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终其一生都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来往吧,因为他们会让他想起那个人,会扯开他的伤口。
高城和袁朗并肩走到卫生间,洗手台边上,高城看看没人,低声说:“你晚上就回基地?”
“估计会住一晚,明早回去!”袁朗眨巴着眼睛说:“你别想了,铁头儿让我晚上去他家住!肖姨说给我做水煮鱼来着!”
“是吗?”高城有些失落:“本来我妈做豆芽馅儿的饺子,我还想给你带点儿,我妈做的饺子好吃着呢!”
“豆芽馅儿的?”袁朗咬咬嘴唇:“我还没吃过豆芽馅儿的饺子!”
高城眨巴着眼睛:“能出来一会儿吗?在家等我,我带回去给你尝尝!”
袁朗眼珠转转:“那个……行吧!”
高城从裤袋里掏出钥匙,解下其中三个:“给,这是单元门的,这个是防盗门中间的,这个是防盗门边上的!我妈那儿还有备用钥匙,这个给你了,带好了!这可是咱家的钥匙!”
袁朗低头看看手掌上三把完全不一样的钥匙,心中暖暖的。抬头对高城笑:“嗯,我等你!”
高城左右瞅瞅,忽然靠过去,迅速在袁朗嘴上贴了一下:“嗯,那咱走吧!”
走廊那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打断了铁路散乱的思绪,回头,看到袁朗和高城走过来,高城还在说什么,袁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高城,笑。铁路的心咯噔一下,这两个孩子不会……!铁路回头看高建国,高建国正和主持人低声说着什么,主持人不住的点头。再回头看看眉飞色舞的高城,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初露端倪!
再坐到座位上,铁路的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到会议上了,眼珠子在高建国,高城和袁朗之间转来转去,高建国看向袁朗的目光复杂,愧疚,伤感,无奈,黯然,怀念……铁路甚至可以猜出他的老连长到底在想什么。袁平南就是高建国心中的那颗朱砂痣,抹不掉。
倒是高城和袁朗都坦荡荡,没有什么眼神交汇的小动作,铁路想,或许是他神经敏感了,毕竟他隐约知道上一辈发生了什么,眼看着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袁朗又的的确确喜欢男人的,他才会胡思乱想吧。
铁路是打心眼里疼袁朗,就连政委也不止一次的半开玩笑说:“老铁,你那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是啊,自己就是偏心袁朗,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袁朗,是个雨天,所有的士兵都在屋里休息,空旷泥泞的操场上只有一个人拼命的跑着,一圈一圈,浑身都是泥水,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当铁路走到他面前时,那双黑亮的眼睛毫无感□□彩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端端正正的敬礼:“首长好!”那双眼睛太冷,冷的毫无感□□彩,铁路问他:“你愿意来A大队吗?”二十三岁的袁朗一丝犹豫都没有:“愿意!”之后袁朗经过了苛刻的选拔,最终进了老A,成就了今天这个强大到似乎永远不会被打败的袁朗,可是铁路知道,袁朗心中有根针,时不时就会刺痛他,所以袁朗整整五年没有回过家,即使袁妈妈打电话来,袁朗也只是推说忙,即使袁平南打电话来表示自己可以理解袁朗的性向,理解他的选择,袁朗也一直没回去过,铁路知道,他是欠自己一个交代。不过……铁路想起最近的袁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枫结婚了,两个人的话是不是说开了,最近的袁朗似乎比以前真心笑的时候多多了!前两天袁妈妈带电话来,说到今年过年,袁朗竟然说到时候如果有假就回去。如果真的说开了,对袁朗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胡思乱想中,会议结束,袁朗边收拾东西边说:“头儿,我得去趟缪师长那儿,你和我一起去还是先回家?”
铁路抽出烟,袁朗的打火机已经凑过来,铁路吐出一个烟圈:“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和他们见面了!”
袁朗跟在铁路身后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高城也站在营长后面等出门,看到袁朗过来,咧着嘴呵呵笑。
袁朗做了个电话的手势,快步出去了。
第十七章
回铁路家的路上,袁朗一本正经的开着车,铁路悠闲的抽烟,遇到红灯,铁路把烟伸出车窗磕磕烟灰说:“怎么样?要晋升上校了,三十岁的上校,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厉害啊!”
袁朗淡淡的说:“还不是借着我们扩编的风儿!这一扩编,头儿你就是大校,正师级,看来上面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们作为一个单独直属战斗序列和常规部队分离出来啊!”
“是啊,师级单位的特种部队,我们可是头一份儿!”
“我们战斗人员已经超过三千,加上现在的团部,炊事班,卫生队,警卫连,足有六千多人,足够一个师的编制了,扩编是迟早的事儿!”
“哼哼,看样子明年你又要去部队选一次南瓜秧子了!”铁路皮笑肉不笑。
袁朗哀嚎:“怎么又是我?这得罪人的事儿怎么就老找我?一中队长和二中队长不是也行嘛!”
“他们没你坏的得心应手啊!”铁路感叹的说。
“您就盼着我遭人恨啊!”袁朗一脸无辜加委屈。
铁路呵呵的笑起来,笑完了又正经的说:“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你多干点儿,就当实习了!”
袁朗嗤笑一声:“咱们这活儿一天一个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折进去了,谁知道您那位置我有没有命活着坐上去!”
铁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点了一支烟塞到袁朗嘴里:“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你要是折在我这儿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爸交代!”
袁朗嘴角抽抽,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把烟夹在指间换挡,嘴里嘀嘀咕咕的说:“我就说高城那么讨厌别人提他爸爸!这感觉的确别扭,一句我爸是谁谁谁,连我身上的伤疤都抹干净了!恶心的我都想吐!”
“怎么说话呢?怎么就不能提你爸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麻烦,明明是自己能干好的,就怕提谁谁谁,那些麻绳提豆腐的主儿反倒特喜欢时不时的说说自己老爹是谁谁谁!”铁路懒懒的说。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的筹码够多了,用不着再加点儿什么重量!”袁朗想起高城特怕别人提起自己的军长爸爸,忍不住勾勾嘴角。
铁路斜着眼看他:“他们?你们?你划分的倒是很清楚!你们是谁?高城?哦,对了,你和他是二斤舍命的传奇人物,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这么快就把自己和高城划分到一块儿去了!你可当心了,那虎犊子傲得很呢,你别让老虎咬上一口!”
袁朗抿抿唇,自己何止让咬了一口,早就被吃干抹净了!不过铁头儿这话说的,也不知是不是袁朗多心,总觉得有些一语双关!于是袁朗很快的转化话题:“这说着扩编的事儿,怎么就说到老虎了!跑题了啊!”
铁路是什么人?那可是狐狸祖宗,袁朗一直对答如流,他倒是也没在意,这会儿袁朗忽然这样说,铁路眯着眼睛看袁朗,这小狼崽子在逃避和高城有关的话题。下午那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再次浮出,恐怕这事儿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
铁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觉得高城这人怎么样?”
袁朗一愣,手用力的抓着方向盘,抽空看了铁路一眼,铁路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对,依然懒洋洋的靠在副驾驶座上,眯着眼睛抽烟。袁朗咬咬唇,他太熟悉这老狐狸了,这明明就是很在意,却假装漫不经心,看来老狐狸已经对自己和高城起了疑心,只是不知道自己和高城到底哪儿让他看出破绽的。袁朗眼珠子滴流乱转,说的话也四平八稳:“那人不错!虽然出身高了点儿,不过人倒是踏实,有能力,有头脑,还有股子执拗劲儿,合我胃口!”
听着袁朗大大方方的承认“合胃口”,铁路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听袁朗的口吻的确只是评论一个很看得上的战友,不过这小狼崽子深得自己真传,不能掉以轻心。铁路嗯了一声,又说:“高城的确不错!不过你也知道,部队里就算高城说了不占军长的便宜,却也脱不了关系,他和你不一样,你和你爸不在一个军,你走到今天这步还真是自己踩着刀尖走过来的,他啊……”铁路摇摇头。
袁朗微微皱眉,他还没听过铁路什么时候这样直白的表示看不上谁,更别说他们谈论的是高城。心中不服,嘴上就不假思索的说:“要是他没那份儿能力,就是军长有心拉扯,也拉不起来吧!”
铁路扭头,两眼如炬的盯着他:“你喜欢他?”
袁朗两眼看着前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