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浑不在意,只是看这样袁朗,眼中情意婉转。
两人对视良久,袁朗终于叹了口气,抬手在耳边摸了摸,轻轻的往下撕自己脸上的易容,因为没有药水,好几处都撕得红了皮。
高城贪恋的看着随着面具的掉落,露出的那熟悉的眉眼口鼻,脸上的皮肤或许是因为多日未见阳光,显得有些苍白,让那些红了的地方更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确越来越难写,对于这篇文的基调把握越来越艰难,一不小心就难以控制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经常写一个下午,发现已经于原来的设定差到十万八千里,然后删掉重写。
大方向是定下来了,高城最后会是皇帝,可是这个定位在一些转折上很难写,只好在写这个文的时候穿插一些其他的文,一来是换换脑子,二来是能多给我一些时间把一些情节写的更严密一些!
第27章 (七)
袁朗勉强把脸上的东西去了,无辜的用手摸摸疼的火辣辣的脸皮,有些懊恼的说:“早知道应该让小马把药水给我带着!”
高城的手忽然伸过去,在他脸颊上一块明显的红肿上轻抚:“对不起……”
袁朗抬头看着高城,嘴角带着惯常的笑,可是眼睛亮的吓人,高城看着他的眼睛,就像受了诱惑一样,脸和他越靠越近,呼吸渐渐沉重,直到两人的唇轻轻的贴在一起,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两人谁也没闭眼,都看着对方,嘴唇也只是单纯的贴着,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叮铃——”“咚铃——”两声驼铃从远处传来,袁朗向后缩了一下,两人的唇分开,可是高城的手还抚着袁朗的脸,气氛一时变得无比暧昧,看不到这个人的时候还能假装自己没发现,可是再看到这张脸,高城忽然发现自己把这张脸记得如此之深。
袁朗不自在的撇开头,刚才高城摸摸碰碰,他还能安慰自己,反正戴着易容,不是自己的脸,摸就摸吧,这会儿可是实打实的摸到自己脸上,这些年从未被人这样调戏,心中升起一些不适的异样,袁朗躲开高城的手,坐到桌边:“吃东西吧,这里的酒很不错!”
高城心中旖旎被打断,看着躲之不及的袁朗,心中顿时痛成一片,诸多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怏怏的坐下,看着袁朗倒酒。
袁朗端起一杯酒对高城笑:“你我也算多日不见,今日倒是可以不醉不休!”
高城瞟了他一眼,端起来也不谦让,一饮而尽,袁朗无奈只得陪喝。靠近边城的地方喝的都是自家酿的高纯度酒,一口下去烧的胸膛着火一般。
高城连喝三杯,抬眼看袁朗,声音低沉:“你来西疆为何?难道真是为那个女人?”
袁朗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她是大宛的蝉封公主!”
高城一怔,随即脸色更难看,脱口而出:“你可是为了让大宛出兵助你,以身和亲?”
袁朗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略有些难堪的撇开头:“还未商议妥当,大宛王毋寡薨,膝下只有两女,一个是大公主昧蔡,一个是二公主蝉封,姐妹俩争位已久,如今蝉封被赶出大宛,不过她手中还握有十几万兵权,她想借我登上王位,我想要她的十万大军,各取所需而已!”
高城越听,心越往下沉,果然如他所想,虽然有些细节出了问题,可是他还是明白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相对无言,房间内保持静默,偶尔能听到烛花爆开,窗外传来悠远单调的驼铃声,一钝一脆,交相呼应。
“高……”
“你……”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一时又同时顿住,对看一眼,袁朗嗤的笑了一声:“你先说!”
高城手指在酒杯上用力捏了捏,沉声问:“若是那个蝉封当了大宛国王,你娶了她的话,如何还能……”
袁朗轻叹一声,许多话说不出口,这个人是高城,那些他早就制定好的阴暗伎俩又如何能和这个人宣之于口。
“高城,姑姑姑父我会帮你救出来,但是我想要你答应我……”袁朗严肃的看着高城,目光阴鹫:“不要去找你哥,转道去徽州,我给你足够的银两,找个小村庄或者山里隐居,待到……待到有天听说改朝换代,你就去幽州找我,再或者听说申帝回朝,切记勿回燕云地区,直奔大理,洛秦山上有我的师门,那里可以找到你想要的消息。”
高城听着心惊,几句话表达了太多的信息,他张张嘴,看着袁朗垂下眼睛慢慢饮酒,好半天才说:“原来……我哥也……”他这才想起,若不是西疆边城默许,大宛国的王位竞争者怎么会跑进西漠,袁朗又怎么能把大宛的十万精兵带进西漠,那是十万精兵啊,恐怕现在这些人就驻扎在边境……是了!高城猛的瞪大眼睛,定然是大宛的十万精兵驻扎在边城外,西北夹击,所以……申帝既不能调走哥哥的兵,又没办法分兵云州,最终匆忙南逃……
高城瞪大眼睛看着袁朗,嘴唇有些抖:“是你……这都是你的计策?在你算计之中?”
袁朗低头不语,若说这里没有他的算计,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若说都是他的算计,那也太抬举他了,他只是占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罢了。
高城却只当他默认,忽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袁朗,手都抖起来:“是你……你为了一己之私,家族恩怨,竟然引兵入侵我睿朝,怎么说你也是喝汉水,食汉谷,读汉书,穿汉衣的人,竟然……竟然卖国!”想到和自己一起守城,最终力竭而死的士兵,高城觉得心寒彻骨:“你为了报父母之仇,让多少新妇成新寡,让多少娇儿无父母,让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袁朗,好你个袁朗,我高城,我高城瞎了眼,竟然信你是个好人……你你你……”高城忽然抓起桌上的酒杯一把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满地碎瓷。高城怒目圆睁:“你我从此桥路各走,恩断义绝,还有我哥……他竟然帮你……从此我与他兄弟断袍……我父母自有我去救,不劳烦你!”说完转身拿了自己的包袱,一脚踹开门走出去。
门外传来侍卫询问声和高城怒吼声,袁朗抬高声音,干巴巴的说:“让他走!”门外喧嚣渐定。
袁朗静静的坐在桌边,将杯里的冷酒一口一口的喝尽,慢慢抬头看着越来越暗的灯烛,眼圈竟然有些红。
灯柱上的蜡烛被烛泪包围,周围浸了一摊红色,层层叠叠,顺着灯柱一滴一滴的掉落,犹如血泪,“嗤”红烛总算燃到底,苟延残喘的摇晃了几下,终于归于一室黑暗,门外有人小声问:“王爷,要灯烛吗?”
“不用,你们歇着吧!”袁朗的声音低沉。
门外伺候的人犹豫了一下,低声应:“是,王爷尽早休息!”脚步声渐远,慢慢没了声音。
袁朗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屋里充斥着酒香,这酒,是边城特产,名叫“烟花散”,据说喝醉了,眼前犹豫烟花般美丽,可惜,无论是酒醉酒醒,烟花也不过是艳丽到极致,一闪即散的东西,犹如一对彼此有心的人,前一刻两唇相贴,下一刻分道扬镳,悔吗?恨吗?袁朗轻轻的摇头,男人该做的事情太多,什么悔,什么恨,都来不及,十五年卧薪尝胆,身后是几十万人的性命,如今的袁朗就如坐在一条顺流而下的小船中,没有退路,没有停下的可能。
不知坐了多久,慢慢站起,却觉得脚下酸麻,袁朗晃了几晃,用手撑了一下桌子才站稳。远处还有驼铃声传来,已经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了,走远了,只剩下偶尔风声吹过陶埙,呜呜咽咽,缠缠绵绵,让人断肠。袁朗听了一阵,身体靠着桌角下滑,慢慢蹲下,用手摸索粗糙的地面,指尖触到一块碎裂的瓷片,他捡起来放到手心,继续摸索,又摸到一块……,一片一片的碎瓷被捧到手心,等到他用手把屋里每一寸地都摸了一遍之后,终于确定地上再没有一块瓷片,终于慢慢站起身,从袖袋摸出一块手帕,铺在桌上,把瓷片放到手帕上,慢慢包起来,拿在手中,然后转身走出房间,看着蒙蒙亮的天际,目光暗沉的犹如黎明前的黑暗,深不见底。背在身后的手中捏着一团沾满了星星点点鲜红的白色手帕包,莹白如玉的手指上,一条条细小的伤痕,有的已经不再出血,有的还隐隐渗出血迹。
西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吕天从里面出来,看到站在院中的袁朗也不惊讶,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际:“太阳要出来了!”
“是,通知大家,太阳出来就走!”袁朗把手帕包塞进袖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王爷!”吕天抬高声音说:“我让人跟着高城,必要的时候……软禁!”
袁朗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片刻说:“吴哲,我知道你是为我,但是高城……不必管了!让兄弟们回来吧!谢谢你!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