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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86部分(1 / 2)

>  我笑道:“姐姐这有何难?哪位师傅敢在洛殿主夫人要批的卷子上给这样不客气的评语?哥的字我认得,师傅已经出家了,才没有这样兴趣。剩下还有谁呢?这也罢了。这左手字写得气骨纵横,却又荡气回肠,抑郁悲愤,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么?我听哥说过,娘养伤三年始能手书,但是右手受损过重,所以用刚刚能动的左手批折子。另外前八个题目不过是铺阵,后三个题目才是主角,哪个师傅出这样的题目“国论”“臣论”“民论”,论给谁看?我要还不知道姐姐你已经是我娘的心腹打手,我就太呆了。“

姐姐叹气道:“你这点聪明用到国计民生中有多好?”

我眨了眨眼道:“姐姐,你那泽主叔叔骂我些什么?”

姐姐恼我道:“我是没脸了,我开始听爹老是夸你,便在叔叔面前也夸你好。谁知叔叔一看就骂‘浮滑惫懒,莲儿,给我重重的打。真看不出这个欺师骗祖的顽徒比你和涵儿好在哪里?方师傅把产业全给了他。’”

我笑得前仰后合,好心的方师傅教了我七年,却一直以为我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学生,怕我灰心,所以常常夸我。娘只看了我八篇文章就知道我欺师骗祖,存心埋没自己的才华。正所谓‘人生相交无老少,同明相照类相求‘,到了这份上,我对娘亲是五体投地,士为知己者死,敢不当好下泽主少主,做娘亲背后的基石。

第二天,哥来了,照例又躺在长廊上玩舅舅留下来的骰子,这舅孙两都有超群的赌技,所以哥最遗憾的事便是不能和舅舅赌上一场,看看纵横赌场的新老赌神到底谁更厉害。

我坐到哥的肚子上道:“起来,写文章。你有两年没有动笔了,一定笨了。”

哥看也不看我道:“娘叫你作,你自去作,管我何事?”

“你让我专美于娘前是吧?这国论,臣论,民论,我打算写十二章,你合着让我一个人风光,把你那一肚子的经纬就埋了是吧?”

哥一听精神来了,一个懒龙翻身把我扔在地上,径直向书房走去,边走边道:“既是这三个题目,便索性做大了,咱们把建国所要的纲领都做一做,写成二十四论,再加总论、总纲、和尾论。我写总论,你写总纲、尾论。第一篇开国论我写,第二篇定国论你写,咱们一人一篇写下去,比一比如何?”

哥笔走龙蛇,一下午写好了总论和开国论,然后道:“弟弟你抄一遍。”

姐姐睁大眼睛道:“要抄一遍作甚,寒弟写得很好啊?”

“姐姐,上头叫弟弟写,我若写了,上头又要怪我偏袒弟弟了。”

“哦,这样啊?”

“姐姐,哥是哄你的,他想试试你的泽主叔叔是不是慧目如炬,能不能将咱们兄弟的文章辨析出来。”

我们兄弟俩文兴大发,不到十天就作完了二十四论,我们兄弟有时心意相通便是一个人。写完了,我再读了两遍,自觉气骨传承,没有漏洞。我们先叫姐姐拿去叫正在龙泽做客的西呈一甲十进士看看,那十进士看了只说好,说如果这写文之人去参加下场科举,一定独占鳌头。但是问他们是几个人写的,他们却咬定精气由头至尾,气势越翻越上,体例宏拔,绝对是一人之作。

这文章呈上去,过了六天发回来了。这回用了朱批,娘批得很用心,几乎每一小节都有旁批。总论的第一句话就抓住了了二十四论的不足之处,“量然后知长短,权然后知轻重,形然后知大小,衡然后知高下。然比权量力,铎长契大,都求一个度字,试问君等,这为君,统臣,率民的度在何处?”娘亲高屋建瓴,告诫我们兄弟,这关健在于实际操作时的尺度上。整个二十四论,娘一一指出其中华而不实,实而不用之处,共有二百八十问,最难得的是哥写的文章边问我,我写的文章边问哥,让我们换位思考,问得我们汗如雨下,结尾却加了一句考语“同气连枝,珠联璧合。”娘是将我们兄弟的文章辨析得清清楚楚了。哥惭愧的长叹一声道:“咱们向娘请罪去罢,你在娘面前给我说两句好话,不要落井下石。”

(两丫环奇道:“您说错了吧,应当您这样说才对。中少主要请什么罪?”)

哼,哥的罪比我大,他是一个舅舅式的君子。表面上对娘服服帖帖,那不过是出于人子的孝顺,对娘言听计从,从来很少有自己的创见,可是骨子里却最有自己的主意,一肚子的腹诽。如果哥将他人引为平生知己,一定掏心掏肺的把自己卖给别人,把自己所有的才华都展现出来。哥一切都听娘的,表面上是孝顺,实在其心可诛,他压根就没有把力气使出来,没把娘亲当贴心人。向哥这种面上恭顺得一点错都找不出,实际却紧紧把自己心思包起来的人,比我这种整天胡闹的更可恨。不过这样也好,娘起初见哥哥一切都因循守旧,很是失望,不得不强行将自己支离破碎的身子支撑起来,否则我娘今天还缠绵于病榻呢?

出兵西呈是转折点,你们还真以为我娘得听我的?米伯伯他们是吃白饭的么?娘只不过给咱们兄弟一个走上前台的机会,哥趁机大展才华,八个月功夫搞定西呈。我娘觉出来了,两个儿子原来都没有尽力,都不是好东西,所以才借整我的机会,来给哥教训。

娘对我的三次考验,哥是看得清清楚楚了,哥对娘已经佩服得深入骨髓,将娘亲引为平生第一知己。哥是个正人君子,这样一来羞愧顿生,他和我不一样,脸皮一厚什么都过去了,他自责的很。

一进龙泽宫,哥便跪下请罪:“不孝儿,欺心越理,其心可诛,请母亲降罪。”娘见哥来请罪,感慨万千,亲自将哥扶起来,对哥抚慰有加。我有点儿酸道:“娘您偏心,哥犯了那么大的错,您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娘轻拍了拍我头道:“士可杀不可辱,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哥这一跪便重如万山了。他来请罪,娘很欣慰。再说也不能怪你哥,要怪便怪娘以前对你们兄弟不关心。”

这一晚咱们母子推心置腹,谈得很愉快。娘便将二十四论定为国策。娘定好以后,眼有难色,却又不宣之以口。我当即跪下道:“劣儿当誓死追随母亲和哥哥,为西呈和龙泽强盛壮大尽微薄之力。”

哥急道:“弟弟,你胡说什么?想偷懒么?这由娘亲来定。”

娘亲看了看我们,舒了一口气道:“兄弟俩一样出色,确实为难。这样也好,凝儿主动退下,涵儿先师有云,当仁不让于师,你就不要推搪了。”当下娘亲就拟了圣旨册立哥为皇太子和中泽少主,告祭天地,定哥为接班人。

(两丫环道:“中少主为什么不推呢?”

小少主喟叹道:“我哥,是个如舅舅一样处处为人考虑的真君子。他才不把这皇位放心上,叫他选,他一定愿意和凌家哥哥终老林泉。可是哥当时想,如果我推了,弟弟向来病弱,不是给娘亲的后半辈子带来天大的担忧么?这一想,就落在我后面了。我哥哥,好儿子,好哥哥,好人一个。娘生了这个儿子,是娘的福气。“)

哥被立为太子,要转回前线和鸿雁作战。临走前在书房里,哥愁眉不展。娘道:“你放心不下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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