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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2 / 2)

益阳对她的惊讶十分不满,“我的女人,我娶,有什么问题?”看她呆住,只得自己说下去:“我要娶你,就得奏请陛下同意。其实他说要封我为南中王也好,咱们成亲以后,我就带着你在这里长住。你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这里的,对吧?咱们把这儿好好修葺一下,你想要布置成什么样,你不是说后面的温泉想弄大点,里面再加一张床吗?”

天市脸腾地烧起来:“那是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摄政王遥遥看着她,语中带着无奈:“天市,该面对的你逃不掉。”

天市豪气勃发,一仰头:“不就是回京城嘛,哪里至于要逃?”

摄政王淡淡一笑,复将目光投向远处湖光山色,像是这样的讨论从未进行过。

说是要回去,白云道长却不放人。理由是摄政王的腿尚未完全复原,不宜远途劳累。天市心中半是松了口气,半是担忧。益阳反倒笑话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回京城?是等不及见长风那小子,还是等不及做我的王妃?”

天市不由对他怒目相视,按摩时手劲又大几分。如今不同往日,他的腿已经有了感知,登时杀猪般嚎了起来。天市不堪其扰,索性放手:“我伺候不了你了,要不让别人来?”

益阳却又拽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开:“这可不成,我习惯你给我按揉了,换别人不舒服。”

天市禁不住他二皮脸地软磨硬泡,才又继续。

老神仙新教的那套手法比起之前的更加艰难,每次按摩完,天市往往累得浑身虚脱,靠在益阳怀里半天都没力气起身。益阳也十分心疼,又是擦汗又是递水,照顾得十分殷勤。然而但凡天市有一天想要休息提出让别人来,他却是坚决不允。恨得天市偷偷掐他,他也只是假做不知道,毫不通融。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不但益阳的腿进展神速,已经可以不必人扶持,自己拄着拐杖就能从烟波致爽斋走到水榭,天市也自觉身体硬朗了许多。之前站久了会头晕,说话总觉中气不足的毛病渐渐也好了许多。

一日天市遇见白云道长,连忙道谢。白云道长并不常在别馆中,他性情闲散,最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游山玩水,因为天市和摄政王在这里,无法到远处去,却总是隔段日子便要进一趟苍山。或是采药,或是访友,有时候单纯只为了在山巅之处看日出,饮朝露,总之寻常不怎么能见到人。

既然撞见,自然要多问几句。老神仙也似乎习惯了,一见面就拉着天市的手腕时轻时重地左按右按。天市趁着他给自己诊脉的功夫,絮絮叨叨把益阳平日的情状细细说给他听。白云道长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仍然专注于天市的脉象。神色倒是比中秋那夜里要松快一些。

诊完脉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天市一把拉住他:“老神仙,我有什么毛病你就直说吧。”

白云道长笑眯眯:“没事没事,你别多想。”拍拍她的手就打算开溜。

天市根本不放手,追着问:“您让我每天晚上给王爷按摩,是治他的病,还是我的病?”

白云道长一愣,“他跟你说了?”

天市本是猜的,见他如此说这才坐实了,于是板着脸道:“猜的。明明可以换别人来,力气比我大效果比我好,非逼着我每天来这么一遭。怎么想都是在我身上用工夫嘛。”

白云道长叹了口气又坐下:“是王爷不让跟你说的。”

“到底什么毛病。”天市追问:“我自己身子的事儿,你们干嘛瞒着我?神神秘秘的?”

“这也是王爷的好意,他不愿意你知道了伤心。”白云道长本就是个舒散的人,并不擅长隐瞒假语。往日见了天市就诊脉,一个是确实对她的病情感兴趣,再有就是找理由不跟天市多说闲话以免露馅。此时既然天市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了,索性实言相告。“我以前跟你说过你的伤势,箭伤为次,内伤为主,你记得吗?”

天市记得。据说自己昏迷不醒,醒来却混沌无意识,都是由内伤而起。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内伤是怎么来的?”大概是终于能谈论了,白云道长倒像是解了禁一般细细追问起来。天市受伤后现在京城医治了三个多月,路途颠簸,又经过两三个月才到这里,白云道长见到她时,身上的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内伤虽然严重,却一直不知道最初是如何受的伤。

其实连摄政王益阳也不知道。天市也是后来仔细想了很久,才大致理出了线索:“大概是挨了一脚吧。”谁能想到当时不过是小皇帝一时任性踢的一脚,后面却延宕了这么久。

“踢在了什么地方?”

天市有些迟疑。然而白云道长一片赤诚,似乎只专注于她身上的伤病,想了想,还是指向自己的下腹部。

“难怪。”白云道长长吁了口气。“那一脚未必力气极大,却踢中了要害。”他连连摇头,甚为遗憾,“若是立即医治,后面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可惜啊……”

天市不明究竟,追问道:“到底有多严重?”

“古语云,一不可再,再不可三。我听王爷说,当日剿灭纪氏时,你曾遭挟持。”

暗冷的记忆再次袭来,天市不由自主发抖,点了点头:“是。”

“可压迫过受伤的地方?”

被挂在马上算不算?被扛在肩头算不算?天市叹了口气,继续点头:“是。”

“后来又在雪地里躺了很久?”

天市颤巍巍吸气:“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

一生一死之间有多久?

白云道长连连叹息:“雪上加霜啊。吐血了吗?”

天市没有说话。记忆里,那一天一地的血,似乎都是从她口中吐出去的。

也不需要她再回答,白云道长怜惜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发,叹息:“事情本不至如此。那伤虽然是在要害,倒不算凶险。却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这才积少成多,终止难以收拾。”

这是早就料到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天市仍然忍不住手脚发凉。干咽了一下唾沫,天市才鼓起勇气问:“到底,是什么毛病?”

白云道长看着她,目光悲悯:“天市,你不可能有孩子了。”

天市呆了一下,忽而一笑,“原来是这个,吓得我。还以为没命了呢。”她轻声笑起来,“我这一辈子还没活明白呢,要孩子做什么?即便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他……他妻妾多得是呢。”

白云道长并不是个通达人情的人,听她说得轻松,也就跟着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王爷却不让你知道。不过天市啊,你这伤太损元气,体虚气弱已成定局,日后要千万注意保养。给王爷按摩,既是帮助他复健,于你也有大大的好处,还是要继续啊。”

天市一一应承下来,又聊了几句这才告辞出来。

此时已近腊月,天气变得寒冷,却远没有到北方那种萧瑟的地步。放眼望去,山清水碧,花木葱茏,竟似是不受季节影响,径自一路春意盎然了下来。

天市慢慢往回走,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此时,那句话才仿佛真实了起来,在她耳边不停地盘旋:“不能有孩子了,不可能有孩子。”

即使这大半年来与益阳形如夫妇,天市却从未想过孩子的事。也许是因为两人身体都还有恙,也许是这得之不易的幸福太像是梦境,梦里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即使是孩子也不行。

可为什么心底很难受,微微地痛,开始像是一个针眼在作祟,渐渐越来越强烈,疼痛扩散,仿佛她的心被开了一个大洞,深不可测,什么都填不上。

摄政王益阳看见她的时候,被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坏了,连忙拉她坐下询问。天市怔怔地盯着他,手指描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眶,鼻梁,下巴,一想到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血肉骨骼皮肤肌理终将渐渐老去,人间再不复有,便觉心痛难忍。不顾他惊讶的表情,天市扑进他的怀抱,他的体温,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他露出衣领外的喉结,一切都将于此休止,再不能延续吗?

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甘和绝望袭上来,令她无可宣泄,几乎窒息。

“天市,天市,你到底怎么了?”渐渐察觉不对的益阳扳过她的脸问,却发现她满脸泪水。“谁欺负你了?说话呀。”

天市摇头。胸口涨痛几乎要爆炸了,无论如何也要发泄出来。她盯着他,突然张口死死咬住他的脖子。益阳痛得轻呼一声,想要挣扎,她却不放口。泪水从她脸上滚下,沁进嘴里,他的心也突然痛了起来。

他的气味就在口中,他的血肉,他的生命。天市绝望得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曾经咬死过人,但这一次不同,她恨不得籍着这噬咬将自己的生命全部交与他,用自己来填补他生命中那令人悲绝的空白。

“不咬了?”当她终于松开口,他忍着痛轻笑问,紧紧搂住她,“好好的,又发什么疯?”

天市攀住他,吻他,激烈狂乱,娇媚妖娆。她完全豁出去了,因为不能为他生孩子,所以把自己有的全部其他全都给他,毫无保留,不留余地。

他被吓住。她眼角眉梢的悲伤让他无法考虑太多。她要,他便给。她付出,他便接纳。魂魄从未如此刻般相和,气息缭绕,肢体纠缠,他们几乎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却仍然不满足。

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理解了她。那种无法再得到更多的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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