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听男人的口头承诺,难道自己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便太单调太古板吗?叶婷这是怎么了?女人在感情方面的丰富和细腻是出名的,更出名的就是她们情绪的变化无定。秦浪的思考离不开本行专业,认为叶婷这几天肯定处在雌性哺乳动物的内分泌失调期,所以性情变得古怪急躁。
“叶婷,爱是不用说出口的。”他开始讲虚话。
“不!我就想听你说!”叶婷抱的更紧。
“那我不就和满大街的款爷帅哥们一样了?他们说那三个字可谓轻车熟路,张口就来。”
“因为他们没有真爱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说出来就是不一样!我想听!听你说这三个字!”叶婷坚持要打开秦浪的个性缺口。
“你倒是不挑剔,好,我让着你,听好了,我要说了。”秦浪不该露出微笑。
叶婷突然推开他,道:“不用你让,你老爱骗人!”转身跑走。
秦浪呆住,自己为什么就说不出口呢?对母亲都能说出“我爱你”,怎么就不习惯对叶婷说呢?他看着叶婷的背影,考虑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男人一生都在问自己到底爱谁,女人一生都在怀疑情人爱不爱自己。
无论做什么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投入太深,就有无理性和魔性。隔天碰到秦浪,叶婷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当时秦浪不说话,叶婷主动道:“阿浪,那边那个人好象认识你啊。”秦浪往那个方向看去,空荡荡地连只苍蝇也没有,便道:“我不认识他!他长得真象一头驴!”两人大笑。
接下来的学校生活千篇一律,激情好象水池边的石子,都被学生们拾起来掷进水里,光了。
“邓玉,我很奇怪水池周围怎么干净得连一片草都没有。”秦浪总是戏问邓公子。
“因为草都长在山坡上。”邓玉跑到十米以外找石子打水漂。
“人们为什么喜欢用石头揍水呢?”秦浪看着好朋友兴奋地掷石子。
“因为人们希望平静的水面出现美丽的涟漪,能让石头在水面上蹦跳,凌波纵舞,即使最后的命运是沉没也不畏惧!”邓玉掷石子时,长发象是厨师抖动在筷子上的刚出锅面条。
这星期周四,市长动员全体市民本周末用自来水冲洗街面,好把一个鲜亮焕然的城市奉献给投资外商。人们怨声载道,认为这纯粹是在玩过家家游戏,幼稚到极点。市长鼓励大家拥护这个“成人游戏”,牺牲个人时间,帮助市政府清洁城市,招商引资,发展经济,并自勉誓词,在电视里扬言要在三年中带领全体市民步入小康。
口号是中国人的祖传法宝,也是宣传广告,更是武器和盾牌。市政府的“洗街”口号是“人人洗街,外商喊好”。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洪老见到秦浪和叶婷时说出这句最老套的话。
“竟然要洗街?人心才最需要洗啊!”秦浪发现自己近日脱发,他预计掉发的速度和地球热带雨林减少的速度同步进行,结果都会是一马平川。
“洗街闹剧定会被载入史册,成为无事生非的典型课例。”叶婷断言。
三人所言是全体市民的共识。
无奈民众呼声是胳膊,市长命令是大腿,胳膊扭不过大腿,这个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所以到了洗街那天,市民们全都涌出户外,男人们夹着橡皮水管、女人们端着洗脚盆子、孩子们拿着塑料水枪,遵照市长的指导方针大洗特洗。市长夫人发动妇女们投入“擦窗”大赛,力争使沙漠城的每一块玻璃都不染纤尘,光洁如玉。
洗街日的开幕式在广场举行,市长本人对着几十台摄影机和几百个麦克风展示领导风采,他一边朗读手里的讲话稿,说什么生态卫生和经济发展的利弊关系,一边挂出微笑对外围的人山人海频繁点头。巡警队抽出一半警力监控广场——明哨,刑警队的便衣散布在各个角落——暗哨,主要怕发生混乱。派出所的民警也全体出动,下到管区执勤,维护治安,引导民众玩好“泼水节”,因为不排除发生水漫金山的悲剧,所以严令禁止以水喷人。交警协助派出所工作,大小车辆今天全部停驶,不必担心发生交通事故。
这天也是皮装展销会的第一天,沙漠城的政府官员和企业界大老板以及文化界名流参加了剪彩仪式,长达四十米的红绸命丧剪下,十几位百里挑一身着旗袍的高个美女在寒秋里裸着大腿用托盘接下彩花后亭亭玉立,闪光灯亮成一片,名人们的笑脸和美女们的大腿合影在照片上。
一名品学兼优的女学生给市长献花,该女生去年还代表全校给烈士墓献过花,如今献花的对象虽然改变了,可是心情还是一样的。市长亲吻女学生额头,动作很慢,记者们疯狂按下快门,抓拍市长的亲切仪貌。数百名涂着红脸蛋表现天真可爱的小学生放飞气球和白鸽。必会变成白色污染的气球遮蔽了蓝色天空。象征和平的白鸽飞离广场后,几名偶像派歌星上台献歌,少男少女们好象信仰上帝和圣经的基督教徒,疯狂地冲破保安封锁,如同黄继光堵枪眼般围堵心目中的信仰——歌星。场面马上混乱,一个少男露出肚皮叫女歌星署名,另一个少女掀起裙子叫男歌星往腿上签字,警察飞奔过来,保护歌星们脱离热情过火的歌迷圈。
冲洗大军行动起来,全城沸腾,市民们很快忘记了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小孩们更是高兴的不得了,有的小家伙光着屁股到邻居家撒尿冲墙。大街小巷里水花四溅,凉气袭人,犹如过年一样折腾不休。御用枪手在报纸上大肆赞美市长的英明领导,歌功颂德,无尽展望沙漠城的美好未来。
市里几十座大学组织学生参加“洗街”运动,可是大学生毕竟有独立的思想,知道是官儿们吃饱撑的瞎胡闹,才不加入这场丢人的闹剧。青大校长田劭朴好不容易集合了几个班,还没发下盆子和刷子,就开始出现逃兵,冯锐金主任竭力制止,大骂学生们自私自利品德败坏。最后学生们全部消失,只剩下十几名老师滥竽充数,等擦洗完一间公厕后也赶紧开溜。
秦浪、邓玉起个大早却不是洗街,而是到街头“卖艺”。邓玉抱着吉它坐在街角高歌《与你到永久》。
“风儿轻轻得吹,雨也绵绵下个不停,望着走过的脚印,有崎岖有平静,看着你的眼睛,我最熟悉的表情,一路上有你,因为有了你,人生旅程不再冷清;花儿开在雨中,雨水溅湿你的眼眸,怕我说的太晚,让你一人去承担,面对岁月的歌,对你已经无法割舍,我深爱着你,深深爱着你,一首属于我俩的歌……”
邓玉眼光温柔,嘴角翕动,干净清爽地坐在那里;白皙的皮肤衬着俊秀神态,长发散漫,遮去半个脸面。他侧着头,两腿曲伸,吉它放在深蓝色的裤子上,手指柔气,瞧不清关节,正把琴弦越拨越快,脸色也变成深蓝的忧郁,浓得象沙漠城上空青蓝的天。
玩水的孩子们围过来,用水泼他,水中的邓玉苍白得如同淡云。秦浪也被孩子们淋湿,他正要追赶这些小坏蛋们,就看见叶婷现身。她穿着嫩黄色扎袖带的小背心,水果色的开叉长裤,缀有蕾丝的舞鞋,卷边象鼻袜的颜色粉红动人。
“如果你再戴一顶大大的蝴蝶草帽,我们就可以去海边吹风。”秦浪道。
“如果你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