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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第33部分(1 / 2)

>  “钱老板今日说了很多话,白蟾宫记在心里了。”

他听到白蟾宫如是回答,虽是早已料到,也并没对自己的那番劝说抱太大希望,心底深处却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也没再多言,抬了抬手,示意白蟾宫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

白蟾宫心知钱孝儿虽极爱钱财,性情古怪,但有时也算得上是个好人,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本是好意,他应对此心怀感激。

只是,不论钱孝儿劝了多少次,他也说了很多次,到如今他是不能放弃的,有些东西一旦成型,若突然放弃,所有的一切都会全然崩塌,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可以为了什么放弃。

白蟾宫走到水池边,俯身用左手拂开右手的衣袖,伸出右手拨了拨水雾缭绕的池水,然后将整只手埋进了池水之中。

片刻,他突然提起手来,手中抓着一个东西,慢慢将其拖出了水面。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赤|身衤果体的男人,他好似闭目沉睡着,对于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没有反应,五官端正柔和,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长在达多塔下桃树上的青鱼精,或者说青兆更为合适。

池水翻滚,将他的背部露出,整个背部紧紧连着一个白衣和尚,好似长在青兆背部的肉里,同样也是紧闭双目,不知是死是活,正是求那罗什另一半的金身。

白蟾宫将这两个连在一起的人提了出来,水花飞溅,地面变得湿漉漉的,他将两人放进敞开的棺材里,青兆朝上,默默看了几眼,退开走到了一旁。

钱孝儿提了提烟杆,地上的棺盖飞起,结结实实落在了棺材上,将棺材整个封死。

“三天之后,另一半金身就会彻底融进青兆体内,成为他缺少的那一半皮肉与根基。”他不紧不慢地说。

白蟾宫长长吐出一口气,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走到一旁的软榻前,脱力跪倒,伏在软榻上,像是疲累得快要睡着。

“上次钉魂之后,龙蔻香的毒囊已经长在你喉间,天木玉兰可暂解毒性,眼下你还想将龙蔻香取出吗?”钱孝儿走到他身后,看着这副模样的白蟾宫,虽有些可怜他,却也觉得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果然,白蟾宫语气坚定地回他:“我不会改变心意的,没有龙蔻香,青兆就不能将白龙珠作为内丹,”略略轻叹,“我以自身养香这么久,就是知道龙蔻香的重要。”

钱孝儿默不作声地抽了两口烟,片刻,对他道:“那么眼下要取出你喉间的毒囊,可能要割掉你的喉珠,那样,你就再也无法说话了。”

白蟾宫淡淡苦笑:“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分别。”

钱孝儿却说:“也许有一天,你会极为想对一个人说什么,但那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就会抱憾终生。”

“我遗憾的,一直是没有好好照顾青兆,负了龙女所托。”

“白龙女是个何其通透的女子,你这么做,她若还在世,也不一定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愚蠢。”钱孝儿顿了一下,看向封死的棺材,“在性格上,其实青兆更像白龙女。”

白蟾宫沉默,他出神地盯着地上铺在软榻下的毛毯,上面的花纹错综复杂,交错纠缠,雍容华丽中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诡异,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钱孝儿看他许久不再开口,知道他不想多说,自己也懒得再做好人,走上前去,俯身,一手撑在软榻上,靠近白蟾宫的背后,执着滚烫的烟斗抵在他的喉间:“等你取来白龙珠,我就替你割掉毒囊,将其为青兆做成内丹。”

白蟾宫睁着双眼,被烫了脖子也不觉得痛,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身后的人。

钱孝儿见他态度冷淡,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那副像极了从容赴死的模样,令钱孝儿有些索然无味,他起身,转身看着池边棺材,正色道:“生死线已尽,红伞和宝钞你要好好保管,”顿了顿,像是提醒白蟾宫,“你要记得,那伞里,还有不少你的冤情债主。欠下的,始终有归还的一天。”

白蟾宫闻言,身形微顿,缓缓支起身子站起来,平静的声音像是屋外了无波澜的廊下之水:“我会回伽蓝寺找回红伞。”说着,正想走出水榭,却又被钱孝儿叫住了。

“先把一身烂疮治好再走,被业火烧成这样还不管不问,这么可怜兮兮的是要做给谁看?我这双眼睛也想落个清净。”

白蟾宫听他如此说,有些无言以对,钱孝儿说得不错,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笑笑道:“那就麻烦钱老板再打个折,毕竟治好这副皮囊表象,也是为了钱老板的眼睛着想。”

钱孝儿不置可否,轻轻吐出一缕青烟,缓缓叹道:“不珍惜眼下所得到的,却强求一手虚空,你也是个俗人,俗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点萌钱孝儿

☆、第五十九回

吴州这几日已经接连下了几场倾盆大雨,刚巧今天晴了半日,路面微干,下午却又乌云密布,风中隐隐透着一股湿气。

“这几日不闹鬼,倒是老天爷阴晴不定的,哎,又没得生意做了。”

白蟾宫走到西湖边,小贩们见天色异常,都在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

“福叔。”他停在码头前,一个老人家正背对着他泊船栓好绳子。

“白官人?”老人回过头来,见是白蟾宫,有些诧异,似乎没料到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伽蓝寺突然塌了,达多塔的门也打开了,几日不见,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吴州。”

白蟾宫淡淡笑笑:“嗯,达多塔门打开了,发生了一些事,青鱼精不会再回去,我也将钉在乱坟岗的地精婆婆送了回去。只是,之前在塔里,我丢了红伞,再回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

天边响起一阵闷雷,福叔抬头看了看越积越厚的乌云,忧心忡忡地说:“怕是又有一场暴雨,白官人我们回城再说吧。”看这阴云密布的天色,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这是他身为蜉蝣的本能。

白蟾宫闻言,却摇了摇头:“我想出船,想麻烦福叔。”

老蜉蝣有些犹豫,直觉和本能是让他不太想在今日这种天气出船的,但想起,白蟾宫也并非第一次了,沉思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解开刚栓好的绳子,当先跳到了船上。

随后,白蟾宫也跟着上了船,船身微微有些摇晃。

福叔下桨撑开船,想起一事,回首颇为感激地对他说:“白官人,肖时书的事还没有多谢你,幸好将他找回来了,没出什么事。”

白蟾宫俯身走进船舱,语气平淡,有些随意地问:“嗯,他还好么?之前不是高热不退?他一介凡人,若一直这么下去,身子可经受不起如此折腾。”

福叔戴好蓑笠,一边摇桨一边回道:“已经醒过来了,热也退了,就是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人也有点迟钝,但好在命是保住了。”

天边隐隐有雷声隆隆,乌云压城,像是整个天快要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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