有个果子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勇闻她提起花田一事,揉揉鼻子难为情地说,当初他吹牛吹的可大了,如今却将花草换种上了果子。
“胡婶思虑周全,等你花艺学到家了,再养其它的花草也不迟。”颜溪说话时,始终没敢朝对面的全生望,眼神总在飘着。
根据其神色举止,颜溪猜测颜家人大概率认为她是失联的女儿。
难不成还要重新找地方搬家?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又要重新开始,搬一回家伤次元气,她不想再折腾。
京城说大面积大的很,说小互不相识的两人可天天碰面。
经此一事,颜溪觉得除非她不想在京都城呆了,打铺盖到其它府城打拼,否则总会有逢上的一天。
可目前她奴籍未销,对除京都以外的地方根本不熟悉,放在发达的现代社会重新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拼尚有惶惑不安感。
更别提处处落后的古代社会,所以远走他乡一途根本行不通。
与其提心吊胆被动,不如选择主动,反正名义上已被他们卖掉,人家能无赖自己就不能啊,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颜溪烦躁的想。
聊了会儿,大勇重新走将话题转到让颜溪跟他一起卖花上。
“全生还要去学堂读书,偶尔才随我一块。娘还惦记着二哥什么时候再来我家做客呢,连李婶都说看你面善想约你去我们石桥巷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婶?!”颜溪瞳孔一缩,握茶盏的手抖了下,微微颤着嗓音问。果真如自己所料,竟真打听她了。
七分心神放在颜溪身上的全生,自然发现了她细微的动作,心口砰砰跳起来,紧张的吞咽下黏腻的唾液,猛灌一口冷透了的凉茶。
大勇以为她忘了李婶是谁,笑着出声解释说:“李婶是全生的娘,就是之前去我家瞧跟她说话那个婶子。”
话音未落,他捅了捅全生的胳膊,盯着颜溪轻快道:“别说,你跟颜二哥还真两分相似,尤其是鼻子,难怪李婶跟我娘念叨呢。”
全生心头一跳,立即去瞅对面的颜溪,看她做何反应。
幸亏当初钻的耳洞长上了,颜溪暗中侥幸道,生怕大勇再看出什么。
便没好气的瞪着他嗔道:“没个正行,茶喝好了吗?喝好了咱们就走,梅花再若不卖出入可就蔫了。我也得赶紧去兑我押的注。”
大勇想跟她多呆会,还有继续一起卖花之事也被岔开没有下文,本要说不碍的花剩的不多了,可观颜溪好像真的起了脾气,只得遗憾作罢。
“上次匆忙忘了问二哥住在哪处,回头我如果在周边卖花,好去找你。”大勇目含不舍问道。
颜溪不想因谎报住址害他扑空,便笑说:“住的地方偏僻不好找,我晓得石桥巷,得空我去寻你,顺道看看胡婶……”
扫了眼抿嘴低眉沉默不语的全生,添了句:“还有李婶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二哥?!说话可算数,那你明儿有空吗?”听说颜溪要去自家,喜得大勇睁大眼睛问。
“明儿不行,跟旁人约好了。”颜溪摇摇头,说慌话不打草稿应道,瞅着大勇满脸失落,颇为不忍安抚说:
“咱们有缘,指不定哪日大街上咱们也能碰头。”
……
刚于颜溪分开,心事重重的全生突然捂着肚子苦着脸对大勇讲:
“大勇哥,我肚子不舒服,去趟茅厕。”
“是不是刚刚饮了冷茶水,喝坏肚子?你快去吧,瓦子中茅厕多,我在附近等着你,不用急!”大勇瞧全生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以为坏了肚子,忙催促道。
恐颜溪走远找不到她人的全生,慌忙点了头,捂着肚子往瓦子里奔,落在大勇眼中以为屎到屁股门憋不住了。
“颜二哥!二哥,你等等,全生有话同你说……”追至离颜溪十来米远时,全生憋足劲高喊。
颜溪应激反应,听见有人喊自己,转身望去,看清只全生找她时,稍作犹豫了下终没掉头走,而停在原处等他上前。
原本做好心里建设的全生见对方好像知道了他用意,蓦地手足无措起来,握紧拳头一步步缓慢走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全生,有什么事吗?”颜溪面上挂着浅笑,语气却淡淡的。
全生听到她重回疏离语气,跟方才同大勇说话时截然不同,又想着她为了自己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即难过又愧疚,不觉红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颜溪正为全生忽然当哭泣惊讶不已,却见他抹了把眼睛紧盯着自己问:
“颜二哥,你是不是我二姐?”
面对对方的直接,颜溪瞬间懵住了。
第35章博弈?坦白
颜溪猜到全生是为身份之事来寻她,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这般干脆地问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连忙重整情绪故作好笑地对哭唧唧的全生道:
“这话作何讲,我怎么会是你二姐?别胡闹了,快卖花去!”
全生垂下眼帘,紧咬下唇,摇摇头,立着不动。
见此,颜溪生起一团怒气,但周边都是来往的行人不能冲动,只好克制住自己,摆摆手温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估摸大勇正心急寻你呢,赶紧去找他吧。”
说罢,转身要走,决定不再搭理他。
全生见颜溪抬脚离开,眸中划过惶急,喊道:
“你骗人,你是我二姐,爹娘也说你是!”
嚷完,他发现经过的行人纷纷望向他和颜溪,尤其是颜溪。
诸人目光中透出打量与探究,全生顿时慌乱起来,生怕自己这一闹,对方更加不愿相认。
虽然颜溪故意用炭笔将眉毛加粗,长期出摊劳作导致皮肤跟女人比起来略显粗糙,但五官终究较男人秀气精致些,肤色细腻白皙点。
尤其来了月事后,某些改变正潜移默化进行着,颜溪担心随年岁增长她女子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恼羞成怒的颜溪感受到路人的视线,瞪了眼手足无措的全生,冷嗤一声道:
“再敢胡言乱语,我可就报官了!”
落在有些看热闹者眼中,只当羞窘被人认作女人,哈哈笑言:“小郎君生的俊俏,难免被人误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狂蜂浪蝶之流盯着颜溪前襟,轻言荡语吆喝道:“是不是二姐,腰带解开立时便知……”
“哈哈……”
“这法子好,真与假我等一辩即明……”
死流氓!颜溪怒嗔过去。
与此同时,双目通红的全生上前一步挡在颜溪身前,怒道:
“无耻!”
见他只是个八/九的小郎,没任何人身威胁,便恶言威胁:
“呵,狗崽子骂谁呢?!大伙帮你认姐姐,不识好歹反倒打一耙!找打是吧!”
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颜溪莫名有丝动容。
来此处消遣的人当中什么样的都有,恐惹来地痞混混的恶意伤害,颜溪伸手拍拍全生的肩头,让其别再出声。
而她自己则肃面朝观热闹的众人高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大家好意,不劳诸位费心!”
声毕,扯扯全生的棉袄袖子,给他一个赶紧走人的眼神。
然后拨开围在前方路人,在某些人起哄中快速离开。虽对紧跟身后的全生极为无奈,可却忍住未出声斥责。
待走到一个人流量相对稀疏些的小食肆中坐下,颜溪才同全生言语。
从去石桥巷大勇家做客初次遇见全生,到踏进食肆坐下来的前一刻,颜溪都未认真注意过他。
此刻她暂时抛下原有的成见,仔细端详对面的少年,五官秀正,清澈的眸中被愧疚不安占据,颜溪本想再次表明自己非颜家二女儿。
可方才用瘦弱的身躯保护她的情景浮现在脑中,又拧眉思量起来。
因闯下祸局促不安的全生被颜溪审视的手脚无处安放,几次嚅嚅嘴都不晓得说什么,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低声道:
“颜二哥,对不起,刚刚是全生莽撞害得你受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对方依旧保持沉默,全生被沮丧湮没浓浓的失望席卷而来,放在桌下的双手拼命掐着手心,哽着嗓子说:
“那我去找大勇哥了,出来太久他该着急了……”
话音未落,却被颜溪扔来的话给震呆了。
“全生,你晓得二姐为何不愿同你相认?”
颜溪思前想后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决定向全生承认身份,既然是赌博,必定有赢有输,无论赢输结果她都已做好意准备。
“颜二哥,你真是二姐!”
脑子空白一片的全生终于明白了颜溪说的什么意思,激动地倾身拽着她袖头兴奋地发问。
颜溪抿嘴浅浅一笑,颔首示意,并不急于催促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就猜你是我二姐……”全生喃喃低语一声,“那为何……”
待张口去问颜溪因何原因不愿跟他们相认时,方后知后觉想起她适才的问题。
颜溪自然看出其心中所想,便笑着反问:“你道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全生闻听其问,青涩的尚未张开的面庞兴奋喜悦渐渐消失,随之露出愧色,不敢与之对视,低首轻声回答道:
“是因爹娘为救全生,把二姐卖了换钱,。二姐,对不起,都怨我害你受那么多苦。”
颜溪长叹一口气,将早已润色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当时你病得厉害,咱家逃难到不久没银钱为你看病抓药,二姐心头纵使再埋怨爹娘,但从来未后悔换钱救三弟你……”
说得口干舌燥,她停下来抿嘴茶水,余光扫眼全生,见他凝神听得认真,嘴角情不自禁翘起,继续接着方才的话茬道:
“侯府抄家后,我在狱中生了大病,没过几日便被拘到官牙发卖……最后昏死在雪地上,幸亏被一个好心人相救,才把我从黄泉路上拽回来……”
全生听颜溪讲述自己在侯府以及狱中受到的种种苦难,难受的直捶大腿,他们家虽然家境清寒,但至少食够裹腹衣衫勉强够穿。
他实在想不明白,二姐明明为家里受那么多苦,为何爹娘仍如此苛待,甚至在侯府获罪出事时,都不愿花钱去狱中打听她的消息。
把要说的话,颜溪注视着指节握得泛白的全生,语气低沉伤感道:
“全生,该说的二姐全无保留告诉了你,你若想我被爹娘再次卖掉换钱,那回去便告诉他们,今儿遇到了我,我亲口承认是你二姐。”
“二姐,爹娘不会再卖掉你,我也不许他们那般做!”全生立即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你年岁太小,有许多事情根本不明白。”颜溪摇摇头苦笑。
“二姐现今奴籍未销,爹娘可愿意为我出百余贯钱赎身?我虽未进学堂,但也知读书不易。你自己琢磨回家后二姐的处境。”
全生被颜溪句句实话激得面色发烫,是啊,爹娘平常出口都是抱怨二姐贴补家里少,倘若真回了家,日子必定不好过。
大姐每次从他们家走,都是面带愁容,近两个月回来的次数都少了。
想明白后,全生神色坚定一脸郑重地向颜溪承诺道:
“二姐,全生答应你,除非有朝一日我出人头地了,能说服爹娘待二姐好,否则绝不透漏你音讯!”
颜溪被他一席话惊住,心说没想到颜氏夫妇那种人竟有个三观端正的好儿子。
不管怎么说,这场赌博她的胜算率已大大超出百分之五十,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于是漾起微笑,真诚地对全生说:“谢谢你,全生!”
看他欲言又止,疑惑问:“怎么了,有什么话直管跟二姐言明。”
“以后我能否跟二姐再见面?”全生目含希冀轻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你每月学堂里可有休沐日?”颜溪稍稍迟疑,问全生。
“有!每旬夫子让我们歇息一日。”全生眸子一亮,忙回说。
“这样吧,每月二旬末,咱们在东水门仓桥后街的三茗书肆中见面。若等不到我,你就在里面阅书,掌柜人很好无需不好意思,里头的手抄本便宜,若买书册,可以在那里买。”
那书肆规模比较大,且掌柜伙计待人比较和善,颜溪逛过多次,除粗略了解历史外多数是看有关中医和汤饮之类的书籍。
她做买卖时间确定不了,对于全生来说,相约于书肆碰面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二姐,你懂得东西真多,难怪大勇哥总夸赞你!”心愿获得满足,全生脸上的笑都没停过。
提起大勇,猛然想起自己告诉他肚子痛去如厕了,站在时间过去那么久,岂不是要急疯了。
狠拍下额头,忙对颜溪说:
“二姐,大勇哥不晓得我来找你,他正外面等着我呢,得赶紧走了。”
被全生忽然动作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又怎么了,经其提醒记起自己还得去钱庄看相扑的结果或今儿运气好中一百文钱。
“那你赶紧去吧,估摸大勇要急死了,见了面向人家陪个不是。”颜溪叮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今儿这事也不可让大勇晓得,还有咱们书肆见面之事。”
全生乖巧的点点头,“二姐,依照夫子往年惯例,到二月才有休沐日。”
他本意想说,要不将相见时间改成每月上旬末,可颜溪已先其出口。
“行,恰好月底我有些忙。”
全生离开后,颜溪才付了糕点茶水钱心急火燎赶往相扑场地,那里还有自己押的二十文钱呢。
挤进人潮中看到比赛结果时,颜溪高兴的笑不拢嘴,暗说今日运气爆棚,不只中了大奖,还解决了身份一事,再次收获小弟一枚。
在她欢喜地将哗啦啦的铜板放进荷包中时,距之不远的一处地方,炸毛的大勇正愤愤数落着全生。
“明明大门口不远处就有茅厕,你非往里头钻,害得我一个个找你,篮子里的梅花都熏臭了……”
满头大汗的大勇见全生生龙活虎精气神极好,悬着的心放下来,开始心疼起蔫答答的花条来。
第36章偶遇
“大勇哥,对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勇哥,对不起啊,要不今儿我请你吃混沌?”全生嘴上虽连声说着致歉的话,但眉宇间却透出喜庆。
“我才不让你请我,大勇哥有那么小肚鸡肠吗?”大勇挑眉嗔道,晓得全生读书用钱多,哪里肯让他破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想着……”全生急忙解释。
大勇冲其摆摆手打住他,然后又直指篮子里没精打采的梅花枝条说:“咱们抓紧点,要不这花可真卖不出去了!”
全生也知是自己耽误的时间,便不再说请吃饭的事儿,全副精神揽客卖花。
话说投注中了一百文钱的颜溪,在瓦子里吃喝玩乐逛到下午申时二刻才出来前往灯市。
虽立了春,但正月初春时节天黑的有点早,颜溪步行到了京都最热闹繁华的灯市时,天色已暗淡下来,店铺屋檐下,流动的浮摊上形状各异的灯笼相继燃起。
从上午到黄昏,一半时间用在走路上以致腿酸脚痛。
此刻五颜六色散发出融融暖意的灯光迎面涌来,让颜溪身上的倦意顿时放大,迫切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左寻右顾,挑了个三层高的茶楼,想着可以坐在三楼临窗位置观览街肆灯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灯市的另外一条街肆上,刘怀安心不在焉跟堂弟刘怀平溜达,身后不远地方还跟着刘怀山一家四口。
“二哥,走,咱们去投壶,给虎子和巧儿赢几个灯笼玩。”刘怀平扯扯正走神的刘怀安,指着前方十几米被游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处地方,兴奋道。
无精打采的刘怀安抬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只听人群里爆发出喝彩声或者隐约的遗憾唏嘘声。
因实在没什么心情,本想摇头拒绝的,可转念一想干脆给自己找点乐子分散注意力,免得胡思乱想妄自苦恼。
从万正兴误会他有龙阳之好后,刘怀安便告诫自己平日里离颜溪远点,除非对方遇到困难需要出手帮忙,他也确实做到了。
但今日不同寻常,总不由自主去想颜溪在干什么,是否也来灯市赏灯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应该最怕过节吧。
若没有旁人误会之事,此刻大家肯定正一起赏景观灯品尝美食,玩得不亦乐乎。
……
“二哥,又未蒙住你的眼,看清楚了再投啊?”刘怀平见堂哥投十次中两次,跟以前的水平大相径庭,不由郁闷的提醒道。
“刚喝了酒,有点上头。”刘怀安揉揉太阳穴一本正经道,然后转身对抱着女儿注视他们的刘怀山道:
“大哥,下一局你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于其发挥却实有些反常,因此刘怀平并未怀疑堂哥编瞎话,向他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取胜。
“晕的可厉害?”刘怀山关切地问,“要不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听大哥让自己先一步归家,刘怀安不禁动起心来,在此之前,灯市年年逛从未觉得无聊,今岁却格外寡淡,玩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行,万一待会风一吹醉的狠了,不好回去。”刘怀安迟疑了下,颔首道。
说罢环顾四周,而后快步走到一处灯笼摊位旁,掏钱买了兔儿灯和老虎灯,折返回投壶场,将手中的灯笼先后给了侄子侄女。
“买什么灯笼,巧儿一会都能给烧了……你路上当心着点。”刘怀山忙将女儿小手里提歪的灯笼夺过交给一旁的吴氏,笑呵呵地说着客气话。
刘怀山打算从这里直接回东水门租住的院子里,便说道:“大哥,大嫂,后天我就得跟着万大哥出去做活,就不回家了,直接回我外头赁的地方。”
“行,省的到时赶慌。家里的事你甭担心,一切有你大哥和嫂子呢。”吴氏满心和悦应声。
小叔子私下跟她说过,只要自己别干涉他,铺子里的红利一文不要,甚至还找人写了份字据。
若非公爹临走前嘱咐而且还有长嫂的身份搁在那,她才不愿劳心费力管闲事,既然小叔子自己主动说不要旁人插手,那何乐而不为。
刘怀山对妻子的快言快语有些不满,自己本来要劝弟弟明日去看望大姐的,那日他负气离开后至今尚向姐姐陪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使爹娘不在了,他们姐弟也应该一如既往地亲厚。
稍作犹豫,便对准备离开的刘怀安说:
“不是后天才走吗,明儿去大姐那一趟,再去找人家也不迟,上次大姐都被你给气病了。”
听闻姐姐被自己气病,刘怀安眸色一紧,忙问:
“大姐身子无碍吧?你怎么没给我说这事。”
“反正气的不轻!”刘怀山不忍诅咒大姐卧床吃药,含糊其辞没好气回了一句。
刘怀安最清楚的脾性,闻言放下了心,没事便好,目前还是不见为宜,免得不听她的安排又惹其生气。
摇摇头说:“明儿去了,还要惹大姐生气,以后等她慢慢气消了,怀安自会去认错。”
刘怀山气急,嗔骂道:“你怎么那么犟呢,认个错跟要你身上块肉似的,大姐多疼你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哥,当初不是说好不逼我了吗,大姐那你先代我给她说声对不起。再说你又不晓得大姐因何生我的气,去了情况反而更糟。”刘怀安蹙眉道。
刘怀山被弟弟驳的哑口无言,只得无奈由他去。
话说颜溪上了酒楼,饮杯茶水后便开始靠窗打起盹儿来,一股冷风将她吹醒,身子颤了颤连打三个喷嚏。
恐染风寒,她连灌两盏热茶裹紧薄袄,出了茶楼向埠头奔去。
河边风较街肆上还要大点,春寒料峭夜风吹在脸上凉嗖嗖的。
颜溪边用巾帕擦着清鼻涕,边想回去得赶紧煮锅姜汤喝,否则非感冒不可。
上次风寒要了原主的命,又差点取走她的命,必须得重视。
河面冷,艄公受不住寒,船舱里置有烧着碳火的泥炉子,即方便自己又温暖了船客。
颜溪问过艄公的行船方向后,双手从袄袖里拿出保持平衡,小心翼翼上了船。
动作麻溜地钻进船舱,透过昏黄的羊角灯,竟然发现刘怀安也在里头,不由惊讶问:
“你不是回家过节了,怎么在这条船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7章窘态
由于艄翁要等船客人数差不多……
由于艄翁要等船客人数差不多时才发船,所以刘怀安已偎在火炉旁有一会儿了。
出神间听见颜溪同自己打招呼,以为是幻觉,狠狠眨了下眼摇摇脑袋,再次睁开才确信没有听错。
颜溪被其傻呆呆的模样逗得一乐,揶揄道:
“怎么,一日不见就不认得了?”
说罢围着散发出暖气的小火炉坐下。
“小……”太过激动,刘怀安差点嘴秃噜喊出其真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三郎,真巧,你也出来看灯了!”
颜溪笑着点点头,再次问道:“你这是回东水门?没跟家人一起过节?”
刘怀安隔着昏暗的灯火看到颜溪鼻尖被冻的通红,又见其身上的褐袄单薄。
便拎下炉子上的陶壶,朝她指指碳火示意烤烤手,才答道:“明儿要跟万大哥商量事儿,早一点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已从刘氏那里得知过完节刘怀安就要跟万正兴出门做活,猜测他们要商议工事的事项,哦了声便没多问。
“明儿要出摊吗?”刘怀安问。
颜溪搓搓烤得热乎乎的手掌,以玩笑的口吻道:“今儿都歇了一天,再不出摊要喝西北风了。”
这几日街肆上的人多,生意好做,方才她逛街就在想明早不出早摊了,出两天晚摊,等仓桥旁的力夫正式做活再摆早摊。
经过瓦子门前碰上大勇和全生一事,颜溪决定不再去东水门城外郊区向花农批发花草转卖,颜氏夫妇已经认出她来,必定时常留意,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不去城东郊,并非表示她放弃春季卖花的打算,花田别处应该也有,她预备近几日前往京都西郊查看,反正乘船走水路交通比较方便。
刘怀安察觉颜溪虽面露疲态,但眉宇舒展语调轻快想来心情甚好,不觉间面庞浮出笑意,接她的话道:
“若照你这般说,我都歇大半个月,岂不是东西南北风都给喝了。”
颜溪忽听他说俏皮话真有点不适应,前几天刘怀安一改往日的缠人风格,除每天帮忙搬羊肉汤和香饮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一时之间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纵使再不习惯,她也不会主动问明原因的,颜溪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如何能跟你比,家中有房有铺子,别说歇大半个月了,歇大半年也无碍。”颜溪脱口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见刘怀安脸上的笑僵了僵,嚅嚅嘴不知如何言语。
顿觉自己说错了话,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猜到他日子没那么好过,否则也不会外出做活。
刘家人员关系复杂,而且那个讨她做丫鬟的二婶子如此霸道,作为在家中没话事权的次子,换做是她,也会选择出来打拼挣前途。
原本轻松的气氛,让她一句话被破坏掉了,于是便试着缓解尴尬道:“不过,话说回来假若我是你,也一定出门做活,多自在。”
旁边的另外俩船客听后,斜眼瞥了她,尽管没什么声音,但颜溪仿佛听见两人鼻孔透出的冷嗤。
大家谁也不认识谁,颜溪对此不以为意,何况人家嘲讽的确实有道理,若自己真有房有店铺,就不一定像刚刚说的那样。
刘怀安明白颜溪是为安慰他,心中不禁生起感动,方才的窘迫感渐渐褪去,漾起笑意回道:
“这样说来,咱们算是志同道合了。”
有外人在场,不好道出原委。
为防再不过脑子说错话,颜溪很是配合地点头赞同。
因值上元节,河面有不少张灯挂彩的花船,他们身在船舱中亦可隐约听见歌女的唱曲声和弹奏的器乐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小曲,在暖意融融的舱室里咵着天,极为惬意,直到艄公扬声报东水门埠头到了,两人才恍然所觉,皆惊叹时间过得太快。
……
“小溪,你先回去,我想起澡豆忘买了!”行至九流巷口,刘怀安突然停下来说道。
颜溪纳闷地瞅其一眼,劝道:“这个时辰了街肆大都是食肆茶馆,哪还有卖澡豆的,明儿再去吧,问万大哥借点。”
“无事,走几步就到了,近得很。”刘怀安坚持己见挥挥手,转身往前街街肆走。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那么倔呢!”颜溪冲刘怀安背影嚷了一句,见其依然不为所动,无语翻个白眼,快步朝租住的大院走。
约一盏茶功夫,站在巷子拐角的处的刘怀安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折返回巷子里往与颜溪同一个目的地赶。
之所以这样做是怕万正兴看他们俩一同从外边回来,起了误会。
“死鬼,下次别让奴家等那么久……”
“那母老虎看贼一样盯着……”
昏暗幽深的巷子里隐约传来男女的腻歪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怀安继续往前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当初搬进来时,万正兴曾言简意赅告诫过他正经做人,千万莫跟巷子里的暗娼搭扯。
之前只是听说,从未见过,没想到今晚倒了血霉竟碰上了,而且还是如此尴尬的场景。
稍作犹豫,刘怀安硬着头皮往前走,脚步故意弄出声来,同时还压着嗓子咳嗽,在静寂的巷道中非常清晰。
“七娘,你下一个恩客来了?”女票男听见响动越来越近,抚捏着女子的下巴轻佻地问。
女子啐了男子一口,晓得是巷子里过路的行人,赶紧将他推开,掼上院门。
气得脑门青筋跳了起来的刘怀安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
待听见哐当关门声,顿时松了口气,步伐恢复正常。
在七八米远的地方与汉子迎面撞上,没抬眼看对方,径直往前走。
直至快接近自家门口时,出于好奇才转身往回望去,却只瞅到汉子模糊不清的背影。
深呼吸将脏腑的浊气吐出,拍拍胸膛才推门进了院。
院中陪精力旺盛的儿子玩灯的万正兴看清来人后,跟颜溪在船上看见他时差不多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儿上元节,怎么回这儿来了?!”还真把这里当成正儿八经的家了。
“噢,在家无事,想着还不如来这里琢磨图纸。”刘怀安故作镇定应答。
余光觑眼颜溪亮着的窗户,随口问了一句:“三郎今晚没出去游灯啊?”
闻此,万正兴惊讶瞪着他,随即视线也望了往颜溪尚燃着灯火的屋子,意味深长的抛出一句:
“三郎说你去买澡豆了。”
刘怀安当场呆住,窘的恨不得抽自己俩大耳刮子,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万正兴自然瞧出好兄弟的难为情,上前几步拍着他肩头话语中藏着笑意说:“三郎给我说了,你们是在回来的船上碰到的,你心虚什么呀。”
刘怀安呐呐解释:“万大哥,怀安恐你误解,才有意如此。”
怎么忘了小溪目前还不晓得万正兴怀疑他们俩有分桃之意的事情。自己刚刚为甚要多那句嘴呢,果然祸从口出。
万正兴道:“既然你都说要改过自新,万大哥当然相信你,时辰不早了,快回房洗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楚此时刘怀安不自在,而且院中租户大都归家不宜多谈,便催促其回屋。
羞窘的刘怀安如蒙大赦,同万正兴道了歉打过招呼逃也似的开门躲进房中。
万正兴观其慌乱的样子,回想刚刚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嘿嘿笑起来,笑过后慨叹一声,摇摇头。
此刻坐在圈椅中泡脚的颜溪尚不知院中发生事情,后来知道后害得她大笑不已。
……
上元节过后没几天,颜溪出早摊回来便乘船去往城西郊打听花田的位置,若顺利的话准备卖两三个月的花卉,再摆食摊。
当船行至西水门时,颜溪望着横跨河面的拱桥,忍不住回忆跟刘芙和月儿去澡堂洗澡的场景。
自去年将钱交给刘芙后,有一年没同她见面,若非因为刘怀安,她们现今应该有来往吧。
触景伤情感慨一番后,颜溪便将注意力放在采买花卉上,在此之前她特意做了准备工作,船上同样跟船客攀谈起来。
“西郊山多,花田没多少,林木倒是不少,好些木材商贾都是从那边伐林的。”家住西水门附近的船客告诉颜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少树多?听船客告诉她之后,颜溪大失所望,她是卖花的,又不准备卖树,再说担花都那么吃力,更不肖说高大的林木了。
既然山多,山上肯定有些花花草草,颜溪自我安慰道,有没有亲自去看过后方能下结论。
出了西水门,果然如船客所言,京城十里处便有山系分布,越往西北山脉越多。
通过问单挑卖菜的农户打听,颜溪才寻得一处培植兰草的花农,她抱着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的心态,搭了辆顺风牛车过去了。
第38章归德寺的杏林?我也要识字
大概养兰草的花农在附近比较有名,颜溪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地方。
青山绿水的西郊跟东郊一望无际的地势有些差别,村户的农家院子依山而建环境十分优美。
宽阔的院子里不只她一人,还有别的来采购的主顾。
颜溪发现暖室里除兰草外,旁的花卉亦不少。院子的园圃中还有观赏木本植物,规模十分可观,同东郊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觉得吧,万大哥说的没错。”颜溪恐刘怀安多想,忙补了一句:“就事论事,你别小心眼殃及到我。”
然后才顺着上一句的话茬继续:
“纵使你再聪颖有天赋,也只不过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论资历论眼界差万大哥他们一大截。作头出场向主家陈述工事,哪轮得上一个匠工插嘴,搁谁身上也会堵得慌,不给你使绊子给谁使绊子?”
“可我的法子即节省物料,看起来又新颖别致。”刘怀安气势不足地出言反驳。
其实上述的理由还不足以让他如此高调不遵行规,之所如此实则为了入吏部主事的眼,让更多的人识得自己。
他虽没说出,却被颜溪当场道破:“可是借吏部主事的口为你扬名?”
见之闷头耷脑没做声,颜溪便晓得被自己猜中了,主动为他续杯茶水,说:我说你真是脑子进浆糊了!”
“且不说那主家在朝为官何样的人没见过,会瞧不透你的小心思?退一步,即便他同亲朋好友夸赞了你,可单凭你现今的年岁和境况,有哪个匠工心悦诚服地愿意跟着你干?”
颜溪啜口茶水,接着说:
“既然万大哥他们能承建朝廷官员的房舍,说明人家路子广结识得人多,跟他们一起做事能增长见识累积阅历,待合适时机到了,自然能自己当作头。”
听罢颜溪的分析,刘怀安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眼界狭隘心思浮躁,只看到存把远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经此一事,就算万正兴念在以往情分肯愿意让他跟着自己,但另外两位作头定然不乐意。好在以前认识的江南老乡多,到时可以另寻活计。
想明白的刘怀安露出如向日葵般的灿笑,向颜溪由衷感激道:“谢谢你,小溪,今后我绝不会再冲动了。”
见他通晓事理没钻牛角尖,颜溪心情跟着舒畅起来,忽然想起在西郊木材场碰见他的俩兄弟之事,便道:
“你都在这游逛两日了,怎还不回家?两个月前我去归德寺碰见了你大哥和堂弟,你既然想将来往高处奔,现今就要开始留心木材场了。”
经颜溪提醒,刘怀安灵机一动瞬间明白其话中之意,他们家作坊使用的大部分是西郊杜记商号的木头,由于是长期主顾,几乎每季度才结一次账。
凭着这个关系,将来无论是将杜记推荐给别人还是自己前去购置木材,都于自己有益。
“小溪,你竟想那么长远!哪像我,脑袋跟榆木疙瘩似的。”刘怀安眸子闪闪发亮注视着颜溪,发自肺腑地赞美。
“你只要别嫌我烦,肯听进去便好。”颜溪被对方清亮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微微避开其眼睛,浅笑着道。
“你说的话我哪次没听。”刘怀安辩解道。
颜溪懒得同他贫嘴,既然他心情已好,自己也该打道回府干她的事了,便起身同刘怀安道别。
有心想跟她多呆会,可考虑到她还得赶回去出摊,刘怀安只好点头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0章销籍?浮户
待再次看到她装书册的褡裢时,刘怀安苦恼起来,自己跟谁学识字呢?
由于经常翻看父亲的图稿,再加之平时做的活计都是跟房舍相关,因此基本的专业字词他虽不会写,但都认得。
之前工友羡慕自己会识字时他很是得意,当看到颜溪为义弟买书读时,瞬间又将他拉回现实,现今刘怀安生起了强烈想识字书写的欲望。
这个年岁去学堂肯定不现实,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多整块的空暇时间,家里的亲人以及身旁的朋友皆不如他认字多,记得有次听颜溪无意说她会认字。
颜溪刚迈出两步,就被刘怀安突然喊住:
“小溪!”
颜溪驻足转身眉尾挑了挑,疑惑地望着他,等待下文。
只听刘怀安呐呐地问:“我现今在学认字,以后假使有不懂的能否请教你?”
恐颜溪顾忌她的生意,连忙又说:“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每次外出回来求教你一次!”
乍闻刘怀安要跟她学识字,颜溪愣了愣,她一直清楚对方不会识字断文,没想到浪子要回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时代的文字同现代社会,除繁与简,没什么不同,再者原主本身就有些基础,因此颜溪自然识字。
她垂眸思量了下,浪费时间倒说不上,毕竟成年人嘛,汲取知识的速度必定比孩童快,只不过这样以来同刘怀安走的更近了。
刘怀安看颜溪有些迟疑,心说自己是否又犯了只顾及自个没考虑对方的毛病,不免懊恼起来,面露歉意说:
“要不算了吧,听大哥说石头开年就进学堂启蒙了,想必如今已学了不少,到时我就厚着脸皮问他好了。”
对方如此体谅,倒让颜溪不好意思拒绝了,笑笑答道:“我也只是识仨两字,到时候若答不出来,别笑话我就成。”
见颜溪肯同意,刘怀安惊喜万分,眉飞色舞回说:“怎么会呢,再怎么样也比我这个目不识丁的强。”
事情说妥后,刘怀安依然选择让颜溪先回一步,之前万正兴就误会他们两人,目前他又对自己多少有些成见,万一被瞅着同颜溪一道返家,岂非意见更深。
颜溪心情轻快地回了住处,抬头望望头顶的日头,见已是半晌午预备少煮些汤饮,否则当日卖不完。
正当她在井边汲水时,却见香兰拿着木盆走了过来,颜溪见此立即加快手上速度。
起始她根本没将香兰对她的亲近往男女之情上联想,直到今年二月偶然捕捉到小姑娘含羞的目光,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小姑娘误将他看作男子,有了好感。
瞬间明了之前李氏对自己态度改变的原因。自此,见了香兰像老鼠发现猫一样,有多远躲多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三下五除二地将水倒入桶中,提着便快走,沁凉的井水泼洒在鞋面都未察觉。
香兰见他如此,委屈的泪水在眼眶直打转转,可想到爹娘谈论的内容,擦干眼泪喊住她:
“三哥,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颜溪心里咯噔一下步伐顿住,心说:糟糕,该不会向她表明心意吧,十来岁的小女娃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何物吗?
“香兰,天儿不早了,三哥得赶紧煮汤饮。”她僵笑着说。
“我只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功夫。”香兰亦勉强地笑说。
颜溪咽下一口唾沫,将婉拒的说辞迅速的想好。
但听到香兰说的话,却傻眼了。
“三哥,你今后不要跟姓刘的来往了,他心术不正!”
姓刘的?刘怀安?!怔愣间颜溪还是没弄懂香兰话中意思。
忽然记起刚不久刘怀安告诉她的事情,以为万正兴夫妻俩说人家不好的话被女儿听到了,特来告诉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自己瞎想的那样啊,颜溪提上来的心回归原位,笑着对香兰道:
“谢谢香兰提醒,不过刘大哥他人不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方才我听爹娘偷偷讲姓刘的对三哥你生出了……”香兰贝齿咬着下唇,一抹红晕爬上脸颊,难为情说不下去。
“生出什么?”颜溪没做多想,脱口而出问,问完才意识到香兰要表达的意思。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难道自己女扮男装被发现了?!
香兰咬咬牙,绯红着脸低着头说:“生出了肮脏的心思,你少跟他接触便是!”
说罢,跺了跺脚转身飞快离开,连水也忘了打。
肮脏的心思?脑子糊云一团的颜溪琢磨几遍后,立时被雷的外焦里嫩。
他们以为她和刘怀安是断袖关系?!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她长得很像男人?就没有换种思路往女扮男装上猜?
颜溪思绪如长了两只翅膀,飞到天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汤水煮好,颜溪亦恢复了正常状态,既然人家没有察觉出自己是女孩,也不能为证明性向大众化而自暴真实身份,真能跟刘怀安一样,在他们面前减少接触次数。
同一时刻,对面房中的万正兴夫妇亦在谈论刘怀安。
“既然两人对刘家兄弟存了芥蒂,你若坚持让他继续跟着反惹得他们对大郎心生不满。”李氏道。
万正兴摇摇头,不太赞成妻子的看法:“虽说怀安确实鲁莽了些,可最后不是将活干得漂漂亮亮的得了主家赞赏。我瞧着怀安将来准出息,反倒陈叔和张大哥显得过于小家子气。”
之前一同修建千慈塔时,他就觉得那小子机灵又肯吃苦,而且私下里爱琢磨精巧的匠艺。
这次在新主家愈发看好他。
“那万一下次他们俩做活时不叫你呢?”李氏忧虑说。
万正兴哼了一句回道:“不让便不让,我们自己也能找活干。”
……
生活充满了希望,便会觉得时光犹如白马过隙飞快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转眼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今年的中秋佳节颜溪准备好好犒赏自己一番。
因为她终于攒够了银钱,于三天前找人打点,销了奴籍正式成为浮户,官府将临时籍贯挂在了京城西郊的洛水村。
以后只要她在京都有了田产或者房产,便能成为正式的洛水村村民。
第41章夫妻争执?主意
由于太想知道洛水村的具体位置,颜溪销了籍当即便乘船前往城西郊。
洛水村虽位于西郊,但并未在五泉山山脚,因紧邻通济河的一条支流洛河而得名。
京都城中寸土寸金,几年内购置房产根本不可能的,若想尽快有正式的户籍只有先买相对便宜点的田地了。
“三郎,今年挣到大钱了,又是鸡又是鱼的。”大院中的邻居杨四郎见颜溪在井边褪鸡毛刮鱼鳞,玩笑道打招呼。
“不过节了嘛,一个人也得像个样子啊。”颜溪面上笑呵呵地说,内心却无奈感慨销籍后荷包重回道解放前了,变成穷光蛋。
“嫌一个孤的慌,就赶紧请媒婆出面帮你说个媳妇儿,这一两年也该攒了些家底,眼瞅天冷了,添个婆娘暖被窝多美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四郎说罢,翘起大拇指指指万正兴的房门口,龇着牙朝颜溪挤眉弄眼。
颜溪暗暗无语地呸了一口,装傻当做没听懂他的意思,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
而杨四郎却热衷于对旁人的八卦,张口还想继续打趣颜溪,忽然余光瞄到往他们这边来的万正兴,便慌忙闭了嘴,接着颜溪的话茬。
万正兴笑呵呵地走近看见盆中的鸡鱼,语气同杨四郎差不多,“三郎,今儿伙食不错啊,要不中饭咱哥几个拼菜喝两盅?”
颜溪尚未出声,杨四郎已欣然应道:“这提议好,天儿不热不冷,桂树下支张桌子,美得很!”
颜溪先是抬头望了眼满院飘香的桂花树,再撇头瞅瞅两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实在觉得画风不搭,再者他跟两个不熟悉的大男人喝什么酒。
便笑着婉拒道:“万大哥,你晓得三郎一杯倒,哪敢上桌啊,应该找张叔跟李大哥。为表明我非舍不得一盘好菜,待会做盘爆炒鸡杂给你们下酒。”
“哈哈……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经其提醒,万正兴才想起来颜溪确实不剩酒力,今儿他心情畅快酒瘾犯了,但与之相熟的刘怀安回自家过节去了,只好邀同院的租户。
“今儿我陪着万大哥讨了便宜!”杨四郎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溪若在的话,再过个把月就要及笄了。”卧房中,一做着针线活的颜玉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伤怀道。
“好端端提她做什么,就当她死了,我和你爹没她这样的闺女。”李氏用绣花针蓖蓖头发,恨恨地言道。
提起卖出去的二女儿,李氏便咬牙切齿,寻了那么久,居然杳无音信,若找到看怎么收拾她。
“大姐,二姐生辰什么时候?”步入房中的全生急切的出声问。
上次过生时,二姐给买了向往已久的书册,此次他也要给她过生,及笄对于姑娘家可是大事得好好庆祝。
“下个月初六。”颜玉神思不属地应道,两年前还是在河摊看碰到二妹的,若如今在家,肯定要置桌酒席庆贺,如今却……
下个月初六?全生轻声嘀咕一句,面庞漾起欢快的笑颜。
第45章姐弟交谈?补1000字
之前问过二姐生辰何时,可她说到日子了近再告诉他,估摸若没有今日偶然得知,到时她还搪塞自己。
全生高兴过后,方意识到方才母亲又在怨责二姐的不是。
便蹙着眉头对李氏道:“娘,二姐为了救我才去给别家当的丫鬟,你怎么总这样说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半年来每次跟二姐相聚,他都能深切感受到她的善良与艰辛。
纵使被逼的有家不能回,可从未抱怨过什么,每次见面都是勉励他好好读书,春风化雨般为他解难答惑。
李氏抬头惊讶望着面露不满的儿子,压下腾起的气恼,僵硬着笑容说:
“娘只是跟你大姐发几句牢骚罢了。我和你爹还不是担心你二姐在外没个着落有个三长两短,恼她不给家里捎个信害大家心焦,你爹为寻她腿都跑细了。”
近几个月她发现儿子因二女儿之事跟自己疏远了,起先以为是年岁渐长缘故才如此,后来发生几次类似方才的情形,她便猜出原由。
之后当儿子的面,尽量不提二闺女的相关话题,没想到今日凑巧碰上。
虽说对着儿子避开话题,可打心底她跟丈夫对二女儿下落仍然她非常在意的。
正如大女儿说的小女儿马上及笄,再过两年则谈婚论嫁了。万一她凭一己好恶随便抓个男人嫁了,岂非白养了她。
想到这里,李氏愈发烦躁了,忍不住暗暗连骂几句女儿才解恨。
跟李氏不同的是,听弟弟为离家的妹妹打抱不平,颜玉则抿嘴而笑,笑容里带有欣慰,幸亏小弟明辨是非,感念因他而被卖掉的二妹。
全生犹疑地看着李氏问:“娘,你和爹真担心二姐?”他有点不太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假如爹娘发自真心的挂念二姐,那就太好了,回到家里能日日相见,可自己答应过她暂时不告诉爹娘消息的。
李氏连忙说:“那还有假?!再怎么说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当时你病的厉害,迫不得已才同意让你二姐出去跟人当丫鬟,救了你同时也让她能填饱肚子。”
由于她一心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慈母形象,未察觉到儿子的异样。
可心细的颜玉琢磨出了弟弟的反常,若有所思看着他,忽然一个念头闪现,漂亮的水眸划过一丝喜色。
觑眼身旁的母亲,恐弟弟继续下去惹来猜疑,于是压唇轻轻咳嗽两声飞快斜瞪了一眼全生,低倾下头继续给手中的鞋帮子穿针引线。
跟颜玉嗔怪的视线相撞的全生,禁不住心头一跳。
他又非傻子,本来碰上他二姐的事情就格外敏感,此刻怎会不知大姐的意思。
可依大姐的神色,说明她早已得知二姐下落,那为何每次相聚二姐从未跟他提起过呢?全生不由疑惑起来。打算下月见面时问问她。
……
吃罢饭,颜玉寻个借口走进全生的小书房,凝视着他悄声问:
“全生,大姐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此,全生立刻朝紧掩的房门望去,舔舔并不干裂的嘴唇,目光闪烁含糊其辞回道:“我整日在学堂读书,能有什么事瞒着。”
颜玉观其这般动作,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便不再同他绕弯子直接了当的低声道:“你见过你二姐?”
尽管已料出大姐要问他关于二姐的事情,但猛然间听见,还是怔了怔,握笔的手攥的紧紧地,结结巴巴反问:“大姐,你也见过二姐?”
颜玉不由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拉把凳子坐下后才道:“瞧把你给吓得,放心我暂时不会跟爹娘说的。”
她长叹一口气,长话短说将自己两年前在灯市上偶遇颜溪的事情告诉了全生。
恐被李氏突然进来听见所谈内容,全生踌躇一会,简明扼要同颜玉讲目前自己跟颜溪每月见次面。
“大姐,你是否也非常想见二姐?要不下次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全生放下心里的戒备,满脸轻快笑容地说。
颜玉顿了顿,最终点点头,笑说:“好。”
就怕不情愿见她这个做姐姐的。
“咱们陪她一起庆贺及笄之礼,到时二姐铁定特别高兴。”
家里终于有人可分享憋在心口好久的秘密,全生特别欢喜,一会儿谈冬一会论西,“哎,她一个人流落在外,若是爹娘真的愿意接二姐回家就太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心中无论自家二姐能挣多少钱,也没有回到自家舒服。所以他非常渴望自己赶紧长大,在颜家有话事权,把二姐早早接回来。
颜玉听了弟弟的话语,心酸一笑,二妹为颜家受了太多委屈,恐怕到时即便爹娘主动要她回家她也未必情愿。
正忙碌于自己小生意的颜溪自然不知姐弟俩正为她的十五岁生辰而筹划。
自刘芙为了刘怀安无礼要求她搬家后,她心底便憋了一股“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誓要混出人样的劲头,勤勤恳恳营务小食摊。
每日比之前起得还要早,归来的还要晚,不但赶早市和卖汤饮子,而且若时间来得及还要摆夜市,大院的租户见她如此勤快,开玩笑称呼其“拼命三郎”。
当然这些负面情绪她未对刘怀安表现出来,并非她修养好思想境界高,而是当语气有犯冲苗头时,便告诫自己:
刘芙是刘芙他是他,两人虽然为姐弟关系,可他们三人没啥特殊关系。别最后让刘芙觉得她颜溪向刘怀安告状,让弟弟回家跟自己闹。
……
“大勇哥,我想求你件事……”
大勇见全生一脸难为情不由疑惑起来,全生尽管年岁小,但特别有主见。即使拜托他某件事时,也没如此模样。
虽然好奇可十分豪爽说:“咱们兄弟俩,啥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办得到,保证应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想问你借半贯钱!”全生咬了咬下唇,一口气说出来,然后静待大勇反应。
借钱是为了给二姐买簪子,两天前他偷偷带上自己所有积蓄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姐姐买生辰礼物。
他一眼就挑中其中一只梅花玉簪,觉得同姐姐品性非常契合,谁知价钱不便宜,用掉之前攒的银钱后还短缺半贯。
重新选其它饰件他不甘心,且不能向大姐要这个钱。没太多思虑,留决定跟大勇借。
“是不是要买书啊?”大勇听是借钱,略略惊讶了下,很快恍然所悟。
“嗯,”全生见大勇误会了,可想起二姐告诫的话语,便不自在应了声,垂睑眨眨眼睛,不敢同其对视。
大勇以为全生为买不起书心里难受,便未多说其它,只问道:“半贯够不够?听人家讲书册可贵着呢。”
近两年他捣鼓小买卖多少挣了点钱,五百文钱还是拿得出手的。
“够了,够了!我此前攒得还有些。”全生忙感激道。
“那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大勇起身做势往外走。怕等会话赶话忘了,明儿一早他还得早起卖花,全生要去学堂,两人能不能见面不确定。
全生见他风风火火要有,赶紧叫住:“大勇哥,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声音低下来:“大勇哥,我问你借钱的事,能不能别告诉你娘,也别和我爹娘讲。钱,我争取尽快归还。”
大勇纵然对其行为有些不解,怔愣稍瞬点点头,肯定地喏了声,选择相信全生。
全生见借钱之事完美解决,心情顿时轻松下来。有了钱,明日就可将簪子买回,二姐带上铁定欢喜。
话说颜溪生出先在洛水村买田的想法后,便打算去考察情况。刚巧一日落雨,于是歇摊前往西郊。
第46章迟疑补字
自销了籍……
自销了籍落了户后,她仅去过一次洛水村,上次只顾得高兴去了,并未就买田之事做过多深思。
从萌生在村里置地的想法后,她将种种会遇到的情况预想了一遍,有良田如何做,没闲田又该怎样走。
总之先去找村长询问具体状况,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策略。
二月仲春,河冰解冻黄柳扶风,尽管事情未定可心间情不自禁涌出美好憧憬,颜溪眉眼间透出喜色,分外舒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船时没发觉,等船泊到埠头时,她才觉察出河面上涨了。
这次没再请路人指引,因有一整天闲暇时光,且雨丝绵密赏景别有一番情趣。
所以颜溪未搭乘顺风车,而是一手擎着青布竹骨伞,一手拎着两封准备给村长的糕点,悠然自得熟门熟路朝洛水村去。
通济河涨水,作为其支流的洛水河自然亦一道,侥幸两岸低洼的农田没遭殃。
她晓得这一片大都为菜田,天气尚寒,菜农还没播种菜籽,待到月半便开始了耕作。
“村里上等田早没了,你若只为在京都混个编户,河滩边上空的还有六七亩。”
村长祖祖辈辈居于洛水村,村长职务是从父亲手里接下的。
对于挂户本村人员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他看颜溪生得单薄,又是个未及冠的半大孩子,心生恻隐也不卖官司说场面话。
察觉颜溪略有犹豫,忍不住好心道:“这次若不下手,下次来说不定就没啦!”
村长一句话让颜溪咬咬牙做了决定,其实她知所以犹豫实因现今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倘若有良田,她二话不说便会拍板买田,回去跟万正兴家借钱。
可目前只有河边的劣等田,除却夏汛遭涝外,因长期遭河水漫浸冲刷土壤板结严重,庄稼产量极低,改成菜田投入成本非常大。
不知道急着借钱买下是否划算。罢了,先置两三亩再说,估摸地价不贵,债务一年内肯定能还清。
决定好后,她故作难为情道:“村长,我怎不晓得您的好意,只是事出突然荷包没装那多银两,您能不能先帮我把田留两天。后日咱们一同去官府办田契?”
“这……”村长捋捋胡子,神色露出稍许迟疑,顿了顿才道:“行,看你不像扯谎的小子,就给你两日时间。倘若这两天有认来问我便给拒了,后日如果没见你人,可就怨不得我了。”
颜溪听对方答应宽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躬身揖礼:“多谢村长忖情允许宽限,您放心即便我改了主意,一定也会来此告知您一声。”
随之她略略犹豫下,还是决定不留下订金了,万一借不到足够的银钱,到时押金是要回来还是不要呢。
反正村长已经向她承诺了,又未隐晦表达要保证金,别因自己多此一举最后反而将人给得罪了。
双方言妥后,颜溪没做久留直接提出告辞,虽然人家客客气气的,但她晓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因心里积着借钱的事情,不再像来时那般闲庭漫步,欣赏微雨中的山水。
河边农田价低是相较于同地方的良田,可再劣的田是在京都,每亩七贯钱。
年前销籍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积蓄,之后尽管起早贪黑出摊子。除却自己花销和贴补弟弟全生载,如今手头不足二十贯钱。
按理说这些钱买下两亩田是够了,然而在她看过周边菜农做法后,脑海中便设想了如何规划自己的田产。
如果按照预想计划,两亩田面积太小,所以她准备买四亩,回去同万家再借十五两。
加上自己的积蓄交付田钱加上契税后,余下的一点留着生活开支。
依照万家目前家境,他们完全有实力借那么多钱给自己的。
曾经和万正兴老娘拉闲话时,她知晓万正兴夫妻为了给儿子在京城置座院落成人后娶妻生子,他们没有在挂籍村子买田。
万正兴辛苦十几年,必定有些家底,只要他们愿意必定没问题。
颜溪自认为借到钱的几率有七/八成,一方面万家人觉得她还得起钱。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至少在外人眼中她是个勤劳吃苦能够持续挣钱的好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方面,她同万家人关系处的还是极好,邻居情值十五贯钱。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万一万正兴的妻子和老娘做不了主,或钱存放于钱庄一时无法取等意外因素。
假如倒霉借不成钱,只好先买两亩了,无论何时一国之都对于百姓来说都充满了魔力。以后京都外来人口只会越来越多,地皮愈来愈少,抓一点是一点。
第47章借钱买田
心里存着借钱……
心里存着借钱之事,颜溪回程途中没再耽搁,花几文钱搭辆去西水门埠头的顺风车。
在埠市上买两包小孩子喜欢吃的零嘴,等了有半盏茶时间便上了船。
步入九流巷子,绵密的春雨已止,乌沉沉的铅云让天色愈发昏暗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急雨来。
推门方踏进院中,她下意识地往万正兴家望去。
只见刘氏坐在靠门口位置的檐廊下捻棉线,针线篓子搁置在双膝上,未见李氏和香兰在旁。
听见动静,刘氏抬头见是她,停了手中动作,未言语眼角先炸开慈祥的笑容,瞅眼颜溪手里拎的东西:“三郎今儿没出摊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笑着摇摇头,想到即将说借钱之事便向她走去,回道:“昨日碰个朋友说如今京郊土地紧张,我今儿去西郊看看啥情形。”
正说着,万正兴的儿子壮壮忽然从房中跑出来笑嘻嘻朝她喊了声:“颜三叔。”
颜溪晃晃手里拿着的果子笑着冲他招手道:“昨儿下雨帮三叔遮炭,三叔得好好谢谢你。喏,拿去吃吧。”
一旁的刘氏面上带笑嘴里却嗔怪着:“尝尝就行了,哪能全给他。”
壮壮对果子心动却因颜溪的话腼腆起来,挠挠头诚实道:“我跟阿魁一块盖的。”
“又不当值什么钱。”说着颜溪揉揉壮壮的脑袋将零嘴塞到壮壮手里:“那就和阿魁一起吃,下次再落雨,三叔还得仰仗你俩哦。”
壮壮拿眼瞄瞄李氏见其没反对,抱着果子兴奋地往院中另一处人家跑。
李氏望着孙子的背影,摇摇头无奈中溢满慈爱:“这孩子,淘的跟小猴一样。”
看着孙子进了邻居房内,刘氏才把注意力转到方才颜溪话头上。
“先买三五亩放着也好,过两年你说亲时面上过得去。”
以为她打算置田买地。刘氏本要说她年岁小,且又能挣钱不如好好攒钱在京城置处安身小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转念一想颜溪再过两三便要娶媳妇了,房没房田没田的势必遭姑娘家嫌弃,于是便改了口。
恐其年纪轻轻没经历置办家业的大事被旁人忽悠将钱都投进去,忙又道:“虽说田产当置,可千万别一把大手全花出去了,将来使银子地方多着呢。”
她虽未出门做过生意,但凭着颜溪每日里早出晚归奔生意也知其手里多少攒了些银两。
颜溪正点头赞同她前面说的话,可听到后半段时觉出不对劲来。
忽然打了个激灵,啪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她真是糊涂完了,怎么忘了万家对她以前当过丫鬟之事完全不知晓,更别提花钱销籍了。
为避免因身份原因带来麻烦,颜溪曾含糊其辞告诉同住大院的邻居们自己是逃难来到京城的,故而刘氏等人不晓得她将挣来的钱用来销籍了。
倘若因买田问刘氏借钱,势必引起对方疑惑在熟悉她的人看来,现今她完全有能力买几亩田的。
如果谎称其它理由,以后定会有露馅的一天。
刘氏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咋了,钱袋子丢了?!”
颜溪拉回思绪,面上一苦故作懊恼道:“出门走的急,忘记堵炉盖了。”
哎,借钱泡汤,看来只能买两亩了,尽管做了最坏准备可她心里仍不无遗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袋耷拉着气馁地回了屋子,无精打采地堆在火炉旁的椅子上望着茶壶发会呆,直到院中李氏怪责壮壮的声音才让她回神。
从万家借钱的事泡汤,大院其它邻居且不说和万家一样清楚她手头有钱,就论亲疏关系亦不会豪爽地出借十几贯钱。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消沉,京都之大困境时刻身边竟然没有可求救之人。
忽然脑海中刘怀安的名字鬼使神差蹦了出来,她赶紧甩甩脑袋冷嘲一声。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骨气了,刘芙如何看待她的,刘家从老到小鄙视的神情清晰浮现眼前。
当初销籍时就未曾求过他人如今情形好过太多,果然是饱暖生矫情!
为防又生出乱七八糟的思绪,颜溪一撅起身,由于动作太急眼前发黑脑袋有些晕涨,她按住椅把抚额缓了缓才转身朝屏风后的卧室走去。
从一处隐蔽地方摸出个小钥匙,又弯身拖起木匣子,丝毫未犹豫将里面所有钱引都揣在贴身中衣口袋里,把刚到手不久的户册一并装着。
房檐下玩耍的壮壮瞧见颜溪,丢下同伴阿魁兴匆匆地跑来,眼睛亮晶晶地道:“颜三叔,娘说今晚包包子,肉的!蒸熟我拿给你吃!”
颜溪噙笑抬手揉揉他的大脑瓜逗他说:“三叔爱吃肉包子,一口气可吃十个。”
天真的壮壮半信半疑:“恁能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望着小家伙纠结的神情张口要答话却听不远处的刘氏问:
“三郎,这是还要出门?”
刘氏见她胳膊下夹着竹伞肩上挂着褡裢,禁不住有些疑惑,不是刚外出归来吗?
“熬汤的芫荽不多了,我去菜市碰碰运气。”
她说的并非假话,明天出早摊,方才看给羊肉汤增鲜的芫荽所剩无几。
这个时候菜市已下市估摸没有新鲜蔬菜,西郊有不少菜田可以向菜农买些。
刘氏点点头,仰头望望暗沉沉的天叮嘱道:“那你别耽误了赶紧去,晚会要落大雨了。”
颜溪扭头看眼又玩在一起的壮壮和阿魁,笑回:“我就是怕赶上了。”
说罢同刘氏打声招呼便加快步履往外走。待上了船意气淡去再加之混着水气的冷风一吹,让颜溪愈发理性起来。
洛水村的村长见了她后有些惊讶,等看了颜溪的户册信息后更加惊诧,虽然于礼不合仍忍不住好奇多打量两眼。
颜溪一看便知对方心思,声情并茂地解释了做男装打扮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他满脸同情地颔首表示理解时,颜溪轻轻地长叹口气。越来越多人知道她为女子身份,恐怕以后做事不会如此顺心了。
好在她吃住行绝大多数在东郊一带,同洛水村没什么交集,暂时无须太过烦恼。
看着天色尚早,又怜惜她一个姑娘家来回奔波不容易,村长意气骤起聊发少年狂,选择性对天将落雨视而不见,带着颜溪到官府将买田手续彻底定下来。
第48章姐仨
从官衙出来天空……
从官衙出来天空下起急雨,将撑在头顶上的伞面打得砰砰做响。
鉴于村长知晓自己性别,颜溪不好意思再说出请他去酒楼吃酒表示感谢的话语,只好语气真诚地口头道谢。
送村长上了骡车目送厢车愈行愈远拐向街口消失在雨幕中,颜溪从怀中掏出田契,将伞杆斜依于肩上小心翼翼打开契纸眼眶发烫地盯着黑字红章,如浮萍般的心仿佛一日之间扎了根。
就算将来事逢突变东水门无处安身,靠着名下两亩薄田也不至于饿死。
农田低洼寡瘦,置了田她再次一穷二白囊中羞涩,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快快挣钱让荷包回血,因此暂时无法分出精力照顾田地,再者她连理论都没有,更惶说实践经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今之法是先暂时放置下,待缓过来劲再看如何规划,在此期间去书肆找找农蔬种植方面的书册。
颜溪动作轻柔地把田契折起重新放好,脚步轻快地,边走边计划接下来要干的事情。
雨日里天暗的早,暮色四合,街肆两旁的铺面房檐下红灯笼朦朦胧胧。
她走进卤肉店里要了半只酱鸭,三两五香藕片,一碟花生米,烧羊肉买了小罐酒还有大半。
一手擎伞,一手拎着给自己的犒赏,眉目舒展悠悠然地往家赶。
大概心头最重要的事尘埃落定,尽管积蓄被清空可她就是想庆祝庆祝,为自己干个杯,偶尔放肆有何妨。
正值晚饭时刻,白日里生动的小院静悄悄,湿冷的空气里混杂着一丝菜香。
点灯,拔掉炉火盖,先用茶壶中的热水温上酒,再将小炒锅放在火势渐渐大起来的火炉上。
倒油,待油七分热,打开油纸包将店家剁好的码的整整齐齐的酱鸭回锅加热,最后撒入芫荽碎,滋滋响的鸭香味与芫荽的鲜香混为一体,诱惑着颜溪。
没有立即起锅装盘,而是转身捞起酒碗抿一口试试酒温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尚可,她点点头。酒菜已妥,便将四四方方的案几挪至炉旁。
此刻屋内被旺盛的炉火熨帖的十分舒适,烛火随着从窗棂缝隙溜进来的寒风妖娆摇曳,看着面前的美食颜溪满足地做了个深呼吸。
“咚咚……”
刚准备下筷,便听到外面叩门声,与此同时万正兴老娘刘氏开口:
“三郎,回了吗?”
颜溪赶紧起身开门:“刘婶。”
见刘氏手中端着碗,碗中装有包子,恍然记起壮壮告诉她今晚他家蒸包子,还说要请她吃来着,于是忙将祖孙俩让进屋。
她笑吟吟地望向跟在刘氏身侧的小家伙,低头不语嘴巴抿得紧紧的,小手绞着衣襟下角。
跟阿魁闹架了?顺手捏捏他的圆脸蛋:“壮壮请三叔吃包子,三叔请你吃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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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还未将装着包子的碗放下,余光瞥见颜溪给孙子夹肉,连忙阻拦道:
“他刚吃俩包子,又喝满碗汤,肚子撑的跟大鼓似的,可不能再让吃了!”
哪有小孩子不馋肉,觑眼壮壮盯着酱肉转不动的眼神,挑眉一笑将碗筷塞进他怀里:“吃两块不打紧。”
想着颜溪才回来不大会儿,应该刚吃晚饭,刘氏见孙子馋嘴模样,清楚若再推辞倒显得见外,便笑道:“这娃子非要给你送十个包子,少一个不依,被他缠的没办法一块过来了。”
说完朝歪头吃肉的孙子嗔道:“听见了没,你三叔同你说笑呢,没骗你吧。”
颜溪好笑地揉揉壮壮的发髻,小孩子果然纯真啊。
刘氏恐小孩子不懂事再继续要吃要喝,没说几句闲话,就准备着孙子离开:“天冷,你忙吃饭吧,碗筷明儿再给送过来。”
颜溪爽快回说不急,祖孙离开后房中重归安静,望着白白胖胖的仨包子,暖流从心底溢出来。
拿了一个,触手温热;咬一口,白菜羊肉馅;就一块五香卤藕片,搭配吃还不错……
好好享受吧,吃了这顿,从明日起就要勒紧腰带好好奋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八天后,算算盈余颜溪终于松口气,下个季度的房租大体没问题了。
明儿得歇业一天,和全生见面的时候到了。近几日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空跑书肆找书,恰好趁今儿可以好好看看。
就在颜溪像往次一样,换身干净衣裳多揣几十文钱往三茗书肆赶时,全生和颜玉姐弟差不多到了东水门埠头。
“大姐,你别紧张,二姐特别为人和善,见到你必定欢喜非常。”
全生察觉大姐一路上神情恍惚眉头微蹙,气势不足地安慰。
其实他也很紧张,二姐之前再三叮嘱自己勿要将她的身份透露给他人,尤其是他们颜家人。
现在没有经过二姐同意把大姐带来了,不知是否惹她生气,万一气恼,往后不再见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全生的心口不由缩了缩,他不想和二姐断了联系,每旬相聚的日子都是他特别期待的,比过节还要高兴。
颜玉勉强笑了笑,此刻她心间愧疚与紧张参半,忆起少时种种眼睛不免发涩。妹妹几年前为了给弟弟看病入了奴籍,现今又不得不外出做活如男子一般早出晚归,她该多苦啊。
两人各怀心思,目的地越近心头愈七上八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为了找农业种植相关书籍比全生早到书肆一刻,聚精会神间听见全生喊:“二哥。”
之前两人约定,在书肆或人多的公共场合全生唤她二哥。
颜溪抬头轻笑打招呼:“全生来了……”
几乎同时发现他后边还带个人来,视线胶在自己身上。
少妇的目光,太过热烈;五官并非全然陌生,惊愕得颜溪手中书卷差点飞脱。
意识到全生竟将她身份告诉了颜玉,不仅如此竟然还将人给带来了。
惊愕过后浓浓的愤怒和失望溢满五脏六腑。
亏她……
全生被二姐沉沉的目光刺的无所遁形,不敢同其对视只脑袋哄哄地盯着她紧握书卷的手。
姐妹久别重逢,没有欢与喜只有惊和怒,颜玉从全生身后走上前,鼓足勇气迎着颜溪的眸光哽着嗓子涩涩地道:
“小溪……你别怪全生,是我央他一起,去年上元节河边我就识出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注意到颜溪神色变化,她立即又言:“你别担心,爹娘都不知道,今日他们没来。”
想说她和全生今日要给她庆生过及笄年的,可此刻气氛……嚅嚅嘴终是咽下了。
颜溪强迫自己放松镇定,眼下不是意气用事时候,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然后借机行事。
“爹娘真没跟来?”
见二姐终于肯开口跟自己说话,全生神色激动点头如捣蒜:“大姐没骗你,二哥若不信,我敢起誓!”
颜玉也忙配合诚信十足地点头。
颜溪皱缩成坨的心脏缓缓舒展,面色平和地说:“咱们找个茶馆说吧。”
全生和颜玉自然欢喜应允。
颜溪笑着同书肆伙计点头示意,带着姐姐弟弟出了门。
作为长姐,颜玉本想走在前面,她今日带足了钱要请妹妹下馆子庆生,这些钱原本是偷偷攒的打算接济娘家,狠狠心全都带来了。
但见妹妹率先一步,怕惹她不高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被打破,便落后半步紧跟着,悄悄端详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窜个长高了,比离家前倒胖了不少,面色红润健康,头巾束着青丝。
回想起她小时候黄皮寡瘦,头发又黄又稀,两相对比颜玉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离开颜家,在外伶仃孤苦,妹妹的日子必定艰难万分眉眼锁愁。可此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颜溪感知到颜玉在端详她,只是当下思绪混乱无暇顾及自不自在。
对于颜玉的了解仅限于卖进侯府前的记忆。性格温柔乖巧孝顺,身为长女颇得父母疼爱。从取名上就可以看出俩女儿在爹娘心中的差别。
既然颜玉去年就认出她来,并且选择保持沉默,依照其脾性大大出乎颜溪的意料。
如此,按照她当初对全生的说辞相信颜玉必定会继续瞒着众人。
可一旦事件朝多米诺骨牌发展就不是她能控制了,先是颜玉,继而全生,接下来……她不想去设定结局。
全生见姐姐们都缄默不言,抚抚胸口的梅花玉簪,也闷着嘴,决定等到了茶馆再说。
颜溪早已对东水门一带街肆熟稔非常,挑了个相对偏僻的茶舍。
三人坐定,为缓和气氛,颜溪先问询了颜玉境况,根据当朝民风她应该已嫁作人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玉将她的询问看作关心自己,便放松下来眉眼漾笑回她:“我前年嫁进东郊王家村,公婆为人和善,你姐夫也待我极好,去年生下你小外甥。”
说到这里,顿了顿觑眼见颜溪无甚落寞之色,她忧自己生活圆满惹妹妹难过,对将来婚嫁悲观。
一旁的全生听大姐提起外甥,忍不住插句话:“阿源可灵醒了,才八个月就会喊舅舅!”
“八个月还没断乳吧,那今儿过来孩子会不会闹腾?”
刚见面,她实在无法喊颜玉姐。
颜玉笑容愈盛,摇摇头:“不打紧,现今他吃羊奶。”
第49章拒礼
察觉颜溪有孩子吃……
察觉颜溪对孩子吃羊奶有些疑惑,她解释道:“生下阿源我身子虚,孩子饿得没办法便买了头山羊。”
颜溪了然一笑,看样子颜玉婚后生活不赖。
讲完自己,颜玉望着颜溪欲言又止,尽管知晓妹妹独自一人生计不易,可还是想多了解她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观其神态,颜溪主动应她,语气淡淡,“我过得还好,如今血汗钱不用再被爹娘索要,裹腹足矣。”
全生和颜玉脸色先是一白,然后红烧起来。尤其全生羞愧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不用猜也知道二姐的钱被他花了。
以往爹爹每月看二姐回来都特别高兴,常买鸡鱼改善伙食。并言二姐在侯府吃得好穿得暖月钱也多,叮嘱他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为颜家争光。
由于自记事起他都是从别旁人口中得知二姐的一切,虽然清楚她为自己入侯府为婢,但到底距离远相处不多,感情没有和爹娘大姐深厚。
听说她在侯府颇受主家待见,心中愧疚减轻些许,谁曾想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二姐都是因为自己才落得如此境地,大勇哥像他这般年岁已挣钱养家,同样作为男儿怎能靠俩姐姐养活。
没钱读书那他就不读了,为他一人全家跟着吃苦受罪,功名路上哪有坦途,千里穷途才刚开始以后难不成要吮血食骨?
颜玉抓住颜溪放在桌上的手抽噎着:“小溪,你受苦了,是我们对不住你。”
颜溪将手挣脱,瞥一眼双眸红润的颜玉,别扭地说:“什么苦不苦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挺自在的,你们无需担心。”
她最受不得别人当着面哭,本来有理感觉也会弱势几分,想好的措辞此刻倒说不出口了。
颜玉囔着鼻音说:“听全生说你现在早市晚市都出摊,累了就歇一歇顾惜些自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心头的气撒不出,听着无关痛痒的关心,语气发冲道:“有钱谁不会享福!”
颜玉被她怼的望着她呆了呆,咬着嘴唇哑口无言。
和缓下来的气氛再度陷入尴尬,颜溪皱眉抚抚额头,打算赶快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走人。
这时全生忽然开口:“二姐,你别生气。大姐今日同我一起来是为你庆生,给你过及笄礼的。”
这回轮到颜溪惊讶,这两年劳碌奔波别说真身的生辰,便是她自己的也忘记了,记起来时早已过了日子,没有特意去补。
再说颜溪的生辰也非今日,已过去几天。
虽然如此,全生的话语让她没办法继续冷言冷语,不自然地看着颜玉笑笑说:“我自己都给忘了,谢谢你们还记着。”
颜玉忙道:“咱们是亲姐弟,说什么外套话,你逢及笄是大事,本该……”
本该宴客,在长辈的主持下完成及笄之礼。
恐说出来徒增伤感,颜玉止了话从袖袋里摸出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剥开绢帕一只锃新的银镯子摊在她手心。
手镯是她拿出嫁时母亲给的镯子让银匠融掉重新打了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妹妹如今做男子打扮,但总有一天会换回女妆嫁人生子,到时手里有几样过得去的首饰,夫家总不会太过看轻。
颜溪见是一银镯子,苦笑不得,她这个样子怎么能戴镯子嘛。
而身侧的全生则眼睛发亮,大姐没告诉他给二姐也准备了生辰礼物,下意识地他又摸摸胸口的玉簪子,心说二姐应该喜欢吧。
颜玉一见妹妹的神色,立马明白其想法,解释道:“先收着,总有用得上那一天。”
颜溪面色犹豫非常不想收这份贵礼,接受后恐怕就会纠缠的越来越深。
“你们能记得我生辰我已知足。只是这镯子太贵重,我一天到晚外出做事,总不能揣在身上。你先替我收着,我戴时再管你讨。”
对于颜玉送她银镯子,除惊讶外,心底还有生出几分感动,若非真将她当亲妹妹待怎么舍得送这物件。
颜玉听她这般说,一时有些犹豫,依妹妹的话外音以后两人还可继续见面,倘若今日硬要其收下镯子,往后联系难得找理由。
于是笑着点点头:“行,由我帮你先收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目的达到,颜溪松了口气,禁不住露出笑容:“好。”
全生瞧二姐痛快收下镯子,连忙也将自己的簪子从怀中取出,递到颜溪面前满含期待注视她说:“二姐,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你也有?”颜溪挑挑眉,根据全生的经济情况,料想不会送费钱的东西,便顺手接过。
原以为是个木钗或木簪,触手感受到重量才发觉竟是玉簪,下意识地怪责道:“书都买不起,花冤枉钱买这做甚!”
打开棉帕果然是支梅花玉簪,质地虽算不上好梅花却雕得栩栩如生,想来价格比普通木簪贵贵多少倍。
读书少年不知钱难挣啊,想再责备几句又怕说得太狠伤了孩子自尊,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为她买生日礼物。
颜玉眼瞅弟弟被妹妹数落得脑袋垂如熟透的麦穗,出声打圆场:“买簪子我在旁跟着,都觉得簪子入眼,又是熟人开的铺子,只收了本钱。”
颜溪被面前的姐弟俩搞得没了脾气,懒得再说什么,短短时间内情绪起伏太大让她有种疲惫感。
“簪子二姐喜欢,就收下了。不过我更喜欢你好好读书,别被琐事扰心。”
全生听后倏然紧握拳头,咬着下唇点点头。颜溪以为他只是被自己责备得面上窘迫,便没想太多。
今日之前她还在犹豫是否将销籍的事情告诉全生,可当下颜玉也知晓了她在东水门活动,便熄了这种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后是否还照旧保持每旬见面,脑海中天人交战后心存一丝的侥幸让她选择照旧。
至于颜玉,她毕竟不像全生那般自由,可以借读书之由外出不遭人怀疑,所以还是算了吧。
若直刺刺对其言明或许非但阻止不了还起反面作用,万一偷偷来找她如何是好。
一边听颜玉絮叨,一边苦恼地想说辞,劝服对方同意以后不要再见面并且保守秘密。
第50章寒食
尽管妹妹说得合情……
尽管妹妹说得合情合理,可想到今后两人不再见面,还是难受的要死,每年一次也不行吗?
“大姐”为了能说动颜玉,颜溪软语道:“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我也盼十天半月和你聚聚。可眼下真不是时候,我身契未改爹娘知晓后后果可想而知,若再为奴为婢真没什么活头了。”
说罢眼圈禁不住红了起来,若非羽翼尚未丰满她可能真就离开京城了,何苦这般前怕狼后怕虎不能安生。
颜玉被她最后一句决绝话语吓得胸口发慌,倾身握住她的手:“我答应就是,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妹妹宁愿流落在外都不愿回家,如果爹娘再送她出去,说不定真把人给逼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玉应允了她的要求,颜溪不好再推却他们提出一起用午饭的提议,三人皆暂抛心事,相处的十分和谐。
……
有了户籍和田地,又想尽快掌握种植方面的知识,短期内颜溪便没打算卖花,每日午后跑书肆看大半个时辰书再准备夜市吃食。
街市、书肆、家里三处轮流转,时间紧平衡,眨眼功夫已到了寒食节,因寒食和清明连着,有三日国假。
寒食节百姓不能生火吃热食,清明节她又无需上坟祭奠。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对农作物以及蔬果栽种有很大进步,不是“睁眼瞎”了,所以决定这两天时间计划置齐农具,再买些菜苗栽上。
其实颜溪很想栽杏树梅树,待花期至可以折枝卖钱。
可眼下她钱袋子不允许,而且无肥力的盐碱地成活率堪忧怕投进去的银钱打水漂,等养养地再看情况。
怕吃生冷油腥食物拉肚子,寒食头天晚上烙六个素饼,又装满满的一盅腌萝卜,作为明日要吃的干粮。
为节约时间她直接去东水门街肆铁匠铺里,铁锹、镰刀各买一把,然后用板车载着木桶以及刚买来的新农具去田间。
三月天,冷热适宜,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气息,沿河两岸的垂柳搔首弄姿,碧波荡漾的河面上白帆片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城门口进出城者络绎不绝,扫墓的、踏青的、访友的……
出了城,天地更是被浓烈的春意包裹,油菜花招蜂引蝶,鸟儿引吭高歌,野花丛草亦不甘寂寞,拼命展示自己多么生机勃勃。
颜溪赏景的同时也分出几分注意力掌握车子,因为行人车骡太多,一个不小心便会出状况。
大概已对洛水村熟悉的缘故,觉得路程并没多远,推着板车步行也只不过一个时辰。
通济河春汛涨水,其支流洛河水势也大起来,河床上新生芦苇丛泡在明汪汪水中。
京郊农田大多不生产农作物,经济作物效益更好,比如蔬菜、果树。
这个时候正值农耕关键时刻,田里不少人在忙碌。
她顺路来到一处建有房舍的菜田向人家询问是否卖菜苗,顺便观摩偷学点东西。
听颜溪要买秧苗,主家态度十分和善,问她都要些什么。
问过价钱,她想了想说:“茄子,豆角各要二十棵,再拿十棵黄瓜。”
先种这些吧,半文钱一根不算贵,最后成活一半就是赚的,总比留着白地长草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主家经营有道颇有经验的样子,爽快地付了钱,然后请教道:“我准备种在洛河东岸盐碱洼地,能否栽活?”
由于她买的棵数多怕敷衍了以后来找麻烦,主家便道:“肥土固根就没事。”
颜溪尴尬地笑笑说她首次种菜不知道怎样实操,书册上没有这个名词解释。
主家人爽快地蹲在菜畦旁亲身做了示范,心道就算栽不活也别赖他家菜苗坏。
幸亏准备的工具齐全,她在路沟坡坎上用铁锹挖了满桶壤土。
出摊做生意干得都是体力活,力量早已练了出来,应付采土根本不算什么。
她的两亩田是从洛水村余下的劣中选优。
虽然位于离洛河很近,但并未紧挨着,垂直距离尚有四五百米,只要别爆发洪水,绝收几率微乎其微。
上个月村长讲余有六七亩田,除去她的两亩,剩下的竟然也让人买走了。
当初两片田仅被一条两米宽的道路隔开,面积大的离河近,因此她选了离河远的。
看着大片农田里扦插的全是柳树枝苗,心里生了好奇心,猜测田主从事何业,竟然栽培三四亩柳树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是花卉苗木商人,到时批发花卉就方便了。
颜溪边想边将车子停放地边,她提着桶走到田中央,将土倒出来然后去河边提水栽菜。
望着板车以及放在竹篮中的秧苗,怕有人趁她不再偷走,东西虽小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没见左右搭边的邻居,离得远的她信不过。
稍作犹豫,干脆费点力把车子推河岸上。
推着放有大半桶水的车子行走于坑坑洼洼的阡陌上,十分考验车技。
等返回目的地,不光水撒了些,她脑门也累出一层汗。
按照方才菜农教的方法,挖个坑放些非盐碱土壤,随之把菜苗种进去最后浇水。
偌大的空地种五十棵菜苗绰绰有余,她尽量间距分开些,再过一些时候豆角和黄瓜都要搭架子爬藤的。
菜苗种完,抬头看看日头已偏西,干活时没觉得歇下来饿意席卷而来。
洗了手,从褡裢里拿出干粮,茶罐的开水尚温热着,解了渴才吃起饼子。
望着自己一上午劳动成果,她成就感十足,觉得自己能干极了,以后谁要娶到她一定走了八辈子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着远处风景,突然发觉四周空寂的厉害,心底莫名有点沮丧。
太能干了也不好,忙得连一起游春,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吃掉最后一嘴饼,看天色尚早,又拿起镰刀清除菜苗周边的杂草,其它地方等下次来再割。
在田里忙碌大半天,回到家已近傍晚,寒食节的缘故街肆比平日冷清太多。
“呵,你这是去做泥瓦匠了?”
出门做活回来的万正兴瞧颜溪衣衫几处地方沾有泥污,笑着打趣。
“上个月买了两亩田,空着可惜种点菜。”颜溪下意识地望向对面房间,房门紧闭,落着锁。
“上午回的?”她出门的早,没看见万正兴人影。
第51章清明
昨晚没听动静,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没听动静,想来如往次放假一样次日才回来。
万正兴听妻子提了嘴颜三郎花钱在西郊置两亩地,当时他有些不解。
并非反对买田这事,而是搞不懂以对方精明的脑瓜子,为何选择在西郊。据他所知那里远远不及其它位置土地肥沃,旁人都想往东郊凑。
“咋突然想置田了,我还道你憋劲等着买房呢。”
颜溪没把他半真半假的揶揄当真,笑道:“我想房房不想我啊,先把田抢一块再说,以后吃粮不愁了。”
大院里的租户离老家近的已赶回扫墓,离京城远的在家休假。
此刻院里比平时显得空旷安静,夕阳将桂树度层柔和的光辉,李氏站在杨家屋檐下和杨四郎妻子闲话。
壮壮和阿魁对她车上的铁锹和镰刀充满好奇心,你一言我一语表达彼此的见解。
杨四郎腆着微凸的酒肚背剪手高嗓大门:“就你那两亩田说破天产五六石粮,出几天摊子就挣回来了,何苦费力费时折腾。”
杨四郎乃能挣钱又会享受的豪爽之人,颜溪晓得他没什么恶意,便做无奈状:“今儿忙了一天才觉得划不来,那怎办嘞,佃户也瞧不上我那点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四郎一副瞧我说得对吧得意神色。
“买都买了便好好营务,你田少废不多少功夫。”万正兴正色道。
他同杨四郎场面关系尚可,但内心里并不欣赏其生活之道,做为一家之主需居安思危,而非今吃今粮卯吃卯粮。
颜溪当然跟万正兴三观更合,但大家都住一个院低头不见抬头见,偏颇哪方皆生龃龉。
便语气自然道:“只好如此了。”
虽然她和刘怀安关系如今瞧着再正常不过,可万正兴心底的八卦小人时刻蛰伏着。
见颜溪推动车子抬脚要往她自己门前走,忽然说:“怀安回家了,估摸明儿再过来。你若这两日歇息,叫上他咱们一块去城郊踏青。”
到时势必又跟刘怀安搅一起,忙婉拒道:“今儿已耽搁一天生意,明日要出摊的。”
本打算再去趟洛水村把剩的草锄锄,看情况是泡汤了,怕说去西郊万正兴要顺道春游,这是逼着她去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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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溪轻笑一声:“你呀,谎话都不会编,休沐日难不成夫子还留你们在学舍?大勇关心你,将事情都告诉我了。”
瞬间,全生从脸红到脖子,呐呐然地说不出话,神色懊恼羞愧。
“全生,二姐虽痴长你几岁,可学识却远不如你,书中文章教你行事之法做人之道。二姐不知你因何故辍学,若深思熟虑后自愿的,二姐没道理苛责。”
从方才大勇说的话语颜溪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看他越垂越低的脑袋也可猜其非心甘情愿。
“如果是因夫子的束脩,颜家还未穷到那种地步,千金难买光阴回头,现今咬牙忍忍,加把劲苦日子就过去了。若是和同窗闹了矛盾,更好解决……”
其实颜溪还想活跃活跃气氛逗逗他是不是表白哪个心悦姑娘被拒,但想想全生的年龄连忙打住念头。
她说完不疾不徐地等着他表态,得知全生瞒着她离开书院,颜溪五味杂陈。
尽管她内心深处未将全生当亲弟弟看,但经过一年来往感情要比其他人深厚。亦能感受到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尽己所能的好。
所以从亲情上讲,她不希望全生过早失学,小小年纪就投入到重体力劳动中。另外私心方面若将来全生科考顺遂,于她亦有益处。
“二姐,对……对不起。”全生抬头愧疚地望眼颜溪,复又低下头嚅嚅地说:“我读书连累了你和大姐,不想再拖累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有志气!”
随即话锋一转毫不留情道:“但你现今添麻烦的时候大勇,人家正儿八经做生意,不单发工钱你还一天天陪你耗在这里,时日久了呢?”
见全生被她说的怔怔发呆,忍不住抚额直叹气,当真是书呆子。
估摸大勇过会要回,不再跟他废话,蹙眉肃声:“全生,想走功名路就全心全意回书院读书;若继续像这样我劝你干脆死心老老实实凭本事挣钱,你以为去科场坐一坐就能中红榜?!”
或许她音量没收住,伞棚下其他客人纷纷向她投注目礼。
闹颜溪一个大红脸,余光瞥见全生这时竟然还敢偷瞄自己,不由给他一记眼刀,吓的全生立马又低头做自省状。
其中店家笑呵呵接话:“小郎君,听你哥的准没错,好好读书吆不然将来就像我一样风吹日晒还得出来讨生活。”
食客们皆认同地颔首称是,有直爽之人过来人口气叹惜“我少时写的大字人见人夸,若非贪耍……”
“哈哈……老子没学好让儿子接代嘛。”
本来是严肃的训诫气氛被大伙搞得其乐融融。
全生被颜溪正面鼓励反面训斥不得不乖乖应诺尽快回书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故意借机离开溜达回来的大勇对上全生郁闷的眼神,揉揉鼻子,尬笑一声:“咳……二哥又不是外人。”
见全生非但不愿和解,反而还“哼”他一声,高声歪辩道:“谁让你不肯回书院,没办法才让二哥劝你。”
看情况全生被二哥治住了,当真一物降一物,大勇觑眼啜着茶汤笑吟吟观看他和全生斗嘴的颜溪,心说自己也不是愿听二哥的吗?
待全生将坨在一起的凉皮就着香梨汤吃完,看离晚饭时间尚早,三人沿着栽满垂柳的河堤散步消食,直到瑟瑟的河面铺上橘色晚霞才去临河街肆的夜市。
……
“二哥,这次你可说话算数啊。”
蓬船泊岸时,大勇提醒颜溪答应他去常见面。
“当然了,你一些主顾在西大街要找你还不简单。天色暗,下船后你俩小心脚下。”
视线转向欲言又止的全生,嘱咐道:“别多做耽搁,早点回书院。”
全生掩下眸中不舍,坚定地应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挥手同两人分开后,颜溪并未马上转身回居住的九流巷,而是立身远眺灯火灼灼的河船,从背后街肆代表繁华的吵杂声若隐若闻。
到了东水门抛开一天的问题重又弹回脑海。她望着水波荡漾的通济河,闭眼两个深呼吸后才朝大院方向快走。
“三郎呀,我还道是怀安呢。”
檐廊下抽旱烟的万正兴听见院门响动,借着自家窗户透出的暗光,识出颜溪,嘴没把门紧接着又来句“就你一个人?”
问过,恨不得抽自己巴掌。
听到万正兴问是不是刘怀安时,颜溪便知刘怀安应该离开了,想到这里心口忽然酸软下。
冲尴尬的万正兴勉强笑笑:“那还有谁?”
“呵呵,我就顺嘴一问。”万正兴吧嗒狠狠抽口烟,像是说给颜溪又似自言自语:“难不成怀安今儿没来?不应该啊,嗯~八成出门耍痛快忘回了。”
颜溪身形顿了顿,未作回答,扭头瞟眼夜幕中模糊不清的门窗,同万正兴打声招呼便直接回屋。
被万正兴念叨的刘怀安连打两个喷嚏,在许久未睡的床上板了再板,只觉脑袋胀鼓鼓地发痛。
得知大姐竟然去找了颜溪他又惊又恼,从小跟着大姐长大,其脾气自己最了解。无关紧要事都和和和气气好说话,反之偏执的令人无可奈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溪以前纵然无意于他但话语总是温和有礼,而非今日冷颜怒斥,可见大姐多么过份。
在此之前即便对大姐的某些做法不满。但其中多半为无奈,而今则真是怨了。
第53章歪打正着??怨姐姐非但不撮合他和颜……
市72
怨姐姐非但不撮合他和小溪在一起而且还设法从中阻挠,难道真的是为他好吗,若为他好怎会对自己的心思全然不顾?
刘怀安紧皱眉头再次翻个身,脑子里又开始回荡起颜溪的话语,她那般坚韧自强却次次因他而受屈,他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想到此处愈发地愧疚。
……
自从新添了田种了菜后,颜溪比以往忙碌很多,往西郊跑的次数多了便渐渐同一些农人熟悉起来。
有模学样,便将自家菜地拾掇得很像那么回事,进入五月茄子黄瓜挂出果颜溪去的更加勤快。
连日干旱,她心里惦记着已至收获期的菜田,早市收摊回来便担着扁担悬着水桶担子匆匆赶往西郊。
“三郎,浇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节省来之不易的水,颜溪猫腰拿着木瓢正溜根给黄瓜秧浇水,忽听有熟人打招呼。
直起腰转身看见说话之人乃偶有碰面的张叔,肩上挑着扁担看样子亦是去河中挑水浇菜。
笑着搭话:“三两天不浇水,菜叶子都干卷了。哪像张叔你家的,绿汪汪的。”
听她言,张叔先呵呵一笑,可当抬头望望热得烫眼太阳,红黑脸堂不由垮下来。
长叹一口气:“大河没水小河干,照如此旱法时间久了连水都没得挑,只求老天爷开开眼降场雨解解渴。”
方才起身时来不及擦汗,汗水顺着额头滑入眼里,蛰的生疼,颜溪将斗笠摘下挥袖抹了把。
半是宽慰张叔半是宽慰自己道:“太后娘娘前儿去千慈塔进香祈雨,兴许过两日真就落雨了。”
张叔目涌期盼:“真照你说的可就太好了,到时我也给老天爷烧香磕头。”
说话间看见不远处有人担着水挑往河边走,立时生出紧迫感,不准备继续和颜溪闲话,忙说“你忙吧,浇完早点收工回家,日头越来越毒!”
正和颜溪心思,自倒腾菜田以来肤色深了两个号,若清晨趁凉快过来又耽搁早市出摊,思索再三觉得不划算,只好做此牺牲,想着以后总会白回来。
“谁家的树苗,都干成柴火棍了,也不管管,造孽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晃着木桶的张叔望着道路另一边的苗田,满脸可惜摇头自语。
重新弯身浇菜的颜溪下意识扭头瞅去,那片从始至终就没见过田主的秧苗地。
之前颜溪没觉得主家未露面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可今日看到树苗焦青的叶子在热风摧残下飘落一地时,也忍不住嘀咕。
费恁大劲栽上的,就这么放置不管任其旱死?
难不成田主觉得浇与不浇结果一样才如此做法?
颜溪摸摸映在眼前软踏踏的黄瓜叶,消极地想等河水干了若再不下雨她的菜同样变成烧火的柴禾。
连挑两担水才将菜浇好,想着过三四日再来也没事,便将能摘的黄瓜茄子豆角全部扫光,放进水桶中带回去。
自己吃不完送给大院邻居也比老在菜藤上好。
……
“现摘豆角就是嫩,市行卖的没这水灵不说,还死贵,一日一个价,再涨下去甭说荤腥,连菜也吃不起了……”
说话的中年妇人是刘怀安离开后新搬来的租户,颜溪起初看见刘怀安住过的房子会不由自主想起他这个人来,时日一久念起的次数愈来愈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女主人面圆体胖,相熟了大家都叫她胖婶。
颜溪见识过胖嫂的口才,生怕她说个没完便及时打断她,指着堂门口纳凉的刘氏:“婶子该做晌午饭了,我去给李大娘送一把。”
“去年蒜头五文钱一斤……”
胖婶正说兴头上,忽听颜溪还要给万家送菜,原本表情丰富的满月脸瞬间僵了僵,随之挥挥手大方地笑说:那你快去,婶子去做饭!”
颜溪给胖婶送豆角时刘氏已经看见,望着热心肠的憨小子摇摇头,暗自嗔道菜哪能隔三差五白送人家。家中没个女人真不行,待会说说他。
……
“三郎,不怪大娘说你,你也是天天往市行跑的人,不晓得如今肉菜价钱?”刘氏趁儿媳妇灶房搁菜空档,低声对颜溪道。
闻此,颜溪心头一暖,她自然知晓蔬果肉蛋近日价格浮动。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她家豆角秧那么能干,每次轻轻松松可摘一水桶回来。
吃又吃不完,豆角没有茄子黄瓜好储放,古代没有冰箱大院紧一口水井。当日不下锅次日就长出丝口感大打折扣,拿去卖不值当,干脆送给邻居结个人情。
颜溪从刘氏手中夺过蒲扇帮其扇风,不在意地说:“我一个人吃不完,拿去卖又耽搁事儿。”
“吃不完拿水炸好晒干留着细水长流的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氏没和颜溪客气,神态自然地享受着服务,慈爱地望着她语重心长道:“你啊,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过日子了。门户高的人家咱攀不上,但总有门当户对的姑娘可求。”
颜溪正因刘氏指点如何处理吃不完的豆角而高兴,忽听见催婚的尴尬话题,拿蒲扇的手顿了顿。
之前香兰对自己的心思一事好不容易平息,生怕对方乱点鸳鸯谱最后闹笑话生出麻烦,忙回道:“三郎当下家底薄,房没房田没田,怎好让人家姑娘跟着我受苦遭累,再过两年境况转好再议亲也不迟。”
拖一年是一年,两年后或许走了桃花运遇到可托付之人。
见刘氏露出不赞同神色,未及其张口先言颜溪便道:“炉子煮的有茶怕是开了,我得回屋瞅瞅。”
说罢将蒲扇放于旁边凳子上起身要走,刚巧李氏从外头进来。
见颜溪要走,笑着客气道:“嫂子做臊子面,别走了今儿就在吃。”
儿媳在场,刘氏不好继续方才话题,此前她有意让颜溪当孙女婿。儿媳虽未强烈表现出不满,但能看出她心里反对,否则怎会和自己別劲。
她非不明事理强当家的恶婆婆,于是渐渐熄了结亲心思,适才出于关心才跟颜溪唠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若让儿媳知道她刚才说的话,难免多想,便笑眯眯地就着其话茬:
“听你嫂子的,回屋看看再过来吃饭。”
颜溪没有蹭饭习惯,再说人家多半也只是客套话,便婉拒道:“我晌午的菜都切好等着下锅,吃完饭还得预备汤饮晚市出摊。”说着脚已跨出堂外。
“切好留着晚上用,吃顿饭能耽误多少时间,这些日子没少拿你家的菜,吃碗面还跟嫂子客气。”
李氏边说着客气话,边跟在颜溪后面,往外送出几步远。
天气炎热让人胃口难开,尤其对于热食。
因今日去菜田,颜溪便打算好晚市卖凉拌凉粉,所以早市收摊后她便在市行买了圆圆整整白白嫩嫩一盆凉粉。
为让调料汁味道更佳,颜溪决定中午自己也吃凉拌凉粉,试过之后才能晓得问题在哪。
……
“摊主,来碗凉粉,多些黄瓜碎!”
“给我也多加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日里京都市民碍于炎热,若非必要甚少出门,落日后方如夜行动物般陆陆续续出门,通济河两旁更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颜溪边笑呵呵地道声“好嘞”,边利落地用铁刮子刮满一碗凉粉,紧接着撒入黄瓜条、荆芥碎,最后淋上用茱萸粉、麻油、香醋、蒜泥等调制的料汁。
食客接过分量十足香气扑鼻的解热美食,一脸满足。
无论什么时代消费者的心理都一样,为增加噱头,颜溪将黄瓜从水桶中拿出当着食客面现切;盆状白凉粉十字形分切四份,没用到的用冷水湃着。
是以,颜溪的凉粉摊生意格外好,短短一个时辰便售罄。
收摊子时颜溪即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没想到卖凉粉歪打正着,遗憾是未多预备些食材。
夜市卖凉粉的摊位不只她一家,明晚必定有跟风效仿者,到时销售额虽未必有影响,但食客在分流情况下单位时间内的销售额会减少,如此以来就不会像今晚归家那早。
城内繁华依旧歌舞升平,若非切身体会丝毫看不出干旱带来的影响。
菜田顶着大太阳劳累半日,下午短暂歇息后又研磨茱萸沫剥蒜捣蒜汁,此刻即便有心闲逛也没有气力,颜溪直接推车回了家。
此前,她没太将吃不完的菜当回事,除做配菜外,送人的送人,蔫了丢掉的丢掉。
但照今晚的用量,往后即使辛苦些天天跑西郊摘菜,也不可随便处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半个月,龙王爷并未被太后老人家的诚心所打动,持续辣阳高照,连通济河水位都降了许多。
由于行市中蔬果供应紧俏,颜溪愈发重视西郊菜田,洛河旱的见河床后她便痛其它菜农一样从通济河中取水运往菜地。
索性种的蔬菜不多,辛苦归辛苦,菜藤全都得以保全,短短半月带来一笔可观收入。
正当百姓议论若一直旱下去埋在通济河底的镇河铜牛则会露出牛角来时,蓄足势的暴雨伴着电闪雷鸣倾泼下来。
兴奋的城中百姓敲盆拍桶在雨中欢呼。
闻着浓郁的土腥味儿,含笑望着欢天喜地的大人娃娃们,若非颜溪顾及雨中被人识破性别非去疯狂一次。
第54章内涝
什么事往往都过……
什么事往往都过犹不及,起初百姓对好不容易盼来的喜雨满心欢欣,随着雨日持续却愈来愈高兴不起来。
京都地理情况特殊,虽水路通达但地势较低,西部地区降雨量一旦暴增便有洪水倒灌城池的危险。
为防城淹民亡,历代君王没少在水利上下功夫。例如在地势较高的上游地区兴修水库,洪汛时截流干旱期灌溉;城内遍布排水的明渠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京都于本朝初大修过,夏汛虽偶有发生内涝可并不严重,百姓忍忍就过去了。
随着京城人口日益增长,兴盛的租赁生意使得不少房主偷占排水渠道,更有达官贵人扩建院宅时私改渠向。
以致近几年内涝一年比一年严重,尤其地势低洼的东水门一带,水深时可达齐腰处。
长此以往,百姓也积累出了丰富的经验,每年夏汛时期都会提前备好柴米粮油。
今年情况特殊,夏初一直干旱,人们坚定地认为今年不会发生内涝,就连颜溪也未往储备应急物资上想。
现今眼见势头不对劲,便冒雨去市行把必须生活物什置好。
果真怕什么来什么,通济河水位渐渐同城中排水渠道持平时,低洼地方便开始蓄起水。
起初颜溪还冒雨坚持出摊;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雨日食客少,一天挣十几文钱,还不够攒推车力气。
内涝比往年更糟糕,有些巷道里积水竟能到成年男子胸口处。
其中就有九流巷子,住人的大院地基虽比巷道高,但水深依然让住户无法正常生活。
京都城人口百万,光无处可居以及身处危房的贫困百姓已让官府忙的晕头转向,哪还顾得上没什么生命危险的普通市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孺闷在灌水的房中还好,可男人们憋两日便呆不住了,趟水出话家常。
“听外头人讲,江南大江溃堤改道成千上万人睡着觉被冲走,啧啧啧……惨啊……”
杨四郎站在屋檐下,声情并茂大声讲着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小道消息。
由于加入肢体动作,浑浊的雨水一圈一圈在其扁圆扁圆的腰腹处晃荡。
“我道今年城里涝水这般凶,照往年顶多大半日就下去了哪像现在……”
万正兴背着调皮的儿子,眉头紧锁,屋中厢笼上坐着老娘妻女。
连日降雨无法施工为雇主建房,几日前从工地回了家。
若知道内涝持续两日而不退,怎么着也会想法设法做条简易小船,若那样话老娘和儿女不会如此遭罪。
“江南鱼米之乡,咱们吃的米都是用槽船运过来。等着瞧吧,今年粮食便宜不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溪同样烦躁的要死,房里灌的到处是水。连床铺都湿溻溻的。
两日里她几乎没怎么休息,偶尔打盹惊醒后便会听见蚊子嗡嗡叫嚣。
被咬的地方沾了脏水后肿成红疙瘩,痒的恨不得将肉挖下来。坚持做两顿饭便没心情再做,直接用碳火烤馒头凑合。
刚刚发生内涝时她还会为蔬菜被淹而可惜心痛;记挂弟弟是否全然无恙。
而此时此刻完全将那些事抛之脑后,只期盼屋子里的积水速速退去,尽快恢复正常日子。
或许老天爷被她念叨烦了,两天后积水渐渐消去,烈阳也重新归岗。
颜溪望着满是渍痕的地面、桌腿、橱柜……自我安慰“水走了就好,水走了就好。”
揉揉砰砰跳痛的太阳穴,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大扫除。
该晒的晒,该洗的洗。
别家自然也跟她一样清理洪水留下的战场。
一时间,大院里晾衣绳上满床单被褥;水井旁,女人们像约好了般,聚一起洗刷东西,你一句我接一句唠家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孩子没有大人们的纠结烦恼,下雨天高兴因为可以玩水;天晴了也兴奋,此刻正围着绳上的被子躲猫猫玩呢。
刘氏晒好衣裳,瞥见正对颜溪房门口八仙桌上晒一桌干豆角,面上不觉涌出笑意。
看她房门扇大敞,便抬脚往其屋里去。
“大娘教你的法子好吧,估摸市行这个时候就是卖的有菜,价钱也贵的吓人。”
洗完被单,背朝外给地面垫炭渣吸水的颜溪晓得来者是谁,停了手中动作转过身笑道:
“可不是,菜田没去瞅也知道被淹了,兴好备的有干菜。我晒得多,待会你抓些回去吃。”
刘氏帮忙翻豆角时,抓一把贴近眼睛近处仔细瞅瞅:“没生霉,前些时候日头毒你晒的干。”
说罢随手拎把腿边刷的干干净净的凳子放到檐廊下阴凉处坐下。
冲洗手准备帮她倒茶的颜溪摆摆手:“你忙你的,大娘憋屋子久了找人说说话。”
颜溪未同刘氏客套继续铺炭渣,她预备先垫一层待地面水吸差不多,然后铲掉重新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法还是同行朋友告诉她的,去年已试过效果极好。
自从知道炭渣有如此妙用后每年会提前攒两麻袋留着夏汛使。
“万大哥出门了?”颜溪随意扯个话题。
怕万正兴当着她面提刘怀安,对之能避开则避,实在避不开也会寒暄几句便借机脱身。
“他啊,哪会憋得住,一早把房里大件东西挪挪就见不着人了。”
颜溪唔了声,心道八成去外头看看情况了。
巷子里还有积水她不想趟过膝的脏浑巷水,现在所知情况皆是从旁人口中听来,不知真假。
刘氏注视着手脚麻利活干得漂亮的颜溪,想她今年刚买的田,菜还没吃罢季就遭了水,面上虽瞧着没事内里必定不爽快。
便安慰说:“今年水大,甭说河边的田,你出城瞅瞅哪儿都是明汪汪的涝水,除稻田外估摸其它全抓瞎。”
因全生和大勇住东郊,离通济河又近,闻刘氏讲城外受灾严重,忙问:“没有人冲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氏见自己劝言起效,笑横她一眼:“人冲走还能得了,京都打大娘记事起就没有起过大洪。”
人无事便好,钱财折了再挣。当初买西郊田地时她已将利弊考虑的清清楚楚,其中自然包括庄稼遭旱涝。
再者虽然菜田被淹,可此前干旱时卖菜进项已超乎所期,算起来没受什么损失。
……
“三郎,你的田在西郊哪个位置?”
颜溪察觉万正兴神色异样,突然问的问题也令人好奇。
第55章通衢
“西郊洛水村,怎……
“西郊洛水村,怎么了万大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刚问出心头疑惑,万正兴忽地上前在她肩上重重击一捶,压低声音兴奋道:“三郎,你走大运了!”
颜溪猝不及防被他拍的趔趄着后退两步,若非扶住椅子非得摔个后脑勺着地。
由于注意力在消息上,并未恼怪他。
走大运?!难道官府拆迁征地准备给还建房?根据前世经验,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当拆迁户了。
可紧接着便被理智否定,她的田是河滩劣等地,地理位置不好。况且四周皆为农田,连房子都没有拆哪门子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