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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章炘祈慢悠悠喝口茶,倒将章炘梁急的不行,直催促章炘祈快讲。章炘祈放下茶杯,接着讲到:“那使臣狂傲,之前虽是跪拜了,却还是想难为我大雍百官,便抬出一物。那物足有半人高,外看像个箱子立起一般,最上面是个小人作势敲钟,往下是个圆盘,圆盘上两根花针,再往下吊着个摆。整个物件贴满金箔,镶满宝石,看着倒真是精美华贵。当时那使臣对皇上说,不知可有大人能说出此物名字、用途?并让它动起来的?当时文武百官,竟无一人能说出此物用途,眼看龙颜就要大怒!这是父亲提出愿意一试,圣上允准,父亲就绕着那物件转了一圈,然后……”说罢,章炘祈又买了个关子。
章炘梁早听得入迷,赶紧揪着章炘祈继续讲。兮婼自是知道他说的那物就是摆钟,只是现在也是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望着章炘祈。见他仍是逗弄弟妹,文氏笑骂:“你要说便痛快说,莫要欺负弟妹!”
母亲发话,章炘祈不敢再逗,便原原本本讲了出来:“然后父亲从哪里拿了把钥匙,往那盒子上的小孔里紧了紧,那底下摆就开始动了!这还不算完,父亲又将圆盘上两根指针拨到了正中,上边那小人竟真的敲起钟来!你说奇不奇!那使臣一见,自是老实了,再不敢造次!”听到这儿,章炘梁拍手直叫好!
文氏望向章二老爷:“原来老爷当日如此神气!”章二老爷老脸一红,忙着解释:“哪有那么夸张。其实,这自鸣钟也是异族近些年才制出来的东西,雍朝见过的人不多。若不是我之前请的那些大商里有见过的,还拿了个小的回来,我也是认不得的。”文氏一听甚是惊讶:“那些商人怎会有如此宝贝?”
章二老爷解释:“朝廷虽说有海禁,却是有些行商世家用自己的船出海的,也到过不少地方,见过这些异族之人,也带回了些好东西。只是这东西一是金贵,二是怕这拿出来惹祸端,便都作自己收藏把玩用,也就没有流到世面上了。”文氏又疑惑了:“既是如此,他们又怎会拿给老爷看?”章二老爷笑了:“若是此次使臣朝见顺利,圣心大悦,说不定就要开了海禁,那这些商人就能将这一本万利的生意放在明面做了,他们哪有不愿意的,自然是全力配合了。经过这一场,我倒真是见识不少,之前几十年竟似虚度。”说罢竟有些许黯然。文氏见章二老爷情绪低落了,便宽慰道:“在其位谋其事,老爷身为官员,自不似那商贾走南闯北,却是于国家社稷有用之身。况且经此一事,老爷见识已远超他人,实在不必遗憾。”
章二老爷点点头,却仍是难言目光中一抹遗憾之色。兮婼见了,心中感慨,想来,哪个男人心中都曾有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梦想吧,只是最终,大都陷在这方寸之地中,不得抽身。
章二老爷回复了精神,望向二子一女:“今日之事,只是你我家人闲谈,在外切记低调,莫要对人说起此事。”众人应是,章二老爷又道:“为父升职一事虽已定论,在正式任命下达前,你们也莫要出去谈论!谨防小人口舌!”见儿女皆是一一应下,章二老爷心中满意。天色已晚,又聊了些别的,二房子女便都拜别了父母,回到各自院中。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几天功夫,章二老爷获圣眷的事情就传遍了章府,各府夫人们也都是精明的,早就有所察觉,章二老爷同文氏又忙碌起来。没过多久,便有正式公文下达,原鸿胪寺卿司徒大人自请告老还乡,察鸿胪寺少卿章梓墨(章二老爷)素有实绩,擢升为鸿胪寺卿。既有公文下达,原来捕风捉影的消息落实,那些人也不藏着掖着,名目张胆地恭贺起来。女学众人也都听说了此事,一一向兮婼祝贺,兮婼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感谢诸位姐妹好意。
兮婉笑着走过来:“听说二叔高升,真是大喜事,恭喜二姐姐了。”
兮婼连忙还礼:“多谢二妹妹关心。”
边上章茹安嗤笑一声:“不过就个小小四品官,也至于如此张扬,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了!”
最近章茹安总是针对兮婼,兮婼懒得理她,今日这句,却是激怒了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兮婼登时回道:“姐姐说话我没听清,倒是再说一遍听听!”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借故
兮婼这一句说出口,众人眼光登时都落在两人身上。兮嫆站到了兮婼边上,手搭着兮婼肩膀,虽未说一语,意思却是明明白白地表露给了众人:我是这头的!
兮婉一见事情不好,赶忙回身走到章茹安身边,使着眼色安抚章茹安,回身又对兮婼笑言:“茹姐姐哪有说什么,二姐姐听岔了。”章茹安却不领情,甩开兮婉的手,站起身来面向兮婼,仰起下巴高傲道:“我说!不过区区四品小官,竟嚷嚷的人尽皆知,还顾不顾的脸面呢!”
兮嫆第一个不答应:“茹妹妹慎言!”兮婼却止住了她,望着章茹安怒极反笑:“茹姐姐这是不将四品鸿胪寺卿放在眼里喽?”
章茹安撇嘴一笑,虽未答话,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章兮婼一见此景,卸了笑容,怒斥道:“章茹安!我父论公乃朝廷命官,论私乃你长辈,你竟毫不尊敬出言侮辱,真当我章府无人了不成!”她这一番质问,在场众人包括章茹安在内无不惊异。章茹安本以为章兮婼还是以前那任人欺负的软和性子,谁料今日竟当众发起飙来!
章兮婼却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回头便走:“我不屑同你这刁蛮之女争论,章府声誉断不能让此等刁女侮辱,我这就去请老太太公断!”说着就往荣昌堂而去。
兮婉忙着想拦,却被兮嫆两个丫头阻住了。兮婉着急:“大姐姐,你就任着二姐姐去扰了祖母清静?”兮嫆回头看了她一眼:“身为章府女,断不能受此委屈!”说罢也不看愣在当场的章茹安,回身跟着兮婼去了,她这一走,兮娆也是带着章音跟上,兮婉见是阻拦不得,瞪着章茹安:“茹姐姐今日是不去也得去了!”一甩帕子,也是跟了上去。
荣昌堂,老夫人刚听婆子回禀了水榭之事前因后果,外头就有人来报众位小姐求见。老夫人半合着眼,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回了句:“请进来!”
众女一到荣昌堂,老夫人当头就问:“何事非得闹到我荣昌堂来!”
一听这话,章府姐妹心中忐忑,不知老夫人到底作何想法,兮婼却是不惧,上前一步跪了下去:“孙女扰了祖母清静,任凭祖母发落!只是此来,还望祖母还孙女公道!”老夫人定定望着兮婼:“说!”
迎着老夫人的目光,兮婼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知道老夫人耳目遍布章府,此事怕是早已知晓,便一分不加一分不减,只当叙事似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众女皆是点头,章茹安却是身形不稳。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不屑:原来是个蜡枪头,欺软怕硬的东西!再看自己侃侃而谈不骄不躁的二孙女,心中虽是有气,却也欣赏。
听完兮婼讲述,老夫人问章茹安:“茹儿,可有此事?”
章茹安虽是刁蛮,却从心底惧怕章老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嚣张,忙跪下解释:“大伯奶奶……我是一时嘴快……并无侮辱章府和二叔之意!我……”
“那便是确有此事了?”老夫人严厉问道!
章茹安哪敢答应,只是瑟瑟不语。
老夫人叹了一声:“我章府太小,容不下茹儿你。你今日便回去吧!”这就是要将章茹安赶回家,不让她继续附学了。说罢老夫人推说自己累了,让众女都下去了。
章茹安到得院中,犹自回神,望着章兮婼的眼中尽是恨意,朝着她便扑了过去:“你是故意的!”章兮婼侧身避过,兮娆奚落“茹姐姐,你好没道理,辱我章府之人是你!关二姐姐什么事!”章茹安被几个丫头拉住,发作不得,只恨恨看向兮婼:“你这个奸诈狡猾的,今日之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兮婼好笑:“章茹安,你若不服尽可刚才在堂上同祖母说出来,要不现在进去说也可,如今在这儿逞这嘴上英雄又是何必!”兮婉上去劝慰:“茹姐姐,事已至此,还是先回去吧!”章茹安听到这儿,好似听到什么良策一般:“是了,我这就回家!找我舅舅!章兮婼,你等着!”说罢也不用人架着,她自己就急急忙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