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突然有一个飞天降临,面容美得近乎动人心魄,无风而动的飞绫与灰白衣袂,将靠近的无脸和尚弹开,她抱住白蟾宫,没有开启的唇好似在白蟾宫耳边低声细语。
紧紧回抱着飞天,白蟾宫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神情恍惚,眼底是一片痴迷,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你还活着吗?”
那飞天却只是温柔地看着他,轻启朱唇像在说什么,可却没有声音,白蟾宫迷惑地看着她,想问她,耳边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白蟾宫,醒过来,快醒过来。”
低沉而又强势,熟悉却也陌生,虚虚实实,层层叠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啊……好像是最近一直纠缠他的人。
阖桑……
他觉得有点累,缓缓闭上眼睛,想要靠在飞天的怀里睡去,可飞天却离开他,突然向后飞去,白蟾宫一惊,猛然睁开眼抓住飞绫,一脸脆弱地乞求着她不要走。
然而,那美丽的飞天仍然向后,飞绫撕裂断开,他想要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触到洞窟边缘,镶进石壁里,成了一副挽云起舞的壁画。
“不要!”
白蟾宫大叫,只感到天旋地转,如同从梦中苏醒一般,他紧抓着手中的飞绫,再次睁开了眼睛。
“白蟾宫,你还活着吗?”
耳边的声音变得真实而具有质感,虽好像隔着什么,听起来很微弱,他想起方才那似梦非梦的场景里,他抓住了那人的飞绫,不由收紧了手,转头却发现,隔着冰层,原来抓住的,是男人在最后一刻紧紧握住他的手。
冰层下面是熊熊烈焰,他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他以为男人在那一刻已经放开了他,却没想到,当他被六道逆相魇住,元神动荡的时候,是这个人的声音穿破梦魇,试图唤醒他,也是这个人亲手将他拉了回来。
黑帝五子……
心底像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流淌而过,白蟾宫无视置身冰下火海的痛苦,他动了动身,将另一只手贴在冰层上,直直看着冰层那边的男人,张嘴无声地对他说:“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回
钱孝儿捏着玉牌,摩挲着玉面上镂空的“雅”字,执着细长的烟杆,轻轻吐出几缕青烟,烟雾朦胧中,安静的目光落在玉牌上,久久不曾移开。
阿大招呼好一位打算落脚的客人,下楼见自家老板盯着手中的玉牌魂不守舍,甩开白布搭在肩上,走到柜台前伸头瞅了玉牌几眼。
“老板,这块玉牌都快被你摸出油来了,再看也看不出金子,你到底看啥看得这么起劲儿?”阿大百思不解地问,这块玉牌自自家老板打黑帝五子手上得来之后,就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看了好久也不见他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见钱孝儿没吭声,阿大心底咯噔一下,眼神略带惊悚地怯怯打量着钱孝儿:“老板,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黑帝五子了吧?”不然老揪着人家的玉牌看干啥,实在太诡异了!
“哎哟——!”话音未落多久,阿大的脑袋就被细长的烟杆敲了一记。
“舌头痒了,要不我给你烫烫?”平平淡淡地说,钱孝儿头也不抬地扬了扬手中的烟杆。
阿大连忙噤声,过了片刻,才又凑上去问:“老板,既然你不是看上那位神君,干嘛老拿着他的玉牌看啊?”
钱孝儿终于抬起头来,缓慢地看了阿大一眼,吸了一口烟,忽而问道:“元刹还在外面?”
他所说的元刹,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告诉阖桑白蟾宫身居“兰水榭”,被阿大扔出去的紫衫人。
阿大不明白怎么提起了这个人,有些奇怪,却还是点头回道:“在外面呢!他不是想问老板买一副棺材么?缠了这么久,脸皮这么厚,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钱孝儿默了一下,目光又落到玉牌上,对着烟嘴深深一吸。
阿大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跟着钱孝儿这么久,很难看到钱孝儿露出这种深沉严肃的表情。
钱孝儿忽而将玉牌抛向他:“把这个给元刹,叫他交给蜀山天穸玄宗的掌门人长生真人,若他回得来,我就卖他一副棺材。”
阿大稳稳接住玉牌,听到钱孝儿的话,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老板,你……”
“少说话,多做事。”钱孝儿淡淡打断他,慵懒地直起颀长的身子,一头未绾的乌黑青丝落了几缕垂在袒露的宽厚胸膛前,他捏着烟杆轻轻磕了磕,将燃尽的烟灰磕出。
阿大连忙闭嘴,不再多问,五指合拢握紧玉牌:“我知道了。”答了一声,便朝屋外走去。
看来,元刹又要倒大霉了,长生真人对除凡人之外的人厌恶之深,他即使未出过“义庄”,也经常听到入住的非人们谈论起这个人。
毕竟好几次渡劫强留人间,不肯成仙神,也不肯堕落为妖魔,几乎守着蜀山好几千年,不论从哪一方面看,这个人都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元刹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九命猫妖,让他去接触这个可怕得神界都有所忌惮的半神之人,真不知道钱孝儿是存心让他找死还是怎么着。
唉,只希望他这只九命猫妖有这么多条命,至少能留一条回来吧。
另一边,褚宁生三人被一股怪力扯下无底深渊,落到实处时,差点没摔得粉身碎骨。说来也是奇怪,地面并不坚硬,摸起来像是一团软肉,上下细微地起伏着,好似巨物跳动的心脏。
“这是什么地方?”褚宁生摸黑缓缓站起来,他一直没有松开苏小慈的手,此刻,黑暗里,两人依旧紧紧依偎在一起。
“宁生,你还好吗?”
苏小慈询问褚宁生有无大碍,不远处传来木鱼的抱怨声:“摔死我了,妈的,早知道就松手了!”
“木鱼!你在哪里?”褚宁生十分害怕,他不过是一介穷书生罢了,八字带晦,自生下来就一直走霉运,这次上京赶考,一路坎坷,难以言说,却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不知道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也不想一一明白他们是何方神圣,一个苏小慈和倌兴哥已经够了,可现在身处这样的境地,褚宁生也不清楚对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
唯一确定的是,他想离开这里,和大家一起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褚宁生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尖叫起来,听到木鱼的臭骂声,才瞬间脱力地止住声音。
他不像苏小慈和木鱼不是凡人,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依旧可视事物,因此,就算知道苏小慈和木鱼都在身边,仍旧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苏小慈指尖燃起一抹幽幽的鬼火,褚宁生这才看清四周的景象。
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没有阳光,但四周却生满了密布的藤蔓,一眼望去,几乎看不清石壁的模样,只能看到藤蔓如同筋络蜿蜒纠缠在一起,将石壁全然覆盖。脚下的地面踩上去依旧是软绵绵的,走起路来还会陷下去,脚掌即使隔着鞋袜,也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地面深处的深深震动,就好似他们方才所想到的那样,此刻他们正身处一只庞然巨物的体内,而眼下正站在巨物的心脏之上。
“那是什么?”凭着苏小慈指尖微弱的光芒,褚宁生看到前方,一片漆黑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蹲在那里,眯了眯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他低声问身边两人,“好像……有个人坐在那里?”
木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真见一个白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一个蒲团上。
“何人在此?!”他厉声朝那人影问道,却见那人没有动静,便上前一步,再问,“是什么妖魔鬼怪将我们拖到这里,出来!”
仍然没人回答,褚宁生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对他说:“那不会是个死人吧?”
木鱼看了他一眼,指尖燃起幽幽火光,直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待走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