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载年……”
“嗯?”
“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别把我一个人扔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丁长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望着他:“就算我爹说算了,你也别把我扔在这。起码让我到卫生所去,见见医生……”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
如果连她爹都不管她了,还能指望得上这个被她绑过打过的男人?
她企图巴结他:“你要是需要儿子,以后我可以生一个给你。你要是怕一个容易夭折,保险起见,两个也行,但是你要保证,如果真的流产流不g净,你一定救救我,行吗?”
高载年听得皱眉,哪怕清楚她只是过于担心而胡思乱想,却忍不住说她:“你怕生这一个出问题,所以准备再生两个?你能听到自己在讲什么吗?”
丁长夏沉默地看向他,对他说的不置可否。
她知道自己的悲哀。她没有能长出经济作物的土地,但万幸她身T里有个能长孩子的地方。她是人类当中的土地。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别的我没有,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高载年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光棍,哪需要抓nV人给他生孩子。丁长夏用生育力和他交换,无异于她在沙漠里问他买不买冰镐。他只说:“你这么健康,不会有事的。”
“健康有什么用啊,孩子生不下来就是生不下来,腿卡在半路,没钱把她往医院送,血都流g了……她男人家不管,等着她咽气,卖给贩Si人的,配Y婚。”
腿卡在半路有多痛苦,高载年T会不到,但是高载年记得丁长夏被他害得腿间全是血的样子,一瞬间,他就想象出血流g了的情况有多惨烈。
“小红嫂子活得好好的,你别耸人听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长夏说:“我才没有!我说的不是小红嫂子。”
怀孕以后,她和婶子、嫂子们聊天时,格外留心怀孕生产的话题。听到的消息屡次让她b懵然无知的时候更毛骨悚然。
高载年不让她说。她不说,但会想。
她撩开被子下了地,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生锈的铁盒。盒里放着几团毛线。她拉住线头,毛线团轱辘轱辘地越滚越小,很快露出了中间的瓤——几张折成长条的纸币。
丁长夏说她卖冥纸挣了点钱,给了三骆一部分,剩下的没告诉他,自己偷偷攒了下来。每一团毛线里都有点钱,三骆不g裁缝活儿,所以这些钱他不会知道。
她对高载年说:“如果医院要钱,我有,我给得起。我要是连意识也没有了,你帮我把钱交上。”
高载年在心里默默清点了那几张钞票。丁长夏大概率没有任何医保,如果没有报销,这些钱加起来还不够手术费的零头。他帮丁长夏把毛线重新绕成团,放回床底,心里五味杂陈。
短短几个月,丁长夏变了,变化得很厉害。
刚认识丁长夏的时候,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怕。现在的她却像个重度身T妄想症患者,一时觉得自己要Si了,一时觉得孩子要Si了,一时觉得母子都要Si了。
他握了握她的手,一来觉得她可怜,他为她难受;二来,他想,她还是信任他的,救命的钱藏在哪里,她就这么告诉他了,他至少不能辜负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过完年,三骆带着丁长夏去镇上坐车,要到城里。
空车到站,候车站牌下带着编织袋、行李包的人们蜂拥而上,一下把座位全占了。
售票员是村里木匠的远亲,见三骆父nV排在前头却不上车,就朝两人大声吆喝:“去县城!去县城!走不走?”
三骆朝里望了一眼:“还有座吗?”
售票员说:“有座有座!还能没座给你?”
说着,售票员就让坐在并排座位上的两个乘客挤一挤,挤出半个座位来。
三骆怕挤着丁长夏的肚子,摆了摆手:“算了,等下一趟。”
这条县镇之间的客运路线被私人客车公司承包了。预见到春节刚过,做工的、上学的都要从小地方回到大地方去,客运公司今天多排了几趟车。三骆和丁长夏多等了两个小时,抢上了宽敞座位。
到了汽车客运站,三骆又破天荒地没让丁长夏走路省钱,反倒给她叫来个人力三轮车坐。
g活的时候三骆老说丁长夏一怀孕就变娇气,现在到了去县医院揭晓孩子X别的时候,他对丁长夏的肚子虔诚了起来,希望胎儿感受到他这个当爷爷的多么“孝顺”,哪怕本来是个nV胎,也能突然受到感召,两腿中间冒出个芽来。
丁长夏也挺激动,超声科室在二楼,她踩着楼梯往上走,腿肚子都在打颤。
诊室外面还有几个孕妇等着。别人都是跟自己男人来的,就她跟着爹来,一路遭了不少人的白眼和不怀好意的笑容。
轮到丁长夏,三骆灵活地尾随进诊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你进来g什么?”超声师把三骆拦住,“患者进来就行了!”
三骆把几张百元大钞塞进白大褂口袋里,憨笑道:“我出去,我出去。”
高载年在村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
他看看表,和一会儿面,再看看表,捞一块咸菜,“劳逸结合”了好几个小时,从县里到镇里的末班车时间早该过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
原来三骆从县里买了条烟,从进村开始,见人便指着丁长夏的肚子说:给医生照过了,是个男娃。
几百米的路走了一个小时,三骆不觉得长。
他从青年时期起便被人笑话绝后:没nV人的时候笑话他是光棍,有nV人了笑话他没孩子,有孩子了笑话他没儿子。三十多年过去了,他终于能一雪前耻。他要用人生余下的几十年尽情地炫耀这个男孩。谁绝后?你他娘的才绝后呢。
高载年远远听见三骆张扬的笑声,知道了结果。
他低下头继续r0u着面团,r0u了两圈,就觉得胳膊沉得很,好像心事多得倒灌到胳膊里,怎么也r0u不动了。
丁长夏一进院子,他就觉得她刺眼。除夕那天,她的肚子还可以将将藏在棉袄里呢,才过了没多久,她就耀武扬威地挺着肚子走路。
她向他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别做饭啦。买了酱r0U,犒劳犒劳你!”
半斤酱r0U里有四两是三骆犒劳自己的。
三骆离了酒活不成,不高兴了喝酒,高兴了还是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喝到打酒嗝打出一GUr0U丝味的时候,三骆用浑浊发h的眼睛看着他,说他有能耐,“我没白养着你们两个!”
晚上回了睡房,连丁长夏都反常地直接把他的手放在她肚皮上了。
两人并肩坐在床边,丁长夏不住地给他描述B超是怎么做的,事无巨细,“照的时候孩子睡觉呢,这样——”她把背一弓,胳膊弯在x前,这倒是她的臆想,因为照的时候她平躺着,看不见屏幕,只能看见天花板。
医生委婉告诉她是个男孩,还说孩子发育得挺好。她想,孩子在肚里应该是乖乖一团的样子。
高载年说:“透露胎儿X别是不合规的。”
“没让大夫白透露。给了六百块钱呢!”
“六百?!”
“是,就这个行情。”
“你们真有钱。”高载年说,“肯花几千一万买人来生孩子,还肯用六百块钱贿赂产检大夫……这些钱用来做点什么不好,哪怕只存在银行,定期五年都能有五百块利息了。”
话音刚落,丁长夏感觉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她把他的手往肚皮上压紧了些:“m0出来没有?他在动。”
高载年摇了摇头。
“你说的话他不Ai听,闹意见呢。”丁长夏笑道,“你那一套致富经在这里用不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高载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怀疑丁长夏肚子里是否真的有个孩子。
怎么每次她说孩子动了,他都m0不到也看不到。他对着她的肚子盯了半天,只知道自己在m0丁长夏。
她把手搭在他手上:“回来的时候,想名字想了一路。我爹说叫丁贵宝,有点不好听,我说叫丁小光,我爹说叮呤咣啷的也不好听。小名倒是取了一个,冬天有的他,就叫丁冬。”
高载年说:“叮咚?和叮咣差不多嘛。”
丁长夏笑道:“那你说叫什么好听?”
屋子里没人说话了。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他没把丁长夏当成相知相Ai的nV朋友,她也没把高载年当成能和她把日子越过越红火、越过越有盼头的顶梁柱。
但她没的选,只有这一个男人,他跑不掉,也只有一个nV人,凑合着当两口子的时候,有没有期待自己或对方会萌生一点相惜的悸动,谁也说不清。
唯一能说清的是,他还是想回去。
他不想偎在炉子旁边打地铺,他不想天一黑就要被迫猫在屋子里,他不想在长达五个月的冬天里只吃面食和腌菜,嘴巴里的溃疡长了又愈合,愈合了又长。
“你叫夏天,他叫冬天,正好。”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你有儿子,你爹有孙子,就用不到我了。”
丁长夏原本脸朝他,听见这话把头扭直了望着坑坑洼洼的墙。
持之以恒地珍惜是一种超能力。凡人只有意识到临近分别,才会想起来不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爹应该快让你走了。”她皱了皱眉,忽然把他抱住。她和高载年的日子算是过到头了,她说,“以后没有像你这样又年轻、又漂亮、又好脾气的人给我m0给我抱了。”
这话有点不成熟。
高载年低头看着闷在他怀里说话的丁长夏。
不成熟就对了。
她还很年轻,和他一样,人生刚刚开始,甚至他始终觉得只要没有走出校园,人生就不算真正开始。而丁长夏就要生孩子了,以后上有老下有小,一年四季都有做不完的T力活,一切收获却要上交给一家之主,一个随时打她骂她的一家之主。
他要走。走是一定要走的,但他怎么可以一个人走,让丁长夏留在这。
“我们一起走吧!”
丁长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高载年眼睛里的炯炯光芒,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我不能让你在村里的炕上,用一锅热水和一把剪刀就把孩子生了,每天半斤小米和一两红糖就把月子坐了;我也不能让孩子被你爹像养猪养狗一样喂大,种地——娶媳妇——生儿子种地——再娶媳妇、生儿子——”
他瞥了一眼屋门,用气声说:“你爹打鼾呢,我们现在走吧!你在毛线团里攒的钱够我们坐y座到千广,到时候——”
“我不走。”
高载年兴奋的面容还没刹住车,“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你也别惦记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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