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上上下下把司马佳打量了一番,笑道:“你就是司马少爷啊!我跟老太爷说过好几次,想见见你,老太爷不让,非说他这个外孙如宝似玉,叫我尽量拣好的姑娘看便是,我给看了好几家,老太爷都不满意……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了,果然好!怪不得老太爷这么上心了。”
司马佳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道:“你先回去吧,老太爷如今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呢?”媒婆可不会就这么给打发了,“哪天有空我哪天来。”
司马佳不会应付,只得道:“你也不用来了,我的亲事不用说了。”
“哎哟!”媒婆的眼睛瞪得老圆,“这话恐怕不是老太爷说的吧?公子你也别开玩笑了,谁还能一辈子不娶亲不成?要么就是找了别的冰人?我可敢拍胸脯的,这十里八乡再没比我更好的冰人了,你们找的是谁,说给我听听……”
司马佳听不了她聒噪,道:“我们没找别人,就是暂时不想说亲事了。”
“那公子你可就不对了,”媒婆道,“你这年纪还不说亲?还要等到何时?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媒婆的声音又尖又细,吵得司马佳耳朵疼,也怕她把左邻右舍引来,赶紧丢下一句:“总之你别来了!”躲进了门里。
司马佳回了家,悄悄从门缝往外看,见那媒婆被冷落在那里,呆站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司马佳虽松了口气,心里却明白:这是大舅母捣的鬼。自从外公糊涂了,大舅母二舅母也都懒得再挂心他司马佳的婚事了,怎么今天突然叫了媒婆来?还不是来给他找麻烦令他出丑的!司马佳想来想去,心中更恨了。
经历了这件事,还不知舅母能不能放过他,司马佳已经够烦心了,司马清中午回来时挂着个脸,他也不想计较了,倒是孙妈问了句“小少爷怎么了?”,司马清一句话不答,钻回房里。司马佳没放到心上,道:“也不知他怎么的,一天疯一天静的,都说七岁八岁讨人嫌,我看他是真到讨人嫌的年纪了。”其实司马清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岁,只不过外表看起来已经七八岁而已。
司马清下午上学,晚间回来得却晚,马四虺圆满都回来了,还不见孩子的踪影。司马佳怕他又与同学玩野了,正准备出门找,司马清却回来了。
司马佳这一看儿子,却吓了一跳,只见司马清脸上身上,红一块破一块的,显是挂了彩了。司马佳吓得忙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司马清“哼”了一声,道:“他们伤得比我更惨!打不过我,就知道找夫子告状。”
司马佳一把抓住儿子,横眉立目道:“你居然在学堂打架?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不对?”
没待司马佳再苦口婆心,司马清不耐烦地一挥手,道:“他们说我没娘!是野孩子!是怪物!什么难听话都讲了!爹!我娘在哪里?为什么我从没见过她?”
☆、37第三十六回
司马佳为之一震;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虺圆满过来催司马清洗手洗脸吃饭,司马清又转去问虺圆满:“阿爸,为什么我没娘?”
虺圆满挠挠脑袋,道:“因为你有俩爹;所以没娘;别人捞不着两个爹这种好事;所以得补他们个娘,知道不?”
“那为什么我有两个爹?”司马清没有就这么被打发;“别人都只有一个爹。”
“你管别人干嘛?”虺圆满道;“谁说你非得跟别人一样了?”
“可是他们都说我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司马清道,“说我是野种。”
“乱说!”虺圆满道,“他们都说了他们是从哪来的了?”
“有的说是父母捡来的。”司马清回忆了一下;道。
“对啦,那他们才是野孩子嘛,”虺圆满道,“你还不是捡的呢。”
“还有说,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司马清大声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爹身上掉下来的,一样一样!”虺圆满道,“行了,吃饭去!”
司马清步子是挪了,嘴里还在说着似信非信的话:“那,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些,”虺圆满想也没想就糊弄,“长大就知道了。”
司马清虽暂时被糊弄了过去,司马佳心里却是记挂上了这事。晚上,看着外公睡着了,司马佳便来到司马清床前。孙妈正坐着做针线活计,见司马佳进来,站起小声说:“刚睡了。”司马佳点点头,在司马清床边坐下。
司马佳轻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被学堂里的孩子说“没娘的野种”,司马佳气得哭,又被嘲笑是娘娘腔,两个表哥气不过,帮他挥了拳头,回来反被外公教训……这过往的一切,又在脑中浮现了出来。
虺圆满寻司马佳寻到这儿来,笑道:“你果然在这。”孙妈又站起来一次,小声道:“姑爷小声点,小少爷睡了。”
虺圆满跟孙妈笑笑,走过去拉拉司马佳的袖子:“还不睡啊?”
司马佳怕虺圆满吵醒司马清,站起来走出屋子,虺圆满也跟出来,在天井里将司马佳一搂,道:“怎么啦?是不是尿葫芦问娘的事情,你又想多了?”
司马佳勉强一笑,道:“今天何止这件事,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我大舅妈派了媒婆上门来,被我打发走了。”
“哎呀,”虺圆满笑道,“别打发走啊,赶快让媒婆给你说门亲,连尿葫芦也有娘了!”
司马佳一拳挥过去,软绵绵的,被虺圆满捉住了。
“孩子也大了,以后别尿葫芦尿葫芦地叫了,”司马佳道,“多不好听。”
司马佳呵呵笑着答应,拥着司马佳回房睡觉去了。
司马佳睡觉不老实,爱乱动,所以眠浅,再加上总担心外公睡不好,所以一听到动静就醒了。大半夜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就听见天井里有“咚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很是干净清脆。
司马佳猜不出那是什么响动,推醒了虺圆满,问道:“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虺圆满哪里听得出,只道:“怎么听着像敲地呀?出去看看不就得了。”
“大晚上的,我不敢,你去看看。”司马佳撒起娇来。
虺圆满直接就下了床,灯也不点,冲出去看。司马佳忙着来点灯的时候,虺圆满已经拍着胸脯回来了:“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司马佳被虺圆满的表现也吓到了。如果是进贼,那虺圆满是不会吓成这样的,难道真是鬼魅一类的?一想及此,司马佳浑身一寒。
“你快去看看!”虺圆满道,“是你外公!”
“外公?”司马佳端着灯快步出门,进了天井里,就看见戴老太爷,拿着个拐杖,在那里走来走去,拐杖敲在地下的石板上,发出规律的“咚咚”声。
司马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出了口气,回头对虺圆满道:“是我外公,你怕什么?”
“好好的人,这样大半夜的来回走,我都走到他跟前了他也没看到,你不觉得很可怕吗?”虺圆满再看一眼老太爷,还是吓得一缩。
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