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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第58部分(1 / 2)

>  阖桑觉得有趣,问他:“如何不一样?是他现在不是妖怪了,还是又变成人了?”

天演皱眉,向阖桑走近一步:“公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阖桑收起笑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他守陵。”

这种对话,木鱼一向不敢插嘴,但此刻听到阖桑这般一意孤行,始终不敢和白蟾宫断个干净,非要纠缠不清,且越做越过火,忍不住低声喊了声阖桑:“主子……”

阖桑闻声只看了木鱼一眼,便收回目光背对起两人。

他缓缓说:“天演,你还叫我一声公子,说明你还拿我做家主看待。往日你就看惯了我的作风,也不见你多加阻拦,但我不明白,怎么到了白蟾宫的事上,你就如此不识时务。”

天演默了一下。

木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神色间有着一抹担忧。

他听到天演回道:“天演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十指连心,公子不会不知道指尖血,就是心头红吧……那晚公子指尖落红,杯中景象,到底是臣多心,还是公子不自知……?”

阖桑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眼底的颜色,他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嘴唇开合,听到他平静地说:“倘若就如你所言,我不自知,那又如何?白蟾宫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如此忌讳?”

天演毫不犹豫回道:“且不说白蟾宫本人如何冷血无情,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就说他的来历,还有他卷进当年游神荣兆与白龙女一事,还有他和非人钱孝儿的瓜葛,现如今还妖气冲天……公子,白帝的下场还不够教训吗?若非为了一个西沉,他怎会自毁帝心。白蟾宫此人若留下来,只会成为第二个西沉。”

“不不不,天演,你危言耸听了,”阖桑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白帝,他也不是西沉,你说的这些,不可能会发生”。

“公子!”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禀告父帝,时日无多,这事要抓紧了,”他回头,不再给天演说话的机会,眸光浅淡地看着他,缓慢说,“我要的守陵人只能是白蟾宫。”

×××

木鱼徘徊在安置白蟾宫的院落前,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扇紧闭的大门。

阖桑找回白蟾宫时,他看起来元气大损,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已经有好几日不曾看到他出门走动。那漫出屋顶的妖气,就像是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在神宫上空。

木鱼不停抠着指甲,十根指头的指甲都被抠得乱七八糟,他的嘴不停翕动,像是喃喃念着什么,可声音太小,听不太清楚。

天演始终逆不了阖桑的意,最后还是妥协去神墓峰向黑帝传达了修筑墓陵侧室,安置守陵人的决定。黑帝是非常溺爱阖桑的,自然,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一向都是向着阖桑。也就是说,白蟾宫做守陵人一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真不公平……老天爷真不公平……”似是憋屈了太久,木鱼越想便越咽不下一口气,渐渐提声只差大声吼叫出来,抬手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拱门上,许久,才恍如克制般缓缓收回手,冷冷轻哼了一声,作势转身离开。

然而此时,木鱼却忽然听到一声牛鸣,沉沉的,拖得很长,像是从天边很远的地方传来。

木鱼微愣,四下张望,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没听到,过了片刻,还是毫无动静,便以为方才是自己听错了。

可当他刚打消疑虑,再次动身,那牛鸣又突然响起,如同清晨深山老庙撞出的晨钟声,响彻天地,木鱼不由警惕起来。

他循着声音找去,不知不觉慢慢走出北郊神宫,牛鸣就好似在指引着他,木鱼听着听着,脑袋就昏昏沉沉的,神情有些渐渐呆滞,晃晃悠悠地朝着天边一方踏云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还是山神的缘故,与山精妖怪间的通灵非常之强,那牛鸣像是一个人在急切的召唤他,木鱼只能听着,却无法抵抗。

隐隐约约间,他只记得自己来到了一座高耸而又死寂的山峰前,一头巨大的青牛伏在山脚下,鼻上的铁环连着粗大的铁链锁在一根高大的石柱上,不停仰头朝他叫唤,他清楚地看到青牛的眼角好似有泪水蕴藏。

待木鱼浑浑噩噩的回到北郊神宫后,再想要记起之前发生的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他的脑海里不停回旋着一句话,吵得他头痛欲裂。

那个声音反复在说,杀了他,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阖桑入定在即,在黑帝亲自监工下,阖桑的墓陵马上就要竣工了。

想到只有一两天,就要枯燥乏味地沉睡在冷清的墓穴里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阖桑就觉得有些舍不得外面醉生梦死的俗世红尘。

可又想起白蟾宫,到时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做自己的守陵人,此事都已下定论,由不得他不从,不由就心情大好起来。虽然眼下白蟾宫还没能清醒过来,但当自己入墓时,白蟾宫就算是躺着,也要陪在自己身边,阖桑便又觉得不用太过急躁,慢慢等白蟾宫复原便好。连难得海枯石崖那帮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再次邀请他赴夜宴玩耍,他也没有拒绝,或者放人鸽子。

阖桑想着这次入定时日不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在入墓前自然要好好纵情玩玩,免得往后就算入墓了,也有白蟾宫陪着,仍旧不得安生,老是惦记着外面的美酒美人,旖旎声色。

不过玩归玩,这帮游神公子倒还像个人,装模作样地说是为他饯行,今晚的夜宴,主角是阖桑。

“公子要出去?”天演看了眼阖桑神采飞扬的样子,最后一次仔细清算和检查神墓寝陵的所有细节。

阖桑一边整理仪容衣着,一边回头看向天演:“我雅五要销声匿迹这么久,趁此之前风流快活一场,才不枉我一向的名声。怎么样,天演你也别算了,跟我一起去消遣消遣?”

天演摇头:“我不好这些,”说着,手中一顿,抬头对上阖桑的眼眸,“公子不是非常中意白蟾宫吗?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得手了就不怎么稀罕了”。

阖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尽在我掌握之中,稀不稀罕,都逃不出掌心。我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放弃大好森林,美人多娇,没了我雅五赏玩,那还叫什么美人。”

天演默了一会儿,问:“这么说,白蟾宫真的和以往那些人没有分别?”

阖桑笑着反问:“你说呢?”

天演定定望了他许久,可阖桑的眼底没有任何异样,他恍惚找不出他说谎的理由,不由闭目轻叹一声:“这么一来,我倒是有点可怜白蟾宫了。”

阖桑不语,不再多说,待整理完毕,披着一身风流倜傥踏出神阁,临走前不忘朗声嘱咐天演记得去看看白蟾宫的情况,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演的目光,久久落在门口阖桑离去的剪影上,过了许久,似是感叹,轻声低语道:“我可怜白蟾宫,可怜他遇上了公子你。”不是因为公子死性不改,顽劣弄情,而是公子猜尽美人心,却没能猜透自己。

×××

木鱼这几日一直蜷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裹着被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冷得不停发抖。他觉得自己好像中邪了,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子强烈的怨气撒在了他的身上,他竟然避无可避,连给自己驱邪都无能为力。

木鱼也尝试着向阖桑和天演求助,可是他被魇得厉害,连开口说话,行动走路都渐渐不支。加上阖桑马上就要入墓,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打扰阖桑,怕万一冒犯得罪了黑帝,自己就算不被怨气魇死,也肯定活不长了。所以想着忍到阖桑入墓之后,再去找天演救命,这几日才会一个人躲在屋里,如同受惊的野兽,孤独地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任由脑海中那个不停说着“杀了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折磨自己的神识。

“会好的……会好的……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到桌前倒口水喝,才蹒跚地走了几步,脚下一软,一个扑腾整个人撞在了桌子上。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上,屋里阴暗的光芒下,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却不由得惊诧,才不过几天时间,他竟然被折磨得面容消瘦,形容枯槁,整个眼窝都陷了下去,像极了凡间饿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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