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疏牵着余二施施然然往那天宫飞去,余二低头见鉴湖在脚底下愈变愈小,好似一粒水珠落在群山之中,倒显出几分玲珑可爱,青衫被风吹地猎猎作响,于是张口骂到:“老秃鸟,你这是要将老子掳往何处?”
“你放老子下去,老子便饶你不死!”
“你这杂毛,尽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总有一天,你余爷爷要将你的秃毛剃光,做个挂炉果木烤凤凰!”
“浪!有种把老子放了,痛痛快快打上一件,要杀要剐随便来!”
……
无论如何,面前那锦衣身影始终不为所动,余二气地两眼发黑,一条三寸软舌上下翻腾,呼喝叫骂,礼貌从老凤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起,凤疏最后嫌他聒噪,微念咒诀,余二登时两片厚唇粘合在一起,如何使劲也撕扯不开,只从喉咙里冒出呜呜的含糊音,憋地满脸通红目眦尽裂,眼中射出杀人凶光,心中只想将这老鸟凌迟千刀。
行了一会儿,迷蒙薄云散去,眼前忽现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如雪仙云接连天,仙岛林立若星盘散落其间。凤疏携着余二小鸟往一处仙岛飞去,那岛上梧桐万载常青,琪花千年不谢,山门处金钉玉檐彩凤朱门,上书“苍梧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飞檐上挂有九九八十一颗金铃,风吹铃响,叮咚有声,守门的凤将远远列队郑重相迎。
余二认出那凤将乃是旧识,不由狠狠瞪了他两眼,凤将丝毫不为所动,抱拳屈膝对凤疏深深行礼,禀告道:“启禀吾主,东海龙王二太子前来拜访,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凤疏闻言淡淡点头,缓缓往林间深宫行去。
林间大道白玉铺地,两旁广叶结青阴,繁花连素色,余二被牵引着万叶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结实的身体乒乒乓乓从枝桠树叶中摩梭而过,青袍勾出漏丝,脸颊平添几条红线,头上斜插一枚枯叶,显得狼狈又可笑。
那苍梧宫渐从绿海中浮出,祥云四绕,金壁辉煌,三檐四簇,覆道回廊。明媚天光洒下,明晃晃,黄灿灿,亮灼灼,气派非凡令人莫敢直视,余二一时被那金光闪瞎了小眼,回想鉴湖陋府的寒酸,不由心中默默啐骂,“浪!都是民脂民膏!”
有一行侍女娉娉婷婷地迎到殿外,为首的侍女头挽飞天髻,耳中明月铛,身配璎珞草,足踏金缕靴,轻缓步履间裙袂翩翩,柔美顾盼时眼波流转,那侍女深深对凤疏道了一个万福,葱指毕恭毕敬接过凤疏手上的金索,那绳上犹带着一丝温度,侍女指尖不由微微战栗,那点温度似乎已将心底灼穿。
侍女施礼告退,牵着余二和小鸟往寝宫处去,凤疏则收敛神色,波澜不惊地跨入殿内。
有一行人立在殿中,打头的乃是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清瘦瞿高,气质谦和,金袍加身却不见一丝肆意张扬,反倒犹如那冬日晕黄暖阳,让人周身遍生暖意,不由想要与他亲近一些。
为首的金袍青年乃是东海龙王二太子敖景逸,即那风云龙物敖景白同父异母的弟弟,东海龙王早年也是喜好四处风流的多情人士,敖景逸生母乃是观音座下莲花池中听经修炼的锦鲤,因与东海龙王有染,触犯佛家戒情戒性的清规律宗,被罚下界做了一尾普通游鱼,谁知那时锦鲤腹中已怀有身孕,龙族敖家嫡亲血脉在荒河野海中流落数载,不日前才堪堪寻回,龙王怜它自幼受苦,亲自封为二太子,故而近日敖景逸出于礼仪,四处奔波忙于登门拜访各位仙家。
东海敖家仙位高尊,乃龙族翘首之族,各大仙家皆周到相迎礼数周全,唯有在这苍梧宫中等候多时,虽说侍女宫娥们伺候周到,但主人迟迟不现身,敖景逸随行有人安奈不住龙族的火爆脾气,正待发作,悉数被他安抚下来,众人耐性在宫中看那金乌又往西落几许,才见凤王姗姗来迟。
早闻凤王气度雍容,威仪慑人,远远望见那锦衣人影,敖景逸便能感觉那股蠢蠢欲动的战栗压迫,嘴角不由染上一丝微笑。那凤王手中牵着一根捆仙金索,另一端浮在空中束缚着一青衫汉子,那汉子甚是狼狈,胸前抱着一粗土陶罐,脸上几丝划痕,乱发披散,耳边垂一枚枯叶梧桐,两只小眼对着凤疏死死射出噬人的狠意,随即被一队宫装侍女带走。
敖景逸觉得那青衫汉子似曾相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萦绕在心中,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在脑中搜寻过往旧识,那凤王已行至面前,敖景逸目光还兀自追随余二而去。
身后随从轻扯敖景逸衣角,敖景逸才恍然回神,面上却不以为意,似作无事,弯出三分微笑,对凤王恭敬行礼:“东海敖景逸拜见凤王。”
凤疏微微点头,道:“免礼。”
敖景逸起身望向凤疏,一人面色无波,眼底似是凝着万年的凛冽飞雪,疏离冷漠;一人目光和煦,嘴角边绽着三月的灼灼桃花,温和谦彬。二人一寒一暖,一冷一热,沉默似水蔓延开来。
凤疏向来惜言如金,又身居高位,一向不会出言缓和气氛,只负了手静静望向敖景逸,神情自若。龙族随侍如坐针毡,不知这位素来进对得体的二太子为何也沉默不语,正七上八下之时,忽听敖景逸笑问道:“景逸斗胆,不知那捆仙索缚的是谁?何人竟敢对凤王不敬?”
凤疏淡淡道:“不过是犬子新收的玩物罢了。”
“原来如此。”
凤疏不经意随口道:“二太子为何此问?”
敖景逸轻笑摆手,“好奇而已。” 话罢作揖道别:“承蒙凤王款待,无事不敢久扰,景逸这就告辞了。”
凤疏点头应允,唤来左翼凤将,吩咐送客,敖景逸客气婉拒,自行带着随从乘云而去。
云头飘摇而出,敖景逸悠悠拂开被风吹到额前的一缕发丝,金眸中映出那愈离愈远的华丽苍梧宫,又被几丝不明情绪扰乱一池清波,唤来随从,低声吩咐道:“去查下凤王那新收玩物的底细,来龙去脉务必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攻受那都是浮云~~~不可说不可说
T T ,其实是我也在纠结,掩面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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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话说余二这厢被侍女轻飘飘地牵进后殿,转过朱阁回廊,踏过三孔拱桥,穿过一片花园,那园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极尽妍态,另有衣袂飘带的侍女在万紫千红中斜拎新竹编篮,素手采新花,鬓上步摇相映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