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我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啦!”阿康的泪水就快飙出眼眶的样子,双手与广时的腿似乎在转眼间就诞生了牢不可分的山盟海誓关系,他一点也不在乎过往路人的怪异眼光,反而很自得其乐的扮演着自认为极其楚楚可怜的形象。
“放手啦!你这样很难看的!”广时相当努力地去挣脱,然而阿康显然玩上瘾似的,任由广时向前迈,自己跟拖布一样被牵引着往前滑动。
“只是几通电话而已,你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回东京了呢?”阿康的眼神闪着连欧吉桑都要动心的少女光芒,一眨一眨亮晶晶地比秋天的湖水还要婀娜缱绻。
“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国女孩,突然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我家,没有工作连饭也吃不上,语言不通什么也做不了,更让人吃惊的是,她居然还是未婚先孕——这样的情况,如果出现在你身上,你会不管吗?”广时十分流利地说着汉语,除了发音听起来略微有些怪之外,不得不承认他的汉语水平在正常状况下已经达到了非常标准的程度。
脚的重量一下子减轻了,广时连忙看向自己的双腿,那个阻碍自己前进的物体蓦地消失不见,再一回头,阿康已经闪到了身旁,一只胳膊搭在广时的肩上,很云淡风清地打着哈哈。
“不要忘了,在慌张和惊恐等强烈情绪的主导下,你的汉语水准会大打折扣,那时的你只要面对中国人,跟‘语言不通’的等级也没多大差别——你确定你真的应付得了你家里的中国女孩?”阿康很随意地撩了撩头发,隐约有无数璀璨星光在闪烁,他满意地笑笑,恍然不觉广时并未停下脚步,而自己则由于胳膊搭在广时肩上的缘故,身体呈倾斜滑行状态也跟着对方缓慢移动。
“毕竟是自己的家,哪来那么多让我惊慌的事情啊!我只要把她的事情全部安顿好,就尽快赶回北京的。”广时从背包里取出相关证件,准备抓紧时间去CHECKIN。少了双腿的禁锢,果然走起来畅快多了。
这种感觉与便秘多年突然排泄畅通的心情很是相似,在堵了漫长的日子之后,重见天日水到渠成的愉悦感简直无与伦比——“酷夏冰激凌,网游遇故知;半价抢购夜,便秘畅通时”,这便是具有浓厚后现代主义风格的人生四大乐事。
“孤男寡女……光是想想就会让人觉得脸红耳热的老套情节耶……我的小诚诚,就要如此道德沦丧地毁了自己的清白了吗?!”阿康自说自话地捧着脸做害羞状,再次招来过往行人的集体白眼。
“道德沦丧的,好象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吧?”广时轻巧地将阿康的胳膊挪到服务台的柜台上,少了承重物的肩膀立刻爽快不少,仿佛不但通了便秘,更是酣畅淋漓地将所有宿便一起排泄干净,HIGH到最高点。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好象我是宿便似的……”阿康很警觉地看着广时,不满地对他的目光发出了置疑。
“你的直觉还是一样的敏锐!下次一定要教我怎么从别人的眼神里看出对方的心思,这样对我谈合约相当有帮助……”如果不是因为手里抓着大把的证件,广时佩服得几乎要拍掌了。
“你果然有在把我当排泄物看!”阿康一针见血地从广时的赞美中刺中了言辞的要害,完全不会受外界因素的影响而能找出问题的关键,这也是阿康相当厉害的地方。
“我会早点回来的!记得做好大餐迎接我!”广时整了整肩头的背包,接过登机牌,缓缓向安检门走去。
“小子!”阿康在广时身后喊了一声,洪亮而清澈。
广时微笑着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这个同样嘴角含着笑容的男人,阿康的眼神坚定而诚恳,二人虽短暂的都不说话,但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双方不由地笑得越来越开心。
“要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话!”沉默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阿康追加了一句,然后摆了摆右手,算是简单的道别。
广时抿着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再回头,甚至连半点迟疑都没有。走得不快也不慢,匀速的,连他时刻具备的彬彬有礼也没有忘记。
“沙扬娜拉!”阿康喊道,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塞到嘴里,但没有点上,而是向服务台的小姐笑着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有注意到这里是禁止吸烟的。
广时没有停顿,头也不回地只是抬起右手招了招,转眼消失在拐角处。
北京,沙扬娜拉。
《沙扬娜拉爱情》 第一部分
一个很特别的城市
东京篇
1
东京是。
在这里,你会觉得时间是与其他国家的任何城市都不同步的。
就好象是有人恶作剧地按下了DVD的快进按钮一般,东京的每个街头都是行走迅速的人群,步行的速度相当之快,并且很少见到有人因为走得累了而停下来歇口气。
日本人很讲究办事效率,上班族们早就习惯了每天穿梭在都市楼群之间,并总试图挑战自己最快的走路速度——据说日本的上班族都有着田径运动员的素质,因为他们的步行运动量往往是其他城市人群的两倍;而家庭主妇都有着多啦A梦般的无所不能,因为她们总有办法知道全东京哪一家的商场在什么时间打折,并在第一时间杀到现场抢到自己想买的东西——可毕竟是没有人实际验证过的,所以谣传还只能是谣传,当不得真。
如果说上海是中国生活节奏最快的城市,那么东京的节奏大概比上海还要快上1/3——上海是小野丽莎的轻佻婉转,东京反倒是蔡依林的快感奔放了。
广时诚坐在往家的方向行驶的计程车里,透过明亮的车窗四处打量着这个他差不多三年没回来过的城市。亲切又陌生,心里居然还夹杂着些许莫名的忐忑。
从成田机场到他位于山手的家里,距离不算短。本来乘坐橘红色的巴士要比打车省不少钱,但广时突然心血来潮地想更自由地查看周遭环境的变迁,还特地嘱咐司机绕了几圈远路,为的就是沿途好好看看他在意的几处熟悉的地方。
由于是四月,武藏野附近的樱花树都纷纷绽开了绚烂的花朵,常常会发现一条林荫路上,整条街的路面都被厚厚的花瓣覆盖,有车经过,带起的风便把轻盈的花瓣扫到一旁,等行人踩过去,转眼就将路人的鞋子填满,幽雅而有趣。
车停在了一栋住宅小楼门口,门牌上清楚地写着“广时”的字样。广时诚下了车,如数付了车费并躬身向司机道谢,然后便站在大门口静静地打量着暌违许久的家。
一阵清风夹着淡淡的甜香拂过,面颊微凉的广时回过神来,便从地上拎起随身的行包,拉开拉链摸索出特意备好的家门钥匙。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用铁栏杆搭建的外门,几步穿过了用各种绿色植物装点的小小庭院,整了整略起皱的外套,意外地从上衣口袋里抓出一大把路两边的树落下的樱花花瓣,接着去开房子的正门。
他刚打算直接用钥匙开门,忽然想起家里是住有一个陌生女孩的,之前没打过照面,尽管是回自己的家,但贸然闯入多少还是有些不礼貌,于是停下抓着钥匙伸向锁孔的手,转而轻轻在门上叩了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