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共工冷冷开口,一双暗眸里仿佛积攒了万年寒冰忽然迸发出来,周围霎时冰浪阵阵,原本沉寂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你是本尊的,本尊绝不会松手!”
话音刚落,巨浪铺天盖地奔腾而至,老旧的石亭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毁坏,水流顺着封死的石门涌进石亭,淅淅沥沥地水流到几人脚边,耳边不绝涛声,震耳欲聋。
君绿担忧地看了看脚下,松开了捂着相柳的嘴的手,道:“看来我是不能在此久留了。相柳,我与你好歹有千年的交情,如今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了,但有句话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相柳看着君绿,却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
“有些话,只有开口说了,对方才能明白你的心意。不要让你千万年的等待都付诸东流。”君绿拍拍相柳的肩,“还有,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说完,君绿一手拉过李源祈化作飞烟遁身而逃。
就在君绿消失的瞬间,石亭在滔天巨浪的摧残下,终于轰然倒塌。
相柳透过水帘看着不远处的阴沉的身影,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们这样跑了真的好吗?”李源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君绿,担忧道。
“没事的。”君绿看着远方的黑暗河流,开口道,“如今共工被惹怒了,除非相柳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心意招了,否则共工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最后二人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相柳不会有事吧?”李源祈问道。
“放心,共工舍不得打他。如今是共工将相柳救走的,天界那些老不死就没办法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君绿顾自说着。
“什么?”李源祈问。
“我早就有意放相柳离开。”君绿说道,“可若是我放他走免不了天界会追究下来,但如果是上古水神共工救走他的话,我说自己修为甚浅无力阻止,那些老不死也怨不得我了。况且他们二人相互倾心,只是碍于种种没有开口说明,今后有那么长时间让他们开口,也是好的。”
“你早就想好了。”李源祈笑吟吟地看着君绿,“我便知你不会做些无用之事。”
“所以你才不开口过问的跟着我胡来?”君绿道。
“你说呢?”李源祈轻笑。
第二日君绿和李源祈回去时,共工与相柳已经离去多时,至于今后会如何,已经不是君绿应该管的了。
“该死的共工发怒就发怒,拆我的房子干什么?”君绿握拳立在石阶上,看着远处临湖的屋子和走廊被毁成一片残骸,咬牙切齿地瞪着倒塌的石亭。
“不要生气了,如今生气有何用,他们二人早不知哪里去了。”李源祈憋住笑意,劝道。
看着湖面上随波逐流的断木残骸,君绿终于意识到远走高飞的二人绝不会对此负责,身上的伤口刺痛地疼,犹如他那正滴血的心,“相柳!你给我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周更君。
第22章 姻缘木(一)
七夕今宵看碧霄,
牵手织女渡河桥。
家家乞巧望秋月,
穿尽红丝几万条。
夏历七月七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七夕之夜,人们摆设花果酒脯等祭品,轻奏琴弦,对天乞巧。
李源祈退出拥挤的人群,站在菩提树下乘凉,徐徐摇着玉骨折扇,双眼搜寻着那个已经第十五次消失在人山人海中的身影。
“姐姐呢?”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艰难地挣扎出来,一边用白绢擦去额上的汗,一边问道。
“不知道,刚没一会就不见了。”李源祈叹息一声,乞巧节到月老庙烧香求签简直是来看人的,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茫茫人海,在这里找穿着华贵的年轻女子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谁能看见他那四处乱走的堂姐。
“堂哥,姐姐会不会去了后厢?”李源曦转头看着李源祈问道。
“我们去后厢找找。”李源祈点点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咬牙挤了进去。李源曦叹息一声,认命地跟上李源祈。
丹萱县主微拧着柳眉,手中捂着一支竹签,满脸无奈。先是和弟弟们走散,如今连丫鬟都不知哪里去了,丹萱县主四下观望,这是哪里?
怕是迷路了。
道人都在前厢,后厢静得与前厢仿佛两个世界,狭长的走廊延伸到远处的幽暗庭院里,昏暗的走廊里透出微微的光亮,遥遥看去,尽头的幽暗庭院里草木茂盛,遮去头顶的阳光,只从繁枝绿叶间遗漏出斑斑点点的碎金。
丹萱县主思索片刻,缓缓顺着走廊朝远方的庭院走去。踏进庭院,翠绿的树影晃了她的眼,仿若置身于林间一般,望不尽的树影,狭窄的林间小道笔直向前,树枝挡住了丹萱县主,看不清小道延伸至哪里。
丹萱县主轻轻拉开挡路的茂盛树枝,从天而下的光束从头顶的树丛间落下,丹萱县主欲抬手遮住眼前的光束,目光刚一触及树枝后的景物时,不由地愣了一下。
一棵苍天巨木直入云霄,茂密苍翠的枝叶遮去头顶的天,仰头所能触及的唯有那看不完的黯然树荫。巨木将树下整个地笼罩在它的阴影里,数不清的红线从粗壮的树枝上垂下,丝丝缕缕的红线仿佛由天而降,缠绕在巨木上,又从巨木上徐徐垂到幽绿的草地上,犹如垂下的红色流苏,偶有阳光得以穿透进来,碎金的光星星点点地坠在红线上,美轮美奂。
丹萱县主眸中倒映出巨木的绿荫和缠绵的红线,交错的阴影重叠在一起,迷惑了她的眼帘。走向前去,不断有垂下的红线擦着她的发丝衣裙划过,穿过长长的小道,终于在巨木前站立。
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丹萱县主一惊,慌忙转身看去。
愣了一下,丹萱县主跌坐在地上。
“啊!妖怪!”
“姐姐,姐姐?”李源曦疑惑地伸手推了一下站在走廊上的丹萱县主,丹萱县主猛地回神,愣愣地回头看去。
“弟弟,堂弟、、、、、、你们、、、、、、”丹萱县主看着他们,转头四下看了看,“、、、、、、苍木呢?”
“什么苍木?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走,害我们找了好半天。”李源曦闷闷不乐道,“小妙哪里去了?”
“她和我走散了。”丹萱县主还没回过神来,低声应道,有些疑惑地看着走廊尽头阳光明媚的大道,转头看着二人,“你们知不知道这庙里有千年的槐荫古木?”
“什么千年的槐荫古木,这月老庙里最大的树都只有三百多年。”李源曦看着丹萱县主说道,“这几日月老庙人多,姐姐可不要在和我们走散了。”
“嗯。”丹萱县主点点头,久久凝视着长长的走廊,直到李源曦催促才转身离去,“明明刚才是在树林了才对啊,怎么、、、、、、”
李源祈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堂姐,你怎么了?走廊上有什么吗?”
丹萱县主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见一棵树罢了。”说着,将刚求得签放进袖中收好,跟上李源祈的步伐出了后厢。
是夜。
夜色微凉,丹萱县主睡在绣床上,辗转几次都迟迟未能入睡。今日白天在月老庙,自己可是被吓了一跳啊。
那个妖怪虽没有害人之心,但任谁对上那半张树皮般地脸会被吓着的吧。不过仔细看来,若单看另外半张脸,又是个貌如天人的美人呢。丹萱县主心道。
窗外传来叩门声,丹萱县主迟疑了一瞬,徐徐起身走到窗边开窗看去,不禁愣了一愣。
一半美如天仙,一半丑如妖鬼,却怪异地拼接在一起的脸。丹萱县主很是疑惑,“苍木,你怎么在这里?”
“这重要么?出来吧。”名唤苍木的男子伸手拉过丹萱县主,轻笑道。
丹萱县主看了看他,微微颌首:“你这妖精有事?”
“夜色这么美,你就忍心它无人欣赏?”苍木问道,转头遥遥看向夜空中的星河。“今夜晴朗无云,真是个相会的好日子哪。若是下雨了,天河里的河水就会波涛汹涌,冲毁鹊桥,牛郎织女无法相会。”
“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我以为只有人间的女子才会喜欢这些。”丹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