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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的,不是这样的理由。”钟离锦眼神黯淡了下去。
戚行之收拾好卷轴,吹熄了灯火,向门外的钟离锦走去,“我和你父亲的战事蓄势待发,你若想走,就在明日离开王 府去投奔你父兄,这是令牌,有了它不会有任何人胆敢阻拦半步。”戚行之将令牌举至钟离锦面前。
女孩略微犹豫,却仍旧接了过来。
戚行之随即抬手一招,远处的丫鬟便走到钟离锦身前,“这几日政事繁忙,我留在书房睡了,夫人早些休息吧。”说 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返回房中。
随着木门合上,眼前的人也消失在钟离锦面前,她蹙了蹙眉,在丫鬟的侍奉下返回了房中。
第二日午时,戚行之正在书房与众人商讨事宜,一名丫鬟疾步走到门前,“禀报王爷,小王妃刚刚离开了。”
众人闻讯脸上表情错愕,却惟独戚行之最为平静,“哦。”
那禀报的丫鬟也有些诧异主子这样的反应,又上前道:“小王妃只带了些盘缠和王爷给她的令牌,其余什么都没带。 ”
“知道了,下去吧。”戚行之摆摆手。
那名侍婢不再多话,识趣的退了出去。
“主子,此女昨日……”以浮影的武功,昨日自是早已察觉钟离锦躲在窗外,只是戚行之没有说破,他更无需多话, 但此时情况不同,“昨日的话她应该全都听到了,倘若此次离开是给青辉将军报信,那便大大不妙。”
浮影此言一出,再坐之人一片哗然。
“主子,趁她还没离开我军地界,命人劫住她吧!”
“主子,不能为一个女人冒险!”
“主子慎行!”
一时劝谏声连成一片,浮影单膝跪地,“主子三思!”他素来最知戚行之心意,但此时不得不顾大局,纵然逆风而上 ,也不得不说。
戚行之温润如玉的面容荡起一丝浅笑,“你们不用担心,依照原计划实施就可。”
“可是……”浮影眼中显出担忧。
戚行之起身走下,将手掌轻按在浮影肩上,“你该相信我。”
浮影本有些闪烁的双眼,随即缓缓安定下来,“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见浮影也不再抗争,众人也只好将嘴边的话吞回腹中。
戚行之负手悠然走到窗外,“今个天很晴,诸位操劳了多天,今日就商讨到此,各自休息去吧。”
众人得令纷纷起身告退,戚行之走到院中望向钟离锦的卧房,现下那已空空如也,“小锦,无论你怎样决定,我都有 把握赢这一场,我欠你的自由,如今也当还给你。”
他身上的担子越压越重,权力越来越大。
然而身边亲近的人却越来越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
……
钟离锦披着长长的斗篷,跋山涉水了许久,才到达了中都城的边界,眼见身上的药已快用完了,女孩的身子已经越发 虚弱。
这一日骄阳正盛,她预感到心跳不住加速,在口中含下最后一颗护心丸,跌跌撞撞的向不远处的城楼走去。
“站住站住,勘察身份,哪来的,进城做什么。”门口的守卫一把拦住钟离锦。
燥热的天气已使得钟离锦双唇发白,她拿出腰间的令牌,“我乃青辉……将军之女……带我见我父……必定……重赏 ……”
说罢她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守城的侍卫慌了神,侍卫首领见这边有动静忙赶了过来。
那小侍卫忙递上钟离锦给她的令牌,“首领,这姑娘说她是青辉将军之女,让咱们把她送到将军府。”
那侍卫首领接过令牌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快快!这是钟离将军的独女,速速派人送到府上,你们立刻通知青辉将 军。”
熙熙攘攘的城门口,顿时慌乱一片,这钟离锦的心疾早已人尽皆知,倘若因为耽误了救治害她有个好歹,谁也承受不 起。
而当钟离锦的意识再次恢复时,她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铺,屋中淡雅的檀香,缓缓睁开眼,父亲的脸庞立刻映入眼眸 ,兄长钟离端也站在床头焦急的望着,各位叔伯兄弟更是围了一屋子。
“醒了醒了!大夫!”钟离端见妹妹醒来,顿时喜出望外的抓过大夫。
钟离青辉紧握住女儿的双手,眼中满是担忧,“小锦,你可吓死为父了。”
“爹爹驰骋……战场……数十年,还会被……什么事吓到吗?”钟离锦轻牵起嘴角,任由大夫为他诊治。
那大夫脸色忽阴忽晴,看得众人也是心惊肉跳。
钟离青辉耐不住问道:“小女身体如何。”
那大夫垂头一拜,“将军,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辉拱手一礼,“尽管直言。”
“钟离小姐是因为路途遥远身子虚弱,因而元气大伤,但她已吞食了护心丸还会晕倒,则是因为……”那大夫望着钟 离锦叹道,“是因为钟离小姐已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本应是件皆大欢喜的喜事,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如今戚行之正与钟离青辉对峙,腹中的孩子使得双方无 法断开牵扯,那必定后患无穷。
唯有钟离锦轻抚着小腹,嘴角恬然的笑了起来。
钟离青辉咬咬牙,冷冷道:“这孩子不能要!”
“不行!”钟离锦挣扎着起身,眼中满是坚定。
那大夫上前劝道:“钟离小姐,就算不顾及厉害关系,你的身体也万难承受产子之痛,这个孩子出生之时,也就是你 的死期啊!”
第98章 二十 【为夫叛父】
“爹在和戚行之打仗!你要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世上,无非是再多一个战争的牺牲品!”
“这孩子是我和行之的骨血,除了我和他,没人有资格决断孩子的生死。”说到此处钟离锦抬眼冷冷道:“哪怕是爹 也不行!”
女儿的坚定是青辉从未见过的,他老迈的身子竟微微一晃。
钟离端见状忙上前扶住父亲,对面前的小妹喝道:“小锦,你一直知书达理,如今怎么能顶住父亲!快认错!”
钟离锦抿唇撑起身体自床上走下,她身子仍旧很虚,刚一迈下床榻,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众人都吓了冷汗直流,忙 想上前去扶,她却推开众人,对着青辉将军深深的一叩头,“如若爹爹逼我打掉孩子,那小锦只有随这孩子一同离开 这世上。”
说罢钟离锦抬首,眼中虽有泪,却迟迟不肯落下,“女儿可以保证,会用自己的方法为钟离家光宗耀祖,这孩子将会 是钟离家族的骄傲,就请父亲放自己的外孙一命吧!”说到这,钟离锦垂头又是一叩,用力之猛,使得额间鲜血模糊 。
众人都想阻拦,然而钟离锦不住的叩首,青辉将军也始终一言不发,旁人自是不敢多话。
青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女儿,年近五十的他心中却前所未有的绞痛,终究那血肉横飞的额头将他心中的坚定全部 瓦解,青辉颤抖着双手,扶住钟离锦的肩膀,“为何执迷不悟!为何!”
小锦望着面前的老父,半晌终究吐出两个字,“为情。”也许心中也感到委屈和无奈,女孩竟突然哭了出来。
钟离青辉蹲下身,仿似在儿时哄她一般,“不哭,爹答应你留下这个孩子,爹不会让你们有事,咱们一家人以后都在 一起……”