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疏“哦”了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金索,薄唇微翕,那金索随之泛出淡淡微光,光华流转浮晕渲染,缠在凤疏手腕上的索结渐渐变地透明,在隐隐中似乎要溶进凤疏的身体里去,余二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的异像,突然发觉周身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紧缩试图想与自己合二为一。
余二费力歪头看向自己的肩臂侧,捆缚在那处的金索也在微微泛光渐渐透明,凤澶也歪了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亮闪闪的物事,凤族喜好明亮繁复的东西,这金光迷地小东西满眼花痴,余二则是愣直直地盯了半响,才发觉不是这绳子变得透明,而是正锲而不舍地溶进自己的血肉当中。
那感觉如白蛆跗骨一般难以言喻,仿佛蜿蜒缠绕的藤蔓死死攀住参天青树,又似金环尖头的塍蛇大力绞杀怀中猎物,令人心生抗拒,从不安到愤怒。余二挣扎了两把,正待破口大骂,那绳索如那将熄的烛火回光返照一样幻出最后一缕金光,须臾之间消失不见。余二摆了摆手脚,发觉竟然能动,正要亮出爪牙扑上去好好打上一架,却发现自个儿周身不着寸缕,凉风嗖嗖地从白布巾下进进出出,只好悻悻然地坐起来,将那块布裹紧,瞪着双小眼怒问道:“你对我干了何事?”
“捆仙金索全长十丈,乃东边金乌所栖扶桑木上的攀缘花藤制成,极坚极韧,可隐没入身体,现在你我分系两端,绑你一世又有何难?”
余二听言一口浊血差点没有喷出来,狠狠剐凤疏一眼,不信邪地捂好布巾,光着脚丫便起身向外奔去,小鸟叽叽发声拍着羽翅连忙跟随,好似忙不迭跟着母鸡团团转的雏儿,凤疏负手在后立于原地任一人一鸟折腾,双目湛湛如盛了漫天星光的夜幕,情绪全隐没于光华之后。
话说余二使了全身气力向外奔逃,果不其然在几丈外定住了身子,像拉船的纤夫一样尽力前倾也一动不了分毫,好似有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的木偶似的,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傀儡师的五指。余二脑海不知为何浮现同类被渔民的麻纤渔网网住的情形,也是如此使出浑身的力气扑棱,眼看自由只隔着一步,却无法逃出生天,大大瞪着的鱼眼中的恐惧,不甘,愤怒等情绪比最深的河水还要沉重,余二摇了摇头呸了一声晦气,转身坐回春凳,高高扬起下巴挑衅地望向凤疏,大有接下去要奈我何的意思。
凤澶见余二盘腿坐将起来,高高兴兴地往他怀里攀爬,一不留神被余二大脚丫子踹飞,凤疏眼疾手快接住凤澶,广袖一挥,清脆一响,余二左脸颊顿时浮出五根清晰指印,余二“哈”了一声正欲报仇,却感觉有一粒圆丸趁着他张口之时滑进肚来。
“若是再敢对世子不敬,这丹药便能让你穿肠肚烂。”凤疏墨黑分明的长羽睫低垂,根根末梢上都挂着冰渣,声音更是蕴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余二干呕了几下没将圆丸呕出来,干脆咽下肚去,学着他的冰冷样子冷哼一声,破罐子破摔“有种便来,天老大我老二,老子怕甚?”
凤疏本以为余二会和其他妖物一样,大难临头时抖如筛糠涕泪横流跪地求饶,将气节抛往九霄云外,只求一条小命得保,谁知余二油盐不吃水火不进,大有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的意思,愈加觉得这条粗夯土鱼不知好歹,但凤澶又死巴巴地从凤疏手中挣扎出去,恬着鸟脸贴将上去,挨了一脚反而更加死皮赖脸。看着凤澶一副上赶着粘着余二的样子,凤疏深吸口气压抑下取了余二性命的念头,挑起眉峰上下打量余二。
二人目光交接,火花共冰渣齐飞,凤疏突然嘴角一勾利诱道:“你若能好好照顾小世子一段时日,本王便助你化龙。”
凤疏本就生的极为俊美,面色白皙肌肤胜雪,五官皆是精雕细琢般的利落精致,可惜人总前一副冷漠表情,如昆仑那万年不化的冰山敲打不出几丝隙缝,温泉池子上蒸腾起的白雾犹自飘渺,凤疏他此时放缓了表情微勾起薄唇,露出几分和颜悦色,却恰如三月积雪初融露出覆盖的青芽一般,万千春光尽在一点,生动地慑人心魄。
余二一时呆愣,直直地望着凤疏,嘴里却滑溜出一句话:“要你相助干甚,老子再跃回龙门便是。”
凤疏唇边弧度更大,微微低垂眼皮,睥睨的眼神中寻找不到一丝笑意:“天真,你真以为再跃一次龙门便能化龙?”
作者有话要说:我攒的人品不够,刚刚得知考试挂掉鸟~~亏我弃掉qq 挺了那么久的360 ,情何以堪 T T
ps: 凤叔真的没有读者缘咩?亏我心心念念想让他当正主儿,母之又是情何以堪啊啊啊啊
我不行了,我要去墙角哭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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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原来鲤族化龙,须得跃上龙门,天雷轰击蜕去旧壳才能幻化龙形,那天雷至头至尾犹如抽丝剥茧,将一头新龙从鲤鱼的躯壳中剥离出来。余二已经化了大半龙形,只剩下一条尾巴,若是再次跃过龙门,大半龙身就要再次遭受天雷轰击,余二无法再幻化出新的躯壳,那第一道直劈向天灵盖的闪雷便能将他炸地魂飞魄散,自此天上底下无迹可寻消逝不见。
余二听闻之后,犹如又被雷劈了一遭,元神怔怔在天上飘摇一通,他抱着化龙的心愿在风浪中打拼,沿着崎岖黄河淌水而上,暗夜行路时这点希冀便如那引航的灯塔,那些艰难险阻历历在目,本以为不过是再受一回跃龙门之苦便能搭成心愿,谁知道今日梦断于斯,一颗心缓缓蹦跳在腔子中,砰然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化不了便做妖,总比在这伺候你们这些杂毛强。”
凤疏也不与他计较杂毛之说,睫毛掩住眼中的明明暗暗,抚着手腕答道:“真是如此便好,可惜你乃半龙半鱼,既做不成真正的妖物,也成不了完全的龙族,身上妖气压制着龙气,两股气息水火不容互相排斥,总有一天会搅地你走火入魔神智全失,到时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混沌之处无尽徘徊,受尽千般苦楚,若无本王助你化龙,不出几年你势必坠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蝉衣见凤疏难得说了如此之多的话,贴心地端来一杯君山银针,嫩绿似莲心的茶叶浮在白瓷杯中根根竖立,正正应了金镶玉色尘心去的诗句,凤疏随手接过捧在手中把玩,却不品饮,只闲闲地盯着余二。
蝉衣瞄了一眼目光发直的余二,朱唇轻启软声嗔道,“你这呆鱼,小世子和你如此亲近,你便在宫中陪它一段时日,杂活重活什么的苍梧宫中有的是小厮奴卜去干,轮不上你做,你好生哄着小世子,到时候王上助你化龙,岂不一切圆满?”
蝉衣这一番软话说的甚是亲昵软和,但细听之下却是逾矩,但蝉衣身份特殊,曾是凤疏之妹凤裳公主的贴身侍女,如今统领宫中众侍内务,自小和凤疏甚是熟稔,察言观色不在话下,见主子有心收了余二在宫中,故而放软了身段顺水推舟轻劝余二。
余二被美婢女蝉衣的一通话绕地头晕,身边又有凤疏目光如水气势迫人,这主仆二位威逼利诱,一人唱黑一人唱白,若从,如何出地了胸口这一口恶气,若是不从,按凤疏所说不出一段时日自己就得半残,余二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审判的天平如那跷跷板一般左右上下。
混乱中余二突然一个激灵,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丝逻辑,一把掐起凤澶恨恨出声:“天底下哪里有债主还要去伺候借钱人的道理??我化龙不成只因这厮抢了我的雷,你们凤家本就欠我一个龙身!你助我化龙本就是应该!”
凤澶翻了一个白眼,这小东西被余二掐多了,竟然醒悟出了一套身法,只见它两爪一荡攀上余二的手腕,死死抱住,免得全身的重量挂在脖子使之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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