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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从来好事不齐来,坏事总成双。这般让人难堪的光景,不知何竟教程云卿全看去了。这天程云卿在青衫外多罩了一重白纱衣,越发显得其人风神俊朗,却难掩他上惊骇之色。一时间程云卿看着王爷,王爷看看机智宝,机智宝又看着程云卿,三个人面面相观,眼睛倒不愁寂寞。
「咳咳。时候不早了,王爷。府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待你议决。」最後还是程云卿先打破沉默,装模作样的要把案卷呈上。他不知事情来龙去脉,暗地里自然对机智宝诸多打量,一时心中不觉暗叹这机智宝虽然是长了一张狸猫一般的皮相,但却有狐妖一样的心计,怎麽一夜之间就把他们王爷给迷去了呢。。。。。。
「程云卿。」萧尚延打小与此人一块长大,程云卿想些甚麽,又哪里暪得过他?一时间急怒攻心,不过咬牙切齿的警告道。
「是,王爷。」程云卿当自己是撞破了他人好事,心儿正扑扑跳呢,一时间也不敢再打量机智宝了。「城西马库那边。。。。。。」
机智宝本来就是无风起浪的主儿,要吃要玩的都有了,要他这麽在边上听了他们主仆二人对谈机要之事,他倒有点不乐意了。一时閒得发慌,不觉呵欠连连,厚掌往脸颊一托,指尖挥出去却对别人家的事指手划脚起来:「嗨,嗨,王爷,我说你们怎麽要养那麽多马啊?」
程云卿也不避嫌疑,听了他那声疑问,倒显得有点不屑:「既然是要反的,当然要招兵买马。」
「平南郡国地势险要,入境一途都是祟山峻岭,根本不利骑兵行走。这兵马在途中便会消损泰半,只怕上京途中便已成残兵。再者操练兵马,也需时日精力,王爷明春就要起行,怎能准备得及呢?照小宝的意思,养马不如蓄鼠,储粮不如买猫,散财不如聚敛。这才是上上之策。」
「你又在放甚麽屁?」萧尚延跟他共枕了一夜,不知不觉间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机智宝听了那些辱骂倒不见怪,脸上仍是笑嘻嘻的,勾勾小指头便瞧萧尚延道:「行军打仗,斗的又岂是人力多寡?王爷若是听我的,小宝自然会教你以小胜多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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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相误国 9
9
第二年,正月。
去岁的寒冬稍退,出使平南的使节团便踏上了刚化冰的道路,奉御令召回平南王回京了。队伍中只见一人身穿精钢甲胄,肩带橙红披风,骑着棕马领头行走。其人眉宽鼻高,目光如炬,举手投足之间,煞有不怒而威之气。再仔细一看,这稳当骑在马背上的,不正是平南王萧尚延?
此际他随马背跃动轻晃身体,抬头却看着顶上一面面飞扬的锦旗,一时间心里千回百转,不禁觉得眼前景象份外萧瑟。虽说机智宝早就把随行副使悉数杀尽,然而便是把人尽数换上自家兵马,顶多也只能硬塞进五十人而已。再加上平南国上贡的宝物俊马、佳果奇珍,凑合苦力侍从之数,才勉强组成百人队列。无法之下,只得以上纳朝廷丁口为由,假称要将国中英才尽数预先上拨中央,才又抽调了三百、四百精兵随行。
然而这样便已经是极限了,人数再多,就会惹人起疑。
只是要行军打仗,这麽点人又怎麽会够?萧尚延也算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他这此上京也是背水一战,成功了自然是好的,只是死亦是在所难免——虽说无所畏惧,不过目光中不觉便透露出些许视死如归的神态。
「王爷,寒冬已过。若要大军随行上京,亦未尝不可。」程云卿心里明镜似的,见着主人如斯架势,也知道对方早就预料自己会一去不返,情急之下又再进言。
只是萧尚延脾气也硬,既然已下定主意,也就再没有临阵逃脱的馀地:「程云卿。」
「是。」
「过了山云诀你就回去吧。」
「王爷?这怎麽可以!」程云卿闻言双目圆瞪,一时间扯紧了缰绳,勒得马儿连生退行两步。山云诀乃是自平南国上京的第一道关防,其後是别水岭、越山道、出云道、山中险,过了燕飞道後,道路才逐渐开阔起来,再走三百里,始转入朝廷修建的大道当中。程云卿本打算是送到燕飞道才调头的,没想到萧尚延竟让他没离了家门几步便走回去。
萧尚延看着他,却是一片云淡风清,彷佛生离死别都不过是可以付诸笑谈的一件事,开口便笑道:「可以。以後国中事务,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本王若是回不来,你便是新的平南王。」
「王爷!」
「知道了便下去吧。」说罢萧尚延轻夹马腹,挺身便驱马往前走去。他一下甩开了程云卿,竟是再不回头去看身後家国。
萧尚延这下走得潇洒,过後却是双目轻敛,望着前方纍纍缓慢行进的人头,一时间竟是想得出神。也没留意马儿正轻轻摇动马尾,悄然便走到前头那匹白马身边。这时白马上那个圆圆胖胖的身影似乎也察觉到身旁异动,头颅刹时往一转,才刚对上萧尚延的脸,顿时便像是受了大惊吓似的浑身一抖,眼看就要摔下马了——
「哗!」
「小心!」萧尚延心急情动,求人要紧,一时间也忘了身份尊卑,健臂一伸便往人腰上兜去,转瞬便把那圆球给扶正过来。
「嗄。。。。。。呼呼。。。。。。。」机智宝两手笨笨的抓住马背,整个人竟是趴了下去,手脚并用的圈住马身连连喘息。萧尚延提着机智宝那根腰带,淡淡往对方看去,正想出言讽刺一两句,谁知那双大眼睛刹时一转,落到自己腰身之上,瞬即又柔声娇气的叫来。「王爷,你这也真是的。。。。。。」
萧尚延也是出了手才後悔。这些天以来他早就被机智宝缠得腻味,巴不得再看不到这烦人的东西,这下却又鬼使神差的靠近了对方,还真是苦在心里口难言。机智宝见他不说话,也就越发放肆起来,手掌微升,便想要贴近萧尚延的脸了:「王爷情深义重,教小宝今後如何舍得离开你呢?」
「屁!」萧尚延听得头皮发麻,也没多想,大脚一伸便往白马腹上踢去。一时间距离拉开,马声嘶哑,机智宝人一仰,怀中一个事物便猝然翻倒出来,叮铃咚当的便直往旁边的崖壁滚落。
「哎呀,我的怀炉!」机智宝好不容易扶稳了马身,再往崖边看去,那里还有那东西的影踪呢?一时间不免好生失望,脸颊微鼓,两条眉毛都黏到一块来。
萧尚延出手时是施了恩,如今摔了炉也算是还清了情,因此心里也无愧疚,转脸便没事人似的继续策马行走。只是这机智宝动作多多,一时是叹息,一时是抿嘴,才刚静了一阵子,过後却是把双手贴着脸颊呼吐,把一阵阵白气蒸起来。虽然锦衣毛裘裹了一身又一身,机智宝却仍是冻得受不了似的,屈缩着身体便隐约发抖起来。
萧尚延用眼尾瞄着人,渐渐也有点看不过去。想说这机智宝白白胖胖的应该颇为壮健,谁知这人却像是纸扎似的,连骑马也得抱个暖炉,可见素来是禁不得风吹的。此际平南虽说是已经回春,然而四野却仍冷得吓人,道路上也时见冷死的禽类被霜冻到地上,若是个身体弱的,只怕路也是难走。
想着这人现在若是冻病了也甚为麻烦。萧尚延不觉便出言劝道:「你若是冷了,便回轿子里坐吧。」
机智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过头,盯着他却呜咽道:「王爷,你对小宝真好。」
「嗯。」萧尚延却是爱理不理的,随意便哼出一声。
「小宝就知道,王爷心中究竟是有小宝的。」机智宝拉着鞭绳晃了晃马,渐渐又凑近了对方。「王爷若不嫌弃,小宝想。。。。。。小宝想比起轿子,还是待在王爷的怀抱中比较暖啊。」
「——嘶嘶。。。。。。。嘶!」
突然一阵马叫声惊起,一瞬间那头白马又被踢得老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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