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个已婚的女士这样的问题,好象不大好哦!”零笑得酒窝深深陷下去,像绽开了两朵最绚目的樱花,“或许吧……谁知道呢……”
“你是爱着冈村零的吗?”小元字正腔圆地说道,中文。
“大概是……爱着的吧……”广时真切诚恳地说道,日文。
“所以,”广时紧接着专注地盯着小元,眼神里透着异样的神采,“请你不要再让甜儿做出成为网络偶像这样的事了!”
他深深地鞠下躬去,态度诚恳得让人动容。
不算玩笑的玩笑
“你什么意思?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其实还是为了阻挠我们啊!”小元一副终于醒悟过来的表情,脸上开始浮现不屑的神情。
“因为我明白了失去爱人的感觉有多么的糟糕,糟糕得就像三年没办法洗澡一样,”广时尴尬地比喻着,试图让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缓和下来,“所以我才想郑重地拜托你……”
“我帮甜儿做网上宣传,跟你失去爱人有什么关系。”小元冷笑道。
“甜儿的个性实在过于单纯,让她涉足未来的演艺圈子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广时的头没有抬起来,还是恭敬地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接受高强度的工作了!”
“身体状况?”小元迷惑不解地问。
一时间想找到合适且委婉的词语来描述这件有些难为情的事情,广时又开始本能地紧张起来,小元的气势咄咄逼人,令广时火上浇油地在一瞬间变得思维有些混乱。
“这些天来,我一直猜测……其实……父亲……是你……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啊?”太过零碎的语句,让小元没办法听出个所以然来。
“孩子……父亲的话……若是你……责任要担负……”
回东京前阿康就提醒过广时,在遇到紧急或者情绪激动的场合的时候,他的中文就会没办法像平时那样随心所欲地表达出口。但在甜儿怀孕的这件事情上,广时不想草率地蒙混过去,他一直觉得在他了解的甜儿所可能接触到的人里,只有小元才可能是让甜儿有了身孕的人。
这种推理其实是没错的。甜儿在东京认识的人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之前从电话的语气里就能听出甜儿是甘心为对方怀孕而并非是被强迫的,运用了排除法得到的结论只可能有一个:小元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
“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些,实在不行就别勉强了,用日文说我一样能听得懂。”小元不耐烦地催促道。
广时涨红了脸,内心挣扎了半天才决定实话实说,他直起腰,坚定地看着小元的眼睛。
“甜儿她,怀孕了……”
空气凛冽得骇人,连看不见的水汽也在瞬间的温度下降中迅速地开始凝结,小元的眼底挂着霜,嘴角更是冰天雪地。
这种情形很像是满心欢喜地穿着短袖衬衫和海滩短裤戴着草帽上飞机,打算养精蓄锐地打个盹好呆会在夏威夷好好畅游一番,结果醒来打开舱门才发现乘错了航班,眼前是阿拉斯加的寒冬。
除了要说机场工作人员很混,机组工作人员很混之外,会在明明就是错了的航班上昏睡成死猪的夏威夷白痴,才是混啊混啊混的“混立方”。
小元花了五分钟才艰难地消化完广时的那句话,看来不管是他——小元——的消化道还是他——广时——的烹饪技术,都不算太好。
“你这混蛋!”
这次轮到小元毫无预警地突然就把拳头抡了过来,没有防备的广时被他一拳打翻在地,嘴角细细地渗出血花,两眼不住地冒金星。
“混蛋!!!”像是怕广时听不清似的,小元歇斯底里地冲趴在地上的广时吼着。
接着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他的背影,看起来充满了愤怒——为什么愤怒?愤怒着什么?
广时半点也搞不清楚,他痛得眼泪差点要淌下来,嘴里全是腥味。
“现在的年轻人,不肯负责也不至于打人吧?”
已经看不到小元的身影了,广时只能自我解嘲地开了个。
五天的宁静生活
6
仿佛一下子全安静下来了似的,甜儿过了整整。
小元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间就消失了。没有再来找甜儿拍照片,也没有重新回到便利店里打工,手机是打不通的,学校的同学也说他接连好几天没去上课了。
“我是MINA你的FAN哦!一定要加油!”
通报消息的同学还特意跟甜儿强调道,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紧握着甜儿的手不肯撒,羞红了脸很单纯的样子。
因为没有小元的帮助,甜儿连网都不会上,进入不了“MINAの誘惑COSPLAY部屋”的页面,也就看不到熙熙攘攘的网友留言,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表情符号,也不用理会形形色色看都看不懂的奇怪问题,打从心底觉得清净了许多。
那天广时回来的时候,样子也很奇怪。腮帮子肿得老高,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敷衍地说是被蜜蜂给蛰了,然后躲到房间里搪塞着不肯出来。
“一定同时被很多只蜜蜂蛰了吧?”甜儿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飘落速度渐渐慢下来的樱花。
两人又恢复到了刚开始认识的那种状态,客套,而且生疏。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都像是心里有鬼一样,见面就虚假地笑着,想问什么不敢问,想说什么不敢说,大多的时间都躲在各自的房间里,夜晚的墙壁谈话也终止了,没有一方愿意提到五天前遇到了谁,或者发生了什么。
很别扭,也很委屈。
两个人执拗地想着,可总像是被看不见的墙挡住了一样,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向对方前进一步。
就这样,第六天到来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早晨。
本来是与其他周末的早晨没什么区别的,因为不用上班的缘故,男人们习惯性地会在家里睡个懒觉,省了做早饭的家庭主妇照例会在起床后开始清洗积累了一周的衣物和床单。只有那些因为年纪大了反倒没什么觉可睡的老年人,还是早早地爬起来,在各自的庭院里摆弄着花花草草。
即使地理位置偏一些,但不住公寓的好处就在于,武藏野这一片的许多人家,因为房舍建得早的缘故,都能拥有属于自家的一片室外天地——这在数十年后寸土成金的今天来说,无疑是件奢侈的事。
不寻常的地方,在于有着不寻常的晨间造访。
甜儿是在一阵口干舌燥中醒过来的。
她揉着迷迷糊糊的睡眼,走到厨房倒了杯水,仰脖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从冰箱取出利乐包放到微波炉里给自己热杯牛奶。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甜儿刚要把牛奶拿出来,就又听见了“叮”的清响。
甜儿眨眨眼睛,确信刚才微波炉已经响过了,正在她搞不清前后哪一声才是幻听的时候,“叮”的响声再次清晰地传来。
她从睡意惺忪中勉强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